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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锦观)


沙艾格苦涩一笑,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缠着绷带手臂,说:“也是,谁都会有这个戒心的,但郑九,我不会害你。”说罢他的音色蓦然凄凉些许,“但我也明白,我们相识不足十日,难以让你们相信我,可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天神在上,我沙艾格这辈子都不会做那狼心狗肺之人。”
郑郁看见沙艾格的绷带,又听他以天神起誓,连忙解释:“林六和我对你没有恶意。沙艾格,你不要多思。”
本来他就不会生林怀治的气,只是看林怀治居然不承认自己吃醋,多少有点逆反心理。
“那就好,要是你们吵架了,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沙艾格说,“我真担心,他会对你冷言相向。”
郑郁尬尴笑笑不知该说什么,可对上沙艾格无辜认真的眼神只说不会。
午后队伍启程疾奔向下一个驿站,路上林怀治隔开郑郁与沙艾格的马驹,他一人横在两人中间冷着脸不说话。
沙艾格是个好脾气的人,并没有因为这些生气,反而将自己从灵武带来的密酿好酒递给郑郁。
每地酒水由于天气与手法都各有不同,郑郁喜爱美酒佳酿,道谢着饮下,全然不理会沉着脸眼神快要杀人的林怀治。
是夜,福禄县玉门关外的一所驿站,千余兵士聚在驿站内休整。驿长见到军队来袭,连忙招呼起来,毕竟前面的玉门关被突厥围了许久,前去相救的人都杳无音讯。
正月里塞外的风沙渐起,透骨寒凉,郑郁和林怀治在驿站正厅与沙艾格交代最后事宜,毕竟明日天亮之后两人就要分开。沙艾格会绕玉门关前往碎叶城,而郑郁则要去玉门关或沙州打探王台鹤的消息。
沙艾格性情中人,见要分离与随行的胡商拿出不少从灵武带来的酒水敬他们。塞外汉子性情豪爽嗜酒,郑郁与林怀治想着明日大事要紧,没喝多少就回了房。
整个下午加晚上林怀治都一言不发,郑郁也不与他说话,俩人都暗自在互相较劲。
回房后,林怀治还装模作样地拿了本书坐在榻上看,郑郁心里想着要不要让他睡地上。
互相较劲的紧张氛围在房间里蔓延,直到郑郁接过驿长送来热水在屏风后沐浴。林怀治才丢了书,不慌不忙地边走路边宽衣解带露出挺拔身姿,往哗啦水声的屏风后去。
不过片刻屏风后就响起扑棱的水声与细微争吵,还说着谁要你洗澡流氓。
可又过须臾变成别摸哪里这样调情的话,音色慢转,逐渐转变成唇舌深吻的水渍声,忍声的呻|吟与粗|喘夹着涌出的浴水滴在木板上。
蜡烛缩了一大截,明月移至中空,待得水不那么暖和时。林怀治才把郑郁抱在怀里从浴桶里跨出来,将对方腿盘桓在瘦削腰间钉在墙上欢闹。
这是出了凉州后,两人第一次亲热。郑郁背贴在早已被汗水温热的墙上,腿止不住打颤,他攀着林怀治的肩膀才不至自己掉下,嗓音喑哑:“真是要死要活。”
“那你现在是死还是活?还想找别人跟我一起吗?”林怀治身躯绯红,一头大汗。他托着郑郁,使劲在他腰间寻意。
郑郁闭眼笑着说:“我有你一个都吃不消,人都快死你身上了。”
旋即他半眯着眼,挑眉问林怀治:“你今日是不是吃醋了?”
