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楚不归收回思绪,看一眼叶星河的肩,“你该换药了。”
叶星河肩上的三个洞虽然已经开始长新肉,看上去仍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楚不归上药手法温柔,叶星河夸张的大叫起来,楚不归吓了一跳,忙问,“是不是在马车上颠簸,伤口裂开了?”说罢凑近去查看,发现伤口并未有裂开的痕迹。
“我是看你从进了踏雪城就心不在焉的,想逗逗你。”叶星河抓住楚不归的指尖。
楚不归避开他的视线,上完药后转过身,沉默良久,才道:“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能说给我听听吗?”叶星河问,语气没有一点揶揄,难得正经起来。
楚不归将药收回药箱,感觉到叶星河朝他走来,忽而,他的手被抓住,叶星河走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深情看着他的双眼,“不必担心鸣琴响,恨无知音赏,你若愿意,我可以做你一辈子的知音。你的往事要是太过沉重,我也愿意和你分担。”
叶星河的剖白来的突然,又在意料之中,这一路走来,楚不归已放纵了叶星河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心里因为有这个人的陪伴,也多出一份安心来。此时叶星河的话敲在他的心头,让他的从方才就一直沉闷不安的心沉静下来,像是被包裹进温暖泉水中,传来丝丝暖意。
楚不归轻叹一声,“往事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咱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说。”叶星河握住楚不归的一双手,南轩安静的很,只听得见院子里竹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如此静谧的环境,不知谁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
叶星河盯着楚不归的唇,慢慢凑过去,这样的氛围,若是少了亲吻,总是美中不足的。
“楚公子,叶星河,吃饭啦!”
作者有话说:
温如月:怎么感觉后背一凉……
温如月的声音骤然出现,打破了这温馨一刻。
楚不归惊得睁开眼,才发现叶星河同自己不过寸许的距离,被坏了好事的叶星河脸色难看的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楚不归忍不住笑了,松了他的手,转身就要去开门,却被叶星河猛地拉回来。
叶星河低头,在楚不归唇角亲了一下,又很快放开,在他放开的同时,温如月推门而入。
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
温如月看着表情各异的两个人,突然有些后悔不该直接闯进来,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破坏了什么一样,再看叶星河,那眼神,吓得温如月后背一凉。
她梗着脖子,嘴硬道:“叶星河,你瞪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欺负楚公子了!”
楚不归被温如月的“欺负”二字闹了个红脸,他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温和笑道:“可是传膳了?”
温如月忙说:“是,前厅摆膳了,我爹让我来叫你们。”
几人一同走向前厅,刚踏入,温非寒就从另一端走了过来,他五十左右的年纪,体态壮硕,蓄着短须,五官端正刚毅,眼角横生的皱纹让他看上去越发持重老成,他身上带着高位者的威严,却不至于让人觉得严苛,看到温如月,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随即目光落到了温如月身后之人身上。
温非寒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少年,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尤其是年龄稍大些的那位。
他的视线和楚不归相接,楚不归朝他躬身颔首,同时避开他的目光。
“晚辈楚一见过温盟主。”楚不归自报家门。
叶星河紧随其后,躬身拱手道:“晚辈叶星河见过温盟主。”
温非寒笑着抬手,“不必多礼,两位年少有为,英雄事迹月儿已都向我说明,温某非常感谢二位一路对小女的照顾,特备薄酒一杯,为二位接风洗尘。”
“温盟主实在客气,盛情难却,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楚不归代表叶星河说着客套话,和温非寒彼此让了让,前后落座。
桌边站着服侍的下人,温非寒还是很客气的亲自站起身为叶星河和楚不归斟酒,给楚不归倒满酒后,他再次看向楚不归,“这位少侠,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楚不归心头一跳,面上努力保持着平和淡然,又假装带着一丝受宠若惊,他站起身,对温非寒举杯道:“前辈身为武林盟主,每日见过的人如同过江之鲫,楚一长相平凡,其貌不扬,混然众人,或许与谁人相似,所以让前辈有熟悉之感。”
未等温非寒说话,温如月便道:“楚公子实在太过谦虚了,你若是长相平凡,其貌不扬,那江湖上的男子都不必出门见人了,羞都给羞死。”
“胡闹。”温非寒小声斥责了一句温如月,不再继续那个话题,举杯敬酒,几人笑着饮下了杯中酒。
酒过三巡,温非寒屏退左右,拿出一本《天心诀》放在桌上,楚不归和叶星河对视一眼,不知温非寒是何用意。
这本《天心诀》正是楚不归命聂楠伪造的两本其中之一,也是温如月从唐门手中抢走的那本。
“近日江湖纷争,都因此物而起。”温非寒语气沉重,手指轻点在《天心诀》之上。
楚不归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前辈,这本心诀乃是赝品。”
不料温非寒一点都不惊讶,反倒点点头,“我知道。”
“你如何知道?”叶星河惊道,这件事楚不归告诉过他,但是他们并未告诉温如月。
温如月显然也很意外,她不敢相信自己拼命抢夺回来的东西居然是假的,当即站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怎么会是假的呢!”
