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想想那场景,现在自己可能要躲床底。
南楼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他真的很好奇,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如果我有罪,能不能换个方式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有一个,又病又疯又菜还爱玩的主子!
他气的作势要去掀沈云崖的被子,沈云崖被吓得紧紧拽着被子脑袋往里缩。
“南楼你给我赶紧滚出去!”
南楼缩回手:“好的,我亲爱的,差点被洗澡水淹死的殿下。”
沈云崖:“......”
感觉这事很难过去了。
南楼出去了,沈云崖抱着被子坐起来,捂住自己的脸感觉没脸见人了。
沈云崖磨磨蹭蹭的吃完了早饭,然后在南楼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他自己根本没有发现他整个后颈一片粉色。
明显的做贼心虚症状。
南楼看着只觉得呵呵哒。
几天后,书院因故一直推迟的月测也终于来临了。
连沈子墨都开始认认真真的趴在桌子上作最后的复习。
沈子墨忙碌的间隙,抬头看见沈云崖还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七哥,你都不紧张的吗?”
沈云崖一脸莫名其妙:“紧张什么?”
老子可是复读过三届的,千军万马的独木桥都过了几次了,区区一个月测也能让我紧张?
沈子墨朝他竖起大拇指。
前面沈昱转过身来看了沈云崖一眼,提醒沈子墨说道:“总共测试五门,连同骑射课程,无侧重,取均分送到父皇面前,你觉得就他现在的骑射水平,能把他的均分拉低多少?”
沈子墨回忆了一下沈云崖那要命的骑马姿态和更要命的射箭成绩,恍然大悟。
他兴高采烈的朝沈云崖傻笑:“七哥,按照你的表现,如果我们其他人四门没有那种极端挂零的情况,你就肯定得给我们垫底!”
沈昱:“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紧张了,他紧张有用吗?”
沈子墨建议:“七哥,要不然你现在去拜拜佛?”
他说完了才想起来朝阁子里四周都看了一眼,然后很遗憾的表示:“七哥,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这格子里没佛可拜!”
沈云崖:“我可谢谢你勒!”
沈子墨:“七哥,我应该谢谢你,我感觉我现在也不怎么紧张了。”
旁边沈夕乔也应和道:“我现在也好多了,这会才知道,我要求并不高,我不是怕自己考不好,我就是怕自己垫底来着!”
“九妹妹你还怕自己垫底?你把我置在何地呀,你不用那么谦虚!”沈子墨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说道。
沈夕乔并不客气,十分直白的对他说道:“毕竟我骑射课程也不怎么样,去掉七哥肯定就是我垫底。八哥实在对不起,我之前生怕你其它课都发挥的太好了!”
沈子墨对她的不客气一点也不在乎,他还非常贴心的对沈夕乔说道:“九妹妹你就放心吧,有我和你七哥在,一定不让你垫底!”
沈云崖:你这么豪气干云,你母妃知道吗?
知道了估计得追在屁股后面揍死你!
沈夕乔:“感谢七哥八哥!”
沈子墨:“还有,九妹妹,跟你商量个事,咱下次能不要喊八哥吗?听着就觉得好聒噪。”
沈云崖仰天大笑:“子墨你用词真的好精准!”
“七哥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
“哈哈哈,聒噪!”
沈子墨扭头眼巴巴看着沈夕乔:“行吗?”
沈夕乔问:“那怎么喊你?”
沈云崖用娇嗔的语气,宛转悠扬地示范:“以后就喊——八哥哥。”
这一声拖了长长语调的八哥哥出来,前面几人顿时一阵恶寒,转过来对沈云崖怒目而视!
沈云崖一双春水眸子荡着满满的笑意,不怕死地去逗沈宸:“是不是啊三哥哥,这样好听多了吧?”
他说抱大腿就抱大腿,明目张胆死不要脸,这几天三哥长三哥短的,无比的谄媚。
已经快把傲气逼格拉满的沈宸逼到暴走的边缘。
他还跟没事人一样,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偏偏,偏偏他还长着这样一张脸!
生他气,看他脸就能消一半。
几位兄弟天天面对着他这张脸,日日都是惋惜的心情,觉得这脸给沈云崖实在是太暴殄天物!
