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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风雨(孔瓷)


闫立章抿了一下唇,冷不丁扭头瞪她:“还不是因为你!害我一开始就留下坏印象!”
“我!”
胡因梦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恨不得咬他两口,正巧家里的车来了。她忽然对闫立章诡异一笑,趁闫立章还在看谢雨浓没防备,狠狠踹了他两脚,然后飞速跑上了车。闫立章痛得龇牙咧嘴,骂也骂不出口。胡因梦拉下车窗对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表情,很得意的样子。
谢雨浓听见声音还回了头,看见闫立章正猫着腰捂着小腿,忍不住笑了。
夜里回家的时候,谢雨浓在车站看见了吕妙林。吕妙林打着手电,给他塞了一个热水袋,他恍惚意识到,冬天又来了。
有时候,时间真快得他手足无措。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谢有琴正从谢素云房里出来。谢有琴裹紧了针织披肩,面露愁容,但还是勉强问了句谢雨浓一句:“小雨,饿不饿?”
谢雨浓点了点头,回她:“我去厨房吃点开水冲饭。”
“嗯,妈给你弄点菜。”
她刚要动,就被吕妙林拦住,要推她去睡觉:“好了好了,你去睡觉,我来给他弄菜。”
谢雨浓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眼看着吕妙林把谢有琴送上楼回来,他才问了句:“妈妈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吕妙林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了:“工作的事……还有就是你太太,身体不大好。”
“太太?哪里又不好了吗?”
吕妙林转身去给他弄菜,轻声咕哝:“就是那些老毛病,天气一不好,骨头就痛,最近天冷了,又开始了。”
谢雨浓问了句:“去看看医生呢?”
吕妙林笑得疲倦,把一碟炒蛋放在灶台上:“我们怎么会没想到,你太太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
“……我劝劝她吧?”
“可别,她叮嘱我们好几遍,不许告诉你。”
谢雨浓放下水杯,盯着灶台上的两个菜发呆。吕妙林把筷子塞进他手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快吃吧……一眨眼,小雨比我们还高了。”
谢雨浓低下头吃饭,没有再过问她们的事。他知道大人们有大人们的尊严,如果他问太多,她们会忧伤,疑心是她们做得还不够好,才叫他又懂事了些。
在谢家的女人们眼里,他总是长得太快了。
夜里,他给戚怀风发了消息,问他最近怎么样。戚怀风过了很久才回他,不过好歹算回了,说是一切都好。
谢雨浓没有再给他消息,知道再也问不出戚怀风什么事。至少闫立章那边也没有听说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既然如此,应该还算都好。
马上要过年,他们又要长大一岁。
难得谢雨浓默默也有些期待,希望新的一年,一切都会更好一些。

第49章 46 春节
石安一直到大年夜才赶回来,他坐高铁回来的,说是前一天在长春比赛。谢雨浓去车站接他,结果看到他裹着一件军大衣下来,脑袋上还顶了个雷锋帽,一车人都在看着他笑。
其实今年冬天不冷,谢雨浓自己只穿了件薄棉袄,看他穿成这样,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有这么冷吗?”
“你说这个?”石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军大衣,解释道,“哦,我去比赛,人家送我的,我放不进包里,就穿回来了。”
“那你自己的衣服呢?”
“包里呀。”
谢雨浓看一眼他那包,就是只很小的手提旅行包,根本塞不了几件衣服,连个箱子也没带——看来这次也不会多呆。
“走呀,”石安浑然未觉他的落寞,一把勾牢他的脖子,兴奋地说,“哎,我跟你说,你跟我回家去看看我妹妹,特别可爱!”
谢雨浓力气没他大,个头也不如他,远远看好像石安拖着他走,他挣扎了好久才松开了,没好气地回他:“我不去,你妈老问我学习秘诀,你妹妹还那么小……”
“哈哈哈,她就是那样的……”石安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欸,怀风呢?没回来?”
