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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晏辞在打量秦子观,秦子观也在打量晏辞。
直到最后,他收回目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还不错,应该没受过什么罪,那我就放心了。”
晏辞忍俊不禁:“这话难道不应该我来说?”
秦子观朗声笑道:“你说得对!可惜从前都是我罩的你,一时习惯了改不过来。”
他没有再多说,而是俯身拎起那只犹自蹬腿的兔子,无奈道:
“我就说今日怎么一上山就逮到这么肥的兔子?敢情是你回来了,老天爷对我还是挺好的,怕我太寒酸,特意送了个野味让我招待你们。”
他边说边看向叶臻:“臻儿,你先生火,我去剥皮,今天得好好招待一下这小子——”
他的目光落在叶臻怀里睡得正香的小予安身上。
秦子观浑身一颤,一个箭步过去站到叶臻身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正在熟睡的孩子。
他张着嘴,喉结上下滚动,右手伸到半空,然而却在即将碰到小予安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叶臻没有看他,依旧抱着小予安,垂头低声道:“是予安,儿子回来了,你不认得了?”
秦子观低声笑起来,他声音沙哑:“我的儿子,我如何认不得?”
他的眼睛自那一刻起便没有从小予安身上离开,目光从秦予安头上茂密的黑发,到白皙圆润的小脸,再到那双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将目光移开,垂着头站了半晌,再次抬头,漂亮的眼尾隐约有些红意,面上却是笑的。
“在这等着。”他对着晏辞晃了晃手里的兔子,“今晚谁都别想走,非让你们撑得走不动路。”
那锅兔子,加上琳琅和璇玑去山下买来的吃食和十几坛美酒。
几个人在房子前的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十几坛酒全部被打开,伴随着酒香,肉香,还有风中带来的草木香,几人有说有笑痛痛快快边喝了一整夜。
那是晏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他尽情地喝酒,尽情地说话,尽情地大笑,直到嗓子哑了,也不管自己第二天会不会头疼欲裂。
他们将那几十坛酒全部喝光,然后他们围绕着篝火在月下放声而歌,歌声一直传到山脚的村子里,引得村中响起阵阵狗吠。
东方既明时,一缕白烟自熄灭的火堆上顺着风飞向遥远的蓝天。
从林间而过的山风带着夜晚尚未褪去的凉意,抚上火堆旁东倒西歪的几人发红的脸,却迟迟没能叫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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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夜里下了一场雨,冲散了盛夏的炎热,淅淅沥沥地一直到凌晨才停。
晏梅初撅着屁股趴在窗户上,他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小心地看着外面,直到片刻后他听到门口马车离去的声音,这才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见外面天才蒙蒙亮。
方才梦里自己又一次去府学迟到,夫子吹胡子瞪眼睛,拎着他的领子扬言要拎着他去府上告状,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只是场梦。
空气里带着草木好闻的清香,晏梅初蹑手蹑脚从门缝里挤出去,门口没有侍女也没有小厮,他快步推开隔壁房间的门,一个闪身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接着熟练地跑到最里面放着床的位置,掀开垂下的帷幔一角钻了进去。
他伸手推了推床上安睡的哥儿,小声道:“月疏,月疏。”
床上盖着被子的小人动了动,接着翻了个身,本来面朝里面睡着,这会儿将脸朝着晏梅初,眼睛半睁半闭,说话还带着鼻音:“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晏梅初见他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赶紧又伸手推了推他:“月疏,别睡了,快起来。”
晏月疏虽然很困,但是架不住晏梅初在旁边絮絮叨叨,终于还是推开被子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小小打了个哈欠。
晏梅初见晏月疏醒了,于是连忙道:“我刚才听到爹爹上早朝去了,马车刚离开。你快起来,趁着爹爹不在,我带你出去玩。”
晏月疏有些迟疑:“可是爹爹不让我们偷跑出去,若是被爹爹发现了......”
