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两方对峙。
凉意浸透两个人的胸膛。
沈云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手里握着的这把刀,早已经扎进了他自己的心口。
他闹不清自己那里怎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他颤抖着想缩回手,苍暮的手却稳如磐石,他动都动不了。
“放开我,我不是你不想你死,我是自己不想死。”
刀尖还抵在苍暮心口,苍暮逼视着他:“哥哥你说谎!”
“你松手!”
“就算你闹着想离开我,云崖,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沈云崖那一刻像是被针狠狠的扎到了,他瞳孔猛地一缩,另一只手用尽所有的力气甩了苍暮一巴掌,“你放屁,我他妈让你松手!”
苍暮被打后,看沈云崖暴怒的样子,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他慢慢松开了沈云崖的手。
沈云崖抬手把匕首朝墙角狠狠扔了出去!
“不爱?那离开我许久,夜里自渎,最后为什么还会不受控制的喊我名字?”
“你滚!”沈云崖嘶吼着喉咙破了音,把能抓到的东西都往苍暮身上砸,“滚开!”
“你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沈云崖一双眼睛猩红,“不过是用习惯了而已,你身上哪哪都挺好用,好吧我承认,我用起来非常顺手!”
苍暮眼眶也红了起来。
他看了沈云崖许久,最后点点头,眼神平静又冰冷:“既然哥哥也喜欢我的身体,既然只有我能满足哥哥,那就这样吧。”
“沈云崖,跟我做一辈子怨偶吧!”
一辈子,不死不休。
沈云崖将脸埋在掌心里,很久后,内心震动渐渐平息,脸上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最后抬起头看着苍暮。
“苍暮你爱我对不对?”
“对,我爱你。”
“那看着深爱的人被人硬生生打断腿,是什么感觉?”
沈云崖说话的声音十分平静。
里面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怼。
苍暮目光跟他直直对视。
沈云崖以为自己起码会看见一些愧疚,在他而言,苍暮如果能够对他有一些愧疚和心软,也许自己的日子就能过的更加顺遂一些。
但是可惜,苍暮眼里半点没有。
他笑得几乎温柔:“庆幸。”
沈云崖心中一颤。
“不用我亲自动手。”
他说,很庆幸,不用我亲自打断你的腿。
沈云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圈阴影。
“苍暮,什么是爱?”
“不知道,但在我们之间,是你离开我会杀了你,我离开你也可以杀了我,是我俩,死也要相守。”
终究,他们对爱、对人命和生死的认知相差太大。
沈云崖睁开眼。
他眼底最后一点受伤的痕迹消散而去。
之前端来的粥洒了汤凉了,苍暮扬声让外面的人重新送过来。
然后他像刚刚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肩头的伤口和洇开的血迹就像不存在。
沈云崖也默契地避开目光,不看不问。
苍暮把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坐起来,用软枕垫在后背靠着,饭送过来了,他端着汤匙一勺一勺喂过去。
沈云崖静静被喂完一顿饭。
苍暮收拾完碗筷出去,包扎好伤口,换完衣服重新回来的时候,沈云崖正静静看着窗外庭院冬日的阳光。
他目光抬起看向苍暮。
时光巨大的裂痕好像在那一瞬间合拢,一切回到了不曾离开之前。
“外面天气真好。”沈云崖说道。
“嗯。”苍暮看着他。
“我想晒太阳。”
苍暮的样子有些无奈:“哥哥,你现在不能动!”
“纠正一下,是腿不能动!”
苍暮看着他固执伸向自己的两只手,哑然失笑。
又娇气又闹小脾气的哥哥,看着总是那么可口。
他叹口气,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那边肩膀,叮嘱道:“哥哥哪里疼了,要赶紧说。外面天气那么冷,也不知道要晒什么太阳!”
【作者说】
宝宝们,你们在看的这本书是不是传统意义的今穿古,他们是重逢,重逢意味着彼此心和身体都是无比熟悉的、且沈云崖的潜意识有记忆。
苍暮的一切都是云崖的菜,他们是宿命的渊源,所以不要再问他怎么会爱上苍暮的,问就是睡服的!