“你、说、呢!”林怀治咬牙切齿,横冲直撞。
郑郁连忙摇头求饶,林怀治不听,他要把自己受到的委屈在郑郁身上找回来,不让他下次还说这种气人的话。郑郁在这种事上简直比不过林怀治,求饶时连带着衡君哥哥饶了我这样的话都被诓着说出来。
以致战事休后躺床上的郑郁心中不平对着床里侧铺被子的林怀治屁股就是一脚,可惜对方不以为意,还问他触感如何,爽不爽?这话郑郁臊得卷过被子睡去。
夤夜时分,月亮照亮床帐后相拥而眠的人。郑郁靠在林怀治怀里睡着,混沌梦中的他忽然听到羌笛声。羌笛曲从屋外奏起,伙着月色轻盈铺满了床帐。
郑郁睁眼盯着床帐外的案几凝神一会儿,耳边是羌笛曲和林怀治轻微的呼噜声。
深夜寂静时,羌笛似有怨声,郑郁拿开林怀治圈在他腰上的手,把肩上的脑袋轻移开。曲声自窗边溢进,郑郁下床来到窗边,只见驿站外的河边,一男子坐在石头上对着月光吹曲。
曲声悠悠,说着吹曲人的心事,低沉悠扬的曲声仿佛带着他回到家乡的草原。郑郁一时失神站在原地愣愣地听那曲子吹完,许是他目光认真。那男子转过头来,正是沙艾格。
沙艾格对他笑了笑,郑郁也回以微笑。
静默片刻后,沙艾格对他招手示意他下来,郑郁单手指了下自己。沙艾格点头,用室韦语说:“明日就要走了,想与郑九聊聊。”
许是久未听乡言,在寂寥的塞外寻见一同样去过故乡的人,郑郁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下楼前他想叫醒林怀治一起,可无奈林怀治睡得沉叫了两下没醒,郑郁想林怀治这些日子或许累了遂未打扰。心想毕竟在馆驿旁,沙艾格手无缚鸡之力,面对狼群都没有办法,他也不会有多大危险。
正月的风吹动郑郁的衣角,他坐在河边的矮石上,说:“你怎么还不睡?”
“你也没睡,是怎么了?”沙艾格唇边带着抹看不透的笑意。
但一心沉在王台鹤事上的郑郁并未发觉,答道:“听见你的曲声,宛若天神曲,像是藏着一股思乡情,一下就醒了。”
沙艾格缓慢道:“我的曲子吹得不好,我有位......好朋友,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吧,他吹得更好。”
郑郁问:“他也在碎叶城吗?”
“不!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沙艾格说,“我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他了。”
郑郁说:“是闹矛盾了?”
沙艾格偏头看着郑郁,笑着说:“算不上矛盾,只是道不同而已。”
“若真是道不同,起先又怎会视彼此为生死之交?”郑郁轻摇头,随即看向沙艾格,说,“曲意多承载人所思所想,你认为他的曲艺在你之上,那便是你还未放下他。”
沙艾格愣了一瞬,垂眸道:“或许吧,我自己也不知道,与他很多年没见了,想见他却又不知说什么。”
“现下去见也来得及。”郑郁说,“好事不怕晚,何况你们早年乃是生死之交这样的情谊。”
沙艾格收回视线,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道:“也好,是该见见了。”他转头看郑郁,轻笑:“听汉人说见人前都会汲水洗颈,沐浴吸香以示尊敬。我在这儿洗个澡郑九你不会介意吧?”
郑郁道:“当然不会,官衙汤浴大家都是一起洗的。只是正月水凉,在这儿洗怕是会得风寒。”
“长于草原的雄鹰怎么会因为这个而受伤呢?”沙艾格转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伸手解去腰带与玄锦狐裘毛领所制的外袍,边宽衣边说:“好久没遇见郑九你这样的人了,这些年往来塞外遇见能说知心话的人少之又少。”
脱下的衣袍被沙艾格头也没回地扔在郑郁身后,河水漫过沙艾格精瘦的腰身。郑郁看着水中一丝|不挂的沙艾格,说:“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好,这知心话还是要与知心人说。”
“说得也是,就是不知我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沙艾格捧起把冷水浇在头上,发丝湿润。
这时月色清亮,郑郁瞧见沙艾格背上隐约有青色影子,有些好奇:“你背上是刺青?”
沙艾格低笑一声,用手撩过长发在胸前,显出完整的背部肌肉:“是海东青。”
风中掀起沙砾的湿冷味道,月色如银,沙艾格露出的背脊上纹着一只展翅于飞的海东青。猛禽在他漂亮有力的肌肉上展飞,这生于天空的霸主与沙艾格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野性又张扬。
郑郁毫不犹豫地夸赞:“真漂亮。”
“你没有吗?”沙艾格背对郑郁搓身。
郑郁摇头:“没有。”
“汉人那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言论你也信了?”沙艾格拍水洗身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
“不是,但血肉之躯来于父母是真的。郑郁盯着圈圈涟漪的水面,淡淡道:“而且现在坐天下的是他们,万民安好,是圣人以孝义为先所治理的儒家天下。”
沙艾格哂笑:“所以才有地方民不聊生,譬如现在的安西四镇。”
郑郁叹道:“这非圣人能决断的,我们没有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永远不会知道权力制衡下人心的可怕。”
“胡扯!草原部族不也互相打来打去吗?”沙艾格说,“不以民为本,你们这个朝廷还能坚持多久?”