谢雨浓点点头,口吻有点没精神:“没有,他说在市里做临时工看店,挣钱。”
石安撇了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默默走了一阵,谢雨浓忽然听他说:“怀风是蛮不容易的,还要攒学费。”
谢雨浓盯着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才回了句:“嗯……不容易。”
事实证明,石安的小妹妹确实挺可爱的。谢雨浓发觉她跟石安之前发的照片已经完全不同,看起来白白的,像一块嫩豆腐一样躺在摇篮里,眼睛亮亮的,又很大。这一点和石安很像,石安的眼睛也很大,虽然人不怎么精明,却总被夸是精明眼气,将来会成大事。
谢雨浓看她冲自己咿咿呀呀伸出手,不自觉也伸出一根手指要去碰她,结果被她抓住了。小孩子的手松松软软像一片云似的绕着他,谢雨浓总算明白人家说心都化了是什么感觉。他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以至于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把手收了回来。
石安看他投来的惊慌眼神,笑得肚子疼:“我妹能吃了你!你那么怕!”
谢雨浓有点窘态:“不是,她抓我手……”
阿大妈妈正好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一盘菜油蒸豆腐,小葱味拌着热油,闻起来很勾鼻子。谢雨浓多看了一眼,阿大妈妈眼尖,赶忙说:“小雨,不如在我家吃吧?”
谢雨浓连忙摆手推辞:“家里就太太她们,我怎么好在外面吃年夜饭。”
他这话是有理的,不好再劝他,阿大妈妈便笑着说:“那阿姨明天去你家拜年。”
谢雨浓点点头:“好。”
石安拍了一下他的肩,叫他出去走走。谢雨浓扭头看了眼摇篮里的小妹妹,见她正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望着自己,弄得他竟然第一时间没挪动脚。石安硬是搂着他的肩膀把他绑架走了,打趣道:“你小时候可比她灵。”
谢雨浓不大信:“你每天胡说八道的。”
“我可没胡说,那会儿好多大人都爱去你家玩,就因为你长得可爱,他们说你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
谢雨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疑心道:“有吗?”
石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现在是有点秃。”
“……神经。”
他们在村里遇见蒋玉梅,蒋玉梅围着石安啧啧称赞,说他如今真像参天大树一样可靠,说罢又要掏红包塞给他们。谢雨浓头都大了,赶紧拉着石安逃跑了,结果在路上又遇见冰冰姐姐。
其实大家很久都没见过冰冰姐姐,听说她小孩耳朵有点毛病,所以一直东奔西走的,她自己工作也辞掉了。谢雨浓看见那孩子穿着一件白色的小棉袄,很安静地拉着冰冰姐姐的手站在一旁,见到他们似乎有点害怕,一直躲在妈妈的腿后边。
冰冰姐姐的丈夫还记得谢雨浓,主动打起招呼:“你是谢家的小孩吧?成绩特别好的。”
谢雨浓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有……叔叔好。”
冰冰姐姐把孩子抱起来,脸上有些歉意:“小雨,明天来姐姐家拿糖啊,今天就不跟你说了。”
谢雨浓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了。石安见他们走了,才嘀咕了句:“你看见没有,那个小孩子耳朵上戴了个东西的。”
谢雨浓还真没留心,只是觉得那小孩儿确实安静得过分,也十分害羞,一直贴着妈妈,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说是耳朵不好。”
石安叹了口气:“好可怜,还那么小。”
谢雨浓不知道说什么,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回石安说要回家。石安听他要回家,忽然着急起来,要拦住他:“哎,你这就走啦!”