温非寒微微抬头,视线落在远处某一点,思绪却已然飘远,他似是轻叹一声,缓缓道:“我曾看过真的《天心诀》,自然知道这本是赝品。”
这回轮到楚不归惊讶了,他没想到温非寒居然看过真的心诀,但是转念一想,当年温非寒和他父母情同手足,父亲将心诀借给温非寒看也并不是不可能的,那他既然见过,又能否记得其中的内容呢?
楚不归轻轻握住酒杯,小心试探,“前辈见过?那这《天心诀》是否真的如世人传言那样厉害?”
温非寒无奈轻笑一声,摇摇头,“我虽看过一次,也只是草草翻了翻,不曾记住全部内容,更不曾练过,至于厉害与否,那便是无从得知了。”说罢他转而看向楚不归,淡淡问,“你年纪轻轻,又如何得知真假?”
他问话的语气平平,却自带威严,楚不归心下颤动,叶星河刚要出声替他解围,被楚不归在桌下按住手,楚不归抬眼,笑得谦和有礼,“晚辈有一好友,识遍天下宝物,她亲口鉴定此乃赝品。”
“哦?天下还有如此奇人,那楚公子倒是要引荐一番了。”温非寒若有所思地朝楚不归举起酒杯。
楚不归笑着饮下。
晚宴结束在月上中天之时,楚不归和温非寒都饮了不少酒,只有叶星河因为身上有伤,并未多饮,回南轩的路上,楚不归略有醉意,他仰头呆呆看着天上挂着的那一轮圆月。
中秋早已过了,这月亮圆的不合时宜。
叶星河扶着他的手臂,站定陪他一起看,“没见过像你这么喜欢看月亮的人。”
“世事变迁,人心易变。”楚不归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只有月亮是亘古不变的。”
“你这话不对,也并非所有人的心都会变,我就不会。”叶星河说着凑近楚不归,晚膳前那一个吻没有讨到,他的心总是缺了一块。
从正厅回南轩要经过一个偏僻的小花园,此时已入夜,花园寂静,只有他们二人依偎的身影在月色下重重叠叠。
“叶星河。”楚不归叫他的名字。
“嗯?”叶星河牵着楚不归的手,和他握成十指交缠的姿势,亲昵地晃一晃。
“你可知我是谁,就对我如此亲近。”楚不归缓缓道,“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
叶星河笑了,“这么巧,我就喜欢阎罗,越凶残越好。”
月色温柔,人也变得温柔起来,楚不归侧过身来看叶星河,突然发觉他好似长大了许多,初次见面时那股子青涩消退了,此时此刻,站在月光下,身姿挺拔,像一颗松柏,挡住了楚不归眼前的光。
“你长高了。”楚不归伸出手去,抚摸叶星河的眉心。
亲吻是自然而然落下来的,先是印在唇角,之后辗转深入,这样的事通常不需要人教,本能地就想要探索更多。
楚不归的手原本垂在身侧,吻到情动之时,不自觉就攀上了叶星河的后背。
这一举动是一种无言的鼓励,叶星河一手托着楚不归的后脑,一手在楚不归耳垂上轻轻摩挲着,舌尖撬开牙关,长驱直入,一时间,酒香四溢。
上好的竹叶青迷失了楚不归的神志,亦带给他勇气,鼻息轻喘间,叶星河的虎牙刮破了楚不归的唇,楚不归吃痛,下意识回咬了一口,然后拉开彼此的距离。
“你属狗的!”楚不归脸上的红晕在夜色中引人入醉。
叶星河的心早已软作一滩,怜爱捧着楚不归的手指亲了又亲,“就是属狗的,楚公子可别把我给丢了,不然我就成了没人要的丧家犬了。”
楚不归嗤笑,不同他一般计较,二人相携回了南轩。
花园假山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唐易身穿蓝衫,手中的折扇在他的指力下变得弯曲,他一动不动,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
