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当君子?在你面前第一个找死吗?”
“三哥你这就误会我了。”
“这会狼子野心才漏出来,还说误会?”
沈宸压在他身上,这姿势实在太不像话,沈云崖软了语气:“三哥你弄疼我了,话是我主动说出来的,你起码让我说完啊!”
沈宸听他说疼,好像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赶紧松开手退了开来。
沈云崖揉着被他攥得红了一圈的手腕,嘶嘶地抽了一口凉气,埋怨:“说着话就动手,你什么坏毛病!”
沈宸也气:“我平日也没这毛病,还不是你太欠!”
“三哥你这人忒不讲道理,自己动手就动手了你还怪别人!”
“行了行了又没破皮,那么娇气,手腕上还涂着花露脂膏,你是个男人吗?”
沈云崖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涂这些东西了?”
“那你腕子和手上那么滑那么软?”
沈云崖:“......”
沈宸看他懵逼的模样,意识到了什么,回想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呆滞了。
沈云崖目光露出怜悯:“你府里莺莺燕燕不少吧?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天生丽质吗?”
沈宸气的朝他坐着吊篮狠狠踹了一脚,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沈云崖一边晃悠,一边快要笑死了!
沈宸:“有话赶紧说,我倒想知道你还听说了什么。”
“都察院佥都右史,说最近老毛病犯了,躺床上起不来身,想要告老还乡呢!”
沈宸舌尖舔了舔后槽牙,“云崖耳朵果然很灵通!”
沈云崖笑嘻嘻的:“还有更灵通的呢。”
“尽管说。”
“沂水的监察御史杨文帆是洛家在你们沂水钉下的一颗钉子,至今大事小事不知道已经弹劾你们多少次了,弄得林家做事束手束脚。这次都察院的右史若还是上来一个洛家的人,以后你们就在台下,好好看人家怎么唱戏吧。林老大人年纪也在这了,等他从宰辅位置一退,你们林家堪堪断了一层!”
沈宸看着沈云崖,眼里神色莫测,像是第一次认识沈云崖一样。
“果然是小国师教出来的。”他冷冷笑道。
“这个你就错怪小国师了,苍暮才懒得让我费心这些破事呢。小国师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连个护着自己的人都没有,这不是被逼到绝境了吗,总得自救啊!不然你们玩的爽了,第一个被送葬的就是我。”
沈宸嗤笑:“所以没事就跑父皇面前卖乖,也是为了自救?”
“当然。”沈云崖一脸虚情假意,受宠若惊的说道:“没想到三哥还挺关心我,我没事就往父皇面前跑原来你都知道呀?”
沈宸眼皮翻了翻。
沈云崖:“那三哥知不知道我跟父皇都聊了些什么?”
这个自然是不知道的,御书房外面有再多眼睛,也不能伸到御书房里面听沈云崖和庆丰帝聊天。
从沈云崖第一次去,平日明明安分懂礼的侍女,眼神控制不住老往沈云崖脸上瞟的时候,后来再去,书房里服侍的除了魏福就没有别人了。
这样一来挺好,省的沈云崖担心旁边有不听话的耳朵。
沈宸望着沈云崖,等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沈云崖看他略有些认真的表情,扬起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三哥你别这么认真,我和父皇聊的都是哪家东西好吃,谁家姑娘好看。哪像跟你,家国天下的,聊得这么正经!”
沈宸:“......”我谢谢你!
第157章 你还想毁掉洛家?
如今对沈云崖有了新的认知,沈宸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眼前人不再是一个一眼看见底的易碎花瓶。
但是让人觉得恐怖的是,他就是用这样一副易碎花瓶的模样,跟你嬉笑玩闹,却把内心装满了阴谋算计。
这种反差,危险,却又无比的吸引人。
“对于都察院的事情,你继续说。”
沈云崖一脸的漫不经心,“林洛两家想送给到右史位置上的人,不难猜。”
“然后呢?”
