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子你没见人家都不想理你吗?”一个女声笑嘻嘻地说。
“谁说不想理我,你滚滚滚,看你还是一个娘们,差人家多远!”
“哟,三宝子你个死光棍,我差人家远怎么了?我好歹能用啊,你娘的有本事你找一个能用的啊!”
这话一说出口,来的那一波人很快分成两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
沈云崖在外这三个月,完全明白越偏僻的村子越不是净土,藏在后面不知道多少龃龉。
他起身向之前的两位大哥道别,说完低着头就准备离开。
路过那堆人时,之前说话的那个三宝子,嘴里骂着人,眼里把沈云崖上下打量了一遍。
完了轻浮地伸手拽住沈云崖:“都这么晚了,马上就天黑了,这会还要走啊?”
沈云崖使劲甩开他的手,侧过身继续向外走。
“哟,都是男的,拉一下你还能给拉坏了?”那三宝子不高兴了,走到沈云崖面前挡住了沈云崖的路。
沈云崖想转身从他身旁挤出去,但一起过来的那堆人站到了三宝子旁边。
这一下,把出去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沈云崖这才抬头去看眼前的男人。
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标准的村里二流子形象,今天偷看这家媳妇洗澡,明天掀那家媳妇衣裙的那种人。
他看见沈云崖抬起的眼睛,顿时露出惊叹的表情,喜滋滋地又把沈云崖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打量完了嘴里吹了声口哨。
沈云崖冷冷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那两拨人刚刚还在相互骂的不可开交,但是一看自己人对上了外人,立马就合一起一致对外了。
几人听到他的问话,各自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送饭的大于哥,赶上前来,懊恼地说道:“就我刚刚多一句嘴,告诉你这天天闲的没事的玩意!赶紧让开,让人家走!”
“走什么走?”那三宝子说道,“我这是为他好,你看这小脸上摔得到处伤,这大天黑的走出去,不小心掉江里都有的!”
“人家家里人找着呢!”
三宝子打量了一下沈云崖脸上脖子上黑灰没有涂到的地方,目光又在他廉价的棉衣外套上扫了几眼。
哼了一声说道:“家里人找?要我看啊,你这不像是走丢的,倒像是自己逃跑出来的!”
话一出来,引起一阵哄笑。
大于哥怒道:“三宝子,你别在这胡说八道!”
“什么我胡说八道,是你自己眼瞎,脸上抹点灰我就看不出来了?长得细皮嫩肉的,还不让男人碰,碰一下赶紧就甩开。那么敏感,是早就被男人睡过了吧!”
开始和他对骂的那女的,听到这里笑嘻嘻地跟自己同伴说道:“你们听说没有,听说在胤都那样的的地方,达官贵人们玩女的玩腻了,就会开始玩男的!”
“听说还有专门相公馆呢!”
“哎呀,两个男人,听着恶心死了!”
“就是,下贱!”
“诶你说,男的怎么弄啊?”
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弄这里吧!”一男的猥琐地指了指自己身后。
“那里也能?”另一个又好奇又嫌弃的问道。
“能放的进吗?”
“用劲戳有什么不行的?”
“那不得疼死?”
“疼什么,他们喜欢着呢!”
“咦,还是觉得脏死了!好恶心啊!”
说话的几个人,都往门外退了退,似乎是嫌沈云崖脏,目光里都是鄙视。
“让开!”沈云崖冷冷地开口。
“不让又怎么样呢?”其余人都往后躲,只有那三宝子又往前来了来,饶有兴味地看着沈云崖。
“哟,三宝子,你是不是光棍太久,现在都不挑饭了?连个男的也要?”
其他人笑嘻嘻地在后面推推搡搡。
“没尝过还不能尝尝鲜了,就他这小脸,要搁馆子里你们谁能用的起?”
