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腐败的尸体会散发出恶臭且有毒的气体,尽管两人都已经带上了防毒面具,却不能完全过滤掉有毒气体。
两人强忍身体的不适,在没有新风系统的环境里工作。
婴儿尸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蜷缩在襁褓里,双腿折叠在胸腔的位置,整个人像纸张一样被折叠起来。
林培鑫眉头紧锁,心情十分沉重。
不仅仅是外面的编织袋上缠绕了大量的胶带,就连襁褓上都裹缠了厚厚一层。
“小心点,别把组织液甩出来了。”唐风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和笔上手帮忙。
将胶带和襁褓、襁褓和身体组织分离,就已经让林培鑫满头是汗。
将襁褓褪下来后,哪怕隔着两层手套,都能清晰感受到手上滑腻的感觉。
包裹的太过严实,组织皂化,面容模糊无法看清样貌。
为了更好的检查,需要把孩子的身体伸展开。
“尸体呈现皂化反应,身体组织腐败严重,皮下肌肉组织清晰可见。”
唐风顾不得去洗手,更换了手套后继续做记录。
皂化后的尸体就像是浑身打了大量的肥皂,难以控制不说,一用力会有有黄色粘稠液体从指缝中渗出,多看一眼都是对生理及心理的双重挑战。
“肩关节骨折,右手小臂有长五厘米的骨裂。”
唐风在旁边快速记录信息,每抬头一次协助配合尸检照片,他的眉头就拧紧一分。
法医最害怕的就是遇上有小孩子的案子,不是因为孩子的尸体难以解剖,而是难过和揪心,给予到的心理压力会更加大。
一番检查后,发现孩子身上多处骨裂,并且大腿及手臂部分有烧烫伤的痕迹,臀部位置没了一大片的皮肤。
林培鑫还以为是自己分离襁褓时撕扯掉的,检查过后的发现却是没有。
孩子在被包裹进襁褓的时候,就已经缺失了一块组织。
接下来需要判断清楚孩子的死亡原因,从表面情况,颈部没有发现致命外伤,甲状软骨没有骨折,排查颈部施加外力导致的窒息。
口腔检查时,林培鑫整个人呆愣住。
他发现孩子的口唇部有黑色丝线,将上下嘴唇缝合起来。
“口腔情况如何,是否有损伤?”唐风久没听到林培鑫的声音,主动开口询问了一句。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回应。
唐风抬起头来,就看到被林培鑫小心翼翼挑出来的缝线口。
孩子的口唇部位一半被缝了线,另一半口唇处有明显的撕裂伤,应该是孩子大哭时撕扯到了伤口,导致缝线位置撕裂。
“唇部……唇部有缝合伤,长度两厘米。”
林培鑫的声音有些抖,呼吸明显不稳。
将孩子的嘴巴缝上,哪怕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刚出生的孩子只能用哭来表达自己的需求,把嘴缝上孩子就哭不出声来,就算有动静,也非常的小声。
丧葬队伍之所以说听到宛若野猫的叫声,声音很小,很也有可能就是因为孩子嘴上的缝线只崩裂了一半,他哭不出来,也没有多少的生命力去哭。
唐风反应过来后,快速在本子上记录数据,防护服下,胸口起伏明显。
完成照片拍摄后,林培鑫剪开孩子口唇处的缝线,查看口腔内部的情况。
这一看,本就一直强忍情绪的林培鑫绷不住了。
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林培鑫立马暂停手上的工作,仰起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唐风自然也是看到了口腔内部的情况,作为师父这个时候他应该“批评”林培鑫的“不专业”。
可作为人,他有这样的反应太正常了。
“还能继续吗?”唐风问,“要是坚持不了,换我来。”
林培鑫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我可以,马上。”
正常情况下,孩子的尸检要比成年人要快一些。
现在因为这些“插曲”,使得速度减缓了不少。
尸检完成后,将孩子被切开的伤口缝合,林培鑫和唐风站在临时解剖台前好一会儿。
阮明栖趁着短暂的轮休时间,立马赶回村里了解情况。
当他回来时,就看到林培鑫蹲在墙角,双眼通红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阮明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快步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相隔只有两米的距离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放缓脚步。
“怎么自己蹲在这里?”阮明栖熬了40个小时没合眼,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林培鑫抬起头,想跟他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哽了一下,眼圈红的厉害,还泛着水光。
几个深呼吸后,情绪才调整过来。
“我师父和程队一起去医院审讯冉文乐了,小江清晨送冉慧娴去医院,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林培鑫反应有些慢:“我留下来等你,顺便盯着一点文永凤的情况。”
阮明栖点头:“尸检情况怎么样?”
从审讯室里出来,阮明栖就立马开车往回赶,路上邮箱收到邮件的声音响起,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林培鑫发来的尸检报告,他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孩子的死因是窒息死亡,无按压扼颈伤痕,口腔有大片烫伤水泡,口唇部位有黑色丝线缝合。”
阮明栖愣了一下,立马追问一句:“为什么会有水泡?”