“啊呀,你怎么什么都听爹爹的,放心,我们趁着爹爹下朝之前回来,不会有事的。”
晏梅初不容分说掀开晏月疏的被子:“快,今早集市开市,会卖你最喜欢的兔子,还有山猫,还有老鹰——你到底要不要去看?”
晏月疏冷不防被晏梅初掀了被子,一双小脚受凉,朝被子里伸了伸。
他看起来有些担心会被爹爹骂,但最后还是败给了想看兔子的心,于是谨慎地思索着,最后在晏梅初不断“被爹爹发现我来承担”的保证下,慎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晏梅初拉着晏月疏的手,从趁着天还没亮,熟练地从后院的小门跑了出去。
......
燕都外城有着世上最大的集市,每到开市的时候,从各个不同国度原来的商人便会带着最稀奇的货物进行出售。
那些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的商人最受晏梅初和晏月疏的欢迎,只不过爹爹不准他们跑出去看,就算有下人陪着也不行。
晏梅初天生反骨,爹爹越是不让他们做什么,他越想做什么,于是每次开市,他都等到爹爹上朝后,拉着月疏跑出去。
有几次被爹爹发现,屁股挨了打,好在他皮厚,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两个人正看的兴高采烈,忽然晏梅初肩膀上被人捏住,他豁然抬头,就看到身后一个熟悉的脸:“......琳琅叔叔。”
琳琅微笑着看着两个小孩:“两位公子早,方才老爷下早朝回府的路上看到两位公子,特地令属下过来捎两位公子回府。”
晏月疏脸都白了,躲在晏梅初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似乎在问他该怎么办。
晏梅初其实挺怕面前这个琳琅叔叔的,虽然他永远一副笑脸,比璇玑叔叔看着和蔼可亲,可实际上他才是最狠的那个。
晏梅初缩了缩脖子:“我爹我爹他今天下朝这么早啊……”
琳琅笑道:“这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大公子不必担心,老爷已经先回了府。”
听说爹爹回了府,晏梅初轻轻舒了一口气,只要回了府就好办了,府里有阿爹在,一定会护着他们两个。
晏梅初和晏月疏并排站在桌前。
晏梅初抿着唇倔强地抬着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其实他很慌,尤其是桌子后面的男人头也没抬,执着笔写着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晏梅初就给自己打气: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他罚我我就跑,跑到阿爹那里,阿爹肯定不会让他罚我。
想到这,他也不知哪来的信心,挺了挺胸脯,头像只高傲的公鸡一样扬着。
结果抬了半天,脖子都酸了,也不见桌后的男人抬头或是说话。
晏梅初愈发腿脚发酸,尤其是听到身旁的晏月疏已经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爹。”他勇敢开口打破这令人难受的寂静,“是我让月疏跟我一起去的,你要罚就罚我吧,别罚他,他胆小。”
半晌,桌后面的人似乎刚听到他说话,抬起眼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刻只听一声轻响,晏梅初浑身一抖,就见晏辞将一封信不轻不重地放在桌面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晏梅初硬着头皮:“不知道。”
“是府学夫子差人送来的信,上面说你前两天跟户部侍郎的小儿子打了一架。”
“夫子因此训了你几句,结果你昨日就趁着夫子午睡的时候,带着几个人在他脸上画乌龟,给他的胡子编小辫,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晏梅初吸了一口气,大声道:“爹,这不能怪我!是他先说你比他爹清闲的!”
“何况我们一对一单挑,他打不过我那我能怎么办?而且画乌龟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大家一起商量好的......”
眼见他越说越理直气壮,晏辞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晏梅初的声音虚了下去:“有......”
“上次我怎么说的?”
晏梅初一脸不服气,但是依旧一字不落地重复:
“要是再在府学伙跟人打架,欺负夫子,就在府里禁足三个月。除了府学哪都不许去,还有每天抄五遍三字经,不抄完不许出屋。”
晏辞点头:“既然记得,一会去我带你登门亲自去给夫子道歉,回来就按你自己说的做。”
晏梅初小脸一白,他宁可在府上抄一百遍书也不想去给老头子道歉,被府学其他人知道肯定会嘲笑他的!
