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分明是多日不曾有过消息的江雪澜。
“……”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陆宛紧张地看向巷口的方向,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雪澜的手臂横在他腰间,陆宛本想掰开他的手臂,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一低头,自然注意到他左手上带着的护具。
江雪澜身上除去熏香之外,还有药膏的味道,陆宛抽了抽鼻子,发现药膏的味道很有可能来自这条手臂。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收回了放在江雪澜手臂上的双手。
江雪澜从身后看他,见他眉目微敛,睫毛很长,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扇动。
陆宛的腰很细,脖颈也十分修长白皙,指尖莹白如玉,没有哪一处是不好的。
见不到陆宛的时候,他忙于布局以及处理教中的大事小事,并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想念,如今将人满满的抱在怀里,江雪澜才觉出思念。
“你快放手。”
陆宛在他怀中轻轻挣扎了一下,力道不大,约等于无。
他像是怕惊动了巷外的人,轻声说道:“你疯了吗,怎么敢来这里,你知道这里现在全是——”
正值武林大会前夕,整个武林门几乎全是正道的人,若是让他们知道魔教教主江雪澜在这里,还带着伤,他们怎么会可能放过他。
陆宛本就对他狠不下心肠,又从无念口中听过他的身世,对他的感情简直是爱恨交织,怎一个复杂了得。
江雪澜深知他的脾性,见他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关心自己,心中自是喜欢极了。
他抓着陆宛的肩膀,将陆宛转过身来,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不必担心。”
陆宛微微扬起脸,入眼的便是一张苍白阴郁的脸,正是江雪澜扮成兰公子与他们一同前往峨眉时用过的那一张。
见他易了容,陆宛松了一口气,嘴上却道:“谁关心了,快放开我,否则我……”
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江雪澜忽然在他嘴唇上轻啄一口,随后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笑着问道:“否则什么。”
陆宛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间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跟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否则……”
他嘴唇微动,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江雪澜不住地在他额头,鼻尖与眼皮上落下轻吻,末了才开口:“如月,你可还记得,上次少林一别,我曾说过什么话。”
陆宛先前为了躲避他的吻闭上了眼睛,闻言睁开眼,他的脸颊微红,眼中似有雾气弥漫,无辜且茫然地望着江雪澜,像一头误闯出山林的小鹿。
江雪澜伸手抚摸他的脸,皮质的护手有些冰冷,陆宛瑟缩了一下,想要躲开,被江雪澜一把捏住了下巴。
江雪澜道:“那时我便说过,再见面时,会将你留在身边。“
“楚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若说被江雪澜封了穴位强行带回这处別苑时陆宛只是心惊,等他在这里见到楚寻真时,可谓是惊怒交加。
他是何等的聪明,此前程轩才与他说过楚寻真不见的消息,而他这么快就在江雪澜这里见到了楚寻真,只消稍微想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关联。
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怒,“怪不得你能摆脱看守弟子逃出来……是他帮了你,对不对。”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江雪澜。
在这里见到陆宛,楚寻真的惊讶程度并不比陆宛少。
他先是看了江雪澜一眼,随后又看向陆宛,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把小师弟绑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我?虽然我很喜欢小师弟,但你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带回来……吓到他怎么办。”
陆宛睁圆了眼睛,显然不能接受这两人的关系:“大哥?”
江雪澜皱起眉:“小师弟?很喜欢?”
为了将陆宛带回来,江雪澜点了他几处大穴,暂时封了他的武功。
陆宛见到楚寻真太过惊怒,从江雪澜怀中挣脱下来,甚至忽略了身上的酸麻。待到这时,他终于觉出腿脚酸软来,膝盖向前一弯险些摔倒。
江雪澜一把将他搂进怀中,不顾楚寻真诧异又不满的目光,抱起陆宛往房中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寻真不甘心地追上来,却被肖珍挡在了门外。
“楚公子止步。”
楚寻真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肖珍背过身关上房门。
他原地走了几步,扭头看向肖珍,又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肖珍在此之前没有见过陆宛,况且就算见过,她也不会妄议主子的事,于是摇头道:“不知,楚公子请回吧。”
陆宛本以为,江雪澜易容成兰公子的模样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来找他。
他与江雪澜一起经历了诸多事情,两人又有过切实的肌肤之亲,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的时候,陆宛便喜欢他,亲近他,依赖他。
等到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想要从那些感情中抽身却麻烦了。
所以江雪澜封了他的穴位,将他从巷口带走的时候,他虽觉得不妥,倒也没有太过挣扎,只是稍微推阻了两下,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不情愿,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在江雪澜的住处遇到楚寻真,是陆宛怎么都想不到的,从眼下的情况看来,这人出现在杭州怕是别有打算,并不是为了他。
之所以会来找陆宛,估计只是得知陆宛来了杭州,而他也恰好在杭州,于是顺道见陆宛一面罢了。
一想到这一层,陆宛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郁结之气,他的身子还是酸麻的,但是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又抿唇,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别扭。
江雪澜把人放在床榻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搂陆宛的腰,陆宛一手抓着床单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另一只手去推他。
“别过来。”
陆宛曲起膝盖挡在身前,是一个完全抵御的姿态,不想让江雪澜靠近他。他恨自己明知道江雪澜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总是对他抱有幻想。
不料他这番抗拒到了江雪澜眼里,倒成了另一种意思。
方才在院中,陆宛一见到楚寻真便挣扎着从他怀里跌了出来,再联系到楚寻真说出口的话,江雪澜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一把握住陆宛试图将他推开的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把他从墙角拉了过来,“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寻真从禁地中被放出来,应该是程轩等人在峨眉派抓住具行云,将其押往武当之后。
算算日子,陆宛与楚寻真若是见过面,就只能是他初次进京见文公公的那段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楚寻真“很喜欢”他?
