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你们网上聊了几十天，你连他做什么，住哪里都不知道，就跑来见面？？”询问的女民警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
“这没什么啊。”赵琪琪一脸莫名，好像女警大惊小怪一般。
“我同学好几对都奔现成功了，有一对认识一星期就见面了呢。”
“我和他们的区别，不就是认识的男朋友远了一点吗？只要对我好就可以了。”
叶锐低头狠狠捏了捏鼻梁：“你就不怕他是人贩子或者其他犯罪分子，绑了你找你父母要钱？”
“哪里有那么多坏人，我们真的就是吵架而已。”
“我错了，以后不乱叫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赵琪琪语气哀求，神情焦急，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把你喜欢那包的照片拿给我看看。”
叶锐话音刚落，赵琪琪果然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款社交APP，调出了她收藏已久的画面。
对各家奢侈品有所了解的叶锐一眼瞧出了品牌，他放大图片后确定这款包是个假货……
因为图上品牌LOGO字母印刷完全一样，而该品牌正版LOGO其中两个字母和其他字母字体有细微区别。
他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了赵琪琪。
“喜欢好的东西，贵的东西没错，漂亮的包包，衣服，鞋子，房子，车子每个人都想拥有。”
“投胎没有选择，如果没有投到大富之家，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说的努力是好好读书，加强自己赚钱的能力。”
叶锐说了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一段话，赵琪琪懵懂地望着他，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会放了我们吗？”
“我们会去调查，如果和你说的没有出入，会立刻放了你。”
叶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抛下这句话，操控轮椅转头出了询问室。
风情街派出所的位置在中段，去哪都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出去走访的民警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店里的监控。
他们通过店员了解到的情况和赵琪琪所说没有出入。
这的确是一场乌龙……
叶锐兴致缺缺的挥了挥手，滑着轮椅靠在了大厅一侧。
不一会，办好了手续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赖川看见赵琪琪仿佛见了鬼，拔腿就走，而赵琪琪立刻追了上去，嘴里不断道歉。
在大门口，赵琪琪终于追上了赖川，她一把勾住赖川的手臂。
赖川狠狠一甩，赵琪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而赖川头都未回匆忙消失在马路上……
叶锐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说的那句“年满18岁对自己负责”赵琪琪大抵是没听进去。
看完戏，并且亲自参演后的叶锐意犹未尽，坐在轮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一摇一晃……
卓一鸣实在没眼看，双手扶上轮椅和民警道别，推着叶锐离开了派出所。

卓一鸣默默推着叶锐走到了靠近海边的一栋小楼。
两层建筑，开放式的装修，没有玻璃窗的阻挡，咸咸的海的气息穿透餐厅。
有轮椅不方便上二楼，卓一鸣选择了一楼内侧的户外座位。
高大的椰子树投下一片阴影，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不断传来。
轮椅在木板搭成的平台上磨出有节奏的声响，服务生拉开了最外侧的座椅。
叶锐笑眯眯说着谢谢，一把拽过了桌上的餐牌。
