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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假孕280天(西墙上的少爷)


容秋向传音来处的方向看去,见吱吱连头都没扭,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模样。
他也只好配合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容秋双手乖巧搭在膝盖上,发自内心地疑惑道:“可是,那和老大必须趴着上课,又有什么关系呢?”
岁崇山一本正经道:“这就要从另一件事说起了。”
容秋:“什么事?”
话音刚落,容秋恍惚间仿佛听见周围的兽修齐齐叹了口气。
虽说这叹气声真的很低、很轻,但又因为四面八方都有,便生生叹出了一种声势浩大的感觉出来。
岁崇山峻岭却好似没听见叹气声一样,两只眼睛四只眼仁倏然一亮。
他在矮几上一撑,手脚并用地朝容秋爬了过来,像扒拉桌子一样扑在了容秋背上,勾住他的肩膀。
重明鸟重量不轻,容秋被他扑得脊背一弯,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反而听到背上的人“嘶”了一声,发出像是扯痛了伤口一般的痛吟。
紧接着,一道玄妙气息突然从岁崇山身上爆发而出,兜头将两人圈了起来。
四周陡然寂静,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再听不见。
好似其他一切声音都被这道玄妙气息隔绝在外。
岁崇山趴在容秋肩头,凑在他耳边贼兮兮地说:“兔球,往那看。”
顺着岁崇山所指的方向,容秋的目光穿过气派的大殿,看向殿宇尽头。
那里由雕花格栅围拢出了一小片隐秘的空间,巧妙地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却又能清楚地看见整座大殿。
里面摆着的也不是蒲团,而是一排太师椅,旁边的小几上甚至还有茶水和点心。
大家都敞坐在大堂中,哪里明显不是留给清明学子的案座。
此时里面也已坐了五六个人。
虽然相隔甚远,但以容秋的目力自然能看清。
其中的一个,赫然便是那位名叫庄尤的督学。
而隔着一张桌案,正与他捧茶相谈的……竟是颜方毓!
容秋的丹田蓦然悸动,耳朵尾巴都差点跳了出来!
仿佛是冥冥中有所牵引。
正笑着同身旁人说话的颜方毓忽地一顿,微微侧首,对上容秋闪闪发光的眼睛。
“看到那边那个督学了吗?”身边,岁崇山压抑不住兴奋地说,“——那是我老婆!”
然而容秋并没有顾得上去看督学有几个鼻子几只眼,他的目光,都被百丈之外的另一个人吸引了。
颜方毓捧起茶碗掩住下半张脸,遥遥冲容秋弯了弯眼睛。
茶汤的波光倒映在他的双眸,一片摇晃的盈润水色。
这一瞬间,容秋只觉得山河倒转,星与月都落入那人流转的眸光里。
容秋晕头转向,说不清是被美色蛊惑,亦或是被旁边尾巴都翘上天的重明鸟炫耀到了。
他一把反扣住红毛的肩头,用更压抑不住、更兴奋、更自豪的声音说:“看到你老婆旁边的漂亮哥哥了吗?”
“——那是我老婆!!!”

容秋回过神来,却是有点后悔。
才刚说要谨慎行事, 避免节外生枝, 可只是盏茶的功夫, 他就把自己的第二大秘密说出来了。
都怪老婆笑得太好看!
真是美色误兔!
容秋抿了抿唇, 赶忙补救:“老大你——你别告诉别人!”
他环视一周, 却发现除了旁边的岁崇山以外, 周围的兽修并无异状。
这种无异状并不是像他们之前忽略红毛说话那样的装模作样,而是好像真的没听见。
“你怕什么?周围早被我下了结界, 他们听不见的。”岁崇山人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开始下意识自夸,“哎呀别管那些了, 我看看我看看,你老婆是哪个?”
岁崇山眯着眼睛向大殿尽头瞧去。
此时颜方毓已经不再看向这边, 继续笑吟吟地同庄督学谈话。
“嗯、嗯,是颇有几分姿色, ”岁崇山摸着下巴思索, “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这回轮到容秋翘尾巴了。
“我老婆是天衍宗‘那位’的高徒!天衍宗是——”
正待他将修士兄当年夸奖颜方毓的词都照搬出来时,忽听见岁崇山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
“啊!”
