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至于别的航空公司票，陈宁旭怎么搞到的，他不清楚，他只管接收信息，卖出去了赚钱。
“这种事情，多少都有些违规，我问那么多引起了他的怀疑，以后不和我合作了，我吃亏。”
“再说，就算他违规弄来的票，处罚的是他也不是我，这又不是偷来的贼赃，我销赃也有连带责任。”
“你说是吧，警官。”
李忠明很快拷贝好了所有信息，叶锐不放心地问他是不是都弄全了，李忠明表示所有信息都拷了，不止陈宁旭整个网店信息都拷贝了。
“行，那你就回去吧，也没什么别的事了，记住出去就别提了。”
苏俊海笑着说好好好，离开了市局。
“叶警官，这些信息需要怎么处理？”李忠明看着自己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旅客信息，不清楚叶锐究竟打算查什么。
因为是机票购买，所以姓名，电话，身份证号码一应俱全，这些信息根本不用他们再查。
叶锐叫他拷贝下来，肯定是需要二次处理。
“这里面的所有人全部调出来出入境记录，银行卡流水，重点排查最近五年和范荣有没有经济往来。”
“好。”李忠明毫不犹豫答应了。
询问室里再次只剩下卓一鸣和叶锐两个人。
卓一鸣问叶锐，为什么要查这些人。
“和范荣有牵扯的人，全部都要查。”
“范荣公司那边查不到，我们就从其他地方入手。”
“能听他号召出国的，无论是出去干嘛，信任他是第一要素。”
“你可以理解为回头客，熟客，这样的客户比普通客户更具有可调查性。”

通过洪标详细的介绍，叶锐知道了范荣运作海外商务考察团的大概模式。
完全是不正规的草台班子，也就只能拿来哄哄洪标这类没见过世面的小商人。
这帮人，愿意把几万甚至十几万的所谓出境押金直接转账给范荣要求的账户，说明他们对范荣极其信任。
这帮对范荣信任度高的人，可能了解范荣更多真实的情况。
如果他们发现范荣的真面目后，难保在遇到个人经营不顺时，将全部问题归结到范荣身上。
不仅骗了他们的钱，还提供了错误的信息，让他们更加倒霉……
这个特性在之前几个产生过退费或者想要退费的客户身上尤其明显。
如果他们和范荣交涉，没能拿到退赔，是不是可能绑走范荣呢？
“除了范启明以外，这部分人确实可能性最大。”
“对嘛，所以，我们要仔细查嘛……”
“师父，你认为绑架范荣的是熟人？”
“对，虽然范荣骗人不少，但是你看我们询问过的人，一般人就算给了钱都难以和范荣取得更多交流，更别说熟悉。”
“不是对繁荣知根知底，以他这个江湖老骗子的德行，怕是防备心重的很呢。”
“绑架他？连他人怕是都见不到。”
两个人聊着刚走进办公室，顾添刚好走出来。
“去会议室，银行那边有消息了。”
经过银行的仔细查证，范荣在潘思琪口中失踪的时间段里，银行卡发生过的每一笔取现都查到了取款人。
顾添打开第一段帝城银行发来的ATM机自动录像。
和大家想象的差不多，ATM机前停留的人，带着帽子，口罩，墨镜。
在这么热的天气里都是长衣长袖，甚至还带着手套。
这样的打扮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他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沓沓的现金塞进了ATM的存钞口。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前后不过几分钟完成了存款。
第二段监控视频，人的打扮依然一样，只是通过摄像头的角度看，明显和之前不是同一个地方。
几段视频看完，顾添按下暂停问大家有什么想法。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遮得太严实不能确定。”
“每一次存款都是不同的地方，刻意不留下痕迹……”
“这人是谁？”
“不知道，我们接着看别的。”顾添干脆利落点开了新的一组视频。
随风摆动的椰子树，火辣辣的太阳，还没出现主角的摄像画面已经让对这些在熟悉不过的干警认出来。
这不知名的地方一定是在望北岛上。
