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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故以俞远闻声便低头翻开桌上的练习册兀自做了起来,讲台上,老秦倒十分配合地念出了他备受瞩目的成绩。
向野后倚在椅子靠背上,听着老秦的声音,目光灼灼落在俞远微弯的脊背上。
科科完美的三位数,组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总成绩,那数字光是听都像一道赏心悦耳的弦音。
他又一次看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像一道怎么也填不平的鸿沟。
“……同学们,时间真的不多了,除去三周左右的寒假,距离高考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百天。
这短暂的一百多天里,已经不剩下几场考试——十二月马上到来的第一次英语听力、明年二月的一模、三月的二模、四月的三模……时间会在这一场场考试里,飞速流逝。接下来的每一天,都需要你们全力以赴、认真对待,确保每日都学有所获。
当明年夏天到来的时候,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没有一个人因为虚度今天而悔恨。”
时间像是被摁下加速键,兴阳重新迎来阳光的时候,日历已经不知不觉翻过了十二月。
听力考试前的一周,放弃午休在教室里练习的人越来越多,俞远照常戴耳机做题,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向野偷偷摘走了他的右耳耳机,而他也没有制止。
音圈带动振膜震动,无数篇听力题他们耳边同步播放,将悄然流逝的时间具化成一个个音调机械的电子。
向野对的题目日益增加,正确率渐渐趋于稳定。
考完试的上午,俞远走出考场,被楼梯口的人堵了个正着。
“天气预报说这周会下雪,下午休息,一起去爬山吗?”向野问。
兴阳有个习俗,人们会在下第一场雪前进山一趟,祈求冬天的严寒不要摧毁一切,以及来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我下午有事。”俞远错了错身,下楼离开。
向野垂目看着拾级而下的人的背影,脸上一点点凝结出失望的表情。
下午时分,长街的公交站台——
一辆出租车降速停下,后门打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推开车门走下。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呢绒大衣,里面是干净的白色高领毛衣,整个人都透着股安静沉稳的气质。
他背上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背式画板,画袋右下角是金色的楷书绣字——林夏。
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行李箱,林夏退身到站台边。
缓缓驶入的公交车在他眼前停下,因为是终点站,车门打开,车上的乘客纷纷从后门走出,走在最后的是一个戴藏蓝色鸭舌帽的青年,他单肩挎着一个登山包,从靠窗的座位边起身,步伐慵散地跨下车阶。
帽檐遮住他上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颌,嘴唇是薄而优美的两道弧线。
林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身上,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动笔描摹的冲动。
狭窄的站台上,错身不及,肩头被微微撞开,鸭舌帽下的脸微微扬起,对上林夏注视的目光。
“抱歉啊。”向野随口道了句,步伐未停。
原地,林夏怔怔而立,匆匆一瞥,那对漂亮到难以形容的凤眼,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急忙松开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褪下背后的画板,一垂眸,地上一抹鲜艳的颜色抓走了他的注意。
林夏弯腰捡起,才发现那是一个湖蓝色的福袋。
他朝刚才那青年离开的方向迈了两步,可街道上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人影。

铜锅里的红汤汩汩翻腾,不断上涌的热气在火锅店的玻璃窗上氤氲出一片雾色。
店内座座爆满,热闹非常。
角落的卡座,店员上好菜,座位上的短发女生就站起身,把鸳鸯锅清汤的那一面转向了隔壁的男生,往里放了几样东西,嘱咐道:“你吃这边。”
“谢谢。”男生双手扶着碗沿上的筷子,神情平淡,完全没有面对美食的欣喜,姿势正经到像一个坐在考场上的考生。
俞远拾起筷子往里下肉的动作顿在半途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自己没手吗?不知道的以为你带儿子呢。”
高丹“啧”了一声,“会不会说话。”
“打扰一下,你们点的饮料。”店员小哥抬着盘子再次走到他们桌前,眼神在两个男生之间转了一圈,“请问是哪位的啤酒?”