沈云崖眨眨眼睛:“送三哥一个大礼?”
“说说看。”
“洛家想调的人,是益州知府孙靖远,不算高升,是平调,只是回到了胤都而已。按理来讲,比你们给出的人选合适。”
“你说的大礼是什么?”
沈云崖笑笑:“历年岑州和益州一同受灾后,益州知府大人公然贪腐救济粮的证据。”
沈宸看着他是真的惊住了。
“林家找了许久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你确定你有?”
“有啊,”沈云崖笑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有个朋友家里是做生意的,摊子还支得不小,正巧是他们下家。”
沈宸显然不信:“朋友?”
“是谁三哥就不要管了,你就知道证据我可以给你就行。还有,这次事情要不要闹大,这个需要跟三哥商量一下。”
“什么意思?”
“救济粮是小头,我证据给你,这事你如果不想闹大,证据呈上去,罢了孙靖远,然后送你们的人上去就完事了。”
“闹大是怎么闹?”
沈云崖笑:“那就想看三哥闹多大了,救济粮是小头,很小很小的小头,把救济银也算上,也就是能让孙靖远在狱里蹲到死。更大的,还得去那条运河里扒拉,能一拉拽出一串的。”
沈宸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手段狠厉。
思虑周全。
在他面前的这个沈云崖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跟传闻里不一样,跟他相处这些天的还是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说哪里有改变,而是转个身,你却看见了他身后另一张脸的那种感觉。
沈云崖:“前面打开口子的那条线,我会交到你手里,至于你是直接剪断,还是一扯到底,你们林家自己决定。”
沈云崖话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又露出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心肝儿还等着我呢,不跟你磨叽了,耽误我大半夜时间。”
沈宸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已经耽误大半夜了,美人说不定都睡了,你还是跟三哥再聊几句吧。”
“你这人真不自觉!”
沈宸不理他,喊了人进来让人上夜宵。
沈云崖没胃口:“谁来这里是吃饭的啊,我肚子不饿,其他地方饿。”
“忍着。”
“凭什么!”
沈宸淡淡说道:“凭天上不会掉馅饼,你说了那么多,不是有所求就是有什么目的,说吧,你要什么?”
沈云崖“扑哧”一声笑:“三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你继续装。”
沈云崖声音拖着长长的尾调:“目的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我想抱你大腿啊,这又粗又壮的,多有安全感!”
“你是想让林家护你?”
“嗯。”
“你还想毁掉洛家?”
“不错。”
两人目光对视。
外面夜宵送进来了,摆了一桌子菜。
沈宸直直盯着他,目光带着探究:“你这么恨老四,是找到他谋害你们的证据了?”
沈云崖点了一下头,眼神无比清澈真诚:“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拿不到父皇面前求个公道,但是指向性的证据有了,错不了。”
“所以你只是想报仇?”
沈云崖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觉得不应该报仇?”
“不,”沈宸一笑,“我觉得非常应该,有来才有往嘛!”
“三哥,那合作愉快?”
沈宸提议:“喝一杯?”
“你今晚是真不想放我走啊?春宵苦短啊哥!”
“喝不喝?”
“喝喝喝,就当庆祝一下我上了三哥这条贼船?”
“怎么说话呢?”
“我酒喝多了不行,只能陪你喝一点点。”
“酒也不能喝多?你真不像个男人!”
沈云崖:“是不是男人,什么时候是用酒衡量的了?”
“不用酒用女人?”
“也不用,裤子扒下来看看最简单!”
沈宸目光悠悠地朝沈云崖小腹打量。
沈云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赶紧把身上衣服拽了拽,“看哪呢!”
沈宸一杯酒喝下,“你也就打个嘴炮行!”
沈云崖:“比不过三哥金枪不倒!”
沈宸一口酒差点呛到,面无表情,“谢谢夸奖!”