江雪澜目光一凛,握着陆宛手掌的那只手稍稍用力,“早知如此,当时我便不该放你走。”
他去京都办事,自然不能带着陆宛。
可是将陆宛留在千机教内,很难保证薛长老不会把小心思打到他身上,用以威胁控制江雪澜。
江雪澜虽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陆宛是他的软肋。
而他不觉允许自己的软肋暴露在薛长老面前,所以他只能借着输棋一事,让晏时和带走陆宛。
在蝶谷,自会有人保护陆宛周全。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宛竟与楚寻真扯上了关系。
并且能让他说出“很喜欢”三个字。
江雪澜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怒意更甚,还是醋意更甚。
陆宛没有反应过来江雪澜口中的“他”是谁,他的脑子已经乱做了一团,只想知道江雪澜来杭州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在武林大会上搞出什么麻烦。
江雪澜见他不说话,脸色的神情越发难看,他对陆宛,从未想过要放手,他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去找陆宛,谁料属下来报,说陆宛也来了杭州。
他当时便按耐不住冲动,急切地想要与陆宛见一面,等见到了陆宛,又想靠近他,靠近他时,便控制不住地想要得到他。
问不住陆宛和楚寻真的关系,陆宛又一直抗拒他,江雪澜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醋意,一把将他扯进怀中,嘴唇碾上他的,深深地吻了下去。
房间外头,楚寻真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甚至想重操旧技巧,翻到屋顶上掀开瓦片偷窥。
然而守门的肖珍尽职尽责,丝毫不给他接近房间的机会。
不多时,房门后露出几声轻喘。
怪就怪肖珍和楚寻真的耳力太好,二人同时捕捉到了那几缕声音,等他们想听得更真切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楚寻真咬碎了牙,怒道:“大哥,我当你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在里面对我的小师弟做什么?”
“他莫不是见小师弟生的好看,便将人拐了回来?”
后一句话,他自然是对着肖珍说的。
肖珍从不议论主子的事情,即使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她依旧是面色如常,并没有理会暴怒的楚寻真。
似乎是为了回应楚寻真的话,房中又漏出两声带着微弱泣音的喘息声。
楚寻真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推开肖珍破门而入,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番云、雨过后,江雪澜拉开房门走出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束好金冠,眉宇间透着几分餍足之色。
几乎在他推门出来的一瞬间,楚寻真冲上去对着他的脸打了一拳。
他的动作太突然,肖珍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楚寻真的拳头落到江雪澜的脸上,她才抽出腰间的软剑注入内力,二话不说便将剑身横在楚寻真的脖子旁。
江雪澜抬了抬手,示意肖珍不必如此。
肖珍冷冷地看了楚寻真一眼,收回了剑。
“去打一盆温水来。”江雪澜吩咐道。
肖珍领命,临走前仍是不放心楚寻真,回头看了他几次。
江雪澜并没有白白受下这一拳,等到肖珍走下台阶时,他忽然冲着楚寻真的小腹踹出一脚,这一脚并未留情,楚寻真闷哼一声从肖珍身侧飞了出去。
“二弟,”江雪澜站在台阶上往下望,嘴角勾着一抹笑,“冷静下来了吗,冷静下来了就随我过来。”
说罢不等楚寻真回应,率先往走廊另一端的厢房走去。
楚寻真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狠狠锤了地面一下,肖珍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经过,走到他旁边时,还故意在他小腿上踩了一脚,在楚寻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踩着莲步离开。
肖珍端着一盆温水,站在门前迟疑片刻,抬起手敲了敲门。
门内久久没有回应,肖珍凝神听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去。
床上的帘子只放下一半,半遮半掩中,有一个薄薄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柔软的黑发铺散在身后。
她方才敲门半天无人答应,床上的人大约是睡了,又或许是昏过去了。
肖珍走到床边放下木盆,目不斜视地收走枕头边地软膏,随后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揭开床上的被子。
“……姑娘。”
被子中伸出一条莹白的手臂,那手臂格外的白皙,哪怕是从厚重的被子底下伸出来,也显得十分修长。
他挡了一下肖珍即将掀开被子的手,在被子底下转了个身。
他平躺在床上,安静地与肖珍对视,泛着草木清香的长发散在肩头,双目湿润,好似浸在水中的月亮。
不知为何,肖珍被他的目光瞧出几分尴尬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水盆,又看看手中拧到半干的布巾,解释道:“我以为公子睡着了,便想给公子擦……擦身子。”