印刷精美的图片犹如复活了一盘盘食物，唾液在口腔疯狂分泌。
这些菜叫什么不重要，中式西式无所谓。
至少这是正常人类才能吃到的食物，可比那些打成糊糊从管子里灌进去的玩意好多了。
叶锐他举起手打了个响指，服务员应声而来。
“你们这牛扒是……”
“香煎海鲈鱼，用橄榄油别用黄油，少盐少油。”卓一鸣出声打断了叶锐的询问。
“这黑椒牛肉粒用的是哪的牛啊？”叶锐问完，服务员还没来得及回答，卓一鸣再次询问。
“黑椒太刺激，有没有清淡点的做法？”
“芦笋炒牛柳。”
“可以。”
叶锐啧了一声，又翻了两页。
“来个沙拉吧。”
“全熟，不能有生菜叶。”卓一鸣这次直接点不过跟做主没区别。
两道菜服务员已经判断出了这桌客人谁说了算，并且说了算的人的饮食喜忌，立刻补充道。
“我们有全熟的彩虹沙拉，土豆，南瓜，紫薯蒸熟后混着淡奶油裹成球，然后搭配了几种水果，颜色好看也好消化……”
“小朋友都可以吃。”
“可以。”一鸣点了头。
“我要喝原只椰子鸡汤，你喝啥。”叶锐说是询问，其实是看卓一鸣会不会又不同意。
“一样……”
叶锐心中窃喜，可算自己能做主一样了。
他又翻了几页菜单，图片仍然精美，唾液分泌更加疯狂，但是他知道自己只能看一看。
他把菜单摊开递给卓一鸣：“其他的你选吧，我饿了……”
卓一鸣接过去，无视了首先映入眼帘，几乎占据半幅页面的推荐菜：五彩斑斓摆盘漂亮，看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增的菠萝海鲜炒饭。
他毫不犹豫的翻页，叶锐的嘴角轻轻瞧了瞧。
卓一鸣点了几道清淡的菜，最后加上了一窝白粥。
“这几道喜欢吗？还要加点别的吗？”
叶锐舔了舔嘴唇：“行吧，就这样吧……”
心里不乐意，嘴上不能说，他再点多少都是自取其辱。
“这是第一次吃外面的饭，这家餐厅食材比较新鲜，但是也得吃全熟的。”
卓一鸣知道叶锐有点失望，但是他不能为了不让叶锐失望，放任他暴饮暴食。
“一会你试着吃点，不舒服就不要吃了……”
卓一鸣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怕叶锐的肠胃受不了。
“或者不好吃，我们就换别的菜。”
“好吃好吃，你肯让我出来吃饭，我已经很高兴了。”
叶锐一扫失落，嘴角快要裂到了后脑勺，心里想这怎么可能不舒服，光让他闻闻味道都很舒服了。
工作日的中午客人不多，点的菜很快上齐，叶锐掀开椰子舀了一口汤进嘴。
温度有点高，烫得他舌头一阵刺疼，他却紧抿着嘴不肯吐出来，等到温度稍微凉了点一口咽下。
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眼泪漫上了眼眶，他张大嘴巴吸着气。
“好吃好吃，好好吃……”
卓一鸣撩起眼皮瞧他拙劣的掩饰，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叶锐说起来想吃个过瘾，今天运动量不大，并且习惯了少油少盐寡淡的食物，外面的餐食多吃几口就饱了。
他放下只扒拉了几口的米饭打了个饱嗝，端着店家免费赠送的柠檬水喝了两口漱掉了口中的油腻，朝着一桌子还剩下大半的菜努了努嘴。
“都你的……”
卓一鸣端过叶锐的碗扒拉到自己碗里压了压，成了一碗饭。
他浇上菜汁迅速的扒拉了小半碗，饥肠辘辘的感觉减退了几分，这才开始吃菜。
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嫩滑鲜美，带着一点点柠檬的清香。
“这鱼肉不错，一会打包吧，晚上热热给你吃。”
“好。”叶锐居然没有拒绝让卓一鸣很意外。
叶锐以前别说吃隔顿菜，上午开的可乐，下午都不喝，说没气了……
卓一鸣并不打算提醒叶锐，他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这样挺好的。
“你怎么判定赖川不是预谋作案？”
盘旋在卓一鸣心头好一会的疑问，这会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你追他时候没发现？”叶锐反问。
“咳咳咳……”一口米饭噎在了嗓子眼，卓一鸣端起水杯猛灌几口终于缓解。
“是你在追他，我是追你，我怕你摔了……”
卓一鸣一路狂奔，眼睛死死盯着叶锐的轮椅，生怕他摔倒，翻车，或者被撞……
“哦，他逃跑慌不择路，乱跑的，要不然我可能还追不上他呢……”
卓一鸣呵了一声，追不上？你可太谦虚了……