这人根本不要脸,给他脸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得那么好?!
最嫉妒还是沈夕乔,那么多哥哥,就她最小,还是一个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小白花,长得又漂亮,关键天天还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说实在的,这哪一条拿出来都应该被几个哥哥捧着宠的。
奈何沈云崖光芒万丈,愣是衬的她半点存在感都没有。
当然这里的光芒万丈并不是什么褒义词,一个各种作妖,每天惊喜不重复的天仙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纯粹是犯贱!
不管怎么样,反正因为沈云崖这个奇葩在,沈夕乔身上一点色彩都看不见了。
沈夕乔也弄不明白,明明沈云崖一个反面教材,一眼看过去除了那张脸,浑身上下都让人看着头疼,这种情形,不应该是衬托得自己更加美好更加可爱吗?
怎么反而自己跟个月亮旁边的星星似的,整个人都快找不到了?
她是真的嫉妒他。
沈云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场,就是他一边拼命的作妖捣怪,让你恨不得把他按地上踹几脚解恨;但是一边却又神奇地散发着一种干净清澈的纯然天真,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嫉妒死了,但要命的是,却硬是讨厌不起来他。
月测的结果,非常的显而易见。
一点都没有出乎人的意料,跟大家猜测的结果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是一模一样。
沈云崖如愿以偿的垫了底,沈子墨也高高兴兴的拿了个倒数第二。
众人一片庆幸声。
就在大家生怕庆丰帝还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会找自己谈话训诫的时候,沈云崖已经悲悲戚戚自己先去找庆丰帝去了。
到了御书房,嘴巴抿着,腮鼓着,一副凄凄惨惨戚戚要哭不哭的模样站底下。
庆丰帝手里正拿着他们的作业呢,沈云崖眼睛过去瞟了一眼,吸了一下鼻子,一声不吭的跪下了。
庆丰帝翻看着手里的纸张,连着朝后翻到了最后才找到沈云崖的,翻页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去看。
“你这是提早负荆请罪来了?”
“儿臣愚笨,请父皇责罚。”
庆丰帝轻笑一声:“你都知道提前请罪了,哪里还愚笨?”
沈云崖嘴里咕哝道:“儿臣辜负父皇期望了,就我一个落到了最后。”
庆丰帝放下手中的纸张,抬头看向沈云崖:“起来吧。”
沈云崖没动。
“起来吧,多大的事呀,你就皱着眉头。考试嘛,总要有人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也不是说就是差,只是现在还不够好而已。不是才刚刚开始吗,这才到哪,现在差了怕什么,迎头赶上就好了。”
沈云崖眨着眼睛:“父皇是在安慰儿臣吗?”
“算不上安慰你,你虽然总成绩是最差的,但不是样样都落后,只是骑射一门差的太多,以后多加练习,自然就会进步了。”
“嗯!”沈云崖乖巧的点头。
“况且你现在身体不太好,这时候跟他们去比本身就是劣势,输了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沈云崖面露难色,一本正经地说道:“之前我落后太多,在课上表现的太差,是苍暮把我的课程应下了,单独教我,现在课还没怎么上,苍暮就受伤了。我如今赶不上他们的进度,还没有人教我。”
“没有人教?”
沈云崖认真地点点头。
“朕的离王已经困难到这种程度了吗?连一个会骑马射箭的侍卫都没有了?”
沈云崖咧着嘴笑,厚颜无耻地凑过去把脑袋搁在桌案上。
“云崖不想要别人,想要父皇亲自教。”
庆丰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云崖,你胆子太大了。”
沈云崖没在怕的:“儿臣小时候就是父皇教的,这些年把学来的全丢了,父皇就帮帮儿臣把丢掉的都捡起来吧!”
“多大人了还撒娇?”
“多大人了在父皇面前也还是您的孩子。”
“你哥哥他们怕见朕怕的要死,天天最愁的就是被朕点名,怎么到你这了,倒送上门了呢?”
