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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晏辞苦笑道:“不瞒您说,前些日子店里出了点事故,这些日子做生意不得不警惕一些。”
“你放心,老朽还不至于打小娃娃的主意。”
他指了指门口:“只是路过见你这铺子里卖的香品镇上独家,想必能制出这些香品的香师也非凡品。”
他看着晏辞:“所以便进来看看有没有能入眼的。”
果然不太好对付...
晏辞也不再多问,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老者迎进后院,对两个小工吩咐几句,他们便去前边看着铺子。
晏辞从库房将几块包的严严实实的沉香取出来,在老者面前的桌子上一字摆开。
那老者朝着几块香木随意一瞥,笑道:“你这几块都是熟结,老朽不喜欢,可有生结香?”
晏辞手里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老者。
他心想。
沉香并非是一种树木的名字,沉香指的是沉香木受到外伤溢出树脂凝结成香的名字。
而沉香按形成原因可以分为四种:生结,熟结,虫漏,脱落。
其中生结是刀斧斫伤所得;熟结为香树病死泌脂所得;虫漏为树虫啃噬所得;而脱落即枝干朽落而结。
四种形成过程中,生结为上上品,熟结则稍逊一筹,另外两种则居于其下。
晏辞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遇到懂行的人。
“生结倒是也有。”他道,“您稍等一下。”
说着从最后面的架子上拿出一个用布包,里面只有一小块香木。
当初苏青木差点把这块沉香当普通木头低价卖出去,被晏辞抢了过来。
晏辞把布包打开放在桌子上。
里面的东西不过半个巴掌大小,是一块颜色深褐近黑的沉香。
若是放在鼻子下仔细闻,味道也是十分清淡接近无味。
这块沉香与案上其他沉香不同的是,上面的香脂已结成斑斑点状。
那些香脂从里面溢出,在木头表面呈现出一种细小的,密密麻麻的黑褐色斑点,并且油脂与油线分布十分不规则。
这种沉香有一个专门的名字,人们称之为“鹧鸪斑沉”。

晏辞解释道:
“用刀将沉香木的枝杈砍掉,形成的伤口处长年累月凝结成香。这个时候用锯子将木头锯下来。”
“上面的香凝结成斑点状,因为像鹧鸪身上的花纹,所以又名鹧鸪斑。”
老者看着他手里那小块沉香,好奇道:“这与其他的沉香有何不同?”
晏辞笑了笑:
“其实也是生结沉香的一种,平时与普通沉香一般,没有什么香味,但是燃烧时的味道清婉如莲,气息清冽。”
老者看了晏辞一眼,点了点头,又指着面前桌子上的几块沉香:“老朽听说沉香以木心沉水与否可定其品级,可有此事?”
晏辞张了张嘴,道:
“按照沉水与否能分为三种,沉水者名沉香,也叫水沉,半沉者为栈香,不沉者为黄熟香。”①
“若是按照颜色来分呢?”
“若是按照颜色,黑色为角沉,品质为上;黄者名为黄沉,品质其次。”
老者点了点头,笑道:“老朽不才,一直自诩对香道有些领悟,如今遇到小友,才发现不过是初识皮毛。”
“您过谦了。”晏辞道,“晚辈不过是借鉴古书所习。”
老者又道:“若是按结香情况来区分,又当如何?”
晏辞“嗯”了一声,觉得这老者看着也不像是来买香的客人,不过既然他想知道,左右闲来无事,自己不如便讲给他听。
“沉香中前三品为‘熟沉’,其中一品者称之为‘倒架’,二品名‘水沉’,三品‘土沉’,这三者无需点燃,自然成香。”
“后三品分别为‘蚁沉’,‘活沉’与‘白木’,这三者又叫‘生沉’,只有点燃才会出香。”
这六种品级便是按照沉香含油量分的,油脂对于一块沉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老者又问了几个问题,晏辞一一答了。
他答得颇为详细,丝毫不吝啬学识,就连那份耐心在同龄人中也极是难得。
终于老者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满意。
看到他颇为满意的样子,晏辞心里狂喜。
他心想的是,若是把这块鹧鸪斑卖出去,就能做成他们这店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买卖。
于是赶紧在一边趁热打铁,指着那块鹧鸪斑,试探道:“那这块儿给您包起来?”