郑郁默声不语,水面因沙艾格的动作微微荡漾,银水面像是美酒带着郑郁醉下去,他脑子又记起沙艾格方才吹的曲子,他出神地问:“沙艾格,方才你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沙艾格转身带着河水走向郑郁,水珠顺着他修长匀称的肌肉下滑,含情桃花眼下的痣在清冷月色中放大,他微笑道:“梦幽曲。”
“梦幽曲。这名字真好听,好像是靺鞨曲。”郑郁喃喃道,转眼才发觉沙艾格已走到水岸边,双手撑在枯草上,仰头看矮石上的他。
郑郁移开目光,尴尬道:“怎么靠这么近?”
沙艾格很是自然地说:“要下来一起洗吗?水不冷。”
郑郁镇静道:“我洗过了,多谢好意。”
沙艾格又说:“跟你那位情人一起洗的?”
“他搓背挺舒服的。”郑郁的话一带十三弯,但也算回答了沙艾格的问题。
沙艾格收回手,微哂:“汉人的花样确实多。”
话意露骨,但郑郁知道性情豪放的他们向来是直来直往的说,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看郑郁一脸不好意思的沙艾格慢吞吞地洗完,赤|裸上岸,他站在郑郁身边,轻声道:“郑九能把衣服递给我吗?”
矮石分开了沙艾格和他的衣服,郑郁没有疑虑,转身去拿适才被丢在地上的衣裳。
可郑郁才把衣裳抓起瞬间,突然后颈遭大力一劈,他双眼发黑想转头看沙艾格,却被布匹捂住口鼻,醉人迷药侵入身体,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他的世界漆黑一片。
强烈的颠簸感让郑郁在浑浑噩噩中醒来,可很快又被迷晕过去,如此反复不知几日。等他再次有意识时感觉自己躺在冰凉地上,手脚被捆,嘴里塞着团脏布用粗麻布缠住以防他发出声音,就连眼睛上也蒙黑布。
无边黑暗与失去外界感知的身体异常敏锐,他有意识时就被取下布团喂饭喂水。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碗极为苦涩的药,那药喝下后,先是冷热缠身交替来回,似是身处冰火之间,极为难受。后又是万蚁噬身,撕裂皮肉的感觉从骨缝里爬至全身,细碎密集如同啃咬的刺痛疼得郑郁满头大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
这样的药每日两碗,永远是上一碗的疼痛才过去,下一碗药就来了。
到后来那药越来越浓,他生生呕出几口鲜血才疼晕过去,晕前他想林怀治在哪里着急等他?
有一日,郑郁疼得迷糊时感觉有人掐住他的下颌,冷冷道:“还没死呢。”
郑郁朝那人啐了口血水,笑道:“死不了。”
那人把他摔在地上,嘲讽道:“室韦奴。”
躺在地上的郑郁听出来,那是沙艾格的声音。他细回想与沙艾格的相识,才觉有许多疑点。深夜冬日狼袭和敦煌外他被贼人埋伏,一次一次又那么巧,巧的这个人好像是专门与他认识的一样。
他忘了,任何人与你聊得投机,并不是有缘,而是对方计谋在你之上。
过了几日那药效浓了很多,郑郁小部分时间在疼,疼晕了就睡。
后来的郑郁才知晓沙艾格善迷药,而那夜的灵武酒水有问题,所以林怀治才长睡不醒
他尝试过跟送饭的人说话,却发现对方始终一言不发。眼睛被蒙,他看不见这人。直到有次他一头撞上那人,还骂了一堆关于沙艾格和这人的祖宗十八代,可对方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想照顾他的是个哑巴或者聋子。
再后来没有人接近他,只有那个哑巴确保他不会饿死渴死疼死,若想如厕就踢踢脚,那哑巴就帮他脱裤子。
郑郁不知道这是离他被掳走的第几日,几个时辰前,沙艾格就没有再给他灌那样浓的药,而是就让他在原地躺着。
从声音与空气中干闷的味道以及好几次的撞墙来看,郑郁察觉出这是一间屋子,而屋内有一床被子让他晚上睡觉时盖着,其余的便没有了。
这样不知年月的时辰又过了许久,郑郁睡得迷糊时听见外面有歌声,那声音很弱很轻,但数日的灵敏耳力还是让他一下听清这些。他被绑的手脚齐用力,奋力挣扎着往前面拱去,直到他的头撞到冰凉的木门才停下。
