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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之外,全员重生(程酒壹)


温玉沉如释重负。
果然能唤出来,看来他猜的没错,佩剑或是贴身灵器是靠灵力唤出,同理,他与华清棠体内都有彼此的一缕灵力存在,唤出对方的佩剑也并非难事。
华清棠瞳孔地震。
师尊这是唤出了他的佩剑???
温玉沉点了点烛封的头:“这不是换出来了么?”
华清棠半信半疑,还是随着温玉沉的指示阖上双眼,在霜寒消失后唤了一声——空了的手又握住了剑柄。
华清棠还在诧异中,温玉沉便十分大方道:“若有日后为师不在了你便好好待它,万一养出剑灵倒也能护你周全。”
华清棠婉拒了:“师尊一定要死么。”
温玉沉理直气壮:“不是你说不想跟为师一同孤独终老吗,为师又不想你英年早逝,那死的就只能是为师了。”
他痛心疾首,十分伤感:“你跟烛封一样没良心。”
华清棠:“?”
若不是他知道温玉沉默认了想跟自己分开的话,他都要怀疑到底谁才是负心汉了。
温玉沉收放自如,他嫌弃的将烛封身上的灰拍干净,递到了华清棠怀里:“太脏了。”
烛封一听又炸毛了,挣扎着想去咬他,但碍于华清棠抱着它,它就只哼哼两声——把华星辰哼哼出来了。
华星辰从荷囊出来后就拿着剑指着烛封,气的手抖。
华清棠:“…师尊,你荷囊开了。”
“华星辰掉地上了。”
温玉沉:“嗯?”
他定睛一看,这小妖摔的一身灰,怒气腾腾的拿剑指着烛封,像是气不过,竟然憋屈的哭了。
“她骂我!”
温玉沉捞起地上脏兮兮的小妖,接茬道:“怎么骂的你?”
“她说我是低等妖物!”
温玉沉“哦”了一声,赞同道:“她那不是骂你。”
华星辰一愣,问道:“不是骂我么?”
温玉沉毫不留情道:“那是陈述事实。”
华星辰被气的坐在他手里背对着他,远处看像是个小仓鼠。
温玉沉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华星辰险些被弹飞,他怒视着温玉沉,半天挤出个:“哼!”
温玉沉顺毛似的把他装回了荷囊:“别跟烛封吵了,再吵你也打不过人家。”
被火上浇油的华星辰:“……”
烛封倒是高兴的又哼哼了两声,像是在跟华星辰耀武扬威。
“你记住为师方才与你说的话了么?”温玉沉顺手揉了揉烛封的头,烛封大概是因为成功羞辱华星辰一番心情不错,便没躲开。
华清棠默了默,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点过分:“…师尊也会长命百岁。”
温玉沉十分破坏气氛道:“为师已经长命百岁了。”
华清棠掀起眼皮,朝他道:“那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温玉沉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好,所以你记住为师交代你的事了吗?”
半晌,华清棠道:“我不想记。”
温玉沉立刻提取了关键信息:“那便是记住了,记住了便好。”
他低垂眉眼,像是在专心逗烛封玩。
“师尊。”
温玉沉淡淡应了一句:“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剐蹭烛封下巴的动作顿了一瞬,又立马恢复正常,温玉沉反问:“瞒着你干什么?”
华清棠想继续追问,但又觉得若是温玉沉想瞒,他再怎么问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自己寻个机会查个明白。

把事都交代了个遍, 温玉沉才算彻底放下心。
他教华清棠如何将自己斩杀的原因也是因为担心若他日后无法控制自己,彼时没有能敌得过自己的人,他会把想留住的东西都毁个一干二净。
刚好华清棠体内留有他的灵力, 若日后失控他也会将华清棠当成自己的一部分, 故而只有华清棠能阻止他,他也只信华清棠。
“师尊。”华清棠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嗯。”被碰触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
“你我是师徒。”
温玉沉眉梢微挑, 笑着应道:“那是自然。”
“并非陌路。”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可惜温玉沉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扯着笑脸,朝他不着调道:“怎会是陌路,你是为师活了几百年收的唯一一个独苗苗。”
“饿不饿?”温玉沉不想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便主动问道。
华清棠倒是不饿, 但他想继续跟温玉沉独处,便点头称是。
温玉沉一脸“我就知道”后神秘兮兮的把他拽到个小胡同里。
华清棠想制止他:“师尊我在守夜…”
温玉沉无所谓道:“为师在这你怕什么?”
