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都不是，只是我们查到的也许能提供线索的人，看看你认识不。”
“多大年纪？是哪里人？”潘思琪一听和范荣下落有关，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二十出头，西北那边的人……”
潘思琪听完嘴里反复念叨“西北，西北，西北……”
叶锐赖着性子听她一脸凝重碎碎念。
“不可能，怎么可能。”
潘思琪脸上的恍然大悟转瞬即逝，立刻坚定摇头不断否定。
“怎么？想到谁了？”
“范启明当初大学里谈过一个女朋友，好像是西北的，我老公不同意，听他打电话说过好几次，我没好问。”
范启明读大学那会，正是潘思琪给范荣当贴身助理的时候，两个人同吃同住同工作，几乎24小时不分离。
那会范荣的工作都是潘思琪打理，所以范荣接打电话也不会避开潘思琪。
百分之九十五的电话都是和工作有关，潘思琪在旁边听了也省得他费劲转述。
潘思琪记得有一段时间，具体是范启明读大几，她记不清了。
好像是范启明经常打电话来要钱，数目不算多，但是频率很密集，几乎隔几天就会打电话来。
但是她知道范荣每个月给范启明的生活费并不少……
而范启明以前花钱不多，很多时候都有剩余。
头年范荣过生日，范启明去奢侈品专卖店买了一条八千多的皮带送给范荣，把范荣高兴坏了。
所以范荣从来没过问过范启明的钱花去了哪里。
范启明忽然因为生活费不够如此频密要钱，甚至提出要预支生活费引起了范荣的警觉。
范荣对儿子从不吝啬，这一点从后来范启明亏掉了他很多钱可以看出来。
但是范荣不会当冤大头，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当冤大头。
所以当时他直接问范启明，是不是谈恋爱了……
涉世未深的范启明，以为说了自己谈恋爱父亲就会给钱支持，毫不犹豫承认了。
范荣几句话就套出了范启明的恋爱经过。
范启明前段时间谈了个女朋友，前几天范启明同寝一起出去玩，他带上了女朋友。
同寝室另一个同学中途提到范启明有钱还节俭，并且很孝顺，对家里人很好。
去年省吃俭用送了父亲一条八千多的奢侈品皮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姑娘第二天就和范启明要爱的证明。
意思是，我都跟你谈了这么久恋爱了，你也没送给我过东西。
我体贴你零花钱少，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一直没好意思让你太花钱，原来你根本不是没钱，是防着我……
范启明百口莫辩，说自己没有防着他，因为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所以省吃俭用惯了。
姑娘不愿意，说要么你证明你是爱我的，要么我们就分手。
怎么证明？给范荣买皮带那个牌子的包包送她一个……
范启明对包没概念，当时去买皮带，也是去逛街，看到这个牌子好像是大牌走进去问了下价格，估算了自己银行卡里攒下的钱够，就按父亲可能得喜好挑了一根。
他根本不知道一个包和一个皮带之间的差距，一个皮带都能卖8000的牌子，一个包怎么可能便宜。
他立刻就带着女孩去了，姑娘进店没多久就选中了一个包……
范启明准备付款，才知道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包居然要两万八……
而他的卡里只有一万二，范荣每个月给他三四千生活费，买衣服买鞋都是另算。
他一个月能攒两三千，这个包他得攒好几个月。
加上现在谈恋爱了，经常出去吃饭，看电影，喝奶茶，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剩不下多少。
场面一度很尴尬，他拉着女孩出了店，女孩立刻发火，说他有钱不肯花就算了，还带着她出来丢人……
姑娘怒气冲冲走了，几天没理范启明。
范启明理亏，第一次找父亲要钱，没好意思要太多，想着买个便宜点的包，但是姑娘不乐意。
他于是只得又找父亲要一点，但是姑娘不同意，就要那个2W8的包。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让父亲一次性给那么多，干脆提出来预支几个月的生活费。
范荣听后，没说给不给，给多少，首先提出了反对这段感情长久发展。
“我就听到我老公一口一个，西北穷地方出来的，才谈多久就敢要两万八的包？”
“以后要是结婚了，不得要我们父子两的命？”
“那么穷的地方，从小吃过纯肉包吗？就学人家买包。”
“有本事让她自己挣钱买，伸手要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潘思琪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想想范荣对她还真是优待了……
最后结局是，范荣给了范启明两万，但是不同意他都拿去给女孩买包。
范荣的意思要么直接分手，如果你还没玩够，最多能花一万给她买个物件。
以后分手了，也不需要要回来，太贵重的东西给这种女人就是扔水里了。
“应该不是这个人，都好多年前了，而且后来他们都分手了。”
范启明投资总是失败，所以这些年女朋友谈了不少，没一个长久。
换了一个又一个，到后来干脆单身了……
范荣叫范启明回公司的原因其实有两个。
一个是觉得他不是投资做生意的料，这么亏下去金山银山都要亏空。