沈云崖:“我不怕挨骂,做错了父皇尽管骂。”
庆丰帝手指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这脸皮呀,是真厚。”
沈云崖笑得眉眼弯弯:“父皇,上次吃的糖蒸酥酪再来一碗。”
庆丰帝嘴上嫌弃道:“怎么口味跟小时候还是一模一样,甜的就吃不腻!”
嫌弃完赶紧吩咐魏福:“听见没?现在就让人去准备吧,晚上那么甜的东西不能让他吃得太迟。”
魏福应声刚要走,门外内侍过来通传:“陛下,丽妃娘娘候在门外要见您。”
沈云崖眼睛轻轻一眨。
消息真灵通,来的挺快呀。
庆丰帝看了沈云崖一眼,目光转向门口,脸色有些不豫:“叫进来吧。”
魏福:“陛下,那……”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是,陛下。”
丽妃娘娘从外面进来,和魏福迎面走过,魏福站旁边弯腰让行,丽妃娘娘傲然地看了他一眼。
丽妃,四皇子的生母,戎城洛家的女儿。
丽妃进了书房,从跟在身后的侍女手里接过一个密瓷小蛊亲自送到了庆丰帝的桌案上。
她笑盈盈说道:“陛下这段时间辛苦了,臣妾熬了两个时辰的参汤,陛下尝尝。”
话说到此,她好像才注意到书房里多了一个人,转头看向沈云崖,上下打量了一下,扬眉说道:“这是离王殿下吧?”
就沈云崖这张跟贵妃娘娘快一模一样的脸,当年见过贵妃的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丽妃完全就是故作姿态。
沈云崖心里明镜似的,但是他脸上仍是乖巧的笑容,显得特别懂事又听话。
他轻轻弯腰朝丽妃行了礼:“丽妃娘娘安好。”
丽妃掩饰着眼里的不屑,转向庆丰帝笑道:“这孩子小时候臣妾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后来出宫后就更是没有见过了,是吧陛下,你看这一下都这么大个人了,果然是时光催人老啊!”
这话是说给沈云崖听的,故意把庆丰帝十年不愿见他的事情提出来恶心他呢。
沈云崖听见这话,果然一副受伤的样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垂着头不说话了。
丽妃觑着他,心中冷哼了一声。
敢在书院离针对她儿子,还敢到陛下面前乱晃,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
今日也就是小小教训一下你,后面要是还敢犯,总要让你真正知道厉害才行!
她心中得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话其实也是扎在了庆丰帝的心口上。
庆丰帝看着沈云崖垂头的身影,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原本考了最后一名,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开开心心的小孩,现在被一句话扎在他心口,跟个小鹌鹑似的让人生怜。
他如今有多么依赖自己,就有多么介意那孤独走过的十年岁月吧。
自己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提,想方设法的避开以前的事情,丽妃竟然敢在他俩面前就这么公然说起。
“丽妃还有事吗?”庆丰帝抬眸问她。
“啊?”丽妃一愣。
庆丰帝朝桌上的参汤看了一眼:“参汤已经送到了,没有其他的事,就赶紧回去吧。”
“陛下,我想陪您......”
庆丰帝硬生生打断他:“回去吧。”
丽妃不满地朝沈云崖看了一眼,口不择言地说道:“可是离王怎么可以待在这?”
庆丰帝直直地看着丽妃,一直看得丽妃心里忐忑,垂下目光不敢跟他对视,才沉声说道:“怎么离王过来我这里,需要跟丽妃汇报一下才行?”
这话一出,丽妃悚然一惊。
丽妃娘娘过来,当然不是因为今天正好给庆丰帝炖了参汤。
她是上次沈云崖过来御书房就收到了消息,又听说现在自己儿子在月鸣书院被沈云崖公然针对,心怀不满,所以听到沈云崖又过来了,就赶紧找了个送参汤的由头想教训一下沈云崖而已。
让他长点记性,省的有事没事晚上往御书房跑。
经历过楹贵妃时代的女人,哪个能不知道狐媚子那张脸的威力?