华清棠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 他想出去继续守夜,但被人拽着胳膊, 动弹不得。
“你且宽心,为师不会叫这盛阳宗出事, 至少不会是今夜。”
因为他现在能清楚的感知到何处怨气堆积, 或许是因为他不再与那祀幼带来的怨气相斗,故而他能向体内怨气借力探查。
“吃过槐花么?”方才他就注意到这院子里还长了个槐树。
华清棠摇头:“槐花也能吃么?”
温玉沉一挥手,身侧的槐树落下大片花瓣, 他接了片:“你可以试试, 我记得它是甜的。”
他吃过这槐花做成的糕点。
他思量片刻,将手中的槐花制成了记忆里的糕点, 递到华清棠跟前:“不试试吗?”
华清棠犹豫一番,接过这新鲜出炉的槐花糕点, 咬了一口,虽不是很符合他的胃口,但也能下咽。
“好吃吗?”
华清棠抿了抿唇,如实道:“不好吃。”
温玉沉“哦”了一声,和槐花撇清关系:“那可能是槐花比较老。”
华清棠:“?”
反正不是他做的不好吃,毕竟他这可是用术法制成的,不好吃肯定是因为槐花的问题。
槐花的问题…
温玉沉眸光一顿。
槐花最早也要四月才开,但现在才入秋,槐花怎会在现在开满园?
除非…这是人为所致,但为何要让这槐树提前开花又是一个难解的问题,要光说是为了赏花,这槐树旁别的花花草草可没被催化。
唯一的可能是这人…要用槐树招魂。
他虽没亲眼见过以槐树招阴,但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甭说是他们修仙的人知道,就连寻常百姓家都晓得此事,只是书中并没有确切记载招阴的方法。
温玉沉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槐树,这槐树正好在整间院落的中央,但诡异的是树下并没有任何月照后留下的阴影,即便这是夜间,也不该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师尊,你听到有人在哭了么?”
华清棠手心冒着冷汗,脊背紧绷着,唤出烛封随时准备拔剑。
“…哭声么?”温玉沉喉结一滚,脊背发凉,“我听到的是笑声。”
“一月郎君喜。”
“二月新娘嫁成礼。”
“三月妇为郎君意,孩儿落了地。”
尖细的声音在夜间不断回荡,但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孩童所唱还是年纪同华清棠差不多大的姑娘唱的。
又或是,她们同时在唱。
“咿呀呀,咿呀呀,郎知妾后弃。”
“郎知妾后弃。”
“你要吃糖么?”耳后一阵温热,像是有人贴在他的后颈耳鬓厮磨。
“温公子。”
来人大抵是阿念。
但温玉沉不敢转身,他尚且不能完全控制同源之力,若是被邪祟钻了空子他虽不会受什么伤,但也会被折腾一番,得不偿失。
没承想这人竟走到了他跟前。
阿念的脸色惨白,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个鬼魂,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瞳仁黯淡无光,黑漆漆的,光看着便觉着后背发凉。
“你听到什么了?”阿念面无表情的问他。
温玉沉不吭声,权当没看见她。
他猜阿念大概不能随意动手,不然也不会好声好气的来问他,而不是直接动手。
“你再不说话我就让你那个徒弟在梦里死上千万次,再也醒不过来。”阿念平静的看着他,笃定了他定会应了自己的话。
只是没想到温玉沉第一时间阖上了眼。
阿念:“?”
他想,是时候练习操控同源之力了。
结果就是他调动了半天,体内的同源之力毫不配合,一动不动的瘫成一团,祀幼也跟死了一样——不对,她本来就死了。
“你可以试试。”温玉沉朝她浅笑,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阿念耸肩摊手,表示自己没动手:“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你唱的曲。”
阿念哽了一瞬,虽然面无表情,但不难看出她的无语:“那不是我唱的。”
温玉沉无所谓道:“谁唱的与我何干。”
“方才是你搞的鬼?”
