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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一口啤酒入喉,颈间突然一凉,程子磊顿时后背发麻,心惊地垂了视线,只见一柄闪着银光的细小弯刃已经抵上了他的喉咙。
阿鬼扭了扭脖子,手中的弯刃逼近一分,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别把这儿当做你那垃圾场一样的犄角旮旯。”
程子磊吞了吞唾液,他根本没看见阿鬼是怎么出手的,锋利的痛感已经从皮肉上蔓延开。
“听指挥,就好。”阿鬼收了刀,眯眼掩起嗜血的凶光,“不然我不介意在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上多添几道疤。”
“你不是,常青的人……”程子磊伸手捂住自己喉间的伤口,眼里溢满了恐惧。
常青手下还养不住这种杀人如麻的恶鬼。
冷汗从背脊涔涔冒出,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浮现了出来——这人是那位从未露面的洪叔直接派来的。
“嘶——”
安静到有些沉闷的教室里,后排位置扬起一道轻微的吸气声。
几秒钟前,在指间快速旋转的碳素笔突然脱力飞出,尖锐的笔尖刮开皮肉,在试卷上划出一道长迹,飞到了地上。
前排的男生弯腰捡起了笔,转身放回后排的桌上,“呀七哥,刮挺深呐,你手都流血了。”
向野手背上氤出一道血痕,最深的一端还冒出了两颗细小的血珠,疼痛感使他下意识地曲了曲手指。
“杨泞源!”讲台上的老师扬声喊道,“你扭过去看什么?”
“捡笔。”杨泞源讪讪转回身,“助人为乐呢老师。”
正在进行随堂测试的教室很快恢复了安静,俞远早已做完试题,视线从正在誊抄的笔记本上扬起,稍稍向身侧挪去。
向野单手在书桌里翻腾,似乎是想找张纸擦去手背上被笔划开的血迹。
自从那天在车上的一通告白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再度变得尴尬起来,其实应该说是他单方面的尴尬,他开始有意识地回避很多事情——借口天气变冷,改乘公交,避开一起上下学;拒绝所有亲近的提议,避免太多独处的时光;答应好的学习辅导,也尽量改成笔记注解。
可向野接近的意图愈发直白,像是彻底撕破了面具,把写满“居心叵测”的脸不加掩饰地袒露。
他出现在公交站台,斜挎着书包上车,走近他身旁的座位,垂眼笑道,“好巧啊,能坐你旁边吗?”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他经过的路口,黏糊糊地凑到他面前说,“我想惠姨做的排骨汤了,不能再带我去尝尝吗?”会在笔记本的注解下面画一张可怜兮兮的皱眉的脸,写道:“看了也不会,你不给我讲的话,考试进步的赌就赢不了了。”
俞远束手无策,所有的拒绝都显得无力,但每次只要让对方感到一丁点松动的意思,向野就会嗅着那裂缝,得寸进尺地更进一步。
等意识到又一次遂了这人的意,又反过来对自己生气。
应该再狠心一点的,俞远提醒自己,于是瞥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只因为血痕而显得皮肤更白的手。
笔尖重新落回纸上,那只手却再次出现在视野里。
向野没找到纸,把手伸到他桌上,五指依次扬起又落下,像在钢琴上弹出一串连贯的音符。
凝结的血珠随动作流下了一截,那只高速旋转的笔在皮肉上刮得不浅,带起来的皮肉混着墨迹和鲜血,形成一个深褐色的刺眼伤口。
俞远皱了皱眉,无视他讨要东西的信号,抬手揪住袖口的布料,把那只手放回了原位。
身侧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不失落也不气馁,只带着一种仿佛施计未成的苦恼,过了会偏头靠近,在俞远耳边刮过一句,“好狠心呐,木头。”
余光里随即晃过一幕——殷红的舌尖从唇瓣里探出,覆住手背的伤口,轻轻含吮那块受伤的皮肉。
