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狗咬狗的骚操作,简直惊呆了周围一圈观众。
沈云崖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吵架的内容,撩起眼睛,朝沈敬看了一眼。
沈敬刚刚说的是对老七和小国师动手,这话明显是错的。
如果这话不是他故意说的,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故意演出来的话,那么很可能老四真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这并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他想要有突破点,就必须要找个人针对。
老四只是很好用,仅此而已。
在自己这里,他想认定谁是幕后黑手,谁就是幕后黑手。
以点带面,沈云崖要动的凶手从来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某一个人和他身后的势力。
如果拿不来,那就要想办法摧毁。
陈时老大人见那两个人打起来,头都开始疼起来,他一边“哎哟哎哟”的叹气,一边叫人去把两人拉开来。
“殿下,现下已经够乱的了,咱就别再添乱了,书院里的规矩你们是都忘了吗?”
老三老四两个人被人拉开,还彼此不服输,怒气冲冲看着对方想要再扑上去。
太子看着他们实在不像话,回身把老四拉走:“没听见老大人在说什么吗?你今天是要把书院守则抄个上百遍才甘心吗?”
沈云崖见老四被太子拉走过后颠颠的跑到老三面前,狗腿的说道:“谢谢三哥为我出气。”
老三显然不想让他承自己的情,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甩手躲过沈云崖,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了。
沈云崖朝沈子墨一摊手,遗憾地表示:“想抱个大腿来着,但是显然遭人嫌弃了,人家看不上我!”
沈子墨哈哈大笑:“七哥,我能看上你,就是我这条腿不太粗,你要不要抱?”
沈云崖:“滚,我看不上你。”
一行人快要走到天禄阁的时候,九公主磨磨蹭蹭走到了沈云崖身边。
她悄悄拽了拽沈云崖衣袖,小声问道:“七哥,你们获救的时候,小国师的伤势是不是很重?他,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沈云崖的眼睛狠狠的一跳。
他努力建立起来的心理屏障,差一点因为那一个名字就瞬间垮塌。
沈云崖猛地转过头来看向沈夕乔,那动作看起来其实十分的刻意,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夸张。
“九妹妹,不是我不告诉你啊,是我自己也才醒过来,苍暮是什么情况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沈夕乔咕哝了一句:“你难道都不担心他吗?”
沈云崖还在笑:“担心啊,我当然担心他。”
“可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沈云崖笑得越来越厉害:“那要怎么样才像,要我嘴里天天不停的喊着苍暮我好担心你才像吗?”
“不是,”沈夕乔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我的意思是你醒来到现在,就没有好好的问一下国师,苍暮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当然问了啊。”
沈夕乔眼睛一亮,眼含期待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现在跟你汇报一下是吗?”
沈夕乔赶紧摆手,欲盖弥彰地说道:“不不,不是,我就是关心一下小国师,不是汇报,就是随便聊聊。”
“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小国师啊!”
沈云崖揣着明白在这装糊涂,沈夕乔又气又无奈,尴尬的脸都红了起来。
沈云崖不躲不避,眼睛逼视着沈夕乔,继续问:“九妹妹,你是喜欢苍暮是吗?”
沈夕乔原本粉色的脸“轰”的一下烧起来,整张脸变成了红彤彤的一片。
她之前虽然各种明示暗示,但是到底没有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过。
沈云崖说的太直白,她羞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云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脸,然后给她来了个迎头痛击:“九妹妹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沈夕乔听见这话一愣,她第一个反应是苍暮伤的太重,沈云崖是不是在暗示她苍暮回不来了?
一时间悲从中来,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却听见沈云崖继续说道:“苍暮这个人的确很好,哪哪都好,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但他不是你的良人,他一向心思缜密,从前也没听见他露出过什么风声,倒是这一次岑州行,我听他说了,他已经有了心上人,说是捧在心尖上喜欢了很多年呢!”