阿念不搭话,算是默认了。
温玉沉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阿念一屁股坐在了槐树下,与他对视:“我写了字条,你不来,我自然是要寻你的。”
温玉沉一怔不解道:“你不是叫我寅时来寻你么?”
阿念也很诧异道:“我字条上不是写的重逢时么?”
温玉沉点头:“你我重逢时不就是寅时么?”
阿念一哽:“……”
难怪他没来,原来是跟自己算的时间错开了。
“你找本尊有何事。”
阿念问他:“你方才听到的声音是这槐树下压着的死了很久的…”
她也不知那些人叫什么。
“我也不知她们叫什么,但她们的魂魄被聂晟困住了。”
“困住?”温玉沉第一时间想到了黄粱梦,但这次明显不是黄粱梦所致。
阿念点头:“他跟你说过我曾被人掳走过吧。”
温玉沉应道:“的确说过。”
“那些被聂晟困住的魂魄也是在那里被聂晟带回来的。”
“那次是我去山上游玩,遇到了个跑下山的新娘,新娘求我要我带她回家,我应了,但后来我们被山上的土匪追上了。”
阿念攥着衣角的手微攥:“她把我推给了土匪。”
她竟还被人恩将仇报暗算了,若是换做温玉沉被推出去定然会在最后一刻将那人拖回来。
“再睁眼时就是她被扒光了衣服,而我被绑在了草垛边上,她死在我眼前时身边儿还有一个婴儿。”
“不过婴儿应该是比她断气还要早些。”
阿念低垂眉眼,惨白的脸上竟瞧出一丝伤情:“后来他们看我不吭声,就松了绑,把我囚在柴房里,跟她俩的尸体待着,偶尔能遇见送饭的姑娘与我说上两句。”
“送饭的姑娘说死的人原本是压寨夫人,她也是被掳上来的,刚开始跟那老大相处的很好,可以说得上是相敬如宾。”
“但自打那新娘怀孕后那寨子里的老大就变了个样,那新娘也变得不愿意多说话,直到生产时那老大才勉为其难的去瞧了那新娘一眼,听说是个女儿后就要把那婴儿摔死,是那新娘拖着刚生产完的身子护住了她。”
温玉沉眉头紧锁。
聂晟说的是她与友人出游结果跟友人一道被掳到了山上,但按照阿念所说,那人根本不是与她一同出游的,而是本身就是寨子里的新娘。
“那新娘开始谋划如何逃出寨子,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她竟然联系上了她在朝堂中当官儿的兄长。”
“兄长看了她的信给她回话,叫她在我上山那日出逃,她信了,什么都没带,只带着一身衣裳和那婴儿。”
“那婴儿被抱走时一声不吭,新娘还以为是她懂事,但没想到那婴儿早就被下了药,毒死了,留有体温的原因也是因为那寨主找了个道士…”阿念一顿,不确定道,“应该是道士吧。”
“那道士将她的魂魄锁在身体里,叫她不得往生,且直接接触到她的人会被道士下的咒术所伤。”
“她抱着那婴儿跑了不知道有多久,之后遇到了我,她本来以为快要逃出去了,但没想到那群土匪一直都紧跟在她的身后——”
“或者说他们不跟也知道她的逃跑路线。”
“因为她被掳走就是受了她兄长的意,她兄长与那土匪头子达成协议,将抢来的油水分他一半,他就将自己的妹妹卖给土匪头子。”
“所以是你恨她将你也牵连其中,要聂晟将她们的魂魄压在槐树下的?”温玉沉听她说完,不由怀疑道。
阿念摇头:“是聂晟知道后说我的魂魄也被那婴儿伤了,若不将她们放在我身边,我要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阿念靠在槐树边,一手搭在槐树粗糙的表皮上:“聂晟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她的声音缥缈不清:“你能帮我把她们放出来么?”

