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小哑巴(犹姜)


宋泊简看着包子上小小的缺口,心下一软,也没了要让少年拿着包子自己吃的念头,等少年把包子皮咽下去,自然抬了抬手,把包子放在少年不用太低头,一张嘴就能咬住的地方。
可能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少年微微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下去。
终于吃到了馅料。
满满的牛乳,掺着鸡蛋的味道,香软可口。
巫澄飞快咀嚼,咽下去后又咬了一口。
半个奶黄包很快被吃完。
怕少年很久不吃饭,一口气吃太多反而会造成肠胃负担,宋泊简看他吃完了半个包子,又把剩下的半碗粥喂给他,就没再让他吃其他的了。
把空了的粥碗放下,宋泊简看着少年,默了两秒,没再开口,而是指指他的嘴唇,用口型询问:“能说话吗?”
他的指向很明确,眼里的疑惑询问也太显眼。即使巫澄看不懂他的口型,也猜到他在询问什么。
因为没有被殴打还吃饱了饭而稍微安下的心再一次提起。巫澄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内心却紧张得绞成一团,甚至就连胃部也沉甸甸的开始不舒服。
他在问自己会不会说话。
自己会吗?其实是会的,自己还可以发出声音。但就像自己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一样,自己也只会说出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听不懂,就会害怕,会猜到自己是异世界来的,会把自己关起来,会想消灭自己。
巫澄捏住被角,缓缓摇头。
不会说话吗?
宋泊简有一瞬诧异。
早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旁边床上的女人就出去买饭了,现在房间只剩小男孩在刷手机。
几乎要把人淹没的宁静。
巫澄觉得心脏都开始抽搐起来,他垂下头,心下绝望。
一定是自己不会说话,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是不是就要抛弃自己了?会不会把自己送回那个沉闷昏暗又窄小的地方?
少年低下头,寂寥脆弱,好像马上要碎掉的玻璃制品。
宋泊简看着他散下来的乌黑发丝,道歉:“抱歉。”
又听到对方说话,两个字。
巫澄记得这两个字的读音,在他把自己抱出来的时候,他也说了同样的两个字。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宋泊简观察少年反应,发现自己道歉后他眼神有一瞬间对焦,但很快又回归茫然。
他一直低头,应该是看不到自己嘴型的。
耳垂被轻轻触碰,手指有点热,细细密密的痒。
巫澄本能躲避,慌张抬头看过来。
宋泊简很快收回手指,指着巫澄的耳朵,露出同样的询问目光。
巫澄抿嘴,再次摇头。
听不到,也不会说话。
宋泊简拿出手机打字:“能看懂吗?我们有些事情需要商量。”
国家九年义务教育这么多年,十几岁的少年绝对不会看不懂字。如果听不懂话也不会说话,只能这样了。
可把手机举到少年面前时,他看到少年睁着眼睛,认真看手机屏幕。
透亮清眸认真看着屏幕,从右到左慢慢看过去。
可眼神依旧是茫然的。
好像在看一副看不懂的字画,所以只能这么“看”,而没有处理信息的能力。
宋泊简心下一沉。

晚上到达鸦岭镇,见到巫守财夫妇后,宋泊简就表明来意。
父母在来找巫澄的路上发生意外去世,自己想把巫澄带回去,起码让他参加父母的葬礼。
可巫守财只是一门心思把他往家里拉,让他回家吃饭,说好不容易见到亲生父母好好聊聊。
真正把自己养到这么大的人才去世不到一天,现在还在陌生城市的太平间,宋泊简怎么可能有心情和这个刚见到一面的人聊聊?
聊什么?
