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你也别去打听了，你就把你介绍过的人告诉我们吧，我们自己去问。”
“诶，好好好。”周德强一口气报出了好几个人的信息。
名字，年龄，哪里的人。
卓一鸣迅速打开系统，按周德强提供的信息查到了符合周德强讲述的更详细的身份资料。
叶锐带着几个人的资料回到了办公室汇报给了顾添，于是大家伙的查询名单里的结尾处又新添了几个人。
叶锐看大家都忙得不亦说乎，干脆拉着卓一鸣开始查这几个人的信息。
周德强提供了五个人的信息，这五个人其中一个是之前警方查到的给范荣交过咨询费，目前在经营简餐咖啡厅，经营状况良好的人。
他在今年初有一次飞往海外的出境记录，而离境地点是逸林，入境地点是龙东附近的一个城市，往返一共12天。
叶锐顺手查了下该男子在逸林的开房信息，发现真的有本地酒店入住记录，并且还有两名同行人。
一个成年女性是他老婆，一个未成年人是他孩子。
也就是说，他带着老婆孩子把范荣组织的海外商务考察团当成了旅行团……
而五个人中，有一个人是今年四月出国的，出发地又是逸林……
而这个人只有出境记录，再没有入境记录。
“黑在当地了？？临时跑了？？”叶锐看到单向的出入境记录，只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旅行社带出去，护照不都会上缴一起管理吗？这跑了……”
卓一鸣有点难以置信，好好的商务考察图怎么就成了偷渡游？
“他都要偷渡了，他还管你什么护照不护照。”
“不对劲，这事怎么这么多幺蛾子，他带着家里人出去，应该能比较敏锐察觉到异常吧？”
“我们先联系下这个带老婆孩子出去的男人。”
叶锐说完，一个人急匆匆走出办公室，卓一鸣立刻跟上。
叶锐迫不及待拨通这个叫洪标的男人的电话，核实身份，自爆身份一气呵成，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立刻提到了年初的出境考察团。
洪标听到对方是警察，开始心中一紧，再听到说只是问当初的出国旅行，立刻放松下来。
“嗨，就这事啊？”
“你们找我就是问这事啊？”
叶锐反问：“对啊，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别的怕警察找上门的事？”
洪标哈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虽然我做生意赚了些钱，但是我可是老实本分，合法合规的生意人。”
“你要找我问别的事，我可能说不出什么，你要问这个，那我肯定能讲出来的。”
“其实我就是带老婆孩子出去玩一下，老范人不错，报价也实在。”
“现在一个出境游随随便便就要一两万一个人呢，当时我们就6000一个人，小孩半价，就是要到逸林坐飞机麻烦点。”
“不过嘛可以理解，又要便宜又要方便哪来那么好的事情。”
“但是我老婆跟着我辛苦这么多年，小孩子现在条件好了，想带出去见见市面，我什么都不懂。”
“所以啊，我先跟着老范出去摸摸情况，有个行家带着总不会被坑吧。”
“等我搞清楚门路了，我以后就能带老婆孩子去更多地方旅行了。”
洪标生怕叶锐误会他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等叶锐提问，一句接一句说着他能想起来的情况。
还把自己选择这种出国旅行的方式的前因后果，自己的考虑全部都说了。
叶锐赶紧打住，他可不是来听洪标讲述自己的家庭责任的。
“你们出去是有旅行社管你们吗？你仔细说下从开始到结束所有的细节，你能想起来的事无巨细。”
“就说这个事情本身，流程，你们一家怎么玩的，玩得开不开心就不用说了。”
卓一鸣怕叶锐不好意思说，主动强调，描述客观事实，千万别谈自我感受。