俞远心下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微不可查地垂低了眼眸。可笔记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却像是来自异世界的符号,再也没能入眼入脑。
十一月接近尾声,兴阳在一夜之间骤冷。俞远在出门的时候听见了梁君禾房间里隐隐传来的咳嗽声。
朱姝惠站在玄关门口送他,安慰道,“就是有点着凉了,不严重的,你放心去学校吧,我会照顾好老太太。”
俞远在公交站台等了几分钟,凉风刮过寂寥无人的街道,直至车照常停在面前,那个熟悉的身影都没出现。
公交车的门缓缓开启,俞远最后朝路口看了一眼,心里升起一丝忧虑,但很快又对自己无意识产生这种情绪而感到困恼,强迫式地自我消解,跨步走进车厢。
最早班的公交里乘客寥寥,俞远照常朝熟悉的座位走去,视线却被靠窗熟睡的身影所吸引。
脚步倏然一顿,他反应过来,向野昨夜应该是回了店里,所以才会在前面的站上车。
“找座位坐下那位同学。”司机关门准备启动车子,于是出声提醒。
俞远心里蓦然一动,诡异的情绪再次叫嚣着占据上风,鬼使神差地,他在旁边的座位落座。
阴沉沉的天泛着还未清明的青白色冷光,已经可以窥见严寒的冬的模样。
向野在校服里面加了一件看起来不算柔软的厚毛衣,黑色的领子裹住脖颈,衬得那截细长如天鹅一般的颈,有种脆弱病态的白,仿佛一伸手,就能掐断。
短短两周,他好像瘦了很多。眼睛下面的蕴着一团青紫,是近期睡眠不好的证明,阶段反应大概折磨得他很痛苦。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都想开口问问向野。比如新开的药有没有遵照医嘱好好地吃?又比如这个周的期中考试有没有准备好?……
俞远控制着自己收回视线,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悄然爬上了心头,可没等这种愧疚蔓延,又被一股久违的躁郁所取代,他甚至开始怨恨那天在车里开口说出那些话的向野,那些话如果没有被说出口,他们就可以一直保持朋友的姿态,维持着原有的平衡和亲近。
可向野不遂他意,永远执拗又残忍。
他们现在就像是互相犟着一股劲,谁都不肯先败下阵来。
肩头忽地一沉,温热的身躯随着车子转向而倾靠贴近,向野的头从枕着玻璃,变作枕着他的颈窝。
俞远下意识地想躲,耳边响起悠悠转醒的声音,“明明还有这么多座位,为什么坐在这儿?”
“……”
“这次算不算你主动来到我身边的?”

第51章 无声暗处
季节交替的时节,阴沉了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天色彻底暗成灰白,裹着轻雷,降一场急雨。
俞远被高丹扯着手腕,迎着风,冲进了一个避雨的小店。
“一场雨一场寒咯。”店主是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面,墙上挂着台电视,正嘈嘈嚷嚷地播着个说不出名字的综艺节目。
俞远扫了扫身上的潮意,在店里买了两杯奶茶,用热水泡好,递给高丹一杯。
他们刚刚在学校附近吃完晚饭,因为临近考试,高二也加了晚自习。
“谢谢。”高丹双手捧着奶茶,短发几乎都潮了,软趴趴贴在脸上。俞远看得有些好笑,转身又买了包纸巾,抽出来一张递过去。
“先擦擦吧,别感冒了。”
“嗯。”高丹低低应声,无奈道,“还说给小迪带煎饼果子呢,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还卖不卖。”
雨滴如珍珠坠地,一粒粒掷地有声,在屋檐下拉起一道瀑布般的水幕。
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有的冒雨前行,有的急急寻着一个遮蔽处,俞远的外套刚刚用来挡雨,此刻已经湿透,被脱了下来,黑色高领毛衣裹在身上,也透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潮气。
手心里捧着唯一的热源,他的视线悠悠穿过势头渐缓的雨幕和零落奔跑的脚步,停在了对街的屋檐。
一抹异常熟悉的身影落入眼瞳。
向野微仰着头靠在涂鸦着粉色字母的店铺外墙上,脖颈绷直,喉结凸显,潮湿的刘海掩住眉眼。