他态度强硬要见巫澄。
两个人就轻飘飘的告诉他,巫澄大半夜去墓园撞到鬼中邪了。还指着门口熊熊燃烧的火盆告诉宋泊简,她们正在驱邪,葛婆婆说起码要烧上三天才能行。
甚至在他带走巫澄的时候,李翠枝还坚持认为巫澄是中邪了才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也不会说他们能听懂的话。
带巫澄来医院时,医生都还记得这张脸,看到身上的伤,还嘲讽似的问,是不是又去翻围墙,被保安抓到打了一顿,怎么上次摔这么严重还不长记性。
宋泊简不知道医生所谓上一次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但能听出来摔得很严重。
现在看着病床上少年苍白的脸色、头上的绷带,自然想到三个字。
脑外伤。
由于外物造成的、头脑部肉眼可见的伤,对人体造成不同程度的永久性功能障碍。语言理解、表达能力丧失,遗忘、虚构、失认……都是脑外伤的常见临床表现。
李翠枝巫守财不知道这些,所以在发现巫澄听不懂话也不会说话,甚至可能不记事认不清东西时,简单粗暴的认为巫澄是中邪了。
永久性功能障碍,短时间内没办法完全医治。
父母还在太平间,他们是在赶来找巫澄的路上去世的,可能闭眼的那一刻都在期待这个从未见过的亲生儿子。宋泊简想让他们如愿。起码带巫澄见见他们——哪怕是尸体。更想让巫澄参加他们的葬礼,给他们献束花。
接到警察的电话、去医院确定死亡消息,他马上就赶来接巫澄。
可少年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没办法听自己说,也没办法理解。
巫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敏锐的意识到,在自己看过那几个方块字并没有反应之后,男人像突然被重担压倒似的。他依旧坐在床边,沉默寂寥。
无措的咬咬下唇,有些茫然。
是因为自己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他说的话,还看不懂他给自己看的文字,所以耽误了他或者让他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了吗?
巫澄做好对方发现自己听不懂话是个累赘,就恼羞成怒对自己恶言相向或者非打即骂的准备。
但对方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坐着那里,周身蒙了层黑雾一样。
巫澄反而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隔壁床的妈妈到外面买了饭,回来后招呼儿子吃饭,两个人又开始大声说话,声音填满整间病房。
病房外,值班护士看着从刚刚开始就在各个病房外面往里看的两个人,大声呵斥:“你们!干嘛呢!”
李翠枝和巫守财被护士叫住,不好意思的回头,解释:“我们是来找我儿子的。他在这里住院。”
护士还记得李翠枝,和她那个大半夜爬大墓摔下来的儿子,蹙眉:“你们不是昨天才出院吗?”
李翠枝拍手:“这不是又来了吗?但是我们忘了他到底在哪儿个病房了。您能帮我们找找吗?我们家长的得照顾一下啊。”
值班护士心里抱怨这一家人麻烦,但也没办法,查了查病人名单,给李翠枝指路:“那间病房。”
李翠枝向护士道谢,随后拉着丈夫到了病房前。
探头一看,果然,自己那个城里来的儿子坐在床边,表情有点不好看。
李翠枝示意丈夫也看:“你看,这表情,一定是和巫澄起了矛盾。让他不听我们的话,被气着了吧。”
巫守财附和:“就不该管那个兔崽子,我们现在进去,带儿子回家。”
李翠枝拉着他到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劝:“你先别急,我们想想怎么说。下午在家门口不就差点吵起来吗?别再吵一下,孩子就直接走了,那我们上哪儿找去。”
巫守财一听这话就生气了:“我亲生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走到哪儿去?”
李翠枝叹气:“城里来的孩子,脾气大,你多担待一下。毕竟也是我们儿子,这么多年不见对我们有防备。”
巫守财想到宋泊简在村子里、自己家门口和自己吵架,闹得整个村子都看了自己的笑话,气得直拍大腿:“防备他老子?我还能害他不成?现在他养父母也没了,他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不就指望着我们吗?”
