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陆宛看着青年,眉头微微皱起来:“是不是弄丢了?”
“可能是吧。”
青年也一脸苦恼,看着自己空荡的右手,“平时戴习惯了,突然不见了也没察觉出来。”
“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能不能找回来。”陆宛抓着青年的手,手指下意识地在青年戴扳指的位置摩挲几下。
青年一脸懊恼的样子,还有几分失落。
孟青阳见此问道:“是枚什么样的扳指,和我说说,说不准有印象。”
陆宛便把那枚扳指的模样给他描述了。
孟青阳皱起眉头,觉得陆宛对那枚扳指的描述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还是听过。
“罢了。”
青年轻叹一声,乌黑的睫毛垂下来,显然非常难过:“估计找不回来了。”
他模样那般好,难过的样子很让人心软。
更何况陆宛本来就是很容易的心软的人,简直恨不得替青年哭一哭。
船上好像是有些卖小物件的商人,陆宛想了想,轻声安慰道:“别难过。”
“等雨停了,”他说,“我去给你寻一枚差不多的回来。”
“这位小少爷。”
留着山羊胡的小贩看着陆宛在摊开的货箱里挑拣了半天都没有选出满意的,便猜到他是抱着目的过来的,于是问道:“不如你说说要找什么东西,小人帮你找找看。”
“我想找一枚白玉扳指,”陆宛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段距离,“不要太花哨,大约这么宽的。”
小贩走到货箱前:“好嘞,让我找一找。”
他住的是最底层的舱房,和有些怕潮的货物在同一层,舱房中阴暗潮湿,需要点着灯才能视物。
陆宛与底舱的环境格格不入,小贩一边在货箱中翻找,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他。
在昏暗潮湿的环境中,陆宛的皮肤越发显得如同凝脂,嫩的仿佛掐一下可以掐出水来。
他认得陆宛,这不就是昨天在船上勾引胖子的那个少年吗。
那个胖子昨天吃了哑巴亏,今日必然不能到处宣传自己吃亏了,于是船上的人都肖想着胖子如何与那个纤弱清秀的少年共度春宵。
见他有些磨蹭,陆宛上前两步,眼睛望着货箱底部,“这里面也没有吗?”
他的低头的动作可以让小贩看清他雪白的脖颈,以及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小痣。
小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他望着陆宛的脖颈,目光发直,心里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这艘船上能住上三层的人他一个都惹不起,他只是个普通的小贩,要到通州去贩卖一些小物件补贴家用的。
陆宛自顾自地寻找,找了半天用食指勾出一个扳指来:“这枚怎么卖?”
这是一枚色泽碧绿的扳指,质地像翡翠,跟青年那枚一点都不像,不过陆宛一眼相中了,所以想买下来。
小贩想宰他一下,因此不敢看他:“二两银子。”
陆宛从怀里摸出些碎银子来,一股脑地塞给他:“这些都给你吧,还要麻烦小哥有时间再找找我说的那枚扳指。”
小贩小心地接过银子,紧紧地捏在手里,不住地道:“好……好……”
他从货箱里捡起一枚花样很好的木簪,“小少爷,这个也送你了。”
陆宛有些惊喜地接过木簪,一番感谢以后离开。
陆宛没给青年找到替代的扳指,自己倒戴了一枚回来,还时不时地举起手欣赏。
等两个人躺回床上休息时,陆宛又躲在自己用被子堆的小窝里举着手指看扳指。
他的手原本就很白,戴上翡翠质地的扳指,衬得手指更加的白,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是好看。
没等他看够,青年捉了他的手,把他的扳指挪到自己手上:“不是要买回来哄我高兴吗。”
陆宛伸手去抢:“明明给了你一个簪子——”
青年将戴了扳指那只手伸到床外去,故意不给陆宛碰到。
陆宛抢不回扳指,拽起被子蒙他的脸,意识是要闷死他:“你快还给我!”
