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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卦当真(册神不是吹)


风澈嘴角上扬,带着嘲讽和疯狂,一边支撑着左手上的阵图,一边挑衅地扬起右手,明艳的离火从鲜红的五芒星中喷涌而出,绚烂的火苗如同烟花在半空炸响,一片漆黑的天幕之上,仿佛下起了火雨。
他在火光之中,张狂地大笑:“傻鸟,看你爹干嘛?”
那渡劫期鸟兽具有和人类相差无几的智商,听了这话当然被风澈激怒了。
它对着风澈手里对它伤害不大的火雨露出轻蔑的表情,扬起鸟喙就要向着风澈啄去。
它上喙喙尖倒钩,尖锐的尾端闪着冷兵器的光泽,毫无疑问,若是被啄上足以将人撕裂开。
鸟喙越来越近,直至到达风澈天灵盖不过一尺的时候,他才飞速调转风盘,青色的风盘中黄褐色的五芒星转瞬即逝,直接带着风澈闪身到了那巨鸟的左眼处。
“尘念”绽放出血色光芒,暴涨数尺,为防止暴露身份,只能层层叠叠缠在风澈的手臂上。
巨鸟瞳孔中圆润的瞳仁伴随着危险的降临立刻竖成狭窄的杏核状,它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它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类手中涌动出庞大的能量,却因为刚刚动作幅度过大,惯性致使,它难以将头调转躲开。
紫色的阵图在风澈掌中飘转,中心凝聚的电链恍若雷电形成的巨龙,龙首带着万钧的雷霆,咆哮着钻进巨鸟的左眼里。
巨鸟发出凄厉的嘶鸣,硕大的翅膀扑腾不止,伸进来的利爪伴随着疼痛只是歇斯底里地踩着废墟。
风澈闪身到了远处,看着巨鸟的挣扎,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
到底是渡劫中期的凶兽,饶是趁它不备毁了它的一只眼,风澈还是被鸟喙掀起的风暴所伤。
他垂下眼帘,扫过地面上逐渐安静下来的民众。他们眼中有惊慌失措,有对灾难到来的恐惧害怕,此刻互相依偎流泪的同时,却也有人仰着头,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感激和担忧。
那一眼没有偏见和愤恨,风澈在他们眼里,和在场每一位修士一样,都是守城的英雄。
那一刻,风澈的心突然变得很软,心脏像是被抹了一层蜜,流出的血都裹着甜。
他从来不曾被当做英雄。
他当年虽与兽潮打过不少交道,但是留下的都是不好的回忆。即使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那场空前巨大的兽潮逼退,却也殉了满城的人。
这样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又怎么配称英雄。
他只见过世人辱他惧他恨他骂他,甚至是,跪地求他,却从未感受过,能够溢出眼让人一眼发现的,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感谢。
风澈自嘲一笑,脚下风盘运转得更急,闪过发狂的鸟兽嘶鸣带来的余波。余波冲击到地面,又直接击碎了几座房屋。
他抿住薄唇,因为压力的缘故致使他泛白的唇又重新泛起血色来。
“乾位天行,四野穹庐!”