沈夕乔从满脸通红,一下子变成满脸苍白!
她难以置信的问道:“他有心上人了,还,还喜欢了很多年?”
“对,想象不到是不是?不怪你,就他那超凡脱俗的样子,要是我光想,我也想象不出来他跟喜欢的人卿卿我我是什么样子。”
沈夕乔:“他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沈夕乔到底是不甘心的,她容貌姿色虽然不能说是胤都第一,但是配上她身份地位,满胤都还有谁敢排在她前面?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抢了自己的人!
“这个嘛......”沈云崖开始卖关子,“秘密,苍暮搞得神神秘秘的,说是秘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说不定到离王府之前就定过娃娃亲,谁知道呢。”
沈夕乔:“......”
她是连自己输给谁都不知道吗?
沈云崖安慰她:“九妹妹不需要遗憾,这世上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你一个金枝玉叶,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天下的好男人还不是任你挑!”
沈夕乔白着一张脸,沉默地跟着他一起进了天禄阁。
却连自己的位置都找错了,人都坐下了,被沈子墨喊起来,才又重新找到自己的座位。
“啊对,”沈云崖凑到她身边,继续小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吗?我肯定是问国师了,但是国师现在连苍暮在哪儿都不跟我说。他说我俩兄弟情深,我这毕竟刚醒,身体还亏着,不能思虑过重,怕我要去看苍暮,到时自己的身体再急出毛病来就不好了。不过倒是跟我说了,苍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说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哄我的话了。”
沈云崖一口气把话说完,也不管沈夕乔到底听没听清。
总归话说出来了,他心里到底痛快了一些,终于能回自己位置上好好坐着了。
但就算这样,这一整天,他都有点心神不宁。
沈云崖没有哪个时刻那么清醒的认识到,仅仅苍暮这两个字,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第142章 殿下他人见人爱
月鸣书院的守卫明显多了起来,靠近皇宫那一侧的梧桐树林,被大片的砍伐出去,这样一来,几乎彻底把月鸣书院和皇宫内院隔离开来。
沈云崖站在天禄阁楼顶的窗前,远远看着眼前这一切,知道他那位父皇也开始发憷了。
庆丰帝当年继位十分顺利,主要是他零星的几位弟弟,从小就体弱多病,病的病,残的残,根本没人过来跟他争抢皇位。
东西得到的太容易,就使得他整个的治国方略显得十分平和,厌弃铁血手腕,热爱平衡之术。
热衷于用绥靖政策解决问题的后果就是,问题最后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麻烦!
最后被巨大的麻烦反噬。
娶四家女子就是很明显的一个例子。
现在麻烦已经到要人命的地步了。
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权力巅峰的九五之尊,没有人会在那个位置后还嫌自己活的命长。
谁不希望自己一统天下,然后万万年的活下去?
而对沈云崖而言,只要庆丰帝怕了,对他就是机会。
现在所有儿子里,估计庆丰帝最信任最不用提防的就是他了。
他自身看起来身娇体弱,毫无攻击力,如今种种迹象表现出来的又是对庆丰帝这位父亲的依赖和爱戴。
加上身后没有母族势力依仗,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
怎么看都是一个寄托慈父情绪的好对象。
既然彼此需要,沈云崖自然是要主动送上门的。
这一日晚课结束的时候,西天漫天红霞映的人脸都红扑扑的,梧桐枯黄的树叶在晚风中稀稀落落的摇晃。
沈云崖故意落在众人之后,等到大家都离开过后,才收拾东西往皇宫内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很巧,值班的又是那位陈文魁。
他远远看见沈云崖过来,就直接上前行了礼。
“离王殿下安好。”
沈云崖轻轻的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我要去见父皇,你在前面带路。”
“是。”
皇帝住的景阳宫,离此门太远,离王殿下伤重才愈的消息,已经传得满胤都无人不知。
陈文魁起身后没有走,而是直接令下属抬来步辇,请沈云崖坐了上去,然后一路跟着步辇到了景阳宫。
到了景阳宫,陈文魁前去通传了守在外面的内侍,等内侍去往内殿通知了过后,他回到了沈云崖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候。
没一会儿,庆丰帝身边的大太监魏福匆匆迎了出来。
人还没到呢,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哎呀,殿下怎么这会子来了,晚膳还没用吧?这身体刚好哪能走那么远的路?”
