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南轩门口,叶星河余光看到四方楼的少楼主脚步匆匆朝那个偏僻的小花园走去,他有心跟上去看个究竟,于是给楚不归打了个手势,让他先走。
“既然人家不想旧事重提,你也不要再去找事了,你身上还有伤。”楚不归担心他去找凤南烟,皱着眉提醒。
叶星河摆手,用口型道:“不是去找她,放心。”
说罢转身朝小花园去了。
四方楼的少楼主要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踏雪城的大弟子温霍,两人鬼鬼祟祟,隐在一处假山丛中小声说着话。
叶星河藏匿在山石之后,放轻自己的呼吸,听到少楼主钱三万问温霍,“东西弄来了吗?”
温霍沮丧摇摇头,“书房的钥匙师父随时带在身上,没有机会。”
“洗髓丹你还想不想要了,别忘了你夫人还躺在床上药石无医。”钱三万有些不耐烦。
温霍眉心紧蹙,手握成拳,抢声道:“当然想要,若能医好夫人的病,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就赶紧把关于我们四方楼贩私盐的证据从温非寒那里偷出来,我拿到证据,自然会将洗髓丹赠与你,这可是我们四方楼的镇楼之宝,能解百毒,包管让你的夫人起死回生,我再给你一天时间。”
温霍艰难点点头,转身离开。
躲在暗处的叶星河眼睛亮起了光,洗髓丹,四方楼的镇楼之宝,能解百毒,那是不是意味着楚不归身上所中的噬心蛊有法子可解了。
他看着钱三万离开,扶着下巴若有所思起来,还不确定钱三万是不是将东西带在身上,现在时候尚早,等入了夜再去一探究竟,若能替楚不归解了身上的毒,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作者有话说:
江湖轶事:凤南烟,唐阮,当年并列江湖第一美人榜的“南烟北阮”,一个当了教主,冷酷无情,一个早早嫁人,红颜薄命。斩断了多少侠士浪子的一颗痴心。
叶星河回到南轩,楚不归在整理替他换药的东西,叶星河凑到他跟前,手舞足蹈地比划,意思是让楚不归为自己取针。
楚不归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想着已经惩罚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了,于是抬手拔下了叶星河后颈的银针。
恢复语言功能的叶星河立刻说道:“我找到给你解毒的法子了!”
楚不归面露疑色,叶星河喝了一口茶,激动地说:“我刚才偷听到四方楼的钱三万说话,他们四方楼有个什么洗髓丹,可解百毒,你说它是不是能解你身上的噬心蛊?”
谁知楚不归听后并无惊讶之色,叶星河眉心一皱,“你怎么不开心呢?”
楚不归淡淡道:“四方楼有洗髓丹不假,洗髓丹能解百毒亦不假,只是这东西我们拿不到,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它算在内。”
“怎么会拿不到呢,我打算等天黑了就去偷,这样的宝贝他肯定贴身带着,实在不行我就抢过来,我不信他能打得过我。”叶星河志得意满。
楚不归看向他,“首先,他绝对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其次,你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我打不过钱三万?”叶星河愤愤不平,“即使我现在身上有伤,那个钱三万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他的周围有江湖十大高手贴身保护,平时不露面,只要钱三万一声令下,他们会立即出现,你打得过钱三万一人,打得过十人联手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而且我觉得这东西不像你说的这么宝贵吧,钱三万方才还要拿他跟温霍换东西呢。”
“换什么?”楚不归有些意外。
叶星河想了想,道:“好像是四方楼贩卖私盐的证据,被温盟主掌握了,钱三万让温霍去偷,许诺他用洗髓丹交换。”
“钱三万在骗他,一旦温霍拿到了他贩卖私盐的证据,钱三万就会将他灭口,这一定是钱三万瞒着四方楼自己做的生意,所以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要尽快销毁。”
叶星河不置可否,摆摆手,在椅子上坐下,“无论如何,我要走一趟,你身上的毒不能再耽误了。”
楚不归心中微动,四方楼的洗髓丹能解百毒他一直都知道,可这东西他是绝对不可能拿到手的,洗髓丹是四方楼的至宝,一定收藏在四方楼最隐秘之处,楼内机关重重,常人不可能闯得进去,叶星河若执意去偷,定然有去无回。
“你不必以身犯险。”楚不归道,他抬眸,眼中情绪晦涩不明,“这是我的事。”
叶星河猛地从椅子上窜起,对着楚不归怒道:“到现在你还在分你我?”