后面一众人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先前那两位大哥,看不过去这些人的举动,说话间就要上来把人往外推。
那三宝子一堆人正是年轻力又壮的时候,他俩一过去就被人围住了。
“大于叔,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今天要是敢跟我动手,我明天就盯上你家燕子!”
“你......”
“你什么你,管闲事还是管你女儿,你选一个!”
送饭的那个男人,手里还拎着那个旧食盒,嘴里嗫嚅半天,到底没敢再说出什么话来。
三宝子转向另一个男人:“二牛叔,你呢?你管不管?”
“三宝子,你这样做,人家家里找过来肯定得找你麻烦!”
“找过来?别说我不信这个话,就是真有人找过来我也不怕,咱村里哪年没孩子掉巢江里,哪个是能找回来的?”二流子阴森森地说道。
“你你你这是想杀人灭口?”
“都不知道从哪逃出来的,说不定他身上还背着命案呢,我这可能是替天行道!”
“这话你空口无凭的不能胡说!”
“废话那么多干嘛?我就问你,这事你要不要管?”
“我......”
“二牛叔,你渠子那边的几亩地今年长得不错,等马上这雪一下,厚厚一层那么一盖,明年雪化过后,就能蹭蹭长起来有个好收成。不仅家里够吃了,还能还上今年的租子。”
“你,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说那地要是有人偷偷给你毁了,你一家明年吃什么呀?”
“你不能干毁粮食这种缺德事!”
“我缺德事做的还少吗?多一件少一件的无所谓!”
“你你你......”
“你就说你要不要多管闲事就完事了,哪那么多废话呢!”
这位二牛叔,也站着不敢说话了。
那三宝子搞定了这两人,目光又笑嘻嘻地转到了沈云崖的身上。
“这里地上不干净,要不你跟我回家?”
“滚!”
“哟,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让你滚开!”
“你们听听,我好声好意的让他到家里,他还不愿意。”那三宝子贱兮兮地对身后众人说道,“估计平时都在外面玩习惯了,也就是我们见识少!”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的,笑嘻嘻地问了一句:“三宝哥,你真的要弄他?”
三宝子扭头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怎么,你也想尝尝鲜?”
身后男的没说话,“咕嘟”咽了声口水。
三宝子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敲,十分义气的说道:“行,下次有好事也记着点你三宝哥!”
“那是那是!”
“但是咱们得有先有后,我得是第一个!”
“那是那是,你先用,我在后面排队!”
后面又一个男声弱弱地说道:“要不,我也排?”
这下剩下的两个男的,好像自己不跟着就是吃了多大的亏一样,两人争先恐后地说道:“我也排,我也排!”
后面一起的两个女人,捂着嘴一个劲的笑。
“我们没看过这稀奇,等会可得开开眼界!”
那三宝子一听这话,眼珠一转,对着之前那二位大哥问道:“两位叔,你俩也别着急走了,这样的好事下次哪还能轮到,要不你俩也搁后面排队?”
那两人垂头站在一旁不说话。
“怕什么,就算真有什么事还有我三宝子在前面呢,天塌下来也是大个子扛!”
见那两人还是不说话,三宝子鄙视道:“一辈子没出息,好事送门口都不敢领!你们走不走?不走就跟娘们在一起饱饱眼福!”
沈云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眼角余光落在那两人的身上,那两人并不敢看他,只是一直垂着头。
沈云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老实人,摆着一副老实的样子,却换上了另外一副心肠。
人不是善变,人只是会随机应变而已。
天完全黑下来了,那帮人在破庙里点亮了一支蜡烛。
沈云崖朝着寺庙外面的沉沉黑夜看了一眼。
他想,要是我脏了,还会不会有一口干净棺材给自己呢?