李翠枝也这么觉得,听巫守财这么说,并不反驳,只是跟着叹气,一个劲的说:“那怎么办?那也是我们亲生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叹了会儿气,又商量着:“我看他们应该是生气了,一会儿回去就把他们带回家。别和儿子吵架,好声好气的说,别惹儿子生气,也别让人家看笑话。等回家了就是家里事了,我们再慢慢商量。他一个小孩子不懂这些,我们得给他筹划啊。”
“都指望着我们呢。”
“到时候钱都是我们的,儿子也是我们的,一起去燕城过好日子去。”
如此说好,两个人这才带着笑,推开病房的门,自顾自走到巫澄病床前。
看到这两个人出现的那一刻,身上渐渐消下去的伤口又疼起来,针扎一样一阵阵的刺痛。
巫澄手忙脚乱要去拉被子。
可被子一直裹在身上,他一时着急没了理智,反而找不到被子的角。更没办法把自己藏起来。
越找不到越着急,又怕动作太大会引起他们的注意,随后被殴打得更严重。巫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足无措到极致。
在被子上到处翻找的手被拉住。
宋泊简看着原本安静的少年,在那两个人进来后,突然像炸毛的刺猬一样进入防备状态,自然猜到是因为被虐待后的恐惧。
深深呼出口气,一只手拉住挂吊水的手不让这只手动,另一只手拉住被角,把少年整个人都裹起来。被子下的身体在细微的哆嗦,他索性没收回手,而是轻轻按在少年背上。
两个人目标明确,走到病房里就直直看着宋泊简,此刻自然也看到宋泊简的动作。李翠枝看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愣了一下。
这是干什么?把人藏起来不让他们看?还是想闷死巫澄?
巫守财已经开口了。
他就是最传统的家长,脸面比天大,现在要对儿子说好话,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于是语气硬邦邦的,问宋泊简:“你晚上怎么办?”
李翠枝听丈夫这硬邦邦的语气,也懒得想宋泊简放在巫澄被子上的手是想干嘛了,连忙上来找补:“你爸的意思是,医院晚上空调冷,一直在医院容易冻感冒,你就先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晚上空调冷就怕感冒。现在这种天气,他们就可以把人关在那种不透风的地下室里关一天?
宋泊简语气冰冷:“不用。”
巫守财看他这冷漠的样子,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李翠枝轻轻拍他一下算是提醒,叹了口气,好像自己做了多大让步似的:“妈妈给你道歉好不好?我们就是好不容易见到你,心情激动。”
看到病床前的外卖,又絮絮叨叨:“晚上只吃了外卖吗?都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说着就要来拉宋泊简的手,“跟妈妈回家,妈妈带你下馆子吃好的。”
手还隔着一层被子放在巫澄背上,现在看李翠枝要来拉,宋泊简收回手,冷漠看着李翠枝:“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还得看检查报告呢,现在先别说这些吧。”
巫守财再也忍不了宋泊简的顶撞,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在城里长大,嫌我们穷,不愿意认我们?”
宋泊简嘴角勾起嘲讽笑意。
从自己见到这两个人起,就从来没提过钱这个字。但他们好像只在意这个,现在甚至以为自己的排斥也是因为他们没钱。
他不知道第几次强调:“身世的事情,我要看检查结果。至于现在……”
“我要带他走,先给我爸妈处理身后事。”
李翠枝巫守财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叫别人爸妈,但又怕在医院吵起来让别人看笑话。气得鼻子都歪了,还是忍住没和他吵。
只是看着床上鼓起的那个被子包,开口:“好,我们小老百姓说话没分量,你不信归不信。但巫澄是我们养大的孩子,你不能带他走。”
在对方家门口把少年带出来时,少年已经昏倒了。自己急着带人去看医生,问他们要了少年的身份证。
当时可能是太多人围观他们不好意思和自己吵,就把身份证给自己了。
现在少年的身份证和自己的一起,放在口袋的钱包里。
自己完全可以给少年买票,带少年走。
但他愿意吗?
看宋泊简陷入沉默,巫守财好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你们,一个是我生出来的种,一个是我养大的崽。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现在听话,跟我回家,不就是养父母死了吗?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给他们办葬礼,风风光光给他们大葬,就当是感谢他们给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行了吧?”