轮椅都快被你开成飞机了，哪有追不上……
赖川从巷子里跑出来时，速度并不快，当他发现叶锐追他后立刻慌了神，横穿马路甚至差点被撞倒。
他在每一个可以转弯的地方都有片刻的犹豫和迟疑，并且逃跑的路线一直在可能安装监控的主干道上。
所以叶锐判断，在他拔腿开跑前，其实并没有想好往哪跑……
后来赵琪琪的说法也是佐证了这一点，她的喊叫是赖川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你觉得他两什么关系？”卓一鸣又问了。
“不谙世事的傻姑娘，只想白嫖的老司机。”叶锐的判断简介。
“那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你不怕她有危险？”
卓一鸣问完成功收获了叶锐的一记白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睡傻了？或者想要对我进行专业知识考核？”
“你情我愿的事情，警方能干涉什么？赖川这种无业游民，终日游手好闲，顺手牵羊这种事说不定干过，你看他紧闭牙关那样子。”
行得正坐得端的人不会怕进局子，进来了都会极力解释自己的清白。
赖川那样子摆明了心虚，大概率平时手脚不干净，怕被清算。
“这姑娘这次没危险了，以后嘛说不一定……”
见面不到三小时，赵琪琪把他搞进了派出所，再接触下去，谁知道赵琪琪一言不合会不会又报警。
对于这种不好掌控的小白兔，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从两人离开时的状态也看出来了，赖川大概回去就会把赵琪琪拉黑了。
而赵琪琪度过了此次“危险”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吃亏，因为她似乎并没有经此一堑长一智。
“你都让她靠自己了，不过她可能没听懂吧。”
卓一鸣说到这忽然一笑，语带调侃。
“你是怎么靠自己努力买车买房的？”
“我靠自己的努力帮父母打弟弟，优先享受到了家产占领权。”
提到叶枫，卓一鸣心中一紧，生怕沿着这个话题扯到了别的事，赶紧出口打断。
“好了好了，你管好你自己弟弟妹妹就好了。”
“要是叶萌敢这样，我打断她的腿！”叶锐代入年龄和赵琪琪差不多的妹妹，语气带上了气愤。
卓一鸣瞟了一眼叶锐的轮椅，呵……
两个人吃完饭，卓一鸣招呼服务员打包了盘子里的大半条清蒸鱼，顺手掏出银行卡准备买单。
“我买单，跟我出来你花什么钱？”
叶锐忙不迭的掏出钱包，服务员分别看了他两一眼最后收走了卓一鸣的银行卡。
叶锐举着通体黑色的银行卡，憋着一口气瞪着服务员的背影。
“咋的？瞧不起人啊？”
“这顿太便宜了，等你好了，请我吃大龙虾，帝王蟹……”
叶锐盯着服务员送回来签字的小票上的数字：682。
他正想要再努力一下，卓一鸣面不改色签了字。
这叫太便宜？？是他跟不上如今的物价飞涨，还是小徒弟在外面偷偷接了私活，再或者小徒弟其实是大富人家走丢的孩子，这终于被亲生父母找到了？
直到晚上入睡，叶锐都没想明白答案，就这么过去了一天。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一天既平凡又不平常，叶锐终于有了回归曾经正常生活的感觉。
虽然今天花的钱比以前一掷千金的逛街少很多。
但是叶锐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逛街都高兴，甚至睡着了嘴角还挂着笑……

深夜，远在帝城出差的谢悯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坐在浴缸旁打开花洒调试着温度。
心中烦躁着这酒店房间怎么就没有个淋浴，一边打开一天了没摸过的手机，置顶的对话框飘着两位数的数字。
紧接着头像上只有一个红色的“3”，但是看到的部分内容却让他先一步点开了这个对话框。
“你瞧瞧，是不是我眼花了……”
这是顾劭霖发的，刚和他分别不到一小时的顾劭霖。
顾劭霖发了三条消息，第一条：“这是舆情监控发给我的。”
第二条，是一个视频。
第三条就是顾劭霖觉得自己眼花了。
谢悯疑惑地点开，是他在熟悉不过的街景，陪顾添瞎逛过无数次的望海风情街。
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归，他一次次阻拦顾添一掷千金的冲动消费……