自己岂不是以后都颜面全无?!
晏梅初想给自己据理力争,又听晏辞道:
“还有今日的事,我已经跟你说过,没有下人陪同不要带你弟弟到外城去,最近外城来了不少不知底细的异族人,真要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后果?”
晏梅初还没说话,一旁的晏月疏终于抽抽搭搭地开口:“爹爹,月疏错了,月疏再也不跟哥哥偷跑出去了,爹爹你不要惩罚哥哥......”
晏梅初在心里骂他没出息,先前都说了自己来承担,结果爹又没骂他,他就自己先哭上了。
不过哭了也好,从小到大,月疏一哭爹就心软,不像自己一嚎屁股上就要挨巴掌。他若是哭个不停,说不定爹为了哄他,就忘了要罚自己的事。
于是晏梅初在心里期待地呐喊:哭吧,哭的再大声点!
......
他心里虽然期待,但是脸上一脸忧愁。
他小心地抬眼看晏辞的神情,果不其然月疏细细的哭声响起,晏辞的眉头便松了松,晏梅初正在心里窃喜,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晏梅初转头一看,见到来人惊喜道:“阿爹!”
他兔子一般敏捷地扑到来人怀里,用手紧紧抱住来人的腰,抬头一脸可怜巴巴:“阿爹,你快救救我,爹他要禁我的足,还要罚我抄书!”
顾笙无奈地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是不是你又淘气了?”
晏梅初一脸无辜,将脸埋在顾笙腰间蹭来蹭去,小声道:“阿爹,你快劝劝爹爹,抄书跪祠堂我都行,就是能不能不去夫子那里道歉啊,好丢脸的......”
顾笙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这回阿爹不能帮你了,照你爹爹说的去给夫子道歉。”
晏梅初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顾笙见状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乖,去道歉不是丢人的事,敢作敢当才是勇敢的表现,你不是一向自诩自己很勇敢吗,难不成还会怕认错?”
晏梅初拉着脸,虽然他很怕爹爹,不怕阿爹,但是阿爹的话有时比爹爹更管用:“那好吧,那我就去道歉好了......”
顾笙笑了起来,抬头伸手,晏月疏立马朝着他跑了过来。
顾笙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亲了亲:“你们俩先下去吧,阿爹在正厅准备了你们爱吃的点心。”
一听有点心吃,两人欢呼一声,蹦跳着跑出门。
顾笙直起身看着两个孩子跑出去的背影,这才转过头。
书案后面的人在孩子一走,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顾笙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走上前伸手给他揉着头。
晏辞吐出口气:“这才十岁就这般顽皮,以后再大一点岂不是要上房揭瓦?我们两个也不是这个性子啊,这梅初怎么顽皮成这个样子?”
顾笙咯咯一笑,宽慰道:“好在月疏让人放心,要我说肯定是当时在肚子里的时候,梅初就把月疏身上的活泼都吸到自己身上去了。”
晏辞转过身拉下他的手:
“淘气也就罢了,还不好好读书,前些日子我在宫里遇到孙承修和他女儿,他现在就是个女儿奴,一有机会就带女儿入宫炫耀。”
“他那个闺女更是了不得,三岁就会读医书,人人都说长大了一定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才女,没什么差错年岁一到就能进宫当女官了。”
顾笙“噗嗤”一声笑了:“我记得,是小璟言吧。那小姑娘可了不得,继承了苏合的好样貌不说,还继承了孙大人医术上的天赋,以后定是能女承父业的。”
晏辞无奈,他站起身伸手环住顾笙的腰,引着他往屋里去:“所以你看看,每次我要惩治梅初,你都要进来阻止,再这样下去,以后梅初再大些可不听管教了。”
顾笙随着他往里屋走,边走边笑道:“你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还不知秉性?梅初是顽皮了些,但是何时真的做过出格的事?”