老者笑着摆了摆手:“诶,老朽这次出门没带许多银子,这块鹧鸪斑你且自己留下吧。“他指了指剩下的几块,“这几块包起来便是。”
那老者带着几块沉香,高高兴兴出了门,拐了个弯儿便不见了踪影。
晏辞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杨安凑过来好奇地问:“公子,卖出去多少?”
晏辞心道,他刚才颇为耐心对其有问必答,还以为能大赚一笔,结果到最后还是没卖出去那块鹧鸪斑。
最开始不是说要生结香吗?
“还以为是大买卖。”晏辞叹气。
而此时街角处正停着一架黄花梨木雕成的马车,四周垂着绸缎制的藏青色帘子,看起来非富即贵。
那老者朝着车壁敲了几下,帘子被从里面挑开。
里面一个头发雪白的,穿着紫色锦袍的老者看见他,问道:“问过了?”
正是晏昌。
老者笑道:“问过了,东家。问了些个沉香的问题,大公子无一不对答如流,甚至有些东西知道的比某还要详细,实在是让某自愧不如。”
晏昌听了这话,神色微变。
自从那支腊梅香后,他便没再打听有关晏辞的消息。
他中年丧妻,正妻撒手人寰,只留下这一个儿子。
他曾经对这个儿子抱予极大期望,可这儿子从小便胆小懦弱,不爱读书,一味贪玩,请了几个教书先生,各个见了都摇头叹息。
后来他将侧室抬正,侧室生的次子从小聪慧非常,而且能说会道。与他这个闷葫芦般的嫡子一比,谁更有出息,简直一目了然。
所以他便日渐忽略了这个长子。
直到后来晏辞弱冠以后依旧我行我素,不仅屡教不改,还迷上了喝酒玩乐,交了一堆狐朋狗友整日在外鬼混。
即便给他娶了夫郎,他依旧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甚至变本加厉。
他那夫郎倒是个得体的主,只是不知背地里受了他多少白眼,可表面上依旧温温顺顺的,在府上时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对待下人也是细声细语。
自从他们成亲后,镇上不少人都说顾笙那样好的哥儿,嫁给了一个毫无建树的二世祖简直可惜了。
晏昌并非不知道镇上的流言。
那日他一怒之下把长子赶出了家门,原本以为不出三日晏辞就会跪在门前哭着求自己让他回家。
可没想到自那以后他这儿子不仅没再出现在他面前,还跑到镇上一家没啥名头的香铺做起了买卖。
短短几个月便做的风生水起,更不用说前些日子他还救了人,一时之间成了镇上有点头面的人物。
加上今天他找了熟识的老香师试了试晏辞的底细,从前对香一无所知的长子如今仿佛变了一个人。
晏昌沉思片刻,徐徐开口:“他店里那些香,你都看过了?”
“看过了,不是镇子上以往有的香品,甚至有些闻所未闻。”
“你怎么能确定都是他做的?”
“去时,某留意了他院子里的物什,过去之前他还在做一款香丸,虽不知是什么名字,但一定是出自他手。”
晏昌没再开口,心里的疑虑更甚。
“大公子少时顽劣了些,但今日见其举止从容,不似泛泛之辈。”
“虽不知大公子手里的香是如何得来,但东家若想在这次斗香会上拔得头筹,说不定大公子能助东家一臂之力。”
晏昌沉默不语。
老香师以为他思子心切,劝慰道:“毕竟血浓于水,东家若是想让公子回去,公子想必也不会拒绝。”
晏昌冷哼一声,且不说晏辞最近身上的诸多变化让人奇怪。
况且自古以来都是儿子有求于父亲,哪有父亲有求于儿子的?