街上人不多，在镜头中间飞速滑过的轮椅引起了旁人的一次次尖叫。
视频是一个合辑，大概有二十几分钟，是不同的路人视角拍到的画面。
声音，语气不同的旁白解释清楚了整件事。
今天上午，一年轻女子在望海风情街遇袭，热心残疾人飞身捉贼……
残疾人带着帽子，墨镜，穿着普通，看不出是谁……
他身后有一个捏着纸袋子，穿着普通，不断奔跑的男人。
男人两腿双腿犹如踩着风火轮，却距离轮椅始终有一小段距离 。
狂奔的男人看得清楚的只有背影，但是谢悯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谁。
联系到时间地点，前面轮椅上的只能是叶锐了……
不断涌现的弹幕证明了这段视频有多火……
“我觉得我不如一个瘸子……”
“这怕不是个普通的瘸子，瞧那轮椅应该不便宜……”
“富豪吧？他身后狂奔的应该是保镖吧？”
“我已经脑补出了身强志坚富豪凭借自己努力不向命运低头的励志文了。”
谢悯一把扶住额头。
“您应该没看错……”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应该是我们局里的……”
“目前还没有人猜出他们的身份，以为是普通路人，我会让监管部门注意下，叶锐恢复得这么好了？”
“啊，不是，我是说他的腿很严重吗？”
顾劭霖还没有从刚看完视频的震惊中回过神，叶锐身手如此矫健，就算瘫了也不影响他抓人。
但是这么久了，从来没听说叶锐腿不行了啊，这怎么还坐上轮椅了……
谢悯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顾劭霖，说没事吧好像也不对，说有事吧更不对，他斟酌半晌回复。
“还在努力康复训练中，争取早日回归正常生活工作。”
顾劭霖压下了想要回复：“我看他现在挺正常”的冲动，太不做人了……
“不着急，慢慢来，叶锐是很优秀的刑警，我们要相信他。”
谢悯转头把视频发给了顾添：“安排人盯着，如果有人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立刻清除。”
“啥玩意啊，刚才我给你说那些你怎么不回复我？”顾添十分不满，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来，大半夜的怎么一开口就是工作呢。
谢悯翻着白眼盯着卫生间的天花板，他回复什么？
这么几年了，他早就练就波澜不惊，从容面对顾添的“离别焦虑症”。
最开始两人分开工作，他一会没看手机，必定几十条未读，他起初以为顾添有什么要紧事，心中慌乱一条条看完，好家伙，这哪是要紧事，纯粹闲得慌。
连马路边看到一条小花狗，花纹颜色搭配不规律都能点评三五条，还非得问你说得对不对……
他把顾添的症状转述给帝城系统里的心理咨询师，对方分析了下，告诉了谢悯一个他没听过的词。
“离别焦虑症。”
他很紧张的查了下，发现这病要是生在顾添身上好像有点晚了……
咨询师建议他带当事人见见面，毕竟任何心理问题，如果当事人不觉得有问题，不想要改变所有外在调整都无效。
他尝试着和顾添沟通，顾添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啊？我有病，我不治，你才能治，你知道我有病就行了……”
后来顾添仗着“有病”发消息得更频繁，谢悯也大概清楚了都是闲事，就随他去了……
“先说正事，我洗澡了。”谢悯说完毫不留情挂断了视频。
顾添撅着嘴点开了视频，不到三秒，他的嘴变成了“O”型……
他对叶锐太熟悉了，即使坐在轮椅上……
他看了一眼时间，即将凌晨，还未出院的叶锐一定已经睡了，卓一鸣陪他折腾一天也应该休息了，他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他的震惊很快化作绵延不绝的欢喜。
叶锐这样的身手，很快可以回来工作了吧？
他们又可以再次并肩作战了。
逸林越来越热，转眼就快到了夏天。
叶锐的八块腹肌终于若隐若现，他正式提交了复工申请，而王局以谢悯归来再议又一次搁置了他的申请。
不过叶锐觉得左右拖不过半个月，所以他开始积极地准备出院，计划以后的生活。
经历了连续一星期，恨不得把他解剖了一般的彻底检查，专家团队数次会诊评估，终于批准了他出院。
得到出院批准的叶锐反而不着急了，卓一鸣以为他会很着急办理出院手续，没想到他反而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