谢雨浓有点莫名,疑惑地看他:“六点了,我得回去给我太太按按腿,一会儿也该吃饭了。”
石安听他要给谢素云按腿,也就不好挽留他了,只是说:“那你后面几天可得多陪陪我,别去上班了,我很快就回南京了。”
省队在南京,石安现在回来一趟越来越不容易,谢雨浓也知道。
谢雨浓了然于心,对他挥挥手机:“初八前不开门,你有事给我发消息。”
石安咧嘴一笑:“得嘞。”
谢家总共就四口人过年,谢有琴和谢素云吃得也不多,因此除了中午祭祖过节的菜,也就加了一个狮子头,一个青菜,桌上八个菜加一个萝卜小排汤,就算过年了。
谢素云还是和往年一样,给谢雨浓包一个红包。这个是不好推辞的,无论家里什么境况,谢素云总讲究这个。
吃了一半,听见外面烟火响了,谢素云叫把门打开,谢有琴却说怕有风吹着她。于是吕妙林去取了一条毯子来给老太太盖好,然后才叫谢雨浓打开了堂屋的门。
角度正正好好,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烟花,一簇红的一簇绿的,偶尔还有金色的,交替在夜空中闪烁绽放。
虽然是别人家的烟花,总算添点年味。
谢雨浓扭头对谢素云一笑,问她:“太太,好看吗?”
谢素云点点头,笑得很温和:“好看。”
吕妙林纳罕道:“你们看那边,那个烟花炸了一轮,还有一轮,真是进步了。”
谢雨浓咕哝了句:“奶奶,以前就是那样的啊。”
“哪有,我记得的,你和阿大,还有小怀风,那一年在家里放烟火,那会儿还不是那样。”
吕妙林的话让谢雨浓恍惚想起那个特别的春节,他们在院子里放仙女棒,弄得整个院子烟雾腾腾,第二天吕妙林打扫院子,嘀嘀咕咕说了他们很久,因为地上都是仙女棒的竹签和黑色的火药灰,收拾起来很麻烦。
那时候……戚怀风还在家呢,石安也没有去游泳队。
现在回想起来,那竟然是最好的一年。
“小怀风回来了吗?”
谢雨浓回过神,发觉是谢素云在问,便尽力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难看:“没,他在市里过年。”
谢有琴皱着眉数落道:“什么过年,那是打工……戚浩也真做得出,像小怀风就不是亲生的,只管现在那个。”
难得谢素云没有勒令谢有琴住口,而是继续问谢雨浓:“那他现在有钱用吗?”
谢雨浓其实也不大清楚戚怀风的状况,不过想来要是真的没钱,学费又是怎么缴上的?应该也还没难到那分境地。
“应该有的。”
谢素云点了点头,默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恐怕他没钱也不会说的……”
吕妙林往谢雨浓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也叹了口气:“如今我们也难过,不然还好帮衬一下。”
谢雨浓低着头用筷子捣着自己的饭碗,他听见那些烟花炸开的声音,仿若就在耳旁,一声接着一声,紧锣密鼓的轰炸一般。
“……都会好的。”
谢有琴停下筷子,看向他。
谢雨浓深深吸了口气,十分肯定似的点了点头,抬起头看向谢素云,微微一笑:“一定会好起来的。”
吕妙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感慨似的呢喃了一句:“我们小雨都长这么大了……”
而谢素云始终只是用一种十分温柔的目光望着他,静笑不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份目光都是谢雨浓赖以生存的支撑,陪伴他挨过一个又一个人生的严冬。
在漫长的时光里,谢素云总是谢家最坚实的,又最温柔的核心,她的存在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以至于她倒下的那个晚上,几乎击垮了这个家所有的人。
谢雨浓总算明白,戚情离开的那一天,戚怀风是怎样的惨白心境。
好像一栋楼,一夜之间坍了下来,没给人一个补救的机会。

谢雨浓正在喝粥,吕妙林叫他去叫谢素云吃早饭,说她叫了一遍没有叫起来。
谢雨浓疑心地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擦了擦嘴,站起来去敲门。连续敲了很多遍,都没听见回应,于是他只好擅自开门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其实每一天都很静,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尤其静。
阳光被窗户分割成一束一束,空气中的尘埃在那些光束中静静地飞舞,谢雨浓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盯着那些光束看了一阵,才呆呆将目光移向床头。
不过谢素云并没有在床上,她侧对着谢雨浓躺在藤椅里,像她每天看电视的姿势,一只手撑着脑袋,似乎是在小憩。
谢雨浓忽然觉得心很空,他看着谢素云,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谢素云,谢素云仿佛没听见,依然睡着,神色安宁,好像困在一个很深的梦境中似的,只是眉头有一些微微的皱,也不算深。
一种陌生的恐惧涌向他,谢雨浓感到自己的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每操控一下都很吃力,没走两步,他就跪倒在谢素云脚边,沉重的声响,像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小雨?怎么还不出来?太太呢……”