青年被蒙住脸,居然还能准确地抓住他的手腕,陆宛细白的手腕被他攥住,居然连一寸的都挪动不了,急的他不停地嚷嚷:“放手放手!”
青年忽然放开手,陆宛没了借力的地方,差点一头栽倒床下去。
他气呼呼地转头,就差没用眼神杀死青年。
他知道扳指抢不回来了,气恼地躲到自己的墙角去,拿被子蒙起头,翻身睡觉。
青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看了气不过的陆宛一眼:“我还你。”
蒙在被子里的陆宛动了动,不一会儿,一只细白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给我。”
青年轻笑一声,“我逗你的。”
那只手臂飞快地收回去了,陆宛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青年薄唇微弯,眼中带着点点笑意。
他用掌风熄了桌上的灯,侧身朝着陆宛的方向,闭上眼睛似是要睡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在船舱中只听得外面的水声。
陆宛慢慢拉下被子,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
青年的呼吸平静缓和,显然已经熟睡。
陆宛悄悄伸出手去,在黑暗中摩挲青年的手,准备把自己的扳指取回来。
只是他没有夜视的能力,简直是两眼一抹黑,摩挲了好一会儿才摸到青年藏在被中的手。
还因此惊动了睡梦中的青年,手腕被青年的大手狠狠握住了。
陆宛怕弄醒青年,也不敢贸然挣扎,只能在心中祈祷青年快快松手。
但是等了很久青年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倒是陆宛先熬不住了,手腕还在青年手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结果就是第二天醒过来,两人又抱成了一团,陆宛一睁开眼,离青年的脸就只有半寸的距离。
这次老天爷故意让他尴尬,没有让他先醒,青年和他一起醒过来的。
陆宛正想着怎么悄无声息地从青年怀里滑出去,青年睫毛忽然一抖,睁开了眼睛。
他还有些睡眼惺忪,却皱起眉道:“你再往我这边挤,我要到床下去睡了。”
陆宛:“……”
他自知有错,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到自己那边床上。
说来也奇怪,他觉得自己平时睡觉应该算是老实,连被子都不会乱蹬,怎么和青年睡了两晚次次都有问题。
“这样吧,”陆宛靠墙坐着,有些苦恼地说:“今晚我睡到外面,应该就不会挤你。”
“这可是你说的。”
青年也坐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半夜掉下去可不许说是我踹你。”
陆宛虽然长得很单纯无知,但他才不傻。
青年不说这话还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陆宛今晚要是掉到床下去,肯定就是他踹的。
想着今晚有很大的概率会被踹到床下去,陆宛脸上悻悻,放弃了睡到外面的想法:“那……还是算了吧。”
青年满意地笑笑。
陆宛却笑不出来,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头发,一头如墨的青丝散落在肩后。
淡淡的清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青年捡起陆宛的一缕头发把玩,凑到鼻尖嗅了嗅,“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香。”
陆宛夺回自己的头发,没什么脾气地看了青年一眼:“明明就是皂角的味道。”
陆宛正扶着三楼的栏杆看江上的渔船,身后突然传来抚掌声。
住在陆宛隔壁舱房的胖子拍掌过来,身后带着几个壮丁,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陆宛。
陆宛原本就站在栏杆旁,根本无法后退。
他稍微侧过身,斜靠着栏杆,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看起来既无辜又无助。
胖子见他一身月白长衣,头发只用发带简单的束在脑后,神色楚楚可怜,不由地搓了搓手指,心中有些兴奋。
他往前逼近两步,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来:“小美人,你那天可是叫我吃了个大亏,今天说什么也得补偿我。”
他将手藏在身后做了个手势,那几个壮汉也慢慢围过来。
上次被陆宛摆了一道,虽然没几个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心中一直咽不下这口恶气。
“补偿你?”陆宛看着他,一脸无辜:“你想让我怎么补偿?”