他朝着下方张开双臂,蔚蓝的五芒星向地面飞去,贴在地面逐渐扩大拓展,复杂的阵图流转出玄而又玄的纹路,淡淡的光华隆起,将满城罩了个密不透风。
他甩了甩有些脱力的手指,别别扭扭地又瞄了一眼地面的人们。
“既然如此,”他嘴角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轻轻浅浅地漾开,像是被喂了糖果的孩子:“那就保护好他们吧。”
他本不应该去影响过多人的命途,此次出手只是为了拦住渡劫期等待姜临归来,可到头来他还是没忍住。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还是心软了。

第20章 千钧一发
一阵强烈的危机感浮现,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如同尖细的针,密密麻麻扎进风澈的灵府,刺激着他的神经。
风澈指尖连点,立刻调转脚下风盘,从原地消失。
他的残影甚至还未消散,一只巨大的利爪狠狠踩向刚刚风澈的位置,那利爪骨如钢筋,皮似铁铸,金属质感的爪钩尖锐无比,划过空气引发破空之声,掀起的气流四散而去,细小的沙石因速度过快,竟也可以利如匕首,直直奔向风澈的面门。
他躲闪不及,只来得及侧过身子。
沙石自风澈面颊划过,飞快割过他的眼角。
鲜红的血滴在眼角的豁口尾端缓缓流出,慢慢蜿蜒而下,流在颧骨处犹如血泪。
少年肤色本来就白,刚刚经历了生死时刻,脸色越发苍白如纸。
他伸出两指拂去面颊上的血迹,看着指尖的血珠,伸出舌头浅浅地舔了一口。
他眼睛弯弯,唇角勾起一抹诡秘的弧度,连声音的尾调都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怎么划破了呢……”
风澈舌尖在唇边绕了半圈,抿了抿余下的血,眼神中的笑意不达眼底,茶色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瞳孔色泽浅如琉璃,盯久了竟让人心里发慌。
风澈此人,宝贝那张脸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即使此刻伪装了容貌,他仍然接受不了脸上割了个口子的事故发生。
他脚下风盘叠加缩地成寸,飞快绕到渡劫凶兽的左眼处,趁它视线受阻,“尘念”红光一闪,风澈再次向它左眼正中拍了一道“千钧霹雳”。
他这一下,阴狠至极,原本那鸟兽眼睛遇袭,短时间内恢复不了视力,可经此一下,那道紫色的阵图覆盖在鸟兽眼球表面,阵中涌动而出的霹雳直接钻入那鸟兽的眼球。
“千钧霹雳”单体攻击恐怖如斯,阵图消散之时,恐怕那鸟兽眼球都要捣碎。
鸟兽凄厉的鸣叫响起,它左眼角膜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其内晶状体伴随着虹膜的开裂也迸出掺杂了血液的浑浊房水。然而跃动着紫色的纹路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碎块脱落,一亮一暗间让它的眼球逐渐潺潺流出纯正的血来。
风澈揉了揉微微发麻的手,满意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唇角笑意不断,用柔情似水的语气缓缓骂道:“狗东西,舒服么?”
他手上不停,第二道“千钧霹雳”尚未成型,那渡劫期鸟兽一声高亢的鸣叫响彻云霄,红黄色的鸟兽群停止了对修士们的攻击,一个个的眼神变得空洞机械,灰色的眼球一片死寂。它们整齐划一,蜂拥而至,朝着风澈扑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风澈不得不放弃手中未成形的阵图,御起风盘逃窜。
修士们纷纷御剑过来助他一臂之力,那群鸟兽视若无睹,越过阻挡的修士径直奔向风澈。
它们失了神智,浑身的戾气缭绕,几乎淹没了它们原有的身形和颜色,只剩下一团团不详的黑雾。
一时间,戾气加成下,只是金丹修为的鸟兽集体越界,一举成了元婴期。
金丹期鸟兽数目众多,对于风澈来说本就不好对付,如今集体跨了一个大境界,加上不远处他刚刚得罪个透顶的渡劫期还在虎视眈眈,风澈只能仓皇逃窜。
修士们击杀鸟兽也开始吃力起来。
风澈浑身肌肉都在紧绷,神识一刻也不敢松懈,留心一切风吹草动,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
他奇门一途最耗心神,如此全身上下全面戒备的状态要一直保持下去,再加上时不时的催动阵图转换位置,风澈明显感觉丹田内本就供不应求的灵气涡旋开始掀起波涛,他一时没缓过来,灵气断了一瞬,顿时眼前天旋地转。
风澈忍住晕眩的感觉,强压下经络走行的断续,全身经络开始生理性地抽搐痉挛。
他有些想吐。
风澈调理着翻江倒海的内息,面上带着些许病态的潮红,咧嘴挤出几分带着讥讽与轻嘲的笑来:“你就知道使唤你的奴才么?”