“好的好的，我懂了，我懂了。”洪标态度好得很，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年初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过去的并不久，所以洪标几乎不需要太多思考回忆，就说出了全过程。
范荣办商务考察团由来已久，每次开团之前，他都会联络一些老客户，问他们有没有兴趣。
有的是曾经表达过自己想参加的，有的是范荣说结合他的情况，认为适合他所以才推荐的。
洪标很早听说过这个考察团的事情，不止一次和范荣主动表达过想参加。
他也直言了自己的目的：想带老婆孩子出去玩玩，就当旅行团了。
与其找不认识的旅行社被坑，不如找范荣靠谱一点。
当时范荣说感谢他的信任，但是目前没有合适的行程适合他，所以希望他耐心等一等。
范荣怕洪标不相信，仔细讲了理由。
虽然表面看起来，范荣组织考察团的频率很高，但实则每个团的侧重点都不一样。
从行程规划，参与人员都有区别。
每个出国考察团适合的人群不一样，根据参与人会安排不同的行程，无论是时间紧凑程度还是游览地都不一样。
洪标如果计划带着老婆孩子肯定不能太赶时间，内容也要以观光为主，吃住条件自然也要稍微好一点。
洪标认为范荣说得对，所以说听范荣安排后，这事就算暂时定下了。

去年十一月，范荣联系洪标告诉他年初有个合适他的行程，就是费用要高点。
洪标连价格都没问一口答应下来，问了签证的事宜。
范荣说不需要签证，办好护照就行。
洪标早有带老婆孩子出国旅行的打算，所以护照是办好的。
他按范荣的时间要求，安排好了到逸林的时间，听从范荣的指点，找个酒店住下来安心等消息。
“我运气不错，刚到没两天就抢到了特价机票。”
“抢？你不是提前买好出国机票过来的？”叶锐疑惑，按洪标说法有点走一步看一步的架势，这和他刚才的讲述不符。
“范总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但是国际航班变化大，想要优惠机票必须得眼疾手快。”
洪标的说法，叶锐并不相信，但是考虑到洪标的见识，他暂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选择听洪标继续讲述。
洪标在抵达目的地前，根本不知道他们一起的有多少人。
出了机场，找举着小旗子的导游集合，才知道，他们这一行连他一家三口，一共13个人。
其他几个人他都不认识，都是单独来的，年纪从二十多到四十多都有。
但是都是找范荣做过咨询，得到过范荣指点改变了现状的人，所以他们之间有天然亲近感。
出机场坐上大巴还没开出十几分钟，他们已经彼此熟悉起来。
第一天抵达已经是傍晚，导游带着他们先吃了晚饭，然后去住宿。
住宿不是在酒店，是在民宿，但是条件还不错，除了郊区一点，设施干净程度都不错。
他们本来就对当地不熟悉，去哪都得导游司机带着，所以住哪里其实并没有区别。
第二天一早起床，开始了行程。
前几天的行程里，他们参观了当地的大学，农业批发市场，进出口市场，土特产加工厂。
也去了商业聚集区购物，去了一些天然风景名胜区游览。
每天住宿都是民宿，吃饭有时候在餐厅，有时候导游会建议买一些本地特有的蔬菜，瓜果，肉类回去加工。
下厨的是客车司机和导游一起，虽然都是家常做法，但是吃到了国内没见过的一些东西。
味道不提，猎奇的心理得到了极大满足。
“大概就这些，其实我是挺满意行程的，我看其他人都挺满意，他们有的还考虑介入当地的进出口呢。”
“就是不知道，资金要求大不大，我是不准备了，我在我们县城里开的店挺好的。”
“你刚才说团费全包，你还自己花钱买机票了？”
叶锐听了洪标的讲述，里面好几个点跟他知道的参团旅游不太一样。
“对啊，范总说了，为了把成本压倒最低，他只能管我们国外的吃住行。”
“如果想要特价机票，得听安排，可能要等几天，两天或者四五天出发都可能，等待期间的住宿不管。”
“我想着，这辈子也没来过逸林，听说这里大海挺漂亮，多等几天就一样当玩呗。”
范荣说，他找的合作伙伴，国外的吃住行基本价格稳定，一年四季变化不大，有了时间行程就能算出价格。
但是国际机票浮动大，早买一天，晚买一天价格都不一样呢。
