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虽然幼稚,但是里面一堆人,谁松一口气谁知道。
沈云崖趁着众人等沈子墨消息的时候,已经摸索到了沈宸的身边,往沈宸旁边一坐,挨着他,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三哥哥。
沈宸这些天已经被折磨的快要麻木了,挨着他坐这种小事,已经懒得生气了。
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大家都有待开发。
沈子墨的“放心冲”一说出口,沈宸就打算起身赶紧走,离身边这二百五远一点。
他刚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直,沈云崖拽着他的衣袖,朝自己狠狠一拉!
三皇子府上衣服质量相当好,这么拽都没坏,沈宸猝不及防,被硬生生拽着跌坐下来,朝沈云崖身上倒去。
沈云崖赶紧一侧身,沈宸歪在了他的小腿上!
沈宸咬牙切齿地直起身:“沈云崖你有病吧!”
沈云崖认真地点点头,“病了,明天李记的脆仁酥就能治好。”
沈宸:“......”
沈云崖非常贴心的解释:“国师府离李记太远了,三哥从府上来书院的时候正好能路过,帮我带半斤吧。”
沈宸看着使唤他使唤得理所当然的沈云崖,冷冷问道:“是离王府没人了还是国师府没人了?”
“别人买的没有三哥哥买的香。”
三哥哥......
众人目光怜悯地看着老三。
沈宸也开了眼,一向眼高于顶的他,第一次在别人的目光里看到如此可怜的自己。
还真是新鲜!
沈宸可能被气出毛病来了,大家看到他竟然点着头笑了起来。
沈云崖笑眯眯的,眉眼弯弯,春水眸子看人,天然含着丝丝缕缕的三分情。
沈宸:“我买的东西你确定敢吃吗?”
沈云崖一脸的莫名其妙,“三哥买的为什么不敢吃?”
“你就不怕我给你加点料?”
沈云崖扑哧一声笑,“不好意思啊三哥,我前些年年纪小不懂事,常年游戏花丛,现在一听你说加点料,想起的全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宸:“......”虽然我说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能不能换个方向想?
过来看戏的沈子墨一下就歪了楼,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沈云崖,有点遗憾:“七哥你那会出去玩就需要加料了?你得多不克制啊!”
七哥原来还是个一夜七次郎?
怪不得现在看起来病病歪歪的,全是年纪小透支了!
后面几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透着深意。
沈云崖嘴里啧了一声:“你们礼貌吗?这都什么目光,我是因为受伤了,内伤还没有痊愈才这么不威武强壮的!”
沈子墨:“七哥你不用狡辩......解释!”
沈宸去拽被攥住的袖子,实在不想搭理沈云崖了,想赶紧撤。
奈何沈云崖整个人快趴在他手臂上了,说什么不松手。
“沈云崖你给我放开!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脆仁酥要现做的,我不吃隔夜的,要李记的老板亲手做的经典款瓜子酥脆,不要别的坚果。”
沈宸忍不了了,咆哮道:“我明日一早就要到书院,人家还没开门,我去哪给你买现做的?!”
沈云崖一仰头,欢欢喜喜的说道:“所以三哥是同意了?”
沈宸从上而下的角度看着他,被这人仰脸的笑容闪了眼。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同意的?”
“那三哥你就同意一下吧?”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沈宸的语气不争气地发生了变化:“关键是没开门我去哪买?”
沈云崖眼睛亮亮的:“三哥想办法,这对你来说是件不值一提到的小事对不对?”
废话,他三殿下在胤都买个吃食能有什么大事?
又不是买龙椅!
关键是,凭什么?
沈云崖晃晃他手臂:“?”
沈宸冷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嗯。”沉沉的一声。
周围一圈吃瓜群众觉得自己的眼快要瞎了!
沈夕乔觉得自己悟了,就这死皮赖脸撒娇卖萌的功夫,她就是再修炼个十年也达不到!