第二个原因，范荣其实一直怀疑范启明投资失败，是被人骗了钱，可能是合作伙伴，可能是那些交往的女朋友……
不过他叫范启明回公司，范启明只是提出不想看到潘思琪，也不想和她一起工作。
范荣答应后，范启明就回来了，之前的钱究竟怎么亏掉的，范荣也不再追究。
“他们都分手好些年了，不可能是她的，至于其他的西北地方的女人，没听我老公讲过。”
“行吧，你先回去酒店，有消息我们再联系你。”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潘思琪并不想走，反而再次追问起来。
“这不是再查么，目前暂时没查到她和你范荣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所以你别疑神疑鬼到处瞎打听。”
叶锐本来不想说后面那两句，但是考虑到潘思琪并非完全听话合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得多说两句。
打发走潘思琪，叶锐立刻回到办公室再次仔细查了梁晓敏的资料。
今年23岁，和范启明差4岁，确实不符合潘思琪说的读大学时候的同学。
并且梁晓敏的学历是高中，目前在南港省一个中外合资的工厂里上班。
根据厂名以及经营范围还有梁晓敏的学历推测，很大可能是生产车间的女工。
梁晓敏坐办公室的可能性几乎都没有，因为有外资的工厂，对学历多少有些要求，高中毕业只能进车间……
“她有工作，还开公司？”在同一个人身上有多种职业身份并不奇怪，但是在这个人身上就很奇怪。
工厂的工作辛苦程度不言而喻，如果梁晓琪都有自己经营公司的能力了，何必还苦哈哈的在生产车间里24小时三班倒？
如果她的能力只够在工厂里做生产女工，那么这个公司又是怎么回事情？
“要不，我们问问？”卓一鸣也想不通，提议直接问。
叶锐摇了摇头：“不着急，等我们在多攒点信息再沟通，她的公司纳税，银行卡往来都查清楚了再说。”
“师父，我们是不是有点偏离主题了？”卓一鸣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说出心中的疑虑。
他们目前查到的信息，好像和范荣失踪没有太大的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叶锐反问。
“我……”卓一鸣支支吾吾有点说不出来。
他直觉自己目前的想法和叶锐的肯定不一样，自己想的可能是错的。
“我们一直在查范荣失踪，关键是失踪，而不是失踪之后。”
叶锐说的，卓一鸣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被绑架是潘思琪说的，但是至今为止，我们没有监听到绑匪电话，我们能肯定的是范荣存在非正常失踪，其他的都不能确定。”
那天潘思琪接受了在手机里植入软件追踪所有通话，但是从那之后，她除了接过几个其他阔太打过来越吃饭逛街的电话以外，再没有接到过绑匪的电话。
“师父，为什么范荣公司的人也没有找过潘思琪？”
“对啊。”
潘思琪是范荣对外公开的配偶，虽然在国内没有走法律程序，但是明面上两人是夫妻，范荣是老板，潘思琪是老板娘。
范荣消失了这么久，就算再小的公司也需要运转。
之前可以说有范启明可以主持大局，但是现在范启明也消失了，难道公司的人不找老板娘？
两个人讨论的越来越大声，吸引到顾添走了出来。
“查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顾添好像是重复又好像是附和。
他这边收到的其他消息数量庞杂，但是有价值的看起来不多。
“你说绑匪为什么这么久没联系潘思琪了，他们上次要的钱收到了？”
“我想说一句，这要钱的动静看起来就不太对，他们好像笃定一定能要到……”
“如果说现在忽然不要了，要么就是跟之前一样，隔几天再要，还没隔够时间，要么就是知道要不到了。”
“或者猜到潘思琪报警了……”
黄玲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最后一个被徐懋森当场排除了。
“给潘思琪手机植入软件是我去的，当场扫过她手机里没有任何非法软件。”
潘思琪手机里没有监控软件，不可能监控到她离开了靖州，到了逸林。
那么如果之后彻底不在联系她要钱，就是知道她没有钱了……
要了那么多次都要到了，为什么在她真的快没有钱的时候就知道了呢？
“按过去的经验，绑匪要钱可不是看你拿得出多少，而是看自己想要多少。”
叶锐刚说完，卓一鸣顿悟。
“所以师父，你一直认为这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
“至少是不同于以往的绑架勒索。”
“好像和王玉珏有点类似呢。”
卓一鸣的轻声念叨被叶锐听到了，肯定的一声“嗯”让他瞬间信心倍增，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揣测。
“那会不会是范荣的儿子指使？如果是范荣的儿子做的，那么范荣的生命安全应该无虞，他只是要钱吧？”
卓一鸣首先想到，必须是熟悉了解范荣情况的人，才可能清楚他家的经济，但是外人再熟怕是都难以做到知根知底。
只有范荣的儿子，才可能知道父亲给潘思琪究竟花了多少钱……
如果是范荣的儿子，不管两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刺激到范启明要绑架亲爹。
他的目的应该还是要钱，要公司的掌控权，而非要范荣的命。
钱和掌控权拿到了，之后会怎么处理范荣都可能，但是杀掉他的可能性不大。