沈云崖两口酒下肚,脸上薄薄一片粉色,捂着唇又打了一个哈欠。
“三哥,我真的困了。”
“是怕心肝儿等的着急吧?”
“再喝下去,我就要坐着睡着了。”
沈宸看着他:“嗯,睡一个我看看。”
“让我走吧。”
“不让。”
沈云崖扭头朝门外喊:“南楼,你主子快困死了,三殿下不让走,要不你来陪他喝?”
门口南楼探头进来看着桌子边的两个人。
沈宸:“别人不行。”
南楼在门口提醒:“殿下,我家主子是真不会喝酒,超过三杯就会闹酒疯,又吐又哭又闹,还要烧房子打人,您考虑清楚再让他继续喝。”
“他不用喝,就在这陪着就行。”
南楼:“那不是挺没意思的,您看我家殿下好像都睡着了。”
沈云崖趴在桌子上,已经一动不动沉沉睡过去的样子。
沈云崖是真的困,他一开始的确是有装的成分,但是装着装着,他就真睡着了......
一夜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他睡在疏月的房间里。
沈云崖愣了愣,半点没有一点后来的记忆。
他把南楼喊进来,问自己什么时候到这边的。
南楼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告诉他昨晚三殿下跟有毛病似的,看他睡着也不让走,非得陪他吃完一顿饭才行。
“我就睡着陪他吃了一顿夜宵?”
南楼点点头。
“这什么毛病?”
南楼:“我哪知道。”
沈云崖又问:“那陪他吃完后,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原本看三殿下在,不敢造次,想把您喊醒来着。”
“我不是自己走上来的?”
“三殿下不让,说你睡着了不要把你吵醒,让我直接把你抱上来的。”
“他人呢?”
“我抱你上来,他大半夜就直接离开伊人汀了。”
沈云崖想了想,什么都想不起来就作罢了。
他伸了个懒腰,“走吧,我们也得出去忙活了。”
“国师大人在哪里?”
回到国师府中,沈云崖一下车就问身旁的护院,听说老国师在书房,就带着南楼快步赶了过去。
沈云崖到书房的时候,老国师正在写信,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沈云崖。
“殿下先找地方坐下来,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不急,国师大人您先忙。”
沈云崖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坐下来,慢慢翻着。
老国师写好了信,卷起用蜡封好,放在了一个小小的竹筒里,交给了身旁的侍童,侍童拿着信走了出去。
把纸笔收起,老国师转身,笑看着沈云崖:“殿下今天来的有些着急。”
沈云崖弯着眼睛,“这不是有事求您吗?”
“说吧。”
沈云崖放下书,拉了椅子坐到老国师对面。
“国师大人,苍暮去年曾送给我一副暖棋,说是世上仅有的一副。有次跟他闲来无事,我就问起过暖棋的出处,他就给我详细的介绍了棋游山庄。还有,他跟我说您和棋游山庄的关系匪浅,也是他去拿棋的时候才知道的。”
“我这傻徒弟在你面前藏不住话。”
沈云崖傻笑:“动脑子那么累,在我面前他不用藏话。”
老国师但笑不语。
沈云崖停顿了一会,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讲似的。
半晌,才又讪笑说:“那个,国师大人,那什么,苍暮和我两个人都好奇心比较重。”
老国师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嗯,好奇心比较重,所以你们做什么了?”
沈云崖支支吾吾半天又不说话了。
怎么说?难道跟老国师说,那会他刚刚开始调教苍暮,觉得得心应手,柔情蜜意。然后一听关系匪浅这四个字,就觉得肯定是老国师有段不得了的八卦!
他笃定老国师是因为某个求而不得的人,所以才会一辈子孑然一身!
说不定就是跟棋游山庄的哪位,惊天动地的爱过!
他当时跟苍暮说,他有预感,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想想反正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非要苍暮去弄清楚老国师跟人家到底是什么瓜葛。
关键是苍暮听话,丧心病狂的听话,他哥都有预感了,那就肯定是对的啊!