抬眼看到沈云崖身后的陈文魁和不远处的步辇,才一拍大腿松了口气,对陈文魁说道:“你这孩子有眼色,等会去领赏。”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谢谢公公。”
大昊皇宫里规定不能跑马,所以马车是不能进宫门的,这就导致偌大的皇宫,如果不想走路的话就只有坐步辇轿辇这类东西。
但是庆丰帝继位后,十分注重养生,一直觉得人需要适量的走动才能身体康健,所以他在宫中日常从不用轿撵。
受庆丰帝影响,皇宫中不论后宫嫔妃,还是前朝大臣皇子们,也都养成了在宫中走路的好习惯,也就类似老国师这样年纪的,才会次次坐着步辇。
沈云崖今日过来,是从月鸣书院进的门,好一段路要走,陈文魁二话不说就用步辇送了过来,自然称得上是有眼色。
毕竟,换做其他殿下,可以说这举动是巴结,但是只要不傻,总也巴结不到这位离王殿下头上。
但凡换一个守卫,可能就不愿多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人带过来了。
但是魏福知道,这段时间陛下对这位离王殿下是上了心的。
自打那次底下人来上报离王独自一人去了楹晨宫,说站在门口什么都没有做,就看着楹晨宫的大门发呆,看了一会就沉默着回去了后,陛下已经去了好几次楹晨宫。
每次也不做别的事情,同样就站在大门口发呆。
魏福自小就跟着庆丰帝,陛下和楹晨宫那位贵妃娘娘情深意切的十二年时光,是眼睁睁的看在眼里的。
他太明白庆丰帝的心思了,那么多年过去了,后宫里再没有哪位美人能让陛下真正的上心。
别说陛下了,他一个太监看过那位,如今看着后宫的其他人,都觉得平淡无味。
人啊,还是不能早早就得到最好的,一旦失去,就会成为人生最大的遗憾。
这遗憾,足以令人生其他所有颜色,失掉本身的色彩。
当初陛下对离王不愿见是真,如今关心也是真。
魏福弯着腰,扶着沈云崖进了内殿一侧的书房。
庆丰帝正在看着奏折,桌子上小山一样堆着一整摞,听见沈云崖他们走进来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朝沈云崖招招手,“过来。”
沈云崖听话地走上前,绕过桌子到庆丰帝身旁,蹲了下来。
庆丰帝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点点头,“比前些日子好些了。”
沈云崖仰着脑袋,眼睛笑得弯弯的,乖巧又可爱,像一只人见人爱的小兔子。
“知道父皇在惦记,孩儿自然要快点好。”
庆丰帝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这会怎么想起过来的?”
沈云崖脑袋转向魏福,魏福赶紧把手里的布包送上前来。
沈云崖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庆丰帝看。
“孩儿听闻父皇前一段时间犯了旧疾,后来一直睡不好觉,想起来好些年前自己也睡不安稳,会整宿整宿醒着,后来是苍暮亲自去神医谷配的方子制的香,晚上睡觉点上很有用,连做梦都少了。孩儿让人回离王府翻出了方子,送到神医谷重新制了一些,父皇您可以试试看。”
庆丰帝指尖碾着那香闻了一下,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涌进鼻尖,让人身心舒坦。
他嘴里却责怪道:“自己还躺在床上养着伤,怎么还念着父皇这点事,朕也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了而已。”
沈云崖摇摇头:“父皇年纪不大,父皇还要活千岁万岁呢!”