想想又觉得想那么多干什么,人死都死了,还想着这些屁事干嘛。
那三宝子猥琐地伸手去拽他身上棉服。
沈云崖朝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举动激怒了三宝子,那二流子上前抓住他的衣襟,把他狠狠摔在了后面的烂柴草上。
“给脸不要脸,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被这么用力一甩,后腰撞在一根突出的木头上,沈云崖恍惚间都能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岌岌可危的声响。
疼的他一口气没上来,弯腰蜷在了烂草堆里。
三宝子对身后人说道:“你们来两个,帮我按住他的手!”
两个男人走到沈云崖边上,一边一个跃跃欲试就想拉住他的手。
沈云崖缓过一口气后,蜷在那里还是一副伤的很重的样子,然后在两个男人没有防备地过来拽他的时候,突然劈手打开左面男人的手,然后一脚踹向右面男人的膝盖。
他爆发的太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也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风吹就倒的一个人,竟然是个狠角色。
右边男人被踹的一个趔趄,恰好被脚后跟的树枝扳倒在地。
沈云崖趁机眼疾手快地抓过旁边早就看好位置的一根木头,甩手狠狠朝左边又朝他抓过来的男人脑袋打了上去。
这一下用尽了全力,一棍子下去那男人立马歪地上站不起来了,鲜血哗的流了满脸。
一切就发生在瞬间,所有人都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
沈云崖在这间隙,拿着个带血的棍子就朝门口急急冲去。
前面堵着的那几个人,竟然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一动不敢动。
眼看就要能出去了,身后那个二流子反应过来了。
“日他娘的,老子今天不办了你老子跟你姓!”三宝子也拎起一根棍子,跑过来狠狠的就要从沈云崖头上打回去。
沈云崖歪头险险的避过这一棍,那一瞬间脑子里还骂了一句,跟我姓?你他妈八辈祖宗从地上爬起来,祖坟爆炸都轮不到你这样的给我提鞋!
沈云崖躲过这一棍,就想继续往外逃。
他们人这么多,他只能趁着一击得胜这点机会跑到外面想办法逃走,绝对不可以在这里继续纠缠。
但他到底低估了色胆能包天。
身后那二流子又急又气,这要是弄不成,煮熟的鸭子飞了,以后在庄子里可怎么混,而且沈云崖越反抗,他开始觉得越有意思了!
三宝子也不用棍了,冲上去从身后就死死抱住沈云崖。
沈云崖好不容易蓄起的那一点力气,被刚刚的爆发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他甩人甩不掉,棍子往后也不好打,一下被陷入了困境。
“日他娘的你们一个个看什么呢,过来帮忙啊!”三宝子冲前面那堆人喊。
那堆人如梦方醒,赶紧冲过来。
沈云崖扔掉手里棍子,猛一扭身,脚狠狠朝三宝子下面身子踹过去。
“嗷~”二流子顿时捂住腹部,弯下腰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这时身后其他人已经到了,几人一起上去按住了沈云崖,沈云崖拼命挣扎连撕带咬,几乎让每个按他的人都带了点彩。
最后终于力竭被按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
“日他娘的,真没看出来,还挺野!”身后压着他的一个男的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的流血的手臂说道。
“越野越有意思,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才无聊呢!”
“也是!”
“你看他现在闹腾的,等等吃到好处了,能高兴的哇哇叫!”
身后几个男人兴奋地说着话,沈云崖感觉到按在自己身上的手开始不老实。
旁边一直捂着肚子的二流子,迈着小碎步挪到了沈云崖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狗日的,你要是把老子弄残了,老子拿棍子给你捣烂了!”
后面那几人笑:“三宝子你还行不行啊,不行就我们先上?”
“怎么不行,老子行着呢,给我扒了!”
身后几人猥琐的笑着,就开始来扒沈云崖的衣服。
他一动不能动,那些人连撕带扒,沈云崖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真正的害怕。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些人是不可能得逞的,好像黑夜里会有什么,一定会在最后关头拯救他。
他好像一直在等。
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衣服被扒烂了,大片柔软细腻的雪色暴露在空气中,身后的几个男人顿时眼睛发红。
“娘诶,这比娘们还嫩呢!”