俞远微微一怔,尽管视线受阻,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直直烙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和身上黏腻紧贴的潮一样,泛着源源不断的寒。
第一节晚自习快结束,向野都没有出现。
自从答应了他要好好参加高考之后,向野这还是第一次无故旷课。
座位上空空荡荡,誊抄好的笔记本也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角,似乎没被翻阅过。隔着满街雨幕而来的视线一次次在脑海里翻腾,俞远心里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突然间,灯光明亮的教室里霎时间陷入黑暗。
俞远心头一紧。
停顿几秒,整间教室乃至整栋教学楼都响起一片雀跃的人声。
停电了。
楼道上的应急灯亮起莹白色的光,照出满室黑黢黢的人影,像是一张张扭曲缠绕的网,朝后排包裹而来。
一种许久没出现过的憋闷从胸腔里升起,俞远慌忙站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快步迈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进去——”男人冷漠的声音从记忆里升起。
然后是门板被重重拍上后蔓延在耳膜上的震颤响动。
黑暗突然而至,孩子的哭泣无人问津,在无数次昏睡和清醒之间,纯黑色的时间漫长得令人窒息。
冰凉的水浇到脸上,混乱烦躁的思绪才像是得到了一管镇定剂。
俞远长长呼了口气,不断给自己心里暗示——“都过去了,别那么懦弱…”
手被水冰得发颤,没等他转身,小臂上突然传来一股紧箍的力道,俞远一惊,下意识反击,可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那力道拖拽着他转换了方向,下一刻,洗手间的门被重重撞上。
“别怕。”熟悉的气息紧贴而来,一道手电筒的光线从衣服口袋里柔柔地透出来,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俞远停住了反击的动作,视线缓缓适应,能看清面前向野的脸。
“怎么是你?”俞远的声音是高度紧张之后的松弛,自己的双臂仍被向野紧紧桎梏在身后的门板上,肌肉却缓缓卸下劲儿来。
“知道你怕黑。”向野淡淡地笑了一声,声音裹着一层粘稠的调子,“你要是不气我,我还能来得更早一点。”
他在上楼时忽然眼前一黑,脚步下意识停顿,意识到是停电,就立刻快步冲上了楼,刚走到教室,就看见了俞远恍惚冲向洗手间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叫人沉醉的香气,俞远意识到那是什么,皱眉问道,“你喝了酒?”
“一点点。”向野捏指在眼前比了比,又一次控诉道,“谁叫你气我。”
“我气你什么了?”
“你和那个姓高的小姑娘,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卿卿我我…”向野顿了顿,像是酒气上头,想了会儿措辞,补充道,“你脱衣服给她遮雨,还帮她擦头发……我不该生气么?”
俞远回忆了一下,确定遮雨是没法规避的举动,所谓的擦头发也只是给高丹递了张纸,但是干脆沉默不语,不打算和本就不讲道理还喝了酒的人辩驳。
“你不是说,她不是你女朋友么。”向野沉声道。
“但是我喜欢她,很久以前就喜欢,现在也是。”俞远凝神看着向野的眼睛,语气坚定。
向野闻声,脸上的表情突然沉了沉,许久才低头淡声道,“骗人……”
俞远垂在身侧的手被另一只触感冰凉的手握住,带向自己身下,冬季校服的布料有些厚,但紧贴之下的触感却温热柔软,意识到触碰的是什么,俞远瞪了瞪眼睛,忽然施力推开了眼前的人。
位置瞬间调转,向野被重重压制在瓷砖墙面上,眼皮慵懒地上抬,带着撩拨的笑,呼吸间带着不正常的热度。
俞远微微蹙眉,“你在发烧。”
“可能是吧,有点昏。”向野轻微地晃了晃脑袋,手上又有不老实的动作,被俞远牢牢制住手腕,咬牙道:“别疯。”
“谁疯?”向野不承认,反咬一口,“你对我有欲望……为什么要藏着?”
