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笙没有系安全带的意思，只得耐下性子，探出身去帮他捞右侧的安全带。
“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回家哥哥就不安全了。”
林笙说这话的时候，陆康的身子正好趴在林笙身上，脸挨着很近。
只要他一低头，唇便能轻易贴到三哥的额头上。
他眼神里荡漾着笑意，似是无意的舔了舔唇角，狡黠中带着点儿坏。
“你这个样子，我难免不多想。”
狭小的车里，姿势如此暧昧，不发生点事故，似乎不正常了。
陆康吓得扔掉安全带，跐溜一下缩回到驾驶位，羞恼的说：“自己系好安全带，要开车了！”
车子一路平稳的开到医院。
陆康内心却没那么平稳，复杂的心情直至林笙被护士带去拆线，他浑浑噩噩走进老邢的病房后，才缓和下来。
老邢看起来气色挺好，恢复的还不错。
为避免影响病人休息，医院探视时间都有要求。
两人没有寒暄，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陆康问：“邢哥，你那天到底去干嘛呢？与禁毒有关吗？”
老邢摇摇头：“不全是。”见陆康迷茫的望着自己，他压低声音，异常凝重的说：
“你知道我最近在查什么人吗？”
陆康试探性的问：“盛成宇？”
老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而问了他一句：“你觉不觉得，欧阳震跳楼自杀，与五年前的一个人，都有些蹊跷之处吗？”
陆康神情大震，他脱口而出：“师父也是跳楼自杀！难不成，这两件事，有关联？”
老邢这次点点头，他缓缓道：“对。我怀疑他们都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设计骗到坠楼处，推下去的！”
陆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知道该惊喜还是悲痛。
惊喜的是，这件事果然会有反转，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师父是被冤枉的。
只要查清楚，真相大白，谢珉就可以洗掉收受贿赂，颠倒黑白的污名。
悲痛的是，究竟什么样的人，要对一个负责、善良的刑侦支队队长下此狠手？
老邢接着说下去：“谢珉坠楼那天，我收到他的消息，去顶楼汇合。没想到电梯突然故障，我就只能爬楼梯上去。却在快到的那一层，遇到一个往下跑的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服，不像是咱们警局的人。当时，我以为是送货或者维修师傅，就匆匆看了眼他的背影，没有在意。”
“后来，在欧阳震出事那天。我同样也是提前收到他的求助短信，赶往华诺大酒店。无奈的是，我还是去迟了一步。刚到楼门口，就听到一声巨响，欧阳震从楼上掉下来。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好望着我这边。”
老邢说到这里，喝了一口水，平复心情，继续道：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怨我没有及时赶到，没能救他。后来，等我翻看那时候媒体拍到的资料时发现，我的身后定格一个模糊的身影。可能是他走得快，拍的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一眼便认出那个身影，与当初谢珉坠楼后遇到的为同一个人！”
“所以，你觉得此人很可疑，便开始查他？然后，跟踪到华诺大酒店四楼，被他袭击了？”
老邢：“的确。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找了很多线人。终于查到他的身份，没想到他是华诺大酒店的财务科经理。”
“但是，袭击我的并不只有他一人。还有另外一个没见过的杀手。这个很可能知道谢珉和欧阳震死亡真相的人，也被那个杀手灭口了。”
“原本是能抓到他的。”老邢失落不已。
第50章 谜团
陆康安慰老邢：“没事。既然他是华诺酒店的财务科经理，就证明盛成宇肯定参与其中。只要我们挖的够深，一个也跑不掉的。”
接下来，陆康向老邢透露了他和秦锋观看的那个神秘网站的视频。
“盛成宇设局要挟赵明义参与某种合作，会不会，他也用差不多的手段，要挟了欧阳震？”
老邢听完他的分析，陷入沉思。
“真说不定有这种可能。”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向陆康：“我那天让你嫂子传达的档案，你看了没有？”
陆康：“挂了电话就从档案科借出来了。”
老邢点点头：“一开始，我只是怀疑欧阳震的死另有蹊跷。今天照你这么一说，盛成宇嫌疑更大了。”
陆康又将自己了解的情况，给老邢汇报了一下。
末了，说到温秋月，以及她失踪的儿子，和怀疑欧阳制药厂背地里研制毒品的事情。
“我也刚好查到那里。”老邢对此一点都不吃惊。
“最近线人举报，现在娱乐场所出现一种新型毒品。无色无味，可以混入饮料酒水。我怀疑，是被特殊处理过。”
陆康：“那制药厂来做这些，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邢：“对。所以，我想重新开始调查欧阳震坠楼的案子。查查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陆康见他情绪有些激动，忙示意不要着急：
“邢哥，你现在就安心养身体。欧阳震的案子，交给我们刑侦支队去办。”
老邢想想有道理，便将抻得老高的脖子，又放回枕头上。
“那也好。遇到需要禁毒支队这边出手的，尽管找我。”