不要期待追妻火葬场,既然是重逢,苍暮的黑化自然是有原因的,前期他实则不能自控。如今的时间是经过回溯的,回溯之前苍暮追着死去的云崖进了死境,这才有了开始的穿书。
(等看到云崖恢复记忆就全能明白了,苍暮为了救他经历的是千刀万剐、魂魄一次次重塑,沈云崖不可能再虐他!)
不喜欢这种设定的请悄悄划走,预警了一遍又一遍,总会有人不听,进来后根本不跟着故事的设定走,强行把自己的性格和喜好带入,一本书真的不可能讨好所有人,喜欢的就看,不喜欢的就弃,缘聚缘散,其实特别简单。
对作者而言,我只是想写一个完整的故事,如果遇见了喜欢它们的伙伴,就是锦上添花的一件幸事。
这个故事到这里,里面的时间才过去了半年,真的就是个开头而已,但有人非要吵着没有火葬场,真的,设定都不一样,两人都死过一次了还要来个二次火化吗?
苍暮现在没被虐,是因为被虐过了啊,这不得跟着故事发展交代出来吗?
尊重所有喜好,所有XP,其实开篇就能看出来,云崖的爱好超级不简单。
(下面剧透一些哈,文还很长,后文有很多权谋,喜欢心机谋略的宝宝大胆冲!)
还有这篇文有三对主要CP,每一对中的主受方,性格不一样,经历不一样,对情感的理解也不一样。
但是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这一点是上一世的云崖极度欠缺的,也是苍暮在死境拼着受非人折磨也要把他送走去学会的东西),就是韧性,一身磨不断咬不烂的韧骨。
三段感情,呈现的是三种不一样的爱情。
苍暮和云崖是强取豪夺,死生相随。
未尽和乌曳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厉朗和木易是日久生情,相濡以沫。
(最接近平常人美好感情的是厉朗和木易,他俩才是普通人的圆满。)
所有看到这里的宝们,感恩遇见。
愿你和我,还有我的小纸片人儿,都能被温柔以待。
故事还在继续——
第44章 哥哥可比三岁小孩金贵多了
话是这么说,手上拿着厚被子把沈云崖裹的严严实实,他也不嫌不好抱,裹好了抱着人就到了院子里。
这庭院有个假山小池,里面养着几条鱼,边上有石凳,苍暮就抱着那滑稽的大被子坐了下来。
坐下来把沈云崖放到了腿上,腾出手赶紧去托住他受伤的腿。
沈云崖被包的就剩一张脸在外面,那么大的人了,裹得跟个小婴儿一样。
他不满地伸手要把被子往底下拉拉。
苍暮攥住他的爪子,“烧还没全退呢,外面风凉,不能拉!”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哥哥可比三岁小孩金贵多了!”
沈云崖说不过他,百无聊赖地扭头看池子里的鱼。
看了半天觉得自己跟这鱼也没什么两样,自己可能比人家还惨,顿时就有点抑郁了。
“苍暮我心情不好。”
“嗯,看出来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看看花什么的?”
“嗯,哥哥看见好看的花心情就会变好。”
沈云崖问他:“那花呢?”
苍暮:“......”
他想了一会,好脾气地哄道:“这会梅花应该开了,这边没有,我让人出去找。你等会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花了好不好?”
“不好,我想看桃花!”
苍暮:“......”
苍暮:“哥哥,桃花时节不对,等再过两三个月......”
“我现在就要看!”
苍暮无奈地看着他,显然他再怎么能干,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弄一树桃花来开给沈云崖看。
沈云崖咕哝:“冬天都看不见花的地方,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像他来的地方,那个城市四季如春,好像什么时候都有满城的鲜花盛开。
他咕哝完了,觉得太阳照着眼睛,还挺舒服的,闭上了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苍暮垂头看着沈云崖,眉尖微微的蹙着,像是有点困扰。
把这一幕全程看下来的乌曳,原本正在庆幸自己用不着带人满城去给这位心血来潮的殿下找梅花了。
殿下不想看梅花,他想看看桃花,桃花现在可没处找!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这位主子的表情,似乎是在自责弄不来桃花?