虽然他有一些购买国际机票的技巧，临出发前可以抢到特价票，可以帮他们留意。
但是航空公司不是他开的，哪趟放低价票，哪趟不放都没法说死，只能肯定如果有票比在机票网站上查到的便宜。
他只能说及时通知他们机票打折了，可以入手了。
如果买不上或者觉得价格不合适，之前交的海外行程的费用全退，另外有合适的时间再出发。
“你刚才说你们一家三口是按范荣指定的时间到了逸林，又是按范荣的要求买的国际机票。”
“你们到逸林的时候，国际机票都还没影，是只有你们这样，还是其他的团友都这样？”
“其他人可能差不多吧，我没具体问，但是范总说过，他做了这么多团都是这样的。”
“我想着都这样，那应该机票也挺好买。就算运气不好原价我也去，反正我查过原价也没多贵，在我承受范围内。”
“你怎么买上的机票，你在仔细说说。”叶锐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不是单纯说对范荣信任就行的。
“师父，机票。”卓一鸣眼眶睁了睁，一把抓出了叶锐的手。
叶锐瞟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着急。
“哎呀，我想想啊。都是网上买的嘛，现在都是网络订票啊。”
叶锐这个问题让洪标犯了难，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细节了，但是他觉得警察好像不是想听他这么简单的诉说。
“哪个网站，怎么付的款？付了多少钱？”
叶锐地追问让洪标心里一阵慌，他急中生智回答。
“我真记不得了，不过我是用银行卡付的款，我查查行吗。”
洪标说完不等叶锐回答，已经把电话搁在一遍，在手机上寻找付款记录。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扬声器里传来洪标有些兴奋的声音。。
“找着了，找着了。”
“我说我怎么记不住了呢，当时我在忙，收到范总的消息后随手转发给我老婆了，她买的。”
“刷的我的卡，两大一小往返一共3500，是在现在很流行的网购网站，订单信息我让我老婆查查。”
“购物网站？”叶锐抓了抓头，他网上购物经验不足，看向卓一鸣，卓一鸣已经在手机上点开了软件。
他一拨屏幕，分类里，衣食住行，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
洪标的老婆很快查到了当初的订单信息，不过链接已经失效打不开，她只能提供店铺名字。
卓一鸣立刻搜索店铺，店铺存在，但是唯一的一个商品名只有两个字：待定。
从店名到商品内容，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店跟机票有什么关系。
卓一鸣立刻把网店截图发给了李忠明，让他找软件开发公司查一下。
“你们去的人是一起回来的吗？”
“不是，我们去是一趟航班，但是回来的话买的机票时间不一样。”
“出发地都是逸林，回来不一定，而且我们行程不是完全一样。”
这些细节都是洪标在路上和其他人闲聊才知道的，他以为大家行程都一样，聊了才知道，有的人只有八天行程，有的人有半个月行程。
除了出发地都是逸林，其他的都不太一样。
他们的行程前面几天比较统一，但是后半程大车换成了小车，由不同的司机带着他们去了不同的目的地。
虽然开着挺随意，但是如他所愿，整个行程没有强制消费国一分钱，也没有进过任何购物店。
他想购物，想买土特产，都是去的大商场，大超市，每一分钱花得明明白白。
“导游也很专业，做了很多年国际旅游，手里有很多资源，我还加了她的联系方式，准备下次出国找她推荐呢。”
叶锐眼前一亮，立刻让洪标把联系方式发过来。
这个当地的导游，帮范荣的商务考察团安排好了一切，肯定不是第一次合作，她肯定能知道很多洪标这类人没有办法提供的细节。
“你再仔细回忆下，从你个人角度出发，这个商务团跟你知道的其他旅行团相比，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觉得很好的地方。”