远方战场之上,姜临将“无渡”横在身前,银亮的剑身散发着米黄色的微光,逐渐明亮通透,变成了一轮圆月。
圆月升空,溶溶月华一泻千里,其下是广袤无垠的草原,狼群在草间奔走穿梭,踏上了一处绝壁。
狼王满身鬃毛蓬松飘逸,月光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芒,它对着圆月,发出一声嘹亮的嚎叫,仿佛置身山谷,空谷回响的孤鸣显得空寂惆怅。
一声声狼嚎此起彼伏,狼王突然动了,率领狼群奔向圆月,化作一道道所向披靡的剑意,将渡劫凶兽围了个密不透风。
正是姜家绝学——银狼啸月,此剑一出,必见血封喉。
墨绿色的鳞片染着血,在剑意飞散间化作飞灰,一个头颅重重落在了地上。
圆月隐退,狼嚎消失,漫天的剑意收束归来。
这边姜临周身一尘不染,那边却是狰狞血腥的凶兽尸体。
宛若雪落银枝,绽放在淋淋血泊之中。
周围修士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姜临却在欢呼中猛地回头,原本波澜不惊的瞳孔散发出一种真实的恐惧,“无渡”剑爆发了绝对的速度,他风驰电掣一般赶来,隔着忽明忽暗马上要碎了的结界,一眼看见了鸟兽群中闪避的那道人影。
那人还在不知死活地跳脚挑衅面前的渡劫期。
姜临鼻翼微动,嗅了嗅空气。隔着几乎半城的距离,望着那抹飘摇的身影。
他黑沉沉的瞳孔幽深,透出常人难辨的疯狂与偏执。他半歪了一下头,握着“无渡”的指尖毫无知觉地抹上剑刃,顺着剑身滴滴答答流下血来。
他飞身冲进了鸟群。
风澈此刻分身乏术,近乎透支的灵力疲于支撑风盘的运转,他额上渗出薄汗,苍白的皮肤因为剧烈的消耗泛起丝丝红晕,发丝黏在鬓角脖颈,竟为他增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他除了耍耍嘴皮子,把渡劫期鸟兽气个半死,真的再难以反击了。
渡劫期鸟兽见他无力支撑,张开双翼,那双翅膀翼展几乎覆盖了半个城,遮天蔽日的浓厚羽毛根根分明,随着它的煽动燃起亮眼的火焰,跳跃燃烧在羽毛尾部。
风澈瞳孔剧震,密集的杀意侵袭进他的灵府,对方庞大的神识疯狂挤压他外散的神识,抗衡间,他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近乎麻痹,脚下的风盘已然有溃散的趋势。
那鸟兽仅存的一只眼死死盯着风澈,黏腻恶心的眼神如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滑凉的鳞片缠上了猎物的脖颈,马上就要发动致命一击。
燃烧着的羽毛疯狂脱落,聚集在一起形成漫天的箭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着风澈落下。
风澈脚下风盘彻底消散,他直直向着地面坠落,手中的“缩地成寸”因为灵力亏空迟迟不能成型。
坠落中,风澈听见那鸟兽叫声昂扬快意,像极了大仇得报的喜悦。
他气急败坏,心里暗骂那该死的傻鸟。一只强而有力的小臂突然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他全身虚脱,冷汗流了一大堆,后背处的衣衫近乎湿透了,隔着潮湿的衣料,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只小臂上流动着力量的肌肉带起流畅的线条,此刻正紧密贴合在他的腰上。
风澈一旁的小臂微微碰到来者的胸膛,透过坚实的肌肉,剧烈起伏的心跳声让风澈一惊,睁开了条件反射闭上的双眼。
来人青丝银簪,长眉斜飞星目蕴玉,端得是皓月当空姣姣其华。
漫天的火雨像振翅欲飞的鸟,与绚烂的银色剑光相撞,炫丽至极的烟花在那人身后炸开,巨大的声响震动了全场,而他怀中这一方小世界却安静密闭,只有彼此呼吸交织流转的热气腾跃。
他声线压抑,尾端带着沙哑,低迷如一捧醇香的美酒,缓缓漾开让人心醉的音色:“你……怎么流血了……”
姜临眉眼映着火光,纤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其下的眸子脆弱无助,一双乌黑的瞳仁如黑曜石一般,浮动的水光晶莹透亮,似乎马上就要滚落下来。
风澈脑海里仿佛什么东西断了,他忘了此时他尚在隐藏身份,忘了姜临和他前世那次不欢而散,也忘了现在已经今非昔比。
他本想一把推开对方拂在他脸上的手,此刻却不自觉地放在姜临的眼睫下,微微弓起的手掌,以一种笨拙的姿态,像是要去接对方的将要落下的泪。
他声音喃喃,虽然虚弱却透着安慰和诱哄:“我没事儿……”
毫无血色的薄唇抿出一条艰难的弧度,澄澈的眸子散发着笑意:“你怎么又……”
他顿了一下,恍然惊觉,匆忙收回手,别过脸去,腰腹间纤薄的肌肉绷紧,腿悬在空中,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姜少主,那渡劫期鸟兽尚存。”