乌曳暗暗翻个白眼,你俩咋不上天呢!
他这边在暗搓搓地编排这两位,苍暮已经抱起沈云崖,看都没看乌曳的方向,但是嘴上却吩咐了一句:“去多摘几只粉色梅花回来。”
“殿下不是不看梅花吗?”
苍暮理都没理他,抱着人去了屋里。
乌曳耸拉个肩膀,弱弱地回了一声:“是!”
沈云崖一觉睡到了晚上,醒来过后被苍暮抱着靠在他身上,一勺一勺喂了饭。
他身上其他伤口已经重新换了药,可能是有轻微炎症,所以一直低烧不退,人一直有点昏昏沉沉。
苍暮喂饭的时候,沈云崖鼻尖隐约从他手上闻见一股冷香,但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下午故意为难苍暮提的要求,也就没想起来问那是什么香味。
等再次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脑袋清明了很多,沈云崖自己感觉低烧应该已经退下去了。
苍暮过来贴贴他的脑袋,高兴说道:“哥哥烧退下去了。”
苍暮贴的近,昨晚那若隐若现的味道现在好像满怀都是。
沈云崖再仔细闻闻,觉得满屋子好像都是那清幽的味道。
这才一扭头,看向身后床头,窄腰细口的长瓷瓶中,竟然真是一大束桃花!
“哪来的?”沈云崖惊讶问道。
问完了才想起刚刚闻见的味道,这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他闻见的好像是梅花的香味。
“像不像?”苍暮讨好地问他。
沈云崖愣愣地看着他,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苍暮笑着说:“它俩本来就长得像,桃花单生,叶瓣有齿,把每个花瓣稍微修饰一下,多余的去掉就好了。”
沈云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弄了一夜?”
“没有,后半夜睡了不少时间。你后夜睡得不安稳,一直动来动去的,我怕你踢到腿,一直把你抱怀里才消停下来。”
抱到早上,被沈云崖枕着的手臂整个都是麻木的。
沈云崖扭头又去看花。
“一瓣一瓣剪出来的吗?”
“嗯。”
“你傻吗?”
“不傻。”
“梅花弄来就弄来了,怎么还想起来一瓣瓣修?你就是拿笔画一幅也比这要省事!”
“又不累,哥哥喜欢就好。”
沈云崖定定看着他,余光瞥向他昨日受伤的肩膀,似有很多话,却终究说不出来。
“苍暮!”
“哥哥是在心疼我吗?”苍暮把唇送过去,“那哥哥亲亲我吧!”
“还没刷牙呢!”
苍暮凑上去亲了一下,“没关系,不嫌弃你!我们哥哥香着呢!”
“那是,把我弄成这样,你哪来的脸嫌弃!”
苍暮并不承认,“这是哥哥不乖自己弄的。”
“你要是觉得这样想你会好受一些的话。”
“不管我怎么想,痛都是在哥哥身上,所以哥哥一定得长记性!”
“哦。”
“不要再想着离开我了,永远不要。哥哥,后果你真的承担不起。”
“行了行了,一大早说教,弄根绳子栓手上让你牵着好不好?”
苍暮把人抱住低低的笑,“隐室的柜子里可是有的,哥哥,是套在脖子上呢!”
沈云崖:“......”
“哥哥要是再敢不听话,那我就只能一直牵着了。”
热气吐在沈云崖耳蜗里,他痒的赶紧躲,不住的用手揉耳朵。
苍暮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的笑。
“笑什么笑,你能走开吗?”
苍暮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偏赖着不动。
“哥哥怎么敏感成这样!”苍暮轻声问道,热气又开始往沈云崖修长的脖颈里扑。
沈云崖气急败坏:“你大清早的发什么情!”
苍暮眼神慢悠悠地往下瞟了一眼,说道:“就是大清早才发呀!”
“你滚!”