“我只是不想你为我丧命,能活到现在我已很知足,只要再留一点时间,让我完成想完成的事,我死而无憾。”楚不归背过身去,他无法面对叶星河灼热的目光。
叶星河却不容他逃避,走到他跟前,扶着他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你死而无憾,那我呢?你有没有将我放在心里?”
楚不归想起二人的情意,又想起那些沉重的往事,一颗心沉沉下坠,二十年来,他每日活在煎熬中,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叶星河的出现是个意外,是投进他心房的一缕光,他不能让这缕光因为自己而熄灭。
楚不归伸出手去,用手指缓缓抚平叶星河紧蹙的眉,眼中神情缱绻,语气也轻柔下来,“叶星河,我没有资格将你放在心里,我的心里只有满腔的仇恨,你不能和这些仇恨混在一起。”
“我可以。”叶星河握住楚不归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无论你的仇恨有多大,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你可知我是谁?”楚不归笑着问。
“我知道。”叶星河毫不犹豫。
楚不归眸中微微一惊,“你知道?”
叶星河拉着楚不归的手,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嵌进他的指缝中,鼻子碰了碰楚不归的鼻尖,低声道:“你是不归谷的谷主楚不归,在威远镖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如何得知?”楚不归深感震惊,同时也为叶星河的敏锐感到后怕。
“威远镖局当家人死于霜雪丝,而霜雪丝是楚不归的独门武器,当时得出这一结论的时候,你的神色就不太正常,后来我就留了个心,偷听到了你和女下属密谈的内容,知道了你就是楚不归。”
“你属狐狸的?怎么总爱偷听。”楚不归恼道,“既然知道了,怎么不揭穿我?还一口一个楚一,耍人玩?”
叶星河笑道:“你既然有心隐瞒身份,自然有你的原因,我又何必拆穿,再说有人借你之名连杀两人,其中必有蹊跷,我就更要替你瞒着了。”
楚不归心生感激,叶星河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还总是为他着想,实在是个难得的知己。
可是楚不归方才想要坦白的并不是这个身份,他想告诉叶星河自己二十年前的身份,告诉他他身上背负了怎样的血海深仇,叶星河愿意替他分担,总要知道自己分担的是什么。
还未等楚不归说话,房门被敲了两声,小茹在外头有些着急地回禀:“公子,温小姐的丫鬟传话来,说温小姐和温盟主吵起来了,想让你去看看。”
楚不归忙问:“知不知道因为什么?”
小茹说:“不知道,只说吵得很凶,那丫鬟说温小姐很是仰慕你,想让你去劝一劝。”
“好,我马上去。”楚不归说着拉过叶星河坐下,很快给他换了药,叮嘱他不要私自行动,就预备往前厅去。
不料叶星河吃了飞醋,非要跟着一起去,楚不归为了避免他一个人跑去偷洗髓丹,便同他一起来了前厅。
还未踏进厅里,就听到了温如月的哭泣声,一转进门,地上砸碎了一地的瓷片,下人们悄无声息地收拾着,温如月坐在椅子上哭得伤心,温非寒则站在一旁,焦躁地捋着胡须。
“你凭什么不让云哥哥进来!你们不是都说好了,武林大会之前他上门提亲的吗!”温如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温非寒一脸无辜,“我几时说过让他来提亲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怎么能再接受上官家的提亲,一女不可许二夫的道理还用我说?”