晏昌摆了摆手让老香师退下,随即放下帘子,叫车夫回府。
他这一路上都在想着老香师说的话。
什么举止从容,不似泛泛之辈,对香学了解熟识...
晏昌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些话是形容自己那个没用的长子的。
等回了府,下人立马过来给他沏茶。
茶是上好的银叶春,杯子是上好的影青瓷。
晏昌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拿起茶盏,将上面的浮沫撇去,正要浅啜一口,余光落在了一旁小几之上的香炉上。
他无端想到了几个月前,他派人从那个小铺子里买来的腊梅香。
那时他的想法是有人帮晏辞做了这支香。
可如今再细想,事情恐怕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晏昌让一旁的下人将那支腊梅香取了过来。
这香在他手里放了许久,里面的香味道不仅没散,香品质地甚至都没有变化。
他打量着手里的香,看见最外面贴着的香签,上面写着三个相当漂亮的毛笔字:
“腊梅香。”
字体飘逸不失稳重,隽秀且非同寻常。
镇上什么时候有写的这么一手好字的人了?
晏昌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一会儿,突然对一旁候着的老管家道:
“你去找人调查清楚,晏辞这几个月在外面都干了什么,详细地写下来给我。”
老管家虽然不知道家主此举何意,但仍旧恭敬地下去了。
晏昌看着那支香片刻,才将其放在一旁。
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念头。

第30章
镇子上唯一的驿站这些天忙得很,不少闲着没事的人都在围观,看看又是哪家的铺子订了什么香料过来。
最近比较出名的是三天前,赵家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批“离枝”过来。
马车载着满满一车带着翠绿叶子的枝叶。
仔细看才能看到枝叶间夹杂的果皮尚且发青的很小的果子。
镇上的人听闻都跑去围观,议论纷纷,赵家那铺子一时声名大盛。
“听说那可是进供给上面的东西。”
“一年就能采下来那么一点,摘下来连夜就得用最快的驿马送到北边去,不然不出三天就馊了。”
“能弄到这东西,这赵家有点本事啊。”
杨安谨记晏辞的话,一探听到消息立马就回来跟他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来店里的客人少了许多,晏辞闲来无事,一边看店,一边写着香签。
“荔枝啊。”他心想。
的确在古代交通如此不便的条件下,普通人家想要吃到荔枝简直天方夜谭,所以荔枝价格很昂贵。
而且这种娇果号称“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①
所以一般都是采摘下来后,连枝带叶一起直接送到皇城,进供给皇帝和他的后宫。
普通人家终其一生也很难吃上一口。
因此,作为一种香料的荔枝壳也变得昂贵起来。
古人会把晾干后的荔枝壳放入熏炉熏焚,而荔枝壳碾成粉得到的一款香就叫做“荔枝香”。
杨安和余庆两个人手脚并用给晏辞形容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围观的人有多少等等。
接着看到晏辞听完描述后,面上跟镇上其他人不同,看起来不仅丝毫不惊讶,而且毫无兴趣。
不仅纷纷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这气质。
“公子,你以前吃过荔枝吗?”
晏辞心想:“吃过啊。”
放冰箱里冰镇一下,拿出来更好吃。
杨安和余庆一脸憧憬:“我这辈子要是能吃上一个...不不,一口,吃上一口我就满足了!”
晏辞笑道:“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吃。”
两个人听完一脸兴奋。
晏辞将桌子上的香签整理好,他这手写的香签已经成了他们店一款招牌。
不少人过来不是为了买香品,而是为了买他的字。
苏青木还说,过些天得把店里的牌子换一换,就让晏辞来题字。
晏辞并不在意,他问道:“他们用荔枝准备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正好这几日来店里的客人不多,杨安和余庆两个人打扫完铺子以后,闲着无事,晏辞就让他们也去外面看热闹。
杨安和余庆两人边走边讨论。
“你说咱们店里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啊?”