尖锐的声响将安宁划破一个口子,谢雨浓被刺激地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扭头看向房门口站着的谢有琴,她脚边是一摊碎裂的瓷片。
谢有琴却仿佛没看到似的,目光呆滞着,一脚一脚踩了过去。她走了几步,站到房子的中间,却迟迟没有再迈动下一步,好像前面有什么横亘着,拦住了她。
“人呢,都……”
吕妙林扶着门框呆呆看着屋内的情景,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她犹豫地走了几步,绕过谢雨浓走到谢素云面前,她反复看了几遍谢有琴的眼睛,谢有琴确实只是木讷地站着,目光里透露出一种茫然。
谢雨浓看见她把手伸到谢素云的鼻下探了一会儿,随后整个人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勉强靠着身后的柜子,才没有跌倒。
“我,我去通知玉梅。”
谢雨浓却始终跪着,他望着谢素云青灰的脸,第一次察觉她脸上竟然有那么多触目惊心的深刻皱纹,第一次发觉她也不是生来和颜,其实她的嘴角应当天生向下,原来她这一生总在勉力笑着。
某一个瞬间起,屋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忽然多起来,那些人的影子,春天花树落下的花瓣的重影一般在他的眼前飘过。谢雨浓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拉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的那间屋子,他的余光瞥见那些日光中飞舞的尘埃——奇怪,这好像是这里唯一活着的东西。
他的思绪和精神不知道随那些舞动的尘埃飞去哪里,他耳边总有呼唤声,哭声,甚至是尖锐的叫喊,但都像水底传来似的,朦朦胧胧,十分粘稠,不足以将他从梦境叫醒。
“谢雨浓。”
“谢雨浓?”
“谢……”
他猛地打了个冷战,茫然回过神来。他看看眼前的人,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孝服。那些嘈杂的声响一瞬间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耳朵,让他的大脑短暂缺氧蜂鸣,谢雨浓闭紧眼睛痛苦地皱起了脸。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度睁眼,在诵念声中呆呆地看向面前的人,如梦初醒似的叫了那人一声:“戚……怀风。”
戚怀风闭了闭眼睛,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深深垂下自己的颈子,绷紧的弦总算可以松懈下来。
“你吓死我了……”
谢雨浓感到他的肩头一重,是戚怀风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温度,好像在这一刻,渐渐地回到他的身体,充盈他的躯体。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很闷,好像喘不上去气,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崩塌,一块一块地砸下来,使他不得不弯曲他的脊梁。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力量,整个人只能依靠戚怀风勉强站着,也不知道自己的哭声原来那么撕心裂肺,让整个灵堂的人都看向他。几个老婆子在他身边搀扶着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就是沉重地要塌下去。
那些重量,只好全部倚靠在戚怀风的身上。
戚怀风把他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他怕自己的泪水也会落下,沾湿了谢雨浓。
那本是个罕见的暖冬,却成为谢雨浓一生中最严寒彻骨的一个冬天。
炭盆的火星子飘向夜空,如同冬日的萤火虫,带走孩子的愿望,残余的精魂,还有最后一口气息。谢雨浓知道,谢素云已经不在这里。
他没能参加完整个葬礼,而是从戚怀风回来开始,一连发了两天高烧。在他的梦境里什么也没有,空白一片,他多想梦见谢素云,但他却总是断断续续地醒着,睡眠也变成一种惩罚。
他偶尔也能听见戚怀风或者吕妙林在叫自己,却奈何感觉喉咙里平白含了一块火炭,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等他清醒时,已经是出完殡的那个晚上。
他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哭声,没有道士诵念的声音,甚至没有一个脚步声。谢雨浓动了一下,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是酸麻的,身上黏糊糊的,应当出了很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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