“什么婚约!哪有婚约!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大人随随便便定下来的婚约怎么能作数,我连那个江楚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都这么久了,说不定他早死了!”
“放肆!”温非寒一巴掌扇在温如月的脸上,将她的脸打红了半边,也让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厅中一下子鸦雀无声,温如月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父亲,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下,“你打我?你从来没打过我!”
温非寒也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脸上浮现出后悔的神色,上前一步想要摸一摸温如月被打的脸颊,温如月却朝后退了一大步,避开父亲的手,一双含了热泪的眼睛委屈瞪着温非寒。
楚不归和叶星河互看一眼,不知该怎么开口劝,踌躇间,上官云步履匆匆冲进来,扶住温如月的肩膀,对温非寒道:“温伯伯,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温如月一见到上官云,扑进他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见温如月哭得伤心,温非寒更加自责,他走上前去,对温如月道:“月儿,是爹不好,不该对你动手……”
温如月哭泣着叫了一声,“除了云哥哥我谁都不嫁!”
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上官云万分担忧,碍着温非寒在场不好直接追出去,他匆忙对温非寒行了个礼,试探着说:“温伯伯,我去看看她。”
温非寒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上官云立刻焦急地追了出去。
楚不归和叶星河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尴尬,早知道是因为这件事吵架,他们也就不来了。
温非寒看着两个后生,轻叹一声,自嘲道:“小女顽劣,让二位少侠见笑了。”
“哪里,温小姐率真可爱,想来平时也是乖巧承欢膝下的,今日恐怕只是一时情急。”楚不归走上前,既然来都来了,少不得要劝说几句。
温非寒对楚不归和叶星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入座,叹着气摇头,“她平日虽偶有任性,倒是十分孝顺,只是在婚事上固执非常,分明已与江家有了婚约,还常常想着上官家的公子,我也不是说上官云不好,墨羽山庄是名门世家,以仁义行天下,上官云亦是才貌双全,只是这一女怎能许两家呢?”
楚不归心里微微一痛,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温非寒还将当初那个玩笑似的婚约记在心里。
叶星河看了楚不归一眼,问温非寒,“方才听温小姐说她和江家的公子没见过面,这是什么原因?既然有婚约,彼此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何以连面都没见过?”
温非寒默不作声饮一口茶,想着面前的两个人是自己女儿的好友,便不打算隐瞒,他缓缓道:“我江贤弟的孩子,已经失踪二十年了。”
“失踪了?”叶星河有些惊讶,余光看到楚不归握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忽而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结合之前楚不归对温如月的态度,叶星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忙按下自己的思绪,继续问着温非寒,“怎么会失踪了,没想过去找吗?”
“怎么没找。”温非寒道,“恨不得把整个江湖都翻过来也没找到他的消息,我将踏雪城越扩越大,当了三届武林盟主,就是希望这孩子能找到我,但仍是徒劳。”
“或许……被温小姐说中了?”叶星河试探着问。
温非寒不再回答,方才温如月说江楚说不定早死了,温非寒情急之下打了她一巴掌,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再不愿相信,也拗不过现实,失踪二十年,杳无音信,只可能是凶多吉少。
温非寒闭一闭眼,下意识又饮了一口茶。
一直没开口的楚不归忽而说道:“温盟主,照理来说晚辈是个外人,对于前辈的家事不好置喙,但是我们和温小姐一路走来,早已将她视作好友,晚辈有一言,不知温前辈是否愿意听一听?”