晏辞莞尔:“这倒也是。”
两人走进书房后面,专门布置出来供主人休息的内室,顾笙坐到榻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展开:
“胥州那边来信了,外祖母说她想两个孙儿了,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将两个孩子送过去住几天。”
他顿了顿:“正好予安自己一个也怪无聊的,我听说上次从燕都回去后,他就吵着还要跟梅初月疏一起玩。”
晏辞道:“外祖母年纪大了,想念外孙是正常的,等过些天中秋节,咱们一起去胥州过节好了。”
顾笙问道:“可是中秋节朝中事物是否繁忙,你可能抽的开身?”
“若真有事务也没事,大不了那你和孩子先过去,我晚些天到。许久不见季明叶臻他们,记得多带些礼物。”
顾笙颔首:“这是自然。”
两人在屋内安静坐着,没一会儿,窗外又下起雨来了,晏辞拿起桌上匣子里的香粉放进炉子里焚烧,香气袅袅升起,熏得满室清华。
顾笙看着那香雾,开口道:“先前和几位夫人聊天时,还提到香的事。”
“我就想啊,当年你制出的香品那么多人争着抢着去买,可如今你再也不亲自制香了,想想还怪可惜的。”
晏辞闻言笑道:“实不相瞒,如今就算陛下想找我制香,也得找些合适的理由才行。”
顾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晏辞见状凑到他身边,贴近他的耳畔压低声音:“不过这世上有一个人,只要他想要我制香,只需要说一句就行。”
顾笙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哦?还有这么一个人?”
晏辞笑着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拾起顾笙放在膝上的手,五指滑入哥儿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晏辞抬头注视着他,轻声道:“总有一日,我会为你制一道独属于你的香。”
顾笙温柔地回看向他,眸子里面带着浓浓的爱恋,一如往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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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百年后。
在胥河的下游有一个多出来的支流,这条支流的名字叫做藏香江。
藏香江周围古镇数百,镇上居民皆是以贩制香料为生,此处香料生意颇为繁盛。
而在这众多小镇里,有那么一个小镇,名字叫做白檀镇。
这白檀镇曾经只不过是藏香江周围众多小镇的一个,然而后来却成了远近闻名的古镇。
原因无他,镇上有一晏姓氏族,其先祖曾经是燕朝历史上为数不多的贤臣。
这位晏氏先祖出身布衣,又恰逢家境没落,其年少时以贩卖香品为生,直到符成二十九年,其因缘巧合入宫任司香令。
先帝驾崩后,于元祐一年任礼部员外郎。
元祐十一年任礼部侍郎。
元祐三十年任礼部尚书。
而在其任职期间,大力发展海外贸易,促进经济发展,使得燕朝一时之间成了天下最繁华的国度。
而在其百年之后,晏氏子孙又将其留下的香方编制成册,原稿收录在燕都藏书阁内,拓印本则留给后辈习香者借鉴。
曾经的默默无名的白檀镇,如今已成了胥河流域内远近闻名的古镇,但镇上依旧保留着百年前家家户户售卖香品的光景。
路边的孩童三五成群沿着石桥跑来跑去,茶馆里聚集满了等着听书的茶客,这些茶客有一些是镇上的居民,更多的是外来香师,为了修习香学远赴此处。
说书人一个故事讲完,堂下掌声雷鸣。
他浅吟一口后放下杯子,眼睛看向下面的人群,拱了拱手道:“各位,可还想听什么故事?”
那几个调皮的孩子挤开人群,凭借矮小的身形挤到最前面,不等众人开口,便抢着高声道:“我要听晏大人的故事!”
说书人闻言眯起眼,他用指尖捻着胡子一下一下捋着,众人皆屏气凝神而观,下一刻只见其抬手又落,惊堂木一响,满堂俱静。
再然后,悠悠的声音响起:
“话说从前,白檀镇上有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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