重明鸟嗓音着实甜美, 即使是惊呼也听起来如泉水叮咚。
“我想起来了!”红毛一拍案几, 激动道,“这不就是我豹兄弟的师兄, 我豹兄弟老婆的徒弟吗?!”
容秋被这长长的师兄弟及长辈配偶的关系网给绕晕了。
他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不确定道:“所以老大的豹兄弟就是‘姓薛名羽字仙葩师弟’, 他老婆就是我老婆的‘那位’师尊?”
这混乱的关系网里其实只有三个人。
红毛也是位奇人,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咦我豹兄弟还有字呢?回头叫庄尤也给我起一个。”
容秋憨厚点头:“嗯!”
“既然是我豹兄弟的同门, 那应当是个好人,”岁崇山问,“你刚刚说要搬去住一起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容秋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嗐,和老婆住一起不是很正常吗,我也跟我老婆住一起——哦,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要搬寝舍?”岁崇山骄傲道,“不过山门口这点距离,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听见。”
“江王八那厮,要不是我——哼。”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似是想在蒲团上寻一个舒适的趴姿。
容秋急忙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行呀兔球,瞧你刚化形没几天的样子,竟已经有老婆了!而且这么快就登堂入室了!”岁崇山豪放地拍着容秋的肩膀,“只可惜离赶上我还差一点,我还没化形的时候就有老婆鳯了,哈哈哈哈哈哈!”
容秋由衷赞叹道:“真厉害!”
他遇到老婆以后很快便假孕了,化为原型的时候只有老婆来救他时的那一瞬。
说起来,他其实也好想能时常变回兔子躺在颜方毓臂弯里啊!
容秋原型小小一只,老婆只需要轻轻一合掌,就能把他拢进手心里了。
爹爹一向夸他原型似团雪球,圆润可爱,定能虏获一堆仙子娇娥的芳心。
那么老婆见了,也一定会喜欢他,愿意给他生小兔子了吧!
容秋希冀地想。
“哦对了,你老婆也来清明,是要当经辨学先生?”岁崇山问。
“经辨学?”容秋讶异道,“不是呀,他是因果课的先生。”
“哦哦,他是天衍宗弟子,确实应该是因果课……”岁崇山一顿,忽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等等,因果课?!”
“怎么能是因果课……!那以后——”
岁崇山哀嚎到一半忽然猛一收声,那阵玄而又玄的气息重新聚合回来,收回他的身体里。
于是周围的声音又能听见了,可相比之前,殿中却好像更安静了一点。
容秋抬起头,看见一位陌生的老者已经走上主殿最前端的高台。
“不同你讲了,”一道细细传音钻进容秋耳朵里,“庄尤已经在瞪我——啊不是,是在督促我好好听课了。”
容秋这时才发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收了回去,岁崇山不知何时已经返回自己的小几,表情严肃,正襟危……趴,与刚刚同他讲八卦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场景似曾相识。
怪不得之前开学典礼上重明鸟那么嚣张跋扈,却被庄督学训得跟缩脖鹌鹑一样。
原来督学跟他是那种关系,原来大家都是有老婆的人。
岁崇山峻岭从前虽然与容秋素不相识,但此时此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怕老婆”。
恍惚间,容秋似乎能感觉到自己老婆的视线也飘了过来。
想到颜方毓虽不是督学,却也是新晋的清明先生,容秋当即连头都不再偏,乖乖从乾坤袖中拿出要求准备的纸笔,备在面前的小几上。
台上的经辩学先生鸡皮鹤发,枯槁的皮肤上爬着暗褐色的斑点,唯有一双眼睛温和却不失清明。
他看起来足有五六十岁,但与小药宗为了方便倚老卖老的长老们不同,老先生的实际年龄应与外表差不离,而且他气血两空,修为几乎可以说没有,比起修士,更像个普通的凡人老头儿。
容秋下意识瞧了一眼江游。
那家伙果然翘着脚坐在蒲团上,一副非常瞧不上的样子,表情好似在说这种老头我一个人能削十个。
不等容秋多想,先生便略做整理,开始上课。
“……今日是新学年第一节经辩课,请各位学子前后左右互相看看,瞧瞧你们的同窗都长什么样子。”老先生声如洪钟,朗朗说道。
下面的清明学子们,无论种族、无论年纪,纷纷不明所以地来回环视,不知台上之人是要他们瞧什么。
“看清了吗,记住了吗?——那就好,”老先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忽地话锋一转,“因为咱们经辩课不点卯,除了第一节课的时候,有些同窗,你们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在经辨教所里见到了。”
众人怔愣一瞬,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至于老夫的名讳,那便更不值一提,”老先生伸出手,朝那个围着格栅的角落潇洒一指,“包括那里坐着的诸位,未来都将是尔等的经辩学先生。”
他捋了捋灰白的山羊胡:“根据老夫历年教学经验,对于大部分学子来说不必将我等分得太细,都能笼统称一个‘经辩学先生’!”