那可是前前后后的十二年时间啊,楹贵妃要是不死,这时间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老天有眼。
但是,沈云崖刚到御书房一会,消息就传到了深宫后院她的耳朵里。
她来得那么快,庆丰帝这“汇报”二字,用的就很精妙了。
丽妃赶紧垂头,只当是听不出来庆丰帝话里的含义,怕牵扯出更多,不敢再多话。
“臣妾逾矩了,陛下忙,臣妾告退。”
丽妃退了出去。
沈云崖垂着脑袋,无人看见的角度,唇角轻轻扯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他当自己还得勤着多跑几次,黏着庆丰帝让有人看不下去,才开始有动作为难他呢!
而且这丽妃在后宫横行霸道惯了,显然太把她自己当回事了,第一次教训他,竟然直接就当着庆丰帝的面。
估计原本她是打算来个一步到位,让自己以后再没有心思踏足御书房亲近陛下,没想到上来就摔了个跟头。
感觉到庆丰帝的目光投了过来,沈云崖咬着下唇,轻轻地抬起了头。
目光里是盛着委屈的,晃晃悠悠的快溢出碗沿的水似的,与庆丰帝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却又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庆丰帝刚想安慰他一下,沈云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开口说的话却是:“父皇,酥酪可不可以多加点糖?”
庆丰帝心口一痛,半晌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沈云崖从小就嗜甜,偏偏身体又不太好,加上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过段时间就会病一场。
他怕苦,每每吃药就像打仗,整个楹晨宫都能被他闹翻了。
后来总是好哄歹哄,允许他喝完了可以随便吃糖,才能看见那粉团子一般的小人儿,眼里挂着泪水,忍着恶心,把苦涩的药汁往肚子里咽。
有时候甚至得一口药一口糖才能喝得下去。
苦了,就多吃点甜。
这是云崖从小就懂的道理。
庆丰帝点点头,“父皇陪你一道吃好不好?”
沈云崖咧着嘴:“我要吃两碗。”
庆丰帝跟他打着商量,“留一碗给父皇吧。”
这一刻,真的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
这天晚上,沈云崖又到星辰漫天的时候,才出宫回国师府。
翌日,到月鸣书院的时候,沈云崖跟沈敬碰上面,沈敬的脸是黑的。
沈云崖:“哟,四哥今天的脸色真好看!”
旁边沈子墨:“......”
沈敬脸上是阴沉的笑:“倒是没想到,七弟好手段,考了个垫底最后一名,父皇不但不怪罪,还高高兴兴地让御膳房按你的口味弄了一桌子菜犒劳。”
沈子墨不可思议地看着沈云崖:“七哥,这是真的吗?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好崇拜你!”
沈云崖勾着唇,那张漂亮的脸蛋明媚的几乎灼人眼眸。
“四哥谬赞,毕竟趁着我可能正在挨训的时候去给我上眼药,我得先夸一声丽妃娘娘想的着实周到!”
除了沈子墨一脸“哇哇哇我错过了什么你们昨天已经宣战了吗?精彩不精彩结果怎么样?”的表情,其余几位兄弟互相不露声色地看了彼此一眼,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沈云崖,你不要太得意了!”
“四哥,我等着呢,苍暮一日没有起来,我就一日盯着你,苍暮要是真死了,只要我活着,我就得送些人去给他陪葬!”
“疯狗!”
沈云崖笑得天真无邪:“疯狗咬人会得病的,四哥小心点。”
沈敬气呼呼转身走了,沈子墨抱着手上起的鸡皮疙瘩,对沈云崖说道:“七哥,你确定是四哥吗?你俩这样,有点渗人!”
沈云崖扭过头看他。
沈子墨:“?”
沈云崖猛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吓死你!”
沈子墨:“......”你到底几岁了?
月测过后的第一天课程,基本等于一个接一个批斗大会,每节课上来众人必挨一顿训。
一天战战兢兢的过去了,还得担心着他们父皇随时随地的“邀请”。
这边挨训就算了,那边庆丰帝可是会直接骂人加摔书砸人的!
所以真不怪沈子墨对沈云崖那么崇拜,另外几人也就是不好意思,不然无论如何要向他取取经!
散学的时候,沈子墨鬼鬼祟祟站窗子边,从雕镂花窗的孔隙朝门外路上先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送谕旨的太监过来,手一抬:“放心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