“很大的可能是有人给孩子喂了滚烫的东西,在口腔里烫伤形成的。”
林培鑫解释:“孩子的胃部也检查过,里面除了羊水成分外,什么都没有。”
“从胃容物的检测情况,孩子在出生后就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
他们检查过食道,烫伤仅存在于口腔中,也就是说滚烫的东西并未进入到孩子的食道,胃容物里自然检测不到东西。
“另外臀部位置确是大块表皮,经过伤口检查,发现有烫伤痕迹,且伤口具有生活反应,是在烫伤后被活生生揭下来的皮肤所形成的伤痕。”
林培鑫哽咽了一下:“全身多处骨裂,肩关节脱臼,皮下出血情况判断,所有伤痕均为生前伤。”
直到说完所有情况,阮明栖都没有反应过来,难以想象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怎么会伤成这样。
“是女孩儿吗?”阮明栖握紧双拳头,怒气快要压制不住了。
林培鑫点头,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是,肚子上还带着一截脐带,应该刚出生不久。”
说完这些,林培鑫才反问一句:“冉桂峰交代了吗?”
“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连续40个小时的审讯,徐广娟和冉文海顶不住都说了,程晓斐和他们一起回了村子,只有冉桂峰还在抗。
徐广娟和冉文海交代,把人从医院里带回来后,程晓斐就被冉桂峰带走了,去了哪里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两人的心里防线已经彻底被击溃,从反应来看也不像是在说谎,程晓斐的行踪最后还得从冉桂峰和冉文海的口中得到答案。
“文永凤情况怎么样?”阮明栖叹了一口气,疲惫又无奈,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找人看着了,我们这边上山下山又是尸检的,动静不小,虽然我们都在瞒着她,可难保她自己猜出点什么。”
阮明栖面色凝重,如果程晓斐真的出了意外,文永凤知道后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说完,阮明栖转身要走。
“你去哪?”林培鑫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看阮明栖又要走的样子,立马把人叫住。
“不放心,去医院看看。”
江序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明显情绪不对,加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培鑫说,“找个人来开车吧,你太长时间没休息了,疲劳驾驶不安全。”
阮明栖熬了很久,林培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精神紧绷的完成尸检,而后一直沉浸在情绪中。
林培鑫没等他回答,快步进屋找了个警员来帮忙开车。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江序洲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双目紧闭的在养神。
他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并且从那个脚步声里,他知道其中一个人是阮明栖。
一夜无眠,加上来医院后折腾了许久,哪怕知道有人来了,眼皮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抬不起来。
熟悉的气息靠近,紧接着就感觉到身上有东西落下。
“去下面车上睡吧,走廊太冷了。”阮明栖说。
江序洲睁开眼睛,唇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不用了,下去也不放心。”
“你胡茬长出来了。”江序洲看着他憔悴疲惫的样子有些难受。
“你的也是。”阮明栖看到他的脸,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等回去了哥请你去修面。”
江序洲唇角微扬,只是因为心里藏着事情,笑意并不达眼底:“好。”
“我还损失了两百块钱,你要不要给我报销。”江序洲语气放轻松了几分。
“行,给你报销,还多给你两百。”
阮明栖自然听说了三爷的事情,对于江序洲和林培鑫被糊弄走的三百块钱,又好气又好笑。
闲话几句,江序洲把给冉慧娴办理的医院单子给他们看了一下。
冉慧娴因为徒手挖坟,十个手指指甲盖掀掉六个,剩下几个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清晨把人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光是清创就折腾了好长时间。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本就哭的精疲力尽晕厥过去的冉慧娴被生生疼醒。
护士按不住她的挣扎,江序洲在完成各种缴费手续后立马过来帮忙控制。
好不容易清创结束,冉慧娴却又发起了高热,一瓶接着一瓶的吊瓶在挂,偏偏又都是小瓶的药水,得在一旁盯着,防止药水挂完没有及时更换,导致血液回流。
这么折腾下来,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阮明栖起身往病房里看了一下,冉慧娴因为药效的缘故睡着了,整张脸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第95章
冉文乐还没从自己在土房子前摔倒进医院, 险些把自己变成“羊肉串”的后怕中缓过神来,就看到来找他的程晋和唐风。
“你们这是?”
因为黄章宗的案子,村里的人知道他们两个, 冉文乐一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过来是有些问题要问你。”程晋开门见山, 不带一丝可拒绝的余地。
“警……警官,你想问什么?”冉文乐一下紧张起来,“我跟黄章宗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跟他也不熟,您找我了解他的事情没用。”
“我们找你不是为了黄章宗的案子, 是你的。”
冉文乐表情僵了一下, 下意识扯动嘴角, 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我能有什么案子。”冉文乐讪讪笑了两下, 不敢对上他的眼睛,下意识避闪开视线, 防止与程晋对视。
“常英棺材里的婴儿, 你的和程晓斐的孩子。”
闻言, 冉文乐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更加惨白,跟白纸糊的假人似的。
冉文乐瞪大双眼, 不敢相信那个孩子怎么会被找到, 迫不及待的想要反驳, 却先一步被程晋打断。
“在你解释自己与这件事的关系前, 你先听一下我们调查到的结果和已经掌握到的证据。”
程晋目光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狼,但凡对方表现出了一丁点反抗, 就会立即扑上去咬住他的喉咙一般。
冉文乐想要狡辩的话被打断了节奏, 整个人都慌了。
惊恐之余对上程晋的视线, 从头皮到脚底都在发麻。
“把尸检结果跟他说一下吧。”程晋看向唐风。
唐风点头,将检测结果一条条说的清楚明白, 每说出一条信息,冉文乐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尤其是在听说,胶带上找到自己的指纹,冉文乐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唐风说完,看了程晋一眼。
“你父亲那边的审讯也已经结束,你是想先自己交代,还是听完他的证词后,再被迫交代?”