摄像头里，一个人慢慢走近，站定掏出银行卡。
大家诧异滴惊呼：“范荣。”
“范制衡”
“这是本人啊！”
顾添没说话，也没快进，任由视频慢慢播放。
范荣取了钱就放在了随身斜跨的黑色布包里，然后不慌不忙的离去。
第二段，第三段，第四段监控视频都是如此……
同样的地方，同一个人，同样的动作。
除了穿着的衣服裤子，以及身后阳光的火辣程度有所区别，其他的毫无区别……
“这地在哪？范荣在逸林的日子肯定就住在这附近。”
视频还没播放完毕，叶锐已经下了判断。
范荣每次取钱没有丝毫遮挡，地点也没有更换，说明他根本没考虑隐藏。
既然如此，他肯定也是找个究竟的取款机，而不会为了掩饰行踪，不停地换地方取钱……
“这个地方查到了，在逸林地界边缘，但是行政区域现在属于瞭阳。”
“这哥ATM机有些年头了，早年设立的时候，瞭阳可能还不够发达，所以银行给的编号注册都算在了逸林头上。”
顾添抬手点击鼠标，范荣取款的ATM机器地址，编号，所属银行，范荣每一笔取款的时间，金额全部展示了出来。
这是范荣在望北岛上，警方第一次查到的最详细的视频，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激动。
甚至有人不着边际的猜测，范荣会不会此刻仍然停留在这附近。
“国外的号码，好伪装的很，我们也没追踪到，说不定就这里打出来的呢。”
“对，说不定他这么不避讳的取款，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也可能。”
“这种城郊结合部，治安并不太好。”
“偷偷摸摸多的很，偷不到就抢，抢不到就绑……”
“等等，我记得帝城那边的存款有去柜台存的，有查到影像记录吗？”叶锐出声打断了大家伙热烈的讨论。
叶锐一提醒，大家才想起来，范荣的银行卡存入是有过柜台存款的。
“柜台存款不多，查到了6月中下旬，按时间推断可能是范荣离开望北岛回靖州那段时间。”
“存款人是范启明，意义不大。不过可以留作参考。”
顾添说完话锋一转挥了挥手。
“先不管其他，咱们收拾收拾出发。”
“我查过这个取款机附近常驻人口小几万人呢，打印上范荣的照片，咱们挨家挨户去问。”
范荣反复出现的地方查到了，出乎意料的是，这么不大的地方有一两万人居住。
为了确定范荣的行踪，他们必须进行地毯式的摸排。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刑警队就这些人，都不知道赶在天黑前，能否完成。
“那附近市政摄像头多吗？要不要叫上苗苗，忠明啊，现场办公。”
顾添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叶锐，觉得叶锐说的有些道理，城郊地带市政摄像头本来就少。
这种有上万人居住的片区，有商业活动的人口基础，商业活动发达可能自行安装了监控设备。
带上自己人现场取样分析，效率更高。
不过叫李忠明还好，叫上苗苗去给他们取证，多少有点杀鸡用牛刀。
“行啊，你叫。”顾添舌尖在嘴里一卷，吐出来的话让卓一鸣一愣。
不过叶锐倒是没发现不对，抬起手拨通了苗宇的电话。
不出顾添所料，苗宇听到叶锐说，叫他跟着一起去找人，顺便现场办公后掏了掏耳朵，反问叶锐。
“你说啥？？？”
这敲定了地方，让他去采样取证没毛病，但是听叶锐这意思，人还没找到，能不能找到两说。
地方就更别提了……
叫他跟着去是他们刑侦队人不够，他被抓壮丁跟着去干其他活的吧？
“咋的，你不愿意啊，现在当官了，请不动你啊。”
“行啊，那你安排司璞琢去，你要不安排他，我自己给小司打电话。”
“他听我说，肯定答应，肯定比你痛快多了。”
苗宇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
“行行行，老子去，老子带着司璞琢去！”
苗宇猜到了肯定要做苦力，他不想做也不是不行。
既然刑侦队缺人想抓壮丁，那什么都愿意干，对叶锐就像舔狗一样的司璞琢肯定比他积极。
他挂了电话立刻叫进来司璞琢，说自己要跟刑侦队去瞭阳取样，问司璞琢愿意不愿。