同样站在暗处的,还有戚飞英,只不过他是在踏雪城之北的一座马车前,马车很大,挡住了所有的光,戚飞英站在阴影里,低头垂手,十分恭敬。
马车里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但并不算老,“翅膀硬了,我的话也敢不听了。”
“孩儿不敢,还请义父息怒。”戚飞英恭顺无比。
“我交给你的事办妥了吗?这一回,你要亲自动手。”马车里的人道,声音无端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压迫。
戚飞英不敢辩驳,头又低了些,应道:“是,孩儿即刻去办。”
“很好,事情办妥之后,你该得的一样都不会少。”
说罢,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待马车走远,戚飞英才敢抬头,他面色为难,心里虽记挂着方舒禾的安危,可义父的命令他是断然不敢违抗的,只能叫来手下人,继续寻找方舒禾的下落,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去踏雪城。
踏雪城是空前的热闹,江湖各派在此聚集,人多却并不杂乱,温非寒当了三届的武林盟主,踏雪城亦举办了三次武林大会,早已游刃有余。
今年的武林盟主,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楚不归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天将破晓,他就起身了,清晨的南轩比其他时候更加静谧,一只雀鸟飞在院墙旁的竹林里,扯着嗓子鸣叫,深秋的清晨,寒气弥漫,呼吸间带出一股白气。
楚不归披一件兔毛披风,站在院子里,听着清晨的鸟鸣。
院子外面走过几个下人,他们打着哈欠,脚步匆匆,看来今日又有大人物要来。
除了四方楼昨日和他们一起到,余下的门派还一个都没来,唐门,飞花教,无念寺,墨羽山庄,等人都到齐了,热闹才算真正开场。
小茹送来早膳和叶星河的药,楚不归推开叶星河的房门,见他躺在床上,四仰八叉,似乎还做着美梦。
想起昨夜那个吻,楚不归有些难为情,但依旧止不住他想要捉弄叶星河的心思,他轻轻捏住叶星河的鼻子,叶星河呼吸受阻,烦躁地挣了挣,之后被迫张开嘴来呼吸,楚不归顺势往他口中送了一小勺的药汁。
药汁量少,却极苦,滑进叶星河的喉咙里,苦地他整张脸都皱起来。
楚不归暗笑不已,下一瞬,却见叶星河猛地睁开眼,一阵天旋地转间,楚不归就被压在了身下。
叶星河一手撑在楚不归身侧,一手捏住他的手腕,药碗被打翻在地,洒了一地的药汁。
“捉弄我?”叶星河低声说,眼神直勾勾看着楚不归,楚不归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曲了曲腿,想将叶星河推下去,却发现自己被桎梏的很紧。
“放开我。”楚不归低声呵斥。
叶星河恍若未闻,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了楚不归的脖颈上,力道不重,犬齿只轻轻擦过皮肤,却激起楚不归一阵战栗。
他伸手去推叶星河,反被叶星河一把握住,感觉到叶星河越贴越紧,楚不归才算慌了,奋力挣扎起来,“叶星河,你放开我!”