陆宛摇摇头,用手肘撑在床铺上想要起身,动作到一半的时候想起自己此时还未穿衣服,又有些难堪地躺了下来。
他尽量维持着冷静,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低声道:“多谢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肖珍没说话,帮他把水盆端到床头,方便他用水。
“我先出去了,公子清理好了叫我,我进来收拾。”
“等等。”
陆宛叫住肖珍,他想知道江雪澜和楚寻真为何会出现在杭州,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可江雪澜不说,他只好尝试着询问肖珍。
他的嘴唇有些红肿,还有些火辣辣的疼,问完话以后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肖珍看了门口一眼,没有像拒绝楚寻真那般直截了当,她踟蹰了一下,“公子还是自己去问我家公子吧。”
“我知道了。”虽然早就料到肖珍不会说,陆宛脸上还是难掩失落。
肖珍出言安慰了他几句,转身走出去关好了房门。
陆宛从床上坐起身,身下的不适完全不能够忽略不计。他皱着眉,将布巾放在水中浸泡了一会儿,也不拧干,便这么直接擦到身上。
身下的被子和床铺被水淋湿,陆宛自暴自弃地坐在湿漉漉的床铺上,垂着眼帘,用力将身上的皮肤擦红,脸上带着大片大片的茫然。
他知道江雪澜肯定在计划着什么,想给晏清河等人传递消息,可又不知道该传递什么样的消息。
更不知道要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当天傍晚江雪澜没有出现,但肖珍大约是得了命令,一直守在房门外。
在其他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还有其他人守着,陆宛知道自己很难出去,干脆没有抵抗,安静地坐在房中看书。
接近亥时,门外传来江雪澜的声音,他问了肖珍几句话,大概是问陆宛何时醒过来的,醒过来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肖珍一一应答,江雪澜又说了几句话,便让她退下了。
他打开门走进来,门开的时候陆宛闻到一股香料的味道,很浓郁,遮盖住了他身上原本的药膏味,陆宛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朝门口望去。
江雪澜在穿衣打扮上,很喜欢繁琐华丽的样式,在灵鹤宗被陆宛救下来的那段时日,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行完房、事以后他换了套十分华丽的深紫的罩衫,腰间束以黑色玉带,气质华贵逼人,不像武林中人,反而像是京都贵族。
“如月。”
触及到陆宛的目光,他露出一抹笑,藏在袖口下的右手捧出一只……一大坨东西来。
那坨东西约莫有一个手掌加半条小臂那么长,白毛毛,圆滚滚的,在江雪澜手中蠕动了几下,倏地立起两只长耳朵来。
陆宛望着那坨毛东西,心中有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盯着江雪澜的手。
那坨毛东西察觉到没有危险,越来越不安分,甚至想顺着江雪澜的手臂往上走。
陆宛再也忍不住了,主动往江雪澜面前走了两步,嘴里轻声唤着:“大白……”
大白一下子趴在江雪澜手臂上不动了,两只耳朵不安分地抖来抖去,似乎在寻找声音是从哪边传过来的。
江雪澜看了都忍不住轻笑:“这小畜生倒是有些通人性。”
“让我抱抱它。”
江雪澜的话几乎是确定了面前的胖兔子就是大白,陆宛伸出手来,想将大白抱到自己怀里。
若不是离开千机教时江离太过伤心,陆宛是舍不得将大白送给他的。
这还是江雪澜扮作兰公子时,为了哄他高兴才送给他的兔子,如今已经长成这么大了,还这么的……肥硕。
从江雪澜手上接过大白,陆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将大白抱在怀中掂量了一下,笑着说:“它都这么胖了。”
“嗯。”
见他喜欢的紧,江雪澜不知为何也有些高兴。他摸了摸陆宛的头发,道:“江离喜欢它,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陆宛抱着兔子逗玩了片刻,目光转移到江雪澜的左手上。
从见面到现在,江雪澜的左手上一直戴着护手,就连……的时候也没有摘下来过。
犹豫了一下,陆宛还是问道:“你的手……如今怎么样了。”
杭州城何其大,要想从中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已经过了子时,也就是到了第二天了,陆宛还是没有回来。他虽然有些爱玩,但极有分寸,绝不会一声不吭的消失。
晏清河冷着脸从外面回来,一言不发,将手中的剑重重拍在桌上。
晏时和看他一眼,问道:“你去找武当的麻烦了?”
“人是被他们叫走的,现在不见了,我自然要去找他们要人。”晏清河冷笑道:“若非叶掌门拦我,这笔帐,我定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晏时和倒了杯冷茶给他,陆宛外出后至今未归,无人有心思热茶。他看着晏清河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倒是没有说些劝他不要冲动的话,可见陆宛迟迟不归,他的心绪并不像面上这般平静。
没过多时,宁修远也从外面回来,他生的高大魁梧,进屋时带着一股凉意,不等晏家两兄弟问话,率先摇了摇头:“药铺周围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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