“好哇，师父，啥时候走，马上走吗？”
看到司璞琢听到刑侦队，眼睛都亮了，苗宇心中更加不爽。
“取样呢，有我就行了，带你去呢，也没多大用。”
“师父，有用的，我可以跑腿，可以给你打下手的。”
司璞琢以为苗宇不想带他，立刻表明，再苦再累他都能干。
“刑侦队呢，这次出去现场摸排，估计人不够，你去了我可不保证你能只干咱们自己的活。”
“没关系的，谁让我干我都行，师父，我都可以的，你带我去吧……”
苗宇木着一张脸，勉为其难说了“好”。
两个人收拾利索，提着必备的工具肩并肩走下楼，院子里好几辆汽车门开着，不少人站在车门旁齐齐盯着他两。
苗宇吓得退了两步，等看清楚都是刑侦队的人后没好气地大声说。
“你们干嘛，一副要来抓我的样子。”
“哪能啊，我们不是等你吗？”
“要不然，你万一又坐丢车了，或者又钻进后备箱了咋办？”
叶锐笑嘻嘻的回答，确实是等苗宇，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在地图上都不清晰，顾添怕大家伙走散，所以说人齐了一起出发。
钻后备箱这事当然是叶锐自己加的。
其他人听到只当是叶锐调侃，并没有往心里去。
知道缘由的苗宇，一口气又卡在了心口。
叶锐这是变着法子，转弯抹角调侃他眼瞎，收个徒弟还找个傻子呢。
他想到这不由的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司璞琢一眼。
司璞琢接收到师父的灼灼目光，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不会的，我这次肯定不会把师父弄丢的。”
“上次师父进了后备箱是意外。”
“啊？”只当叶锐是开玩笑的大伙，听到司璞琢的话十分意外，原来苗宇真的钻过后备箱？
被自己的话拽进坑里的苗宇，不知道是该抽自己的嘴巴子，还是该揍一顿司璞琢，只得恶狠狠地说。
“别说了，赶紧出发吧，再晚点，天都亮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着坐上了车，炫目刺眼的阳光中，一队车队悄无声息的开上了大马路。再一次朝着瞭阳奔赴。
叶锐抱着手臂坐在副驾驶上，脑袋靠着冰凉的玻璃窗，嘴唇翕动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卓一鸣两次转头，看到他柔软殷红的嘴唇忍不住想到了昨夜半梦半醒中的那次亲密。
那是他两第一次突破正常界限的亲密，就算以前同吃同住，叶锐时不时的勾肩搭背，但是那只能叫亲热。
而且是一个长辈对晚辈一般的亲热，昨晚的亲密是第一次，卓一鸣不知道会不会是唯一一次……

出发一个多小时后，大家顺利抵达了范荣取款的ATM机。
漫天灰尘中，大货车，渣土车一辆借一辆的开了过去。
路面的轻微共振，轰隆隆的噪音中顾添将车开上了马路牙子，停在了ATM机旁边。
他刚下车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灰土味，还没来得及咳嗽就听到叶锐不满的叫唤。
“你是不是傻，你底盘高开得上去，我们怎么办？”
顾添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瞎，旁边有停车场，你没看见字吗？”
“你不会穷得停车费都付不起了吧？”
叶锐缩回头打开车门走下车，站在路边指挥卓一鸣把车开过去旁边的停车场。
孤零零的ATM机夹在一众门头陈旧破烂的店铺中间，白色的机身早已变得灰扑扑，灯箱上的字也变得模糊不清，里面照明的灯泡似乎都坏了几个。
巴掌大的屏幕和现在的机器相比，明显小了一圈。
屏幕表面已经有了明显的划痕，若不是蓝色的屏幕显眼，叶锐都以为这个取款机早已经坏掉。
ATM机旁边没有银行的实体柜台，不知道在这杵了多少个年头。
叶锐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定位搜索附近，最近的银行柜台还得走一公里。
而另一家银行的ATM机器距离这里还有五百米。