又有人笑了,大家不由自主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容秋的视线也随之一同前往。
万千道视线齐刷刷朝先生们射去,又被木质格栅半遮半掩地挡了些许,如面遮薄纱的少女,似是瞧不太真切。
仿佛是因为有了先前对视过的经验,容秋一下就寻到了颜方毓的眼眸。
而后者也仿佛能猜到容秋会看他一样,在数不清的窥望中,颜方毓准确无误地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常年含笑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在满殿清明学子的灼灼注视中冲容秋露出一个笑容。
刹那间,容秋仿佛被什么力量击中了,他甚至听见自己心口轰隆作响的心跳声。
他连忙环顾四周,却见大家都没什么特殊反应,明明都在往那边看,却似乎根本没发现老婆冲他笑了。
此时的小兔子还不知道什么是偷情,只觉得这种既光明正大、却又貌似偷偷摸摸的感觉令他十分激动。
激动到心脏砰砰乱跳,仿佛能从喉咙里蹦出来,大概只有老婆对全天下宣布两人的关系才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突然,颜方毓弯弯的笑眼一瞬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东西。
容秋正疑惑着,忽听到旁边的吱吱压低声音叫他。
“兔球!兔球!”吱吱语气急切,“你的耳朵!”
容秋忙一摸头顶,果然触手一团毛绒。
不用说,屁股底下的尾巴也一定变出来了。
离家后容秋修为见涨,又让元丛竹重整过心法,若非重伤或力竭,他的尾巴耳朵已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随便弹出来。
可是刚刚心神实在太过震荡,竟把它们又激了出来!
容秋手忙脚乱地埋下头,把耳朵尾巴都化去。
还好他一直坐在兽修这边,绝大多数兽修都没掩藏自己的根脚,到处都是长尾巴大耳朵,突然多一对少一对都不太显得奇怪。
吱吱递了个疑惑的眼神过来,容秋捂着脑袋摇了摇头。
他藏好耳朵悄然抬眼,重新向颜方毓看去。
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又笑了起来,双眸弯弯,显然将刚刚他狼狈捂耳朵的模样看了个囫囵。
恍然间,容秋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老婆见面的时候。
当时他也是这样,被遥遥高台之上的颜方毓激出了耳朵,心地善良的老婆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做出了提醒。
与那天相比,容秋觉得自己对老婆的喜欢变得更多了。
“咚咚咚!”
岁崇山上半身还伏在小几上,只一条胳膊悄悄伸到桌下,在远处督学绝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锤着地板。
“调情!你竟可以和老婆公然调情!”岁崇山对着容秋的两颗眼仁滴溜溜乱转,羡慕又悲愤地传音道,“庄尤除了揍我,从来不会在人前跟我有什么接触!”