“难道不是吗?哥哥你自己要不要伸手摸一下看看?”
沈云崖:“......”
这他妈哪用得着伸手!
撩撩撩,你那张嘴闭上会死啊!
沈云崖捂紧被子,“大清早谁不是这样,你走开!”
“那么长时间了,哥哥不想我?”
“不想!”
“可是小云崖想了。”
“......”
沈云崖被气的掀起被子就要往苍暮脑袋上盖,想把他蒙起来打一顿!
但他到底动作太慢,被子还没蒙到人,自己的东西就落在了别人手里。
沈云崖一下子绷紧了后背!
苍暮轻拢慢捻,沈云崖绷的整个人成了一块木头。
苍暮另一只手把人往怀里按,“哥哥,放松。”
沈云崖放松不了。
苍暮对他这种单纯的讨好,在某种意义上让他感觉更加狼狈。
吾日三省吾身,吾是直男!
吾是直男!吾是直男!吾是直男!
苍暮看沈云崖一直紧张的样子,估计他担心自己还会有下一步动作,赶紧安抚道:“哥哥别担心,我只是怕你憋坏了。你身上有伤,我现在肯定不动你。”
沈云崖还是一块木头。
苍暮看着他又好笑又好气。
最后一边帮忙,一边把自己脑袋搁在沈云崖肩膀上,温和地说道:“哥哥知道我昨夜在灯火下拿着剪刀,一点点把每个花瓣都剪出小尖齿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吗?”
沈云崖僵硬地摇摇头。
“我在想,只要是能让哥哥高兴,哥哥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给你。我在想等桃花开的时候,正好哥哥的腿也好起来了,哥哥想看桃花,我就整个花期带哥哥住到林春的桃花坞去。”
“哥哥要是还没看够,我就带着哥哥追着春天跑,我们再往山上去看,我要带你看尽整个春天的桃花。”
苍暮嗓音轻柔,他这般的一个人想要讨好谁的时候,能轻轻松松的就让一个人放下心上所有的防备。
沈云崖不知不觉中,挺直的脊背就已经松软在了他怀里。
再加上苍暮手上的动作没停,撑了一会表情就变了。
苍暮愉快地看着他绞着被子昂起了脑袋。
露出修长的脖颈看得苍暮磨了磨牙,却到底忍着没咬上去。
沈云崖交待出去的时候,闷哼一声歪头把脑袋埋进了苍暮的脖子里。
像是躲着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又像是在那一刻本能的过来寻找安慰。
沈云崖闭着眼睛,久久没动。
苍暮搂着人,任他一动不动的平息身体。
说实在的,这种时候,最难熬的其实应该是苍暮自己,这就跟饿了千儿八百年的饿死鬼,碰见一桌山珍海味不能碰一样。
简直要命。
但要命的不仅是苍暮。
当沈云崖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内心却迎来巨大的空虚的时候。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心里的想法是,这事过去了,结束了就不要再想了!
他的身体是,滚你妈的,我还想要更多更多!这才哪到哪儿!
沈云崖没有办法。
他穿进来的这具身体是被驯服过的,对苍暮有着天然的臣服。
草他妈的!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
沈云崖越想越崩溃,一下子没忍住,眼眶就红了起来。
实在太委屈了,这委屈还没办法跟别人说,不管多难受只能他自己一个人承受。
苍暮一下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怎么都没想到他完了后会是这副样子,明明刚刚还那么享受。
苍暮有点慌:“哥哥?怎么了?”
沈云崖把他手往外面推,推完了把人也往床下推。
“你离我远点,你不要离我那么近,不要碰到我!”
说到最后,沈云崖几乎有点气急败坏!
苍暮被他推了下去,站在床边,手没擦也没洗,满手都是他的东西,站在那里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沈云崖却连看他都不愿意,头往床另一边一扭,拿着被子盖住了自己。
“哥哥,现在已经该起来吃饭了。”
沈云崖一动不动,根本不理他。
苍暮闷闷地转头去洗手,实在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他洗完手,准备拿起毛巾擦手的时候,脑袋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