毕竟从小到大,她学的都是人要脸、树要皮。
到如今才知道,人不要脸才会天下无敌!
沈云崖一听沈宸应了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溜出去了,只有声音远远的传了回来。
“三哥你答应了哦,君子一言,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沈宸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边的话根本没有来的及出口。
——我没答应你,我只是说这是一件屁大的小事!
太子和沈昱沈子墨他们围了一圈看着沈宸,兴味盎然,都在探究沈宸到底要不要去给沈云崖买。
一向傲气的沈宸被看得气急败坏,他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看什么看!”
沈子墨战战兢兢地,又怂又忍不住好奇。
“那个,三哥,你到底要不要给他买?”
“买什么买,我闲的蛋疼啊,小心我毒死他!”
要说毒死沈云崖其实还挺简单的,弄几颗坚果说不定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是大事,不能含糊,沈子墨小心翼翼提醒:“三哥,七哥好多东西不能吃,你能不能记住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
“那可能真的会吃坏他的。”
吃坏了关我屁事啊,谁让他使唤我的,吃坏了不是更好!
吃死他才最好!
沈宸触了一脑子霉头,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要走,走几步东西忘记拿了又转回来,把自己东西拿上又赶紧朝外面走。
沈子墨他们看着慌里慌张的他,都惊呆了!
最后呆滞的几个人,眼瞅着沈宸跑出去了,然后再一次跑回来了。
就见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忸怩造作地看向沈子墨,那目光看得沈子墨发抖,他疑心他三哥想要吃人。
“三哥,怎、怎么了?”
沈宸:“他说要老板亲手做的什么酥脆?”
沈子墨眨着他无辜的小眼睛,因为呆滞所以一切动作都显得笨拙起来,连脑子都好像转的慢了。
当然也可能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沈宸眉头越皱越紧不耐烦地看着他。
沈子墨弱弱地:“......瓜子?”
得到回答的沈宸,哼了一声,甩手就走,那姿态气势,自我感觉跟平日傲气拉满时没什么两样。
但其他人在他身后,看见他背影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恼羞成怒!
看来还是闲得蛋疼啊!
沈子墨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七哥有没有收个徒开个班的打算。”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
“没用的,要不你先去照照镜子?”
果然,天上不仅不会掉馅饼,还会砸下一块砖。
“太子殿下您好歹是做大哥的,能不能顾及一下做小弟的幼小脆弱的心灵?”
太子拍拍他胸口肌肉,朝门口走去,答曰:“也不小啊!”
沈子墨:“......”
怎么感觉有全体“崖化”的感觉?
这边一个个还在震惊的气息中久久出不来,那边沈宸出了玉扶门气势汹汹地上了等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跑起来,他在马车里坐着越想越不是滋味。
这都什么事?
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沈云崖纯粹就是有病有病有病!
哦,他自己也承认了有病,然后要用脆仁酥治病。
他这病指定是好不了了!
“那什么,到前面李记的时候,停一下车。”
驾车的是三殿下的近侍,叫蓟星,听见他家三殿下说话,声音跟平时不一样,听起来怪怪的,牙都快咬碎了的感觉。
“殿下,您说的是李记糕点铺?”蓟星有点没听清,侧头向后又确认了一遍。
接着就听见他家殿下暴躁地吼了一声:“不然呢,难道去李记打铁铺给他买脆仁酥?”
蓟星:“......”
去不去打铁铺不知道,但您现在这火气,倒是像个打铁的!
“殿下是给谁买?”
“除了那个二百五还能有谁?”
这话就说的挺矛盾的,都说二百五了,您怎么还搭理他呢?
蓟星明知故问:“殿下说的是离王?”
这几天他家三殿下,一直处于炸毛的状态,嘴里经常不干不净的骂人。
当然,除了那位离王殿下,没骂别人。
沈宸冷笑:“不然还能有谁?”