“我的。”桌上唯一的女生举起手。
“……额,”服务生顿了顿,“需要打开吗?”
“——为了庆祝林夏哥联考顺利结束,干杯!”
装着啤酒、橙子汽水和苏打水的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响声。
高丹喝下一口啤酒,冰得直咂舌,脸红扑扑地笑道,“咱们仨上一次在一块吃饭,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时间真快,你们两个明年都要高考了。”
“是啊,就剩你一个了。”俞远道。
高丹有点子郁闷,偏头问身边的人,“林夏哥,艺考难吗?”
“难度很低。”林夏言简意赅,倒也没什么炫耀的意思。
俞远翻白眼的触发值又快要蓄满,默默挑了块肉吃。
“具体考什么啊?”高丹兴致勃勃。
“素描和速写都是人像,色彩是一张照片模拟写生。”
“嗯……”高丹咬着筷头思索片刻,笑道,“不太懂。不过你年后是不是还要考,考徐奕韩老师他们学校的那个……”
“是,校考。”林夏道,“明年三月。”
“啊,三月啊,第二次听力考就是三月,你今天就错过第一次了。”高丹担忧道。
“这次是因为和徐老师出国才错过的,不是因为联考。”林夏道,“三月校考的时间和听力考试不冲突。”
“徐奕韩?”俞远抬头看向林夏,“是那个画《青佛》的老师?”
林夏回视他,点了点头。
徐奕韩是现在炙手可热的一个画家,他以画人体而出名,最擅长画全裸人体,画作里经常出现一个色彩鲜明的点睛物,以此来恰到好处地突出人物特征,是位个人风格非常鲜明的画家。
《青佛》便是他的成名作,画的是一位裸身佩戴翡青色玉佛吊坠的女人。
他认识徐奕韩,还是因为早些年俞启东买过徐奕韩的一副画作,那幅画名叫《蔻丹》,画的主角是一名躺在破旧沙发上的女人,沙发上杂物堆叠,隐没在暗色笔调里,女人眼神颓败而涣散,身上的黑色丝质睡衣敞开着,肉身一览无遗,十指涂满鲜红的蔻色,指尖夹着的烟闪着火红的光,刺眼醒目。
小时候俞启东把画挂在关他的那个房间里,他匆匆看过,不觉得羞耻,只感到恐惧。
“你不知道吧,林夏哥可厉害了。”饭桌上,高丹兴奋介绍,“高一时A市组织了一场美术比赛,徐老师被请来做评委,一眼就看上了林夏哥的画,当场就邀请林夏哥考他的学校,说是提前收下关门弟子了。”
俞远看着她一脸的兴奋劲,有点好笑,从小到大,这小姑娘聊起自己喜欢的人,眼睛里的光彩藏都藏不住。他以前看见总是烦躁不已,可能是失望,也可能是嫉妒,但奇异的是现在那种感觉却全然消失不见了,平静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所以你考完联考是跟着徐奕韩出国?去了哪?”他问林夏。
林夏似乎还有点不习惯和他恢复沟通,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回答道,“那不勒斯。徐老师正在筹备一个以‘蓝色’为主题的艺术画展,要融入不同城市的特征。还有一些画作,他想交给我,所以带我一起去看那边的蓝洞。”
“哇,这也太棒了吧。”高丹满眼崇拜的金光,夸完才问,“那不勒斯在哪?”
俞远的白眼触发值被她逼满,变成一个脑瓜崩弹到对面空空晃荡的脑袋上,解释道,“那不勒斯在意大利南部,好好学地理。”
“地理哪有教这个。”高丹捧着自己被弹的脑门,转向林夏,“那你想好要画什么了吗?”
“画展的作品都要求以人体作画。”林夏若有所思地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湖蓝色的福袋,“我可能已经知道…我要画什么了。”
“这不是凫山寺的祈福福袋吗?”高丹讶然道,“前两天小迪还约我一起去爬山祈福来着,你什么时候去的呀?”