郑郁倚着木门跪起,耳朵贴在门上,想从这声音里判断出这是何处。这样无休无止的黑暗让他实在害怕,他根本不敢想林怀治次日醒来找不见自己的样子。
何况他还是跟沙艾格一起消失不见,这样的倒霉真让郑郁觉得当时就该在林怀治身边继续睡,而不是下楼跟沙艾格谈心。
郑郁贴着门还没听出个所以然就有数人脚步声往屋内走来,郑郁一惊忙涌回被子旁躺好。
门开了,沉稳用力的脚步声踏了进来,郑郁能感觉到这些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屋内一人移动了脚步,扶着他跪起,先是解开他眼睛上的黑布,继而是嘴。许久未见阳光的双眼在黑布取下的一瞬间变得虚弱,郑郁下意识闭眼缓了许久,才寻着一暗处慢慢适应继而转向眼前。
今日是个艳阳天,冬日的暖阳携着淡淡雾气让郑郁慢慢看清眼前人。
眼前的沙艾格双耳金坠,胸前小辫坠着常见玉石,藏青色的锦袍上绣着飞翔于天的鹞,腰间挎着腾蛇样式的黑漆宝金短刀。通身气派,奈何面容白皙,五官俊美,唇如朱丹,站于光中仿佛长安城里的贵气公子,并无半分武人气质。
反之他身边那位肤色古铜,腰佩弯刀的胡人那才是杀气满露。那双眼睛,郑郁记得是在敦煌城外跟他交手的贼首。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是郑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知道沙艾格不会杀自己,否则不会一日两餐喂着他,那折磨人的药也没把他毒死,怕他冻死还放了被子。自然这群人没几个钱了,因为饭菜越来越简单。
沙艾格垂眸看他,冷漠道:“做个交易,不过三日时间,做成了我就放你走。”
郑郁讥笑:“我凭什么答应你?”
没有杀他,就是有用,药毒却没要他的命。沙艾格让他做交易怕是了解了他和林怀治的身份,可却选择绑他而不是林怀治,那就证明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王台鹤尚在玉门关,阿史那莫伙着回纥、吐蕃围他快有一月。”沙艾格答道,“阿史那莫可不是善茬,我帮你把王台鹤救出来,并且出一千骑兵帮你们破回纥和吐蕃。”
郑郁问:“一千骑兵是哪族人?”
沙艾格答道:“戎狄。”
“你又是哪族人?”郑郁问道。
沙艾格歪头似是想了下,说:“戎狄。”话语结束,他问郑郁:“想好了吗?”
“那你想做什么?”郑郁说,“你帮我救出我们的将军,世间一事易一事,你帮我自然也要求我帮你。”
沙艾格轻笑:“郑厚礼的儿子果然聪明。”他负手转身在屋内缓慢踱步,“我说了我要回碎叶城,你只需帮我离开河西境内。”
郑郁一愣,很快问道:“你自己为何出不去?”
“这不是你跟我问话的时候,告诉我你答不答应?”沙艾格缓缓道。
郑郁笑着说:“我怎么帮你?你自己出不去要么是有人在掘地三尺的找你,要么是身份不明。可惜后面一种不符合,只有第一种。斥候曾报,突厥可汗阿史那莫在河西境内寻人。”
事情清晰起来,郑郁肯定道:“他在找你吧?”
“这些很重要吗?”沙艾格说。
郑郁转动了下僵硬的脖子,灌药许久的口腔苦涩无比:“我得确保阿史那莫不会杀了我。”
沙艾格笑道:“有你的情人在,他怎么敢?”
“他在哪儿?”郑郁思索片刻问道。
沙艾格利落道:“我不知道。”
郑郁又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沙艾格望向郑郁,说:“正月廿四。”
玉门关处河西之地,虽是春日但城内细微风沙卷尘土,空气略微干燥。郑郁昨日跟沙艾格达成协议之后,首先要求他把王台鹤救出来,否则不带他出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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