什么叫做“聂晟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温玉沉微眯眸子, 看来聂晟与这位阿念姑娘的关系跟自己想的大差不差。
“你为什么要放她们出来?”温玉沉朝槐树靠近,一手搭在树干上。
阿念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他很奇怪。”
“聂晟?”温玉沉倒也没打岔, 只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阿念手上被扎了个口子, 鲜红的血冒出来,她像是没注意似的, 抬眸与温玉沉对视:“他总会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他说他被取代了。”阿念垂下眼,不安的扣动着指尖,“我也被取代了。”
温玉沉仔细思量这话的含义。
取代是指被别人顶替,但聂晟明显不符合他所说的取代, 他一没有被人夺了身份名号, 二没人冒充顶替,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何谈取代?
“他说我们都被人取代了。”
阿念平静的脸上仿若浮现出了心底的疑虑:“他把我带回来后就会趁着我熟睡时一直嘟囔着自己被取代了, 还一直在说所有人都不一样了。”
“可分明谁都没变,我也不曾被谁取代过。”
“聂晟觉得你们都被人取代了?”
若像聂晟所言, 他周围的人突然出现大规模的改变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即便不是盛阳宗里的人, 是街上的平民百姓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想要偷梁换柱并非聂晟所想的那般轻松, 况且他所指的取代是寻了个相同样貌的人还是鬼魂附体亦未可知。
但温玉沉更偏向被鬼魂附体的“取代”,因为想要找样貌相似的人或许不难,甚至有人与他一样会易容之术。
但若想将那人的体态身高习惯等诸多事物都描绘个一般无二几乎是全无可能的——像小唐一样剥皮换体更是不可能, 且不说上哪找那么多人来忍痛把自己的皮肉割下, 即便是有人愿意,也会散出尸臭。
若是鬼魂附体又必然会有同源之力外泄, 盛阳宗上百号人,积攒起来的同源之力定然要比这会儿的同源之力更为浓重。
即便是在青天白日, 也不会被掩盖的分毫不剩。
故而聂晟所说的“取代”无从查证。
“是。”阿念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他还要把我…”
阿念喉头一哽,唇间吐出两字:“扼杀。”
“把你扼杀?”温玉沉动作一顿。
她先前还说聂晟是为了保她魂魄不散才将那俩魂魄压在槐树下不得解脱,怎么现在又成了聂晟要害她?
目光微动,他仔细瞧着眼前面白如纸的阿念,她鬓角的碎发大多是根部发白,但露在外头的又是黑的,顺着发绳绑到一块。
但这发绳他似乎也没在聂晟那见过,前几次相见阿念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穿着简陋草率,最多也就是光着脚没穿鞋,但这回的阿念身上单薄,薄薄一层衣裳附在身上,衣摆极长,拖在地面上沾了不少灰尘泥泞。
看着像是很久没人打理了似的。
但聂晟显然不会让阿念这么衣冠不整的走出来——
他看着阿念周身萦绕着的黑雾将霜寒抵到阿念白皙的脖颈之上,月光映衬之下,她更像是个柔弱之人。
“你究竟意欲何为?”
阿念被逼退倚靠在树干上,一手支撑着从地里钻出来的树根,受惊般抬眸与他对视,只不过那张脸上仍没有丝毫波澜,如同一尊早就雕刻好的石像。
“一月郎君喜呀。”
“二月新娘嫁成礼。”
“三月妇为郎君意——”
尖锐刺耳的孩童声忽而转成哭丧的声音。
“咿呀呀,咿呀呀,郎知妾后弃。”
哭声不断在曲中交叠,阿念猛的握住了剑刃,但流淌而下的并非是血,反而是一堆乌黑的液体,夹杂着蠕动的白色驱虫不断坠下。
他知道阿念兴许有些不同,但没承想方才她说的那般真切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脚下被那槐树枝叶深深禁锢在泥土中,不断将他往下带。
“好饿。”祀幼突然活络起来,连带着他体内沉寂着的同源之力一并释放,“我想吃了它。”
祀幼不断重复着,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温玉沉将体内稍有躁动的灵力压制片刻,顺着祀幼的力,将不断膨胀的同源之力集中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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