俞远看着那抹鲜艳的湖蓝,突然想起上午向野也约他一起去爬山。自己没有答应,他最后有没有去成,是一个人,还是约了别人。
“这是我捡到的。在站台等你们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这是那个人落下的。”林夏的话题直转,打定主意道,“我想画他。”
高丹刚塞了口菜,鼓着腮帮子扭头,“嗯?”
“落下这个东西的人,我想画他。”林夏道,“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走出火锅店天色已大黑,俞远独自到停车的位置取车。
街口偶有行人,这位置离长街其实不远,只是天气太冷,开车是更保暖的方式。
拉开车门的一刻,几道光线照了过来,俞远眯了眯眼,侧目看去,只见三辆亮着前照灯的电动车停在了面前。
“学霸,果然是你。”贾仝双手扶着小雅迪的车把,停在了他面前,“老远就看见你这车了,特显眼。”
俞远瞥了一眼另外两辆车,分别是胡志成,还有傅宁和橙色脑袋陈轩禹。
正想着,向野从贾仝身后偏头出来,他戴着一顶平日里不常戴的鸭舌帽,上面又盖着卫衣兜帽,包的严严实实,导致俞远一时没认出来。
“在这吃饭呐?”向野瞥了眼他手里拿着的饭店给的免费停车票。
“嗯。”俞远望了望站在火锅店门前等他的两个人,淡声道,“和朋友一起。”
向野也顺着他的目光朝不远处的高丹和林夏看了看,笑道,“原来是真的有事啊,我还以为你随口框我呢。”
“……”
“我去爬山了,给你带了礼物,明天给你。”向野拍了拍贾仝的肩膀,朝俞远道,“那就先走了。”
这感觉就像是因为一点幼稚的口角和最要好的朋友决裂,多年后再次相见,陌生疏离地交谈,既费力又尴尬。
俞远在原地看着三辆电动车渐渐行远,心情慢慢变得不好。
酷路泽开回火锅店门口,高丹冷得直搓手,一上车就叹道,“车里真暖和。”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俞远有些出神地想起向野躲在贾仝身后被冷风吹到泛红的脸,然后是那天在医院住院楼下,那落在无名指上的温热唇瓣。
“刚才在路口和你打招呼的是谁啊?”高丹问,他们刚刚站的位置,不足以看清那些人。
俞远熟练地打方向盘转向,回道,“向野他们。”
“哦,他们也在这边啊,真巧。”
“向野是谁?”林夏出声问道。
“啧,你们是一届的你不知道…”高丹顿了顿,无奈道,“不过也是,你一天除了埋头看书和画画,几乎连门都不出,我估计呀你这三年连你们班的人都认不全。”
林夏默默看着高丹的脸,认真道,“不可以吗?”
“嗯?”
“认不全同班同学,是不是也违反了这个社会的基本社交礼仪。”
高丹愣住,笑着摸了摸林夏的头,“没有,没有违反,认不全就认不全呗,没人规定这个。”
“你可以提醒我,我在这方面确实有欠缺,改正起来不太容易。”
高丹笑出了声,比了个OK的手势,“好的。”

几道摇晃的光线从深巷里缓缓驶出,停在一栋临街的旧式楼房下。
向野从贾仝的车上跨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
“你现在住这?”傅宁抬头瞥了眼二楼上的一排窗户,“安全吗?这边离西街口远了,出什么事情我们没办法第一时间赶过来。”
“离我们远,离有的人近呐。”贾仝趴在电动车车把上贱笑,意有所指地朝东门大院的方向看了看。
向野抬脚踹了他一脚,朝傅宁道,“没事,程子磊现在不在兴阳,他的那帮手下不会有什么动作。”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他们去S省的目的现在都还没摸清,常青这次变相帮了你,难保不会以此为借口再来纠缠。”说着,傅宁从自己口袋掏出身后陈轩禹肆无忌惮摸他腹肌的手,偏头道,“别闹。”
陈轩禹不为所动,下巴垫到在傅宁肩头,又偷摸着把手伸了上去。
向野懒得看他们这粘糊劲儿,摆摆手道,“别担心,我有办法应付他,你们回去吧。”
几辆电动晃荡着离开,向野才上楼回了出租屋。
灯一打开,满室空间即刻被照亮。
这屋子并没有什么家的感觉,空荡荡的让人难有归属感,他重重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椅子上抓过登山包,掏出一个湖蓝色的符袋。
可很快就发现不对,那原本一对的符袋,此刻只剩下一个了。
他从床上直起身,匆匆将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又把爬山时穿的衣服翻了一遍,也不见任何踪迹。
“艹。”
向野有些丧气地趴在床边,握着手里仅剩的符袋,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尽管不该迷信,但把求来的符袋丢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想着,床上的手机一阵响动。
向野朝屏幕上投去视线,是一个归属地为A市的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对面是一个干练成熟的男音,“请问是向野吗?”