“我要到通州去,这船还有两日到通州,你这两日就到我房中陪我。”
胖子眼中闪着淫邪的光,继续说道:“至于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瘸子,你让他跪在地上喊我三声大爷,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陆宛有些无奈,心想还好青年不在,不然听见胖子说他是个瘸子怕是要气死。
然而青年不是聋子,习武之人耳力本来就超群,几乎是胖子话音刚落,身后的舱门忽而打开,一个装了茶的杯子呼啸而至,狠狠砸在胖子的后脑勺上。
胖子口中的瘸子慢慢走出来,脚步已经沉稳许多,看起来完全与常人无异。
茶杯击中胖子的后脑勺之后便跌碎在地上,茶水飞迸,碎瓷也溅了一地。
胖子捂着后脑哀嚎一声,粗声粗气地指使自己的手下:“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扔到江里去!”
那几个手下却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
他们本就是胖子花了银两临时找来的人,胖子当时说的轻巧,只需要制服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和一个腿脚不便的瘸子,但是从刚刚击中胖子的茶杯来看,青年分明不是什么废物瘸子。
那几人见青年一脸煞气,杀意外泄,明显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们又不是傻子,离胖子最近的那个汉子朝他使着眼色:“这……柴老板,我看这位公子不像是喜欢惹事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说清?”
柴胖子捂着后脑勺上的手触及到一片黏腻温热,早就气红了眼,哪里注意得到汉子的眼色。
他脸上横肉都在发抖,面色狰狞道:“哪有什么误会!你们快上啊,我要把他扔进江里喂鱼!”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听胖子的话动手。
柴胖子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汉子腿上,怒道:“你们收了我的银两还不办事,莫不是想坏了青帮的名声?!”
这帮汉子行走在外,最怕的就是自己帮派的名声臭了。此番带着威胁的言论一出,那几个汉子虽然不悦,却不得不说:“公子,多有得罪了。”
青年被气笑了。
他眯了眯眼,知道这些人都是胖子找来的,要是他伤了这几个人,陆宛一定要在他耳边责备个不停。
于是他不管那几个青帮的汉子,在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出手,以巨力掐着胖子的脖子把他掼到栏杆旁边去。
青年的速度太快,周围的人简直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栏杆本来就低,胖子的腰卡着栏杆,上半身几乎都悬空,身后就是三层楼高的甲板,要是掉下去恐怕不死也会摔掉半条命。
他双腿抖成筛子,双眼紧闭,惨白着脸向青年求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我有脸不识泰山……放了我!放了我!”
青年俊美的面孔布满杀气,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对付胖子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不出手就罢了,一出手就要打得他心服口服,这样他之后才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他在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习惯用恐惧震慑人,只有从心底害怕他,手下的人在他面前才不敢造次。
他不需要手下的敬重,他只需要他们怕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青年脸上的杀气吓到了,他这般对付胖子,陆宛倒是没有说什么。
他看着已经呆立在原地的几个青帮汉子,柔声劝道:“我看几位大哥也是磊落之人,本不该助人下石。今日之事本就不是我与我兄长的错,几位何必为了银钱几两伤害无辜?”