所以他真查去了。
最后告诉沈云崖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老国师对山庄老主人的救命之恩,以及人家知恩图报的故事。
说给沈云崖的时候,沈云崖感觉苍暮为了让他的预感是正确的,恨不得把知恩图报换成以身相许!
只要哥是对的,编排一下师父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样子。
苍暮这人做事仔细又周全,查人家就把人家的底细全部摸的透透的,就是那时候知道棋游山庄的大公子雷山海沾手了益州那一片救济粮的生意。
沈云崖朝老国师尴尬地笑了笑。
老国师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苍暮都跟我说过了,他查到雷家老大的生意涉及到了益州那一片黑产。那会就让我提醒一下雷毅鸣,说运河之事迟早会发酵起来,如果不早点收手的话,到时候泥足深陷,就出不来了。”
沈云崖听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啊,苍暮跟您说了就好,说了就好。”
“嗯,也跟我坦白了为什么要查棋游山庄。”
沈云崖:“......”
老国师:“没有给殿下带来一段刻骨铭心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让殿下失望了。”
“......”
现场挖坑埋自己还来得及吗?
不行给条地缝也行,我自己想办法钻进去!
沈云崖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个,那什么,国师大人您不要听小孩子胡说八道!我对您的敬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肯定不会去打听您的私生活八卦。没有的事,不要听小孩胡说。”
老国师:“嗯,小孩是个坏蛋。”
“......也不是特别坏吧。”
老国师看他别扭的样子,笑了,不再为难他。
“殿下,你还没说有什么事求我呢!”
“我想让您帮忙,弄来雷山海交易救济粮的账本。”
“救济粮?”老国师垂下目光想了想,抬头看向沈云崖:“你要动益州的孙靖远?”
果然是老国师,一下子就摸清了他的意图。
沈云崖点点头。
老国师沉吟:“从救济粮出手,可进可退,殿下切入点找的不错。”
“有您这句肯定,我就放心了。”
“账本好拿,但是账本拿出来对于棋游山庄必有牵连,殿下想过怎么解决了吗?”
“雷大公子事情既然做了,无论如何都会脱不了干系,如今是我来捅这个马蜂窝,我会掌握好分寸,可以承诺护他安好,也不会牵涉棋游山庄其他人。这事换做后面任何人来做,则完全没有保他一个商人家族的必要了。”
老国师看着他:“殿下是想让我以交情强压他们拿出账本,还是想让我晓之以理劝解,让他们自愿做出选择?”
“若是换个其他的事情,我必然要说给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是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余地。国师大人,您完全可以双管齐下,我要的只是结果。”
老国师笑道:“好,我知道了。”
“国师大人若信得过我,这会是您第二次救雷家于水火。”
“我相信他们会明白殿下良苦用心的。”
沈云崖低头:“云崖谢谢国师大人!”
老国师看着他,眼睛里却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躺在床上的苍白身影。
苍暮将离王送去的地方,把离王教的很好。
傻徒弟,还不早点醒来看看,这个已经有勇有谋的离王殿下吗?
沈云崖临走之前,想起来问了一句:“国师大人,我母妃的家乡,还是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吗?”
清晨的阳光一缕缕照进书房,老国师就坐在那光芒中间,朝沈云崖轻轻的摇了摇头。
“有消息了我会告诉殿下。”
“辛苦国师大人了。”
沈云崖走后,老国师目送他们的身影走出庭院,许久,才缓缓走到书桌边,从书桌一角的抽屉里,抽出一个小小的信卷。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展开的信卷上,信卷因为多次的展开和蜷起,已经显得有着褶皱。
上面只有两个字。
“瑶疆。”
老国师靠在椅背上,有些累似的,叹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
沈云崖回到自己的院子,跟南楼说了账本的事情。
“老三昨晚那么急就赶回去,这事他自己是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