俞远怔在原地。
一瞬间,那具夕阳光辉下的赤裸身体,那截浮动着青色血管的白皙脖颈,那片舔舐伤口的殷红舌尖,一幕幕自以为记忆浅淡的画面,洪水似地漫过堤坝,波涛汹涌地蔓上心头。
陌生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捕获。
呼吸在暗色里逐渐深重,俞远警告地发声,“你越界了。”
向野仍旧自下而上地抬眼看他,似乎并不为这番说辞所动摇。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的那个师兄呢?”俞远眯了眯眼睛,说出口的话更加不留情面,“你不也一样,满口谎言。别把我当满足情感的工具,或者谁谁谁的替代品,我不是你能随意摆弄的玩具。”
沉默在窄小而潮湿的空间里蔓延,只有管道里流动的水声,和暗自较劲的呼吸。
外套口袋里亮着的白光照亮他们之间的空间,像是有着隔开现实的魔力。
向野的黑发似乎还没干透,垂在额角,服帖而乖顺,和主人的言行丝毫不相称。不知过了多久,向野抬起手,在俞远诧异的目光中,轻轻抚上他的侧脸。
“你吃醋啊?”向野戏谑中又带着莫名的认真,“这么在意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来问我。”
俞远实在是恨透了他这种轻飘飘就将一切化解于无形的举重若轻。挥开脸上的手,他后撤了一步,和眼前人拉出距离。
“我们不能只做朋友吗?”他调整了情绪,沉声问道。
“不可以。”向野摇头。“要么来爱我,要么就让我一个人烂在泥里。”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因为你正经又嘴硬。”他再次伸手贴上俞远的脸颊,拇指轻轻带过唇瓣,像抚摸一颗无比珍贵的珠宝。“明明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你也一样需要我。”
无声暗处,那对灰蓝色的眸子熠熠闪光,仿若蛊惑——『快来救我,也来爱我。』
米白色的窗帘在视野里飘荡。
似乎是窗户没有关严,冷风从缝隙里灌入,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俞远心烦意乱地从书桌前起身,一把将窗户拉开,强劲的风猛烈袭来,把窗帘高高卷起,从他宽大的毛衣领口钻进去,蔓延出剔骨噬肉般的冷。
这天气简直像是要下雪了。
俞远打了个寒颤,渐渐适应了这种温度,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
白色烟雾在夜幕里升腾又消散,他半个身体都靠出窗外,双目微阖,从高空俯冲而下的风,吹乱他的发梢,贴上面颊,顺着脖颈向下,像一只动作粗鲁且冰冷刺骨的手。
学校洗手间里的画面仍历历在目,脸颊上还留着哪种好亲昵暧昧的触感。
在这样残酷的严寒里,他放任思绪作乱,现实里,自己的手也顺着家居服下摆探进,顺着肌肉结实的腰身,滑向了曾被某人隔着裤子大胆触碰的地方。
——“你对我有欲望……为什么要藏着?”
恶魔般的声响,在耳蜗深处盘旋。
烟雾顺着鼻息呼出,他此刻还能听见隔壁房间梁君禾不时伴着咳嗽和朱姝惠交谈的声音,但凡她们推开窗,他此刻狼狈丑陋的模样就将暴露无遗。
一种禁忌又刺激的情绪,和着身体里越来越剧烈的快感,升至顶点,终于如焰火般炸裂开来。
指尖夹着的烟早已燃到尽头,俞远惊醒似地松开手,仍由它掉落脚边。
烟蒂坠落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定定看着地上的灰烬,它们和指尖黏腻肮脏的痕迹,一同组成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嘲讽。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并着换季频发的流感,击垮了班上好几个人。
“明天就考试了,一个个的又给我搞事……”老秦撑了撑鼻梁上新配的眼镜,面犯愁色。
空气里似乎都透着点沉闷的病气,俞远一早上都心中发慌,早上出门的时候梁君禾咳的好像更加厉害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暗示成了真,午休之后就接到了惠姨的电话。
“老太太一直不让我和你说,怕影响你上课。”电话里,朱姝惠的声音难掩疲惫和自责,“但今天实在是咳得厉害,我担心拖下去不行,就带她来了医院,检查后才知道肺部感染了,得住院。”
“惠姨,您先别急,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俞远匆匆请了假,直接打车往县医院去。
梁君禾的病房在住院部四楼,推开房门,惠姨起身迎了过来,“刚刚吊完一瓶水,应该是舒服了些,这会儿睡着了。”
病床上的人正阖目而,眠即使盖着被子也能看出身躯单薄。
俞远看得心中泛酸,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记忆里永远优雅温和的人,竟不知不觉瘦了这么多,老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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