“这……”
领头的汉子面露难色,陆宛又说:“几位害怕坏了名声,可伤害无辜之人才更损坏名声吧。”
这几人原本就对青年颇为忌惮不敢动手,既然陆宛主动递下了台阶,领头的汉子便顺着下来:“小兄弟说得对,此番是我们兄弟多有得罪。”
陆宛冲他一笑,朝着楼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肤色白皙,目光柔和,性格又温良得像是名门世家中生来慈悲的小少爷,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人动怒是什么样子。
那汉子叹了口气,朝陆宛拱手,带着自己的兄弟准备离开。
柴胖子还在求饶,见他们真的走了,心中一片绝望:“我臭嘴一张,大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
青年嗤笑一声,手下用力,将胖子的上半身更往下压了一些。
“啊——”
楼上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惹得不少人都往上看过来。
陆宛皱着眉头看向胖子,“你实在不厚道。那日孟大哥虽然将你弄昏过去,却没有伤你,你今日却带人来找我的麻烦。”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兄长更是与你无冤无仇,你却辱他是个瘸子。”
陆宛的声音不大,却没有被胖子的声音掩盖过去,甚至站在甲板上的人也能清楚听到。
青年目光微动,有些惊讶地看了陆宛一眼。
陆宛这番话也不全是说给胖子听,他是对那天的事情做了解释。
船上的人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以为他真的陪了胖子一晚,以及误会了他与青年的关系。
他原本也不想过多解释,但是胖子非要找麻烦,他便借着这件事解释清楚,免得还有人以为他真的是青年带上船为自己暖床的。
都说人善被人欺,他虽然心善,却不是任由别人毫无缘由地骑在头顶上欺负的。
底下看热闹的人恍然大悟,原来青年是这个小少年的兄长。
有个女子抚着一缕青丝笑道:“我就说嘛,这个小公子气质卓然,怎么看也不像是染风尘之人。”
怕青年真正的一怒之下把胖子从三层楼上扔下来,有人去叫来了船上的掌事。
掌事为了息事宁人,说要把胖子的舱房调换到二层去。
只要青年愿意放过他,胖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陆宛也在旁边说,“江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
青年瞥他一眼,长眉一挑:“你倒是出气了,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我可是被他骂成了瘸子。”
陆宛眸中闪烁,竟移开目光不与青年对视。
青年哼笑一声,当真将胖子拉了回来,松开手放他自由:“算了,我就听你的。”
掌事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胖子却猛然扑向陆宛:“小贱人,我让你胡说——”
他专挑陆宛这个看着软的柿子捏,却忽略了旁边的青年。
“咔——”
青年一把拉过陆宛护在怀里,抬脚便跺在胖子小腿上,这一脚携着惊人的内力,胖子的腿骨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整个人飞出一段距离后摔在地上,肥硕的身子缩在地上缓慢蠕动着。
刚才要是真的被胖子扑到,说不定会从栏杆上翻下去……陆宛呆了一呆,心若擂鼓,一脸惊慌地躲在青年怀里。
敢在自己眼皮底下造次,青年的脸色更加难看,恨不得就地宰了这个胖子。
他收紧了自己的手臂,面色冷漠,看着胖子的目光宛如看一具尸体。
掌事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忙叫人拖了胖子下去医治,他看着脸色难看地青年,赔笑道:“幸好这位小公子无事,在鄙人的船上闹出这些不愉快,这样吧,几位公子这几日住在船上的费用就免了。”
上舱的船费不菲,免一日便少一日的银子,掌事心里也在骂那胖子,脸上仍是笑着。
陆宛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还没缓过神来。他看了掌事一眼,摇了摇头:“这怎么行。”
他的年纪尚小,却如此懂事。掌事心中一软,霎时间也不心疼房钱了,说什么都要免了他们的船费。
“就这么说定,”他还有一个受伤的胖子要处理,便与二人告别:“二位请便,有事尽管招呼,鄙人就先下去了。”
说到底今日的麻烦还是因为陆宛喜欢多管闲事,青年原本还想嘲他两句的,但是看他脸色苍白,竟有些硬不起心肠。
于是他低头看向怀中陆宛,改口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兄长,我怎么不知道。”
陆宛勉强笑笑,拉住他的衣袖:“江大哥,方才多亏有你。”
第16章 爱管闲事
船到了通州自然要停,通州是大码头,为了给上下船的商人留下搬运货物的时间,船上的掌事提前告知众人船会在通州停靠两个时辰。
通州比陆宛想象中要热闹许多,码头处人来人往,甚至有不少挑着货担的小贩游走在人群中,一派繁荣景象。
陆宛跟在孟青阳身后走了许久的路,孟青阳身高腿长,脚程又快,陆宛很快就追不上他,扯着他的手让他先停一停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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