这骂都骂了,气也气了,蓟星总觉得他家殿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发出了灵魂的拷问:“那您到底搭理他干什么?”
沈宸一掀车帘,蹲在车厢门口,恨声说道:“你以为我想搭理他啊?”
蓟星果断:“显然殿下您不想!”
“他就跟个牛皮糖似的!”
蓟星:“甜?”
沈宸:“?”
“呃,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黏人!”
为什么牛皮糖这个词还能理解出歧义?
沈宸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了。
总觉得好像藏进来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见他家殿下不说话,蓟星问道:“那他让您给他买东西,您就那么听话的答应了?”
“谁答应了?”
没答应是谁吩咐要去李记的?
蓟星恍然大悟状,表示理解:“懂了,殿下是为了明天手里有东西可以往离王的脸上砸!”
沈宸:“......”
他把手里帘子一甩,坐进车厢不说话了。
马车停在李记的门口时,那边糕点已经卖完准备关门打烊了。
沈宸坐在车里巍然不动。
蓟星心里也在打鼓,总感觉他家殿下情绪好像很不爽,随时要打人似的!
看沈宸还是不出声,他凑到帘子边的缝隙提醒:“殿下,到李记了。”
“我又不瞎!”
虽然自家殿下不瞎,蓟星还是再次提醒了一句:“他们要打烊了。”
蓟星想的是,人家都快关门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回家了?
但是沈宸坐在车里愣是半天没有说话。
所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您吱个声啊!
沈宸经过漫长的心理建设,才开口吩咐:“你去跟老板说,明日一早我要他们掌柜的亲手现做的瓜子酥脆,别的坚果不要。”
蓟星一愣,明白了什么意思,叹口气:“离王这人真挺麻烦的!”
“你知道就好!”
蓟星去了,令人叫来掌柜的,把要求一说,那掌柜的端详了他一下,问道:“您是离王府的人吧?”
蓟星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掌柜的笑笑说道:“这是离王殿下的口味。”
蓟星点点头:“的确是那位要吃的。”
“好的,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明日一早过来拿就行。”
蓟星问道:“我要不要先付定金?”
“不用,您明日再付。”
蓟星转身要走,突然摸着鼻子停了下来,回头问那掌柜的:“之前都是谁来给离王殿下买?”
“小国师会先通知什么时候要,然后他会绕道来取。”
蓟星回到车上,把听来的情况跟沈宸说了。
沈宸讽刺了一声:“还真是兄弟情深!”
蓟星不敢提醒他,您这样帮他买其实也算是兄弟情深来着。
翌日一早,沈宸到书院的时候,发现除了沈云崖,其他人都早早来了。
他整个人都快木了。
不是,大家之前不是已经习惯踩着铃声进门了吗?
为什么他故意提早来,这帮人却全都在?
那几个人心有灵犀,都一副对他视而不见,大清早很忙的模样。
只有沈敬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冷冷地看着他。
沈宸手里提的东西,突然有点发烫。
他站门口尬住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正准备转身,沈云崖从他身后一把搂住人,无比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给自己买的东西。
“谢谢三哥了,三哥真是个大好人!”
沈云崖搂着他进了门,那模样就跟寻常人家相互闹腾的兄弟一样。
沈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觉得尴尬了。
沈云崖举起手里拿过来的纸包,问其他人:“你们要不要尝尝?”
他行为表情实在太正常了。
以致于看戏的那帮人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沈子墨嘿嘿笑道:“还是别了,七哥你吃东西的口味实在太单调,不太适合我们。”
沈云崖一耸肩膀,站着就打开了纸包,手里拈了一块,直接送沈宸嘴里去了。
“三哥买的,觉得不好吃也得尝尝。”
他说着自己也拈了一块,笑眯眯地咬了一口。
沈宸看他吃得很香的样子,伸手捏住嘴里的酥脆,咬了一块。
甜,但不腻,脆,有瓜子自带的香味。
“怎么样?”沈云崖问道。
“还行。”
一旁看着他俩的沈子墨有点好奇,沈云崖的口味一向除了甜,其他的都能淡出个鸟,还行是一个什么水平?