“查吧，查到哪算哪。”顾添有些泄气，最近的几个案子各有各的诡异，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查了半天都毫无头绪的结果。
“师父，洪标买机票的网店信息查到了。”卓一鸣刚刚收到李忠明的消息，立刻把手机递到了叶锐眼前。
店主，苏俊海，43岁，开了一个票务公司，就在逸林。
“嗤……”叶锐念完短短一行字，吸了一口凉气，本来已经走回办公桌准备落座的顾添脚尖一转又走了出来。
“你说谁？干嘛的？？？”
“我们联系了参加过范荣出国商务团的一个人，他说出国的机票是按范荣发过去的折扣链接买的。”
“这个折扣链接是电商网站的，忠明帮我们查到了店铺的注册人。”
“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帮陈宁旭出内部折扣票的人是不是也是姓苏？参团的人买的是哪个航空公司，是翱翔吗？”
顾添立刻联想到了，六月份的飞行员被杀案。
“那现在……”卓一鸣没查洪标当时购买的机票信息，只查了店主。
“叫回来问问。”
卓一鸣立刻拨通了网站上留下的电话，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疑惑的询问先传了过来。
“逸林市局？你们又找我干嘛？”
叶锐“呵”了一声，真的巧到家了，还真就是上次那个人。
“配合调查询问呗，空不，空就来一趟，地址知道吧。”
“知道知道，空空空，我马上就来。”
苏俊海这次到得比上次快多了，当然其中的重要原因肯定是他省去了四处验证叶锐身份的过程。
双方见面，还是认识的脸，苏俊海询问是不是又是陈宁旭的事。
“不是呢，别的事……”
“别的事？别的还能有什么事？”
“我先主动交代啊，这一个月了吧，陈宁旭都没联系过我，我的特价机票也少了。”
“他可是我的重要票源，没了他，我现在日子可难过了。”
“月初我刚把帮我的人遣散了，开不起工资了，就自己干挣点糊口吧。”
“要是世道再这么下去，我准备出去找个班上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要我。”
“最近也是奇了怪了，自从上次你们找过我，陈宁旭也不联系我了，客人也好像没有了……”
跟着叶锐去会议室的路上，苏俊海一直碎碎念着，他不知道警察这次要询问他什么，但是他估计还是跟他卖机票的事情有关系。
“之前你说陈宁旭主动给你票源，然后你放出去，基本都有人要是吧？”
时间有点久，叶锐记不清当时询问的一些细节。
毕竟当时他们调查的主要目的，是看陈宁旭有没有不正当的收入，而不是看陈宁旭究竟怎么赚钱。
“对的对的，警官记性真好。”苏俊海主动把和陈宁旭的合作模式又说了一遍。
陈宁旭给的低价票都是距离起飞时间不久的航班。
他会主动将目的地，航班号，结算价，张数发给苏俊海。
苏俊海根据自己的想法，加上一点利润后制作成对应数量的网店链接。
网店付款链接只有金额，不会有航班号等具体信息。
具体的航班信息都在他编辑的文字广告里，发送到了他自己的客户群，朋友圈，还有一些社交平台上。
有意向的，直接去网站拍下付款，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
机票销售完毕后，他会把发过的广告，链接能删除的都删除了。
防止客人一次次比价，影响成交。
这些票基本上很快就会被人秒光……
然后他在根据客人提供的身份信息出票……
“你知道买你票的都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啊，我咋会知道啊，这种票连交流都没有，直接秒杀。”
“而且基本不退不换……”
“就算他们留错了自己的信息，登不了机也不会退换。”
“除了陈宁旭还有多少人给你类似资源？”
两次询问，苏俊海都提到过，陈宁旭是这种折扣票的重要供给方。
调查陈宁旭案子时，还有其他人提过这样的合作，只是折扣没陈宁旭这么低，也没陈宁旭的量大。
“有，一些民营还有国外廉航啥的，管理没那么严，但是价格没有陈宁旭有优势，能不能卖掉看运气。”
“而且数量太少，他们给我的利润不足以养活我的员工。”
“你的意思是，陈宁旭给你的票都卖光了？”
“对，我印象里，就没出现过没卖掉的情况，倒是出现过有人因为动作慢了来找我能不能想办法再弄一张。”
“那现在让你把这些票都整理出来，你能吗？”
叶锐问完，苏俊海拍胸脯说能，最近两年他学会了使用网店统计出票，比他当初用EXCEL甚至手工记账方便多了。
他现在只要有电脑，连上互联网就能全部整理出来，要是还要往前翻几年，他回去查记录也能弄出来。
卓一鸣立刻出去提了个笔记本电脑进来，苏俊海当着警察的面下载了网店经营版。
经过一系列的验证，他登录网站啪啪啪点了几下鼠标后，转动屏幕，指着页面对叶锐说。
“你看，这个店铺每个商品是可以打标签分类的，这个只有店主才看得到。”
叶锐一瞧，果然满屏的已出售链接下面都有一个“陈NX”的字段。
经过筛选后，网店开业至今，所有和陈宁旭有关的机票出售记录全部展示了出来。
“我们得联系技侦过来处理下这些信息，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叶锐叫下来了李忠明，处理信息的间隙，叶锐和苏俊海又闲聊了几句。
他以为陈宁旭给出去的机票都是来回票，仔细聊了才知道，也有单程票，中转联程票。
除了翱翔航空的，也有别的航空公司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