楚不归谦和有礼,态度恭敬,温非寒抬一抬手,点头道:“你说。”
“前辈高义,顾念旧情,可男女婚嫁本就讲究缘分天定,前辈口中那位旧友之子已经失踪二十年,生死未卜,即便仍活在世上,但这二十年也并未与您相认,可见同温小姐有缘无分,前辈又何必执着于往事,断送了如月一生的幸福呢。倒是上官公子,品性高洁,一表人才,和如月两情相悦,他们二人的情意您都看在眼里,实乃良配。”
楚不归一段话娓娓道来,合情合理,温非寒听得无奈,这些话他又如何不懂呢,只是不愿放下过去而已,现下竟还要一个外人来劝,他不由得看向楚不归,瞳仁忽地一闪,心中惊雷炸起,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走到楚不归面前,颤颤巍巍道:“你……”
楚不归朝他恭敬供一拱手,“晚辈多有冒犯,还请前辈见谅。”
温非寒察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强压下自己心中汹涌的情绪,对楚不归道:“楚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不归下意识看了叶星河一眼,叶星河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他无意旁观温非寒和楚不归的叙旧,又想着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于是主动对温非寒说:“那晚辈就先回去了,今晚的药还没吃。”
叶星河走后,温非寒将楚不归带去了自己的书房,关上门后,他压低声音问楚不归,“你到底是谁?”
楚不归叹了一声,从开口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心知瞒不过,他对着温非寒行了个大礼,恭敬无比叫了一声,“温伯伯。”
温非寒一个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顿觉悲痛万分,眼眶瞬间红了,可怜一个堂堂的武林盟主在小辈面前如此失态,他强忍住眼泪,忙上前扶住楚不归的双臂,将他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楚不归。
“那天乍然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眉眼间有些阿阮的影子,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却绝不会看错,没想到真的是你!小楚,你让温伯伯好找啊!”温非寒说着一把将楚不归抱进怀里。
楚不归也红了眼眶,同温非寒的相认让他感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从前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他的心也传来钝钝地痛,“温伯伯,实在对不起,我不能也不敢和您相认。”
“苦了你了。”温非寒放开他,激动地老泪纵横,他拉着楚不归在书桌前坐下,细细询问他的情况,“所以这二十年你到底在哪?”
楚不归道:“当初是莫问老前辈救了我,将我带到了他创立的不归谷,还为我取了个新名字叫楚不归,我随即拜他为师,跟着他习武学医,隐姓埋名二十年,就为了有一天能亲手为父母报仇。”
“楚不归?”温非寒惊道,“那之前威远镖局和无念寺的命案,可是你所为?”
楚不归摇头,“不是我,是有人假借我之名所为,我想可能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们是想让我成为武林公敌,从而得到我手里的《天心诀》。”
“不是你就好,你放心,武林大会上我会为你洗刷冤屈。”温非寒想象着楚不归这二十年来的遭遇,无比心痛,“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仇人是谁?”
楚不归双手搁在腿上,紧握成拳,一回想到那天的情景,他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时候他才五岁,还不叫楚不归,而是叫江楚,是风霜城的小少爷,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从来不知道江湖险恶。
风霜城有一本绝世心法《天心诀》,传说得此心法者能称霸武林,父亲江怀璧从不引以为傲,甚至他也没有修习天心诀心法,他性格温润,广交好友,除了结拜兄弟温非寒外,江湖其他门派也常来拜访。
圣鹰教到来的时候,江楚听到母亲似有担忧,责怪父亲不该什么人都往风霜城里面引,“圣鹰教行事乖张,人人都称他们为魔教,你还是少同他们来往。”
江怀璧却安慰妻子,“江湖之人,切忌人云亦云,我同圣鹰教的纪教主交往过几次,他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此次他携圣鹰教不远千里来拜访我们,岂有怠慢之礼。”
唐阮不好多说什么,圣鹰教在风霜城逗留几日,确实进退有礼,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唐阮也以为是自己狭隘了。
圣鹰教教主纪无情手里的一把软剑材质上乘,样子新奇,小江楚十分喜欢,纪无情便常把自己的软剑送给他玩,“这把剑叫雪魂剑,别看它是一把软剑,一旦注入了足够的真气,它就会变得比世界上任何武器都锋利坚硬。”
小江楚喜欢雪魂剑这个好听的名字,也很喜欢这位长相帅气潇洒的纪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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