容秋不好意思:“嘿嘿,我、我们也是第一次啦……”
容秋被他说得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又朝颜方毓看去。
然而后者却不再笑眯眯地看他,而是侧目看向前面的台子。
容秋这才发现众人的目光只是随意向角落一撇,并不像他这样一直盯着。
而台上的老先生也只是随意一提,现在已然在继续授课了。
“……之前老夫就提议说‘经辩’这个名字,起得不好,太片面。”老先生以一种同友人聊天般的语气说道,“‘经’是什么?是名家学说要义,学经、辩经,仅仅通读、会背、会辩经典是不行的,更是要明白当中的思想和道理。”
“名家嘛,自然不止有一个,你们瞧经辩课就不止一个先生,以后还会有更多,百人百家,百家学说都听一听,这才是兼听则明。”
容秋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兼听则明,就是既要听娘亲的话上学,又要爹爹的话讨老婆,他觉得说得非常有道理。
“从前书不是那么好读的,有学识的先生都要靠求,而你本人若没有悟性,人家掉头就走。但现在你看传经,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东西,”老先生摆了摆手,像驱走了什么脏东西,“像人家仙门,修炼的功法都说广传就广传,你这些经书典籍又有什么清高的?”
“学问,与修炼是一样的,若想广传,得让老百姓易于接受,简单来说,就是得把经典中佶屈聱牙的部分都掰开了、揉碎了,通俗地讲给大家听。”
老先生一摊手:“像现在,你们觉得老夫在跟你们闲磕牙,其实老夫已经在授课了。”
“难道先生不正是在和我们闲聊吗?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啊?”
许是氛围轻松,台下学子有三三两两接话。
老先生看向他:“好,下面我问诸生,那我们这门课到底要学什么?”
“学经!”
“背书!”
“没错,有人说是会读书,”老先生颔首道,“哦又有人说我们学府的都是嘴皮子厉害,得会吵架!”
不分善意恶意,众人又都笑起来。
当中不免有江游一流,笑声中满含嘲讽。
老先生半点不恼,依旧笑呵呵道:“那我们吵架为什么总能吵赢?便是因为占理。”
“明心、明理,理即是道,于是明道。这便是经辩课要教你们的东西……”
…………
于是一堂深入浅出的经辩课上,初入修仙界的小兔子,好似终于对“怎么做人”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认知。

“总算下课了, 坐得我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一上午的经辩课终于结束,学子们乌央乌央地涌出教所。
岁崇山一把勾住容秋的肩膀:“兔球,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容秋配合他身高弯了弯腰, 点点头道:“好啊。”
红毛两只眼眶里四只眼仁子滴溜溜狂转, 笑声夸张地拍着容秋的后背。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他换传音道, “你和你老婆, 是地下恋情嘛哈哈哈!”
不然都一起下课了, 怎么能不一起去吃午饭呢?
容秋不会传音, 只好一脸迷茫地眨眨眼。
岁崇山并没有接收到容秋的疑惑,只自顾自说道:“哎呀其实我跟庄尤最开始来清明那会儿也是地下恋情的, 当时可刺激了!说要顾忌师生名份,庄尤同我讲一句话都要偷偷摸摸,被人瞧一眼就要他命一样……唉,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兔球, 要珍惜现在的时光!偷情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他郑重拍了拍容秋肩膀。
容秋虽然没听懂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抵是因为两人分享(?)了彼此的秘密,又有这层朋友亲属的关系, 岁崇山跟容秋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具体体现在红毛一路都在叭叭他跟督学的感情生活, 而容秋连捧哏的“嗯嗯哦哦”都不用,因为重明鸟话稠且密, 他完全接不上话。
其余人皆是不发一言, 似乎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相似的场景。
面上齐齐挂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冷漠,和无奈。
“嗡。”
容秋怀里的灵璧震了一下。
他灵力一探, 发现是吱吱给他发了消息。
容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走在他旁边的搬仓鼠。
灵璧交流并不需动手动口,因此吱吱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路。
吱吱:【老大果然已经把他跟督学的事情告诉你了吧?】
灵璧消息并无语气和情感, 然而只是单单一行字,却无端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无可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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