姜临抬起头,将抱着风澈的左手换到右手,带着他就这么飞身到了结界附近。
风澈:“……”
他浑身一僵,内心疯狂咆哮:我靠!!!你放我下来呀!打架抱着我算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注意,眨眼反射是非条件反射,此处为了行文流畅,故此处写条件反射闭上的双眼。

第21章 我不装了
姜临左手执剑,右手抱人,在连绵的火雨下,剑光笼罩成一层流光溢彩的屏障,他轻轻松松地站着,好像没有面对渡劫凶兽的紧张感。
风澈生无可恋地借着姜临的手稳住身形,努力隐藏自己,让自己看着像一个腿部挂件。
他低头估算了一下高度,觉得自己在灵力亏空的状态下若是掉下去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姜临的手牢牢禁/锢着风澈,透过衣衫隐隐传来发/烫的温度,紧致的小臂肌肉和腰后的椎骨/紧/密/贴/合,风澈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身体,手搭在了腰/间的手上,企图让姜临松一点力量。
指尖触碰到姜临的手腕,风澈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
他的手腕虽不纤细却修长富有力感,尺骨上方青筋微微起伏,游走在手上形成小小的凹陷,与青色的血管交织,分布在骨感白皙的手上,竟然无端生起暧/昧的/色/气。
姜临这厮握得太紧,风澈拽了一下没拽动。
他觉得吃亏,眼神在姜临手上刮了一圈,贼溜溜地摸了两把。
姜临黝黑的瞳仁轻轻瞟过来一眼,似乎在询问他怎么了。
风澈丝毫没有占人便宜被抓包的慌张,甚至没忍住笑了一下。
姜临只是看着他,姿势变都没变。
一阵暗爽中,风澈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他正回味那连绵/起伏的骨节的愉快/触/感,一旁的姜临轻轻的话语传进了他的耳朵:“不必担心,我没有受伤。”
他说这话时,温温柔柔神色淡淡,真像是安慰怀中之人的状态。
风澈耳根一/软,很快理智回笼过来,完全没信姜临的半个字。
他在姜临身边多少年了,姜临受委屈挨打的时候,最喜欢拿来掩饰的话就是这句。
风澈微微一偏头,就瞧见了无渡剑银亮的剑身从剑柄处一路向下流着蜿蜒的血迹,握着剑柄的手像是无知无觉,密布的剑口处的皮肉外翻,粉嫩的卷曲边缘泛着白色。
寻常伤口自然奈何不了渡劫期的姜临,然而像这种伤口恶化到这种程度的,必然是极疼的。
然而此时情况危急,面前还有个渡劫期在,姜临只能忍着疼打完。
风澈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了。
他不爽,非常不爽,却找不到自己不爽的立场。
他这会儿就是个风家的小修士,虽然刚刚那几下过于暴露实力,但也可以用风家这几年闭门不出,好不容易出了个天才为由搪塞开。
他本来想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没必要和姜临相认,把他也拉进漩涡。
可如今却难免动摇。
但他能做的,只是看着姜临的手干着急,憋得脸色发青。
太窝囊了。
姜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无渡”剑剑尖指前,剑花挽动间隐隐传来北风呼啸之声,剑法一招一式舞动,“无渡”剑银亮如水的剑身弥漫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规则的六瓣冰花层层叠叠,极地的寒风凛冽吹来,漫天的白雪从米粒变鹅毛。
一时雪落,四下哑哑无声。
那鸟兽失了大半的羽毛,又是火属性,此刻面对姜临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已觉冷风萧瑟。
然而姜临剑意未绝,雪地之上一枝寒梅傲然挺立,明艳如火的花瓣缓缓盛开,刹那白雪化冰晶,梅香摄心魂。
那渡劫期鸟兽神情呆滞,周遭红黄鸟群力量爆跌,皆是卷在风雪里,在冰晶的穿透下“扑通扑通”坠落在地。
风澈从不晓得姜家的“傲雪凌霜剑”剑意中,竟然可以生出一枝寒梅,开出摄人心魄的幽香来。
漫天风雪裹挟住渡劫期鸟兽,冰晶化作尖刺,对准由雪花组成的雪球间隙刺入,渐渐渗出血来。白雪化作血水,那遮天蔽日的鸟兽从凄厉的嘶鸣逐渐变得悄无声息,最后轰然倒下,被地上的“四野穹庐”挡住了冲击。
鼻尖的幽香随着风雪寒梅消散,风澈回过神来,将满脑子的惊叹赶出去,盯着姜临的左手,满心的怒火再次涌上来,将他脑中所有的理智消耗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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