庆丰帝被他逗的笑了起来。
想着这孩子都二十有一了,搁别人早就为人父了,他混账了那么长时间,才弄出一个孩子还没保住,现下看起来自己也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就连这张小脸上都还长着一点婴儿肥,硬生生把脸庞上清冷的气息冲淡了。
像她的母妃,却比他母妃多了点天真的小儿情态。
庆丰帝没忍住,伸手上去捏了捏他的脸。
“这么大了,还信这些话!”
沈云崖一脸固执:“就信。”
“你呀,这一张脸,没一点地方像我。”
沈云崖内心也觉得苦,这身世之谜,到现在还没有人曝出苗头,也不知道这一顶绿帽子到底盖没盖在他父皇头顶上。
还得他自己来想办法找线索,取得先机。
“是孩儿没福气。”
“乱说,能长得像你母妃,多大的幸事!”
沈云崖默了默,有些忐忑地问道:“父皇,孩儿能求您一件事吗?”
庆丰帝心有所感,差不多已经料到他要求的是什么了。
“什么事?”
“我想求父皇允许我回楹晨宫看一看。”
庆丰帝叹口气:“你想回去看什么?”
沈云崖摇摇头,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就是想回去四处看看。”
庆丰帝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思量,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你身体刚好,还是别过去了。”
“父皇......”
“以后那里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
庆丰帝声音温和,然而语气却不容置疑。
沈云崖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自己食指的关节,慢慢平缓自己有些焦虑的心潮。
原本他看着庆丰帝状态不错,想就坡下驴,他若是答应了自己可以去楹晨宫,自己就直接问母妃故乡的。
但是庆丰帝显然很不愿意谈到这些。
这样看来,只能等国师消息了,他父皇这边,不能再问了。
沈云崖乖巧地点头:“父皇不想听,孩儿就不再提了。”
“腿麻了没,起来坐着吧。魏福,晚膳就让直接送进来,离王忌口的东西你还能记住吗?去御膳房盯着,千万别把他不能吃的东西混进去。”
魏福笑着应声:“陛下放心,奴才都记着呢,殿下小时候那次把我们都吓坏了,后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刻在脑子里了,忘不掉!”
“那就去吧。”
“是。”
魏福应声出去了,沈云崖坐到一侧的椅子上,远远地看着庆丰帝批阅奏折。
庆丰帝忙碌的间隙抬起头看他,“云崖,也由着你荒唐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年龄也在这了,到底该正经娶一门亲事了,离王妃的位子,也不能一直空着啊!”
沈云崖心道才没空呢,早就被人稳稳霸占去了。
谁不怕死谁可以去抢试试。
他摆出一副饱经沧桑的表情,有些为难地说道:“父皇,我这情况您也知道,您都说了我荒唐,那正经人家的姑娘,谁还敢往离王府嫁啊!”
“这说的什么话,朕的儿子还能娶不了妻?你看上谁家的姑娘尽管说,父皇给你做主!”
沈云崖结结巴巴有口难言:“父,父皇,这事情吧,他就不是那么个事。”
庆丰帝看他的样子,不解道:“那是什么事?让你娶个妻怎么好像多为难你似的?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怎么感觉还害臊了呢?”
“没有吧。”
“自然是应该没有的,你要知道害臊,就不会娶了满园子的小妾了。”
沈云崖:“......”
“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云崖:“我有病”
庆丰帝看着他,叹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些心疼,“那疯病这几年不是都没发吗?兴许已经好了。”
“不是说这个。”
“那是哪个?”
“我不举!”
庆丰帝:“......”
沈云崖彻底豁出去了:“可能之前年纪小,玩的有点过火了,然后这两年突然就不行了,再加上这次受伤,大半条命都快没了,更没一点感觉了。”
庆丰帝目光十分复杂地朝他小腹看了一眼,张了几次嘴,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当爹的,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开口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