“人家店里从东家到小工都忙前忙后准备着斗香会,咱们店里可好。”
“东家这几日总在衙门喝茶;珠儿姑娘只有分账的时候才来店里;唯一一个看着靠谱的晏公子根本无心斗香会。”
两个人一边摇头一遍叹息,感觉前程堪忧,边聊边走到了镇上最大的一条香市。
赵家那漂亮的红木门扉香坊就在镇上最大的香市尽头,店门口立着的木质招牌显眼非常。
上面写着五个工整的楷书。
两个小工对视了一眼,急冲冲地跑回去找晏辞了。
晏辞将写好的香签一张张用贴在香品上。
本是一个安静的午后,店里没什么人,阳光斜斜打在香铺的青石地面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
他很久没有一个人享受这种感觉了,本应该觉得很惬意才对。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店门口传来很轻的一声响。
晏辞抬起头,却发现店门口并没有人。
大概是哪里的野猫,不小心碰到立在外面的招子。
晏辞低下头,继续用毛笔蘸着胶,慢条斯理地贴着香签。
不一会儿杨安和余庆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杨安一边进门还一边回头不知在看什么。
“公子。”余庆上气不接下气,“我算是知道那荔枝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杨安抢着答道:“镇上赵家的香铺出了个和咱们一模一样名字的香,还说特意添加了荔枝壳,比咱们店里的味道还好!”
赵家铺子门口蓝底白字的招牌上。
这招牌月前还写着:
古法腊梅香。
不过今天这字就换了。
也就中间两个字换了,现在写着的五个字是:
古法四合香。
店外负责拉客的伙计在那边对着进店的客人道:
“您进来看看,新出的四合香...”
“什么?和那边铺子一样?怎么会呢,这可是我们东家新研制出来的,可是放了荔枝皮的富贵香,那什么铺子能跟我们比吗...”
晏辞听完以后,依旧贴着手里的香签,两个小工在旁边看着他。
杨安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公子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准备身体力行,率先说道:
“这人好生不要脸,分明是我们店的香,如今被他改了方子挂在外面,对外便说是他们做的。”
晏辞还没开口,这时刚才衙门回来的苏青木脸上一股菜色进来了。
两个小工唤了一声“东家”。
苏青木点了点头,看见坐在柜台后的晏辞第一句话就问:“你知道了吗?”
晏辞正在听两个小工说话,也知道他说的是赵氏香铺的事。
“我说这几天怎么生意怎么不太好,原来被那个孙子抢去了。”
苏青木无语道:“他们家大业大,原料来的容易,包装也比我们好,要抢我们的生意岂不是易如反掌?”
相较于晏辞,明显苏青木对赵家的仇恨更高一些。
他自然不会忘记先前赵家低价买他们家香方的事,如今赵家又来抢他们的生意,简直对其咬牙切齿。
晏辞看着他脸色不太好,暂时不再跟他说这个话题,问道:“你去衙门有什么收获?”
苏青木脸看起来更黑了,气不顺道:“能有什么收获?又不是去看姑娘。一堆糟老头子,你要是想看下次你跟我一起去,让你看个够。”
我才不去。晏辞冰冷地想。
“你之前不是还说茴香的事与你弟弟有关吗?”苏青木问道:“你又发现什么证据了吗?”
“没有。”晏辞摇头,“根本接近不了他。”
而且他所得到的消息,晏方最近除了一直忙着准备斗香会,其他一概不知。
无论是茴香,还是突然变卦的顾绰,晏辞能想到的就是晏方在后面有干预。
而且自从被赶出村子,顾绰的确没去他们家捣乱。
不过因为上次的事情,他和钱媒婆强抢顾笙,又被灰头土脸赶出村子的事已经流传出去了,一时之间成了众人笑柄。
顾绰从此经常在店门口不经意“路过”,似乎一直找机会想要报复晏辞。
然而推测也只是推测,如果没有证据直接去衙门告状,会直接被当成诬告抓起来。
而且晏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动手,简直防不胜防。
晏辞倒不怕他来找自己麻烦,最担心的就是他会趁自己不在去找顾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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