“你自己送上门的。”叶星河埋在楚不归的脖颈间,深深嗅了嗅,“楚一,你身上好香。”
楚不归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他给吸走了,一颗心不受控制狂跳起来,似是七经八脉同时被打通,酥麻的感觉从脖颈一路蔓延至小腹。
“……叶星河!”楚不归挣扎未果,只能用眼神和语气来试图阻止叶星河的行为,若知道叶星河一早就醒了,楚不归决计不会来捉弄他,他曲起膝盖,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物。
楚不归脑子嗡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膝盖狠狠顶在叶星河的肚子上,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衣裳头发都很凌乱,楚不归顾不上整理,扬手就欲朝叶星河脸上扇去,叶星河丝毫不躲,就这样看着他,看起来根本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楚不归手掌轻翻,在叶星河脸颊擦过,叶星河只觉后颈一凉,一枚银针已然插入了他的哑门穴,他顿时口不能言。
又是这招!叶星河拿眼神冲楚不归嚷嚷。
楚不归不紧不慢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淡淡看他一眼,抬腿出了门。
叶星河不敢自己将银针拔出,只好紧跟在楚不归身后,听楚不归吩咐小茹再熬一碗药来,随后自顾自坐下吃早膳。
“嗯嗯嗯!”叶星河努力发出声音,企图引起楚不归的注意。
可楚不归根本理都不理他,叶星河只能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三个字:我错了。
楚不归睨了一眼,夹起一个小笼包喂进嘴里,叶星河又沾了茶水,写下一句话:你分明也有感觉!
楚不归小笼包从筷子上落下,他气红了脸,狠狠道:“你就这样插着这枚银针一直到晚上吧!”
叶星河泄了气,但是也瞧出楚不归并不是真的生他气,若是真生气,又怎么会只是这样小小的惩罚呢,想通此处,叶星河莫名开心,一口气喝了三碗粥,吃了两屉小笼包。
吃过早膳,服了药,楚不归离开南轩,慢慢散步去踏雪城其他地方转转。
距离上次来踏雪城已经太过久远,踏雪城经过几次修缮,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只是那个大花园还保留着,花园里有个极大的湖,湖中心有一湖心亭,清风拂过,桂荷飘香。
楚不归迈步而去,湖心亭还是当年的样子,里头没有人,石桌面上摆着各色瓜果点心,供客人食用。
楚不归在石凳上坐下,思绪飘回二十年前,他的父亲和温非寒坐在这个亭中对弈,自己的母亲和温夫人则站在一旁逗弄才刚数月的温如月,那时候楚不归的个头还不及石桌高,他趴在桌子边缘,努力想要看清两位长辈的棋局走势。
“这孩子小小年纪,对这些点心看都不看一眼,倒是喜欢看棋。”温非寒笑着打趣。
江怀璧摸摸楚不归的头,“在家就像个小大人,我总觉得他少了些孩子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自然是随你啊,老古板教出个小古板。”唐阮在一旁笑着说。
大家一起笑起来,笑声蔓延在湖面上,水波微漾。
陷入回忆的楚不归衣袖被人拉了拉,楚不归抬头,看到叶星河的眼神,他顺着叶星河的目光看过去,湖的另一边,唐门的人结伴而过,为首的正是唐易和唐蜓,唐易视线朝这边若有似无看了一眼,很快被假山挡住,只留下唐蜓头上铃铛叮铃声顺风飘过来。
“他们怎么才来?”叶星河用眼神问着。
楚不归摇头,自他们在茶肆一战之后,再没见过,按理来说,唐门应当比他们要早到踏雪城才是,但这些并不重要,或许他们有别的事要办也未可知。
下午时分,飞花教的人也到了,她们的到来,给踏雪城增添了一抹亮色,尤其是教主凤南烟,倾城容貌依旧,丝毫看不出年纪,她们和楚不归二人擦身而过,一个眼神也没有给。
叶星河比划,“没有认出我?”
不怪他有这样的疑惑,此前他们在雾水镇小酒馆交过手,此时再见,虽不至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也不会像陌生人一般。
只能说飞花教的教主清高孤傲,从不将不重要的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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