他抬头左右一看，找到了地图上一条看起来不明显的小路。
路斜着往下，宽度大概只有一辆半的小汽车能通过，如果是辆货车，一辆就足以占完全部道路。
这会没有车，突突突的摩托车，电动车，还有行人沿着这条小路上上下下。
“旁边是个居民区？”叶锐问顾添。
周边地形都是顾添研究的，他们还没来得及了解就跟着出发了。
“嗯，走吧。”
大家伙停好车走过来，顾添带头走向了那条倾斜的小路。
刚到路口，密密麻麻毫无规律的建筑还有汹涌的人潮映入眼帘。
叶锐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
工作日的下午四点过。
这里却像放假一样的热闹……
这些建筑是他们熟得不能再熟，城中村自建房。
但是以他们的了解，住在这里的人除了房屋所有者，都是打工人。
这些人难道都不用上班？
路上人很多，但是他们都不是空手，有的提着黑黢黢的塑料袋，有的扛着麻袋，还有的拖着平板车，上面还是放着袋子。
并且男女比例明显不对等。
男的多，女的少。
年轻的青壮力多，老人少……
“这是？”叶锐看了半晌看不明白只得问顾添。
“这些是电商？”卓一鸣看那些黑色口袋下凸起的有规律的棱角，猜测应该是装着的纸箱。
这么多纸箱，除了发快递，他也想不到还能有别的。
“应该是，这附近有个很大的海货交易市场，主要是批发，鲜货，干货都有，可能催生了网络交易。”
“行吧，这种人流动很大，我们怎么去问？先找房东？开店的？”
路上人再多，对警方的帮助不大，甚至可能干扰调查。
这些来来去去的人为了生存谋求利益，今天在这，明天也许就去了那，没有谁会注意到身旁经过的是谁，去了哪里。
顾添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按楼栋特征，左右两边的顺序，分成了几块区域，让大家拿着照片先在主街上扫一遍，如果没有收获，再去旁边衍生出来的附属区域。
卓一鸣，司璞琢很快拿着照片和其他人融进了拥挤的人潮。
顾添带着苗宇，李忠明，叶锐沿着主路往前走。
街道两边的商铺虽然门头陈旧，装修一般，但是一家接一家。
士多店，烟酒铺，面条店，小饭馆，理发店，按摩店，烧腊店……
围绕生活需要的方方面面，在这条街上全部都能找到，并且不止一家……
最多商铺依然是经营和吃食相关的生意，这些店铺无论大小，每一家都灯火通明，老板坐在门口要么抽烟，要么喝茶，脸上满是平静的从容。
“这生意肯定不错，不比市中心的店赚的少呢。”
“这些店应该经营得很晚，做电商的结束工作都很晚，这样的城中村在望北，南港都很多。”
李忠明虽然是技侦，但是和网络有关的事情，他的知识，常识更新得非常快。
这些年电商兴起，很多城市因为拥有独特的资源，衍生了一大批电商从业人。
从开店运营到物流合作，聚集区慢慢扩大，形成了产业链。
凡是拥有电商从业者聚集的地方，日常生活几乎都是从中午之后开始。
日上三竿醒过来，早饭午饭混一块凑合吃一顿然后开始一天的忙碌。
随着时间越晚，这里越忙碌，忙活到凌晨两三点是常事。
必须将当天所有订单打包完成，快递拉走，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
而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人们早已经累得头晕嘴歪，怎么可能在自己操持烧饭，大多数是到楼下的各种餐饮店饱餐一顿然后回家睡觉。
所以这些地方的餐饮店也是开门早，关门晚……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忠明的话语，他们刚经过的一家拉面店，门口贴着的营业时间清楚写着，中午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这么晚，岂不是很容易滋生打架斗殴，还有别的不安定因素？”
苗宇首先想到的就是半夜喝多了打架，毕竟法医除了验死人，还要验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