宋泊简只当没听见。
手心还握在少年手臂上,过了这么一会儿,温度侵染。他感觉着少年手臂的温度,手掌往上,握住少年手肘,轻轻把被子掀开一角。
巫澄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只听见三个声音在不停的说话。
前天骂自己的女人和打自己的男人是一个语言,而今天带自己来这里,给自己喂饭的男人是另一种语言。他们虽然声音不大,但语气算不上好,应该在争执。
被子突然被掀开,巫澄以为自己就要成为他们争执的牺牲品,被拉出去接受惩罚了。
瑟瑟抬起脸,又是那双狭长凤眸。
其实不应该叫他男人的。
也就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未曾及冠不算成年,通身气派又和自己醒来后看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更有别于残忍对待自己的那些人。
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身上萦绕着的寂寥萧瑟一扫而空,转而相代的是凛冽冷意。
不过看向自己的眼神还和一开始一样,不带恶意。
隔着被子掀开的小小缝隙,两人无声对视。
李翠枝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嘛,早就受不了巫澄躲在被子里装不认识自己的样子,现在更是心烦意乱,干脆一把掀开被子,气势汹汹:“小兔崽子!装什么神神鬼鬼的!快跟我回家!”
她没能完全掀开,发觉她动作的宋泊简马上拉住被子,蹙眉冷冷看过来。
拉着被子的手骤然一松。
宋泊简就把被子拉过来,重新把巫澄裹起来。
被子被粗暴拉开的一瞬间,病房里的灯光尽数散下来。盔甲被卸下,同样的女人怒斥声,同样伸过来的手。
那一刻巫澄险些以为自己又要被抓住胳膊拉走,重复昨天晚上的悲剧。
但也就是那一秒,被子被夺过来重新盖在自己身上,光线被隔离开来,自己依旧安全。
巫澄嗓子一干,呼吸后知后觉的缓过来。
宋泊简知道少年现在失去语言理解能力,听不懂自己说话,但还是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松开拉住少年手肘的手,转而摊开放在被子外面,好像引诱鸟雀的陷阱。
被子里缩成一团的小雀瑟瑟露出眼睛,扫过站在床边虎视眈眈的两个人,再看向他摊开的手。
巫澄依旧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大概能理解朝自己伸手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
不管他要给自己什么,还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都比被那两个人带走要好,好很多。
他不会骂自己,不会打自己,还会给自己吃饭。会问自己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听到,得到否定的答案,也依然没有改变态度。
他还……
他还帮自己披上小被子。
小雀怯怯从被子里伸出手。
他依旧害怕会被一把拉住再拽下去狠狠挨打,也害怕这是个陷阱,动作僵硬至极。
可手心是软的,带着在被子里闷出来的热气,搭在宋泊简手上,软得像一团棉花。

宋泊简反手握住手心里那团棉花,看向巫守财。
巫守财也没想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居然真的愿意跟刚见到的人离开。但他没办法对宋泊简做什么,还不了解巫澄吗?他知道这个儿子,从小被妈妈和几个姐姐惯坏了,但只要自己一瞪眼,马上就乖乖听话。
横眉竖眼看向巫澄,巫守财警告:“你不能走!”
手心里的细软手指不自觉蜷缩一下,指腹羽毛似的挠着掌心。
宋泊简再次确定,少年其实是能听到说话的,只是分辨不出对方说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现在这种情况分辨不出也好。
宋泊简看向巫守财,强硬:“我就要带他走。”
巫守财不可置信看着一动不动的巫澄,低吼:“走!跟我回家。”
但少年只是垂着脸,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手指温顺的蜷在宋泊简手心,又被安抚似的拉住。
旁边吃饭的母子二人一边吃饭一边用余光看着这边,饶有兴趣的看热闹。
儿子趁机把自己不爱吃的胡萝卜吐出来,被妈妈发现,训斥他不该挑食。
巫守财猛然意识到现在还有人在看,脸色僵硬,把接下来的威胁尽数咽下去,狠狠瞪着床上的两个人。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