客观的事实问清楚了，叶锐想听听洪标主观角度的看法。
洪标嘴里碎碎念，少花钱，没消费陷阱，没坑人蒙人。
吃的也不差，住的也可以，语言交流没有障碍……
“哦，对了，出境押金也不多。”
“出境押金？”叶锐一惊，出国旅游还要交押金？
“对啊，我之前去旅行社问过，出国旅游都要冻结资产，是防止我们偷渡还是啥。”
洪标曾经想带老婆孩子出国旅游，咨询国好几家旅行社。
无一例外告诉他，以他这样的条件，自己经营小生意，本地房产不多，都是偷渡的高风险人群，所以肯定会要冻结资金。
因为旅行社带着一团游客出去，要是有非法滞留不归的，他们旅行社会被相关部门罚款。
类似的事情多了，他们可能会被吊销出境游的许可。
冻结的金额根据风控评估来看，可能几万，可能十几万。
洪标一再表示，不可能带着老婆孩子黑当地，肯定回来。
旅行社都坚持不肯松口，说举家带口黑出去的多了去了，这钱不可能不冻结。
“我问了好几家都这样，后来范总跟我说要冻结，我也理解，但是我就问他有没有得商量。”
“范总说知道我靠谱，但是规矩不能坏。本来按人头应该是三十万，他只要了我十万。”
“要？”叶锐虽然之前没听过出境游冻结资金，但是洪标仔细一说他也明白了。
但是这种冻结应该是在银行卡上冻结吧？怎么听到洪标的说法，好像是直接给了范荣一样呢。
“对啊，我直接划账给范总，然后回来后，他立刻又给我转了回来。”
“也不是范总的个人账户，也是旅行社账户，跟其他的旅行社没区别。”
叶锐心里念叨了一句：你以为的没区别，实际区别大了……
“账户信息麻烦查查告诉我们下。”
这钱是洪标自己转的，所以他很快查到了往来信息。
飞扬天际国际旅行有限公司。
卓一鸣只是动动手指，就在网上查出了这家公司的业务范围，法人信息。
法人和老板都是一个人，一个他们在之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人。
梁晓敏。
业务范围：旅游服务，旅游咨询，旅游规划，旅游接待，会务组织，机票销售，酒店预定……
基本上叶锐目前了解到的旅游相关业务，还有范荣咨询公司涉及的业务，这个公司都包括了。
“快查查，这个梁晓敏是不是他们一伙的。”叶锐催促卓一鸣。
有了真实姓名，人口系统里很快查出了这个人的具体信息。
梁晓敏，23岁，户籍位于西北一个小县城。
“这个地方是不是在黄土高原啊，好像很穷，土地贫瘠，气候恶劣，粮食产量低，经济也不好。”
叶锐努力回忆书本上看过的知识，这是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第一次接触到地名……
“嗯。”
“那她跟范荣不可能是亲戚吧？两地隔着几千里呢。”
“要不要问下她？”卓一鸣问。
“不着急，先查查这个公司有没有什么实体业务，然后查下这个公司的银行账户流水。”
叶锐打开门刚走出去，就被在走廊上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的潘思琪堵住了。
“叶警官，我老公的案子有新的消息了吗？”

“没呢，现在还没查到他的行踪，你有什么新的情况反应吗？”
潘思琪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到了逸林后，特别是给警方全部交代后，回到酒店无心吃喝，时时刻刻都在想范荣是死了还是活着，究竟是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
但是想来想去都没有答案……
“你认识一个叫梁晓敏的吧？”叶锐灵机一动，潘思琪跟了范荣这么多年，这样明显的业务关联，她说不定知道。
“梁晓敏？”潘思琪一脸茫然，忽然警觉起来。
“她是谁！”
“是她绑架了我老公，还是勾引了我老公？”
叶锐忍不住敲了敲额头，他真是给自己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