向野犹豫着,坐直了身,应声道,“是。”
“你好,不知道俞远有没有和你提过我,我是许定安。”
天亮得越来越晚,灯光通明的教学楼,让人一时分不清是清晨还是深夜。
向野到教室的时候,同桌已经坐着人。
他把双肩包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响动让俞远从早读的笔记上抬起头来,少年俊逸的脸在深黑色毛衣的映衬下更显精致,眼神干净澄澈,像一颗欣欣而生的芽。
太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让人生出采撷和攀折的邪念。
向野怔了怔,心中暗骂自己大清早就思想混浊,收回视线,顺势坐下,“这几天都没在公交车上遇到你。”
“最近几天都开车,方便去医院。”俞远回复道。
“哦,梁奶奶好点了吗?”
“今天就出院了。”俞远道,“我下午过去接她。”
向野低低“嗯”了声,抬手拉开双肩包的拉链,取出符袋递向俞远,“对了,昨天去爬山,给你带的。”
俞远看见那样式熟悉的符袋,瞬间就联想到前一天晚上林夏说的那个人,一时忘了伸手去接。
“怎么,不喜欢呐?”向野脸上讪讪,约莫是觉得这样的行为确实有些少女,解释道,“昨天上山祈福的人很多,虽说是有点迷信,但就当是个祝愿,也没什么……我原本求了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一个。”
听到这儿,俞远几乎已经确定,林夏撞到的人就是向野。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俞远的视线不自觉地从摇晃的符袋转移到向野脸上,那对灰蓝色的眼眸熠熠璀璨,宛若宝石。
此刻想想,还真是一一对应。
-“我想画他。”-
林夏的话音在耳边回放,俞远伸手接过眼前的符袋,平淡地道了句“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希望林夏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向野。
他不想这双眼睛,以任何方式在别人手下被描摹刻画。
日子一天天掀过去,一周又快结束的时候,终于像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有了点下雪的迹象。
兴阳地处南方,冬日的冷总是伴随着一种难熬的潮,湿冷入骨,像凌冽锐利的刀。
向野裹着围巾和羽绒服回到出租屋楼下,刚要掏钥匙,立刻就察觉到了四下里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转过身,视线直直投向街对面的巷道。
路灯映照下的巷口宛如一个黑洞洞的深渊,十几秒后,一道脚步缓缓从其中走出。常青脸上挂着笑,缓缓走过无人的街道,影子被昏暗光线拉长在地上,拖拽成得扭曲而怪异。
“你还是那么警惕。”常青不无赞赏地紧盯着向野,像是一只盯住猎物在高空伺机盘旋的鹰。
向野余光瞥了眼不远处跟着常青一起出现的两道高大身影,冷静道,“青哥大晚上特意等我,是有什么急事。”
“就是想找你叙叙旧。”常青抬眼往楼上看了看,“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了?这么冷,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地方太小,招待不起青哥,有什么事不如就在这里说吧。”向野周旋。
“你这么聪明,我为什么找你,你不清楚吗?”常青脸上笑意不减。
“我该清楚什么?”向野反问。
谁知话音刚落,一只有力的大手瞬间朝他袭来,还来不及反应,虎口就紧紧钳住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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