冉文乐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们先说了调查结果,你再回答证词,可就不算主动交代经过,无主动行为,在法庭上则无法从轻审判。”
话音刚落,冉文乐彻底慌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唐风真想给程晋鼓个掌,老狐狸心是真黑。
他说的不假,阮明栖是先一步对冉桂峰进行了审讯,但那老东西关键信息怎么都不肯说。
程晋游刃有余的态度,先是主动爆出尸检结果,给冉文乐一种警方已经掌握了所有线索,让他自己选择是否主动说出事情,争取给自己搏一个“自首”的机会假象。
如果孩子的死亡真的和冉文乐有关,那么在程晋抛出这个诱饵的时候,他就已经不会冷静思考,警方到底从冉桂峰口中知道了多少信息。
“别,你别说!”
冉文乐拔高音调,眼神充满了惊恐,生怕程晋他们先说了冉桂峰的证词,剥夺了自己主动认罪的可能。
唐风眸色微动,鱼上钩了。
再看看旁边那人,依旧一副气定神闲,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样子。
“我先说,让我先说!”
程晋神色不变,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开始吧。”
“我没想杀她的,我是失手,真的!”冉文乐紧盯程晋,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那个时候我太生气了,她明知道我有多想要儿子,她还骗我。”
冉文乐的声音哽咽:“我们从医院开始吵,回到家还在吵,我一时生气说漏了嘴,拿了他们家十万块钱的事情,她就跟不要命一样冲过来要打我。”
“我就轻轻的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怎么就撞到了桌角,流了好多血。”
尽管过去了这么久,冉文乐在想起程晓斐磕破了头,满脸是血倒在地上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十万块钱是怎么回事?”程晋适时提出询问。
冉文乐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我们是在一个工厂打工认识的,我听说她爸死了拿了人家老板十万块钱的赔偿款,家里只有她和她妈。”
“我就想着,她家只有一个闺女,跟她结婚肯定能把那十万块钱给弄过来。”
冉文乐因为十万块钱,开始追求程晓斐,并在两人谈婚论嫁时期,多次上门讨要十万块钱的嫁妆,态度十分恶劣。
另一边,冉文乐与程晓斐说是文永凤看不上他,为了能够结婚,他们家愿意出十万块钱的彩礼表忠心。
自打程晓斐的父亲去世后,为了维权讨回程父该有的赔偿,文永凤不仅要四处奔走,还要想办法赚钱维持女儿的生计。
程晓斐体谅母亲的辛苦,瞒着她退学打工,母女二人相处时间不多,也多了几分隔阂。
等到文永凤讨了赔偿回来,程晓斐已经进厂打工多时,不管怎么说都要嫁给冉文乐。
文永凤气急打了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变得这么叛逆,只能将一切都怪到冉文乐的身上。
“那老不死越是反对,程晓斐对我越是死心塌地,我跟她说,只要我们结婚以后她妈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她信了我的话,跟她妈大闹一场。”
唐风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只要坦白直说就能被戳穿的谎言,结果因为母女间的疏于沟通,被冉文乐抓住机会钻了空子,变成现在这样难以挽回的局面。
很荒唐,完全让人不能理解。
冉文乐的谎言很是蹩脚,偏偏他成功了。
十万块钱事情的真相揭露,让程晓斐幡然醒悟,自己这些年无意识伤害母亲的荒唐。
她疯狂拍打,想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却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反击。
“我当时真的就是气头上了,我没想杀她的,就轻轻推了一下,就一下。”
冉文乐不断强调自己是无心的,可程晋表情依旧淡淡的,让他本就紧张的情绪更急焦急。
“你们动手是在什么时候?”程晋问。
冉文了仔细想了想:“28号那天。”
程晋眸色微动,算了算日子,那个时候正好是常英死后的第五天,也是冉慧娴报警,警察来调查的前一天。
根据冉文乐的供述,当时程晓斐头上的伤口破洞很大,血怎么都止不住,很快就没了气息。
当时徐广娟因为常英死亡,办丧事需要钱的缘故,去冉桂翔家商量出钱的事情去了,家里只有他和冉桂峰在家。
“我爸说趁着她刚死,肚子里的娃娃也许还能活,我们就把她肚子剖开,把娃娃拿了出来。”
听到这,唐风拳头都硬了,要不是审讯还没结束,怕耽误事情,拼着违纪他都想上去给这个小畜生一拳。
“你怎么确定程晓斐在你们剖腹取孩子的时候已经死了?”程晋眸色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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