“滚开!”沈云崖疯狂挣扎,拼命想让那些脏手拿开。
也许他错了,没有人会来救自己逃出生天,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真的错了。
“不要碰我,滚开,滚你妈的!”
“哟,现在知道叫了,马上可以叫得更大声点!”三宝子捏住他脸上的肉,“来,叫两声好哥哥听听,等会哥哥轻点。”
沈云崖猛地一扭头,死死咬住他的手腕不松口。
“啊!”三宝子疼的尖叫起来,拼命甩都甩不开,另一只手疯狂地朝沈云崖的脑袋上打。
沈云崖没松嘴,在他手腕上撕下一块肉来。
然后一口吐出嘴里带血的肉,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恶狠狠地看着三宝子。
那二流子被他那眼神盯着竟然打了一个寒颤,随后为了给自己打气,他骂骂咧咧捡起地上沈云崖之前拿的那根木棍,狠狠朝沈云崖一条腿打过去!
“我叫你咬人,我叫你想跑,老子给你打断腿,我看你跑不跑!”
腿骨断裂的碎响,犹如响雷炸在沈云崖的耳朵里。
沈云崖的泪水,终于漫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沈云崖像是濒临死境的野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然真的掀翻了身上按着他的几个人。
但是当他不顾一切想起身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条腿软绵绵的垂着起不来。
身上的各种伤口和心口巨大的疼痛,已经盖住了断腿的痛苦,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哦,我腿断了。
“哈哈,你跑呀,你有本事再跑啊!”三宝子站在他身后疯狂地笑着,一边笑一边开始着急地动手解自己的裤带。
地上的那具身体,看起来太他娘的让人馋嘴了!
沈云崖趴在地上,在脏污发霉的烂草上,两只手撑着自己,一点一点,往外面爬。
他想杀了这些人,他现在疯狂的想杀掉这些人。
他想要这些人死。
想要他们痛苦的死去。
门,就要爬出去了,沈云崖想,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要逃走,我是要逃走的。
他一半的身子爬到了门槛上,身后的脚,被人拽住了。
沈云崖手指死死扒着地,身后的几个人把他一点点拽了回去,很快沈云崖十个手指头都是淋漓的鲜血。
他就这样一点点,一点点的在那二流子气急败坏的骂声里被拽了回去。
一点点,一点点坠入绝望的深渊。
可以现在就死掉吗,为什么不现在就死掉呢?
他喉间发出濒死的痛呼,而就在这时,庙里燃烧的蜡烛,突然灭掉了。
“怎么回事?二狗,去把蜡烛重新点上!”
“好嘞。”
悉悉索索一阵声音过后,蜡烛重新燃起。
二流子回头刚想继续正事,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僵硬地再次扭过头,看到了角落里一身黑衣满脸邪气的少年。
他吓得一把松开沈云崖,倒退了几步,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声:“你是谁?”
其他人这才看见角落里无声无息站着的人。
一个个跟见鬼似的。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到这屋里的。
少年动了,随着他从角落的阴影里出来,破庙的各个角落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悉悉索索声音。
二流子那几人后退着惊恐地挤在一堆,眼睁睁看见密密麻麻的毒蛇飞快地游弋到他们的身旁,虎视眈眈地把他们围成了一个圈。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痛哭流涕的惊叫声不绝于耳。
少年揉揉耳朵,嫌吵。
“继续叫,谁的声音最大,谁第一个喂蛇。”
他明明声音不大,但是那几人听得清清楚楚,浑身还在拼命的抖着,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了。
沈云崖在蜡烛灭掉的那一瞬间,泪水再次滑落下来。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拉了拉身上残破的衣衫,想遮挡一下自己露在外面的身体。
尽管自己都知道是徒劳。
苍暮出现的时候,破烂肮脏的旧庙像是一瞬间明亮起来。
他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犹如天神降临,脚步轻轻的停在沈云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