沈云崖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把手里纸包接过去,沈子墨接过去挑了一小块尝了尝。
点点头:“是还行!”
场景实在太和谐了,好像大家都忘记了沈宸屈辱万分地给沈云崖买食物这件事了。
沈宸准备回自己座位上,走过沈云崖身旁的时候,突然被沈云崖拽住了衣袖。
这还拽上瘾了?
他正准备发作,却见沈云崖突然凑到了自己耳边。
细微如羽毛一般的气息扑在他的耳侧。
沈宸一下子陷入了呆滞。
“三哥,我一直在想,你们沂水林家,在那条运河的修建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沈宸的眼睛狠狠地跳了一下,猛地扭过头去看沈云崖。
沈云崖悄悄话说完了,笑嘻嘻的,看都不看他一样,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回自己位子了。
留沈宸在那里,木头一样,盯着他的身影看了半晌。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
这一天晚上,沈云崖还是溜溜达达的落在众人身后。
他出了玉扶门的时候,看见其他人的车子都走了,只有沈宸的还停在边上。
沈宸车窗上帘子被掀了起来,他在车里朝沈云崖做了个示意对方上自己车的动作。
沈云崖朝他浅浅一笑,跟拒绝浪荡子邀约的良家子一样,只当没看见他的动作,径直回了自己车上。
沈宸伸着脑袋看着他的身影,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早上说的话,明显就是故意说了半截,等着自己找他聊下半截呢。
但沈云崖这人脑子好像总是跟别人不太一样,沈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不然怎么自己主动找他来了,他还不应声了?
弄得跟自己上赶着似的!
我到底图什么?
沈云崖上了车,马车很快跑起来超过了他们的车子。
沈宸掀着帘子,郁闷死了。
蓟星在前面问道:“殿下,要不要追上去?”
沈宸烦躁地说:“追什么追,我又没病!”
蓟星想提醒他主子,有些话千万别说得那么肯定,有病没病的无所谓,但是打脸了脸会疼!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牛皮糖不黏人了!
沈宸被沈云崖缠习惯了,这人不到他跟前乱晃了,他开始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
还有,那说了一半的话,让他抓心挠肝的!
这一日晚间散学的时候,陈时老大人从外面推门而入,众人悚然一惊,生怕临时又给加了什么课业。
没料到,老大人跟大家打了招呼过后,就直接通知了第二日休课。
一帮人表面镇定自若,内里欢呼雀跃。
老大人又添了一句,说陛下见大家最近表现很好,努力卓有成效,休课时间再多添一天!
沈子墨没忍住“哇偶”了一声,高兴的差点把手里的书册朝半空中扔去。
老大人走后,众人一哄而散。
沈云崖慢慢收拾东西,唇角的笑容若隐若现。
昨日在御书房,临了要走的时候,他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最近有点累,马上要入冬天气就要冷下来了,想趁着不那么冷的时候去一趟崇元寺,拜拜佛,为父皇和苍暮求求平安。
庆丰帝当时是没说什么的,但是显然记下这事了。
昨日提,今日就把假给到位了。
沈云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个打工人的话,陛下这老板其实还挺不错的。
然后又一想不对,他不是打工人,他是妥妥的小少爷啊!
当然现在到底是真少爷还是假少爷还不得而知。
“两天。”他轻声念叨了一句。
这两天,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呢。
到了玉扶门门口,南楼候在马车边上,旁边等着的还有另一位。
是已经被他晾了好些天的沈宸。
沈云崖再次跟没看见沈宸似的,从他身旁走过就准备上车。
沈宸急了,一下拽住了他的手臂。
“沈云崖你说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
南楼看着沈云崖被抓住的手臂,眉头一跳,赶紧过去就想把沈云崖的手臂给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