陆康又问起当日爆炸现场，他们遇到的一个取走华诺大酒店资料的年轻人。
“邢哥，那个人真的是欧阳琦吗？”
“欧阳琦？”老邢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是欧阳琦的？”
陆康便将自己问了小警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说，你唤那个年轻人叫小琦，还劝他回头是岸。”
老邢挠挠蓬乱的头发，脸上有短暂的迷茫。
过了一会儿，才敲敲脑壳说道：“可能当时身上中弹，意识不清醒。我还真不记得有没有叫出小琦的名字了。”
“应该是叫了的，要不然那小警察也不认识他，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陆康也觉得他记错了。
“不过，我去疗养院找过欧阳琦。他身形瘦弱，看起来根本不能打。”
陆康将他所见的欧阳琦给老邢描述了一番，并将他患有精神分裂症，时好时坏也都简单的说了说。
老邢听完，摇摇头否认了此人：“他不是我所见到的小琦。”
陆康：“这么说，欧阳琦真的另有其人？”
老邢似乎还想隐瞒，意识到事情关系到破案，便向陆康吐露出隐情。
“疗养院的欧阳琦就是欧阳琦，我唤的小琦，才是另有其人。他的确取走了比较关键的东西。我猜，应该是华诺大酒店违法的证据。”
陆康难掩兴奋：“那就好办了！只要找到这个小琦，让他交出证据，我们扳倒盛成宇就指日可待了。”
老邢：“的确如此。只是小琦行动隐蔽，我也是在三年前见过他。都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陆康比较乐观的问：“邢哥，你只要告诉我，他还有什么社会关系？我们顺着查就对了。”
老邢：“当初是他主动找的我，说是欧阳震的儿子，叫欧阳琦。我因为没见过真正的欧阳琦，就误认为他是。”
除了这个线索，他再没有留下其他的了。
陆康蹙眉：“是有些难办了。他应该冒用欧阳琦的身份，隐藏行踪，不好查。”
老邢给他支招：“盛成宇肯定也在找他。不妨，那边多放点眼睛，盯紧些，看看有没有线索？”
陆康得到他的指点，心中有了主意：“对，我一会就联络几个线人，帮打听着些。”
老邢有些担忧的说：“现在那些人肯定也在找小琦。我们的行动要更快些才好。”
陆康点点头：“嗯。我必须要赶在盛成宇之前找到他。”
两人又聊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再待下去，医生就要过来撵人了。
陆康站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略有不满的问向病床上的老邢：
“邢哥，你怀疑内鬼，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呢？”
老邢望着他，歉意的笑了笑，解释道：
“还不是因为最近查到那个人，记起谢珉跳楼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什么电话？”陆康不解的问。
“他说去顶楼前，给你发过一条信息，告诉你他的位置，让你接证人。可惜，你一直没回。后来，着急了，就给我打电话……。”
陆康满脸迷茫：“我压根就没有收到师父的信息啊？”
老邢好似是意料之中的，没有理会他的疑惑，淡定的说：
“所以，我便怀疑是你将他给出卖了。”
“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出卖师父！”陆康急得脸都红了。
他再次强调：“邢哥，我真的没有收到师父的信息，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啊！”
老邢意味深长说：“不是你没有接到信息，而是你没有机会看到而已。”
“没有机会看到？”
陆康大脑极速运转着，他想起那天，自己曾去了趟卫生间。
去之前，手机明明放在桌子上。回来后，竟然不见了。
他当时忙，没顾得上找，误认为压到文件底下了。
还天真的想，只要有人打电话，手机就会响铃。不响，就说明没人找他。
他就没管手机的事情，一直在忙。
直到候元政阴沉着脸来质问他，为何不接师父的电话？
他才开始找手机，找了好久，最终在桌子底下找到的。
拿到手里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飞行模式。
他还特意看了看，也没见到师父发来信息……。
直到现在，陆康仍然记得候元政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和愤怒。
“那是有人动了你的手机，将信息转发出去后，又删除干净。”老邢帮他解开疑惑。
陆康：“所以，刑侦支队的内鬼，从那个时候就有了？”
邢建国同志大难不死，苏醒后没多久。
就从小护士口中听说了这位狂飙救护车，硬是飚出十五分钟黄金抢救时间，将他从阎王爷那里拽回来的年轻人。
所以，一看到林笙，又激动又感激。
陆康顺手给林笙搬了把椅子，对着老邢开玩笑说：
“邢哥，你可欠下大人情了。以后，好好想想怎么还吧。”
“嗯。你说的对。”老邢还真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
这时，朱婉玉端着洗好的苹果，笑着走到他们跟前。
她递给陆康和林笙一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自己坐在病床上，用水果刀削成小块，给丈夫喂。
“小林，你有对象了吗？”
朱婉玉看着眼前帅气沉静的大男孩，很有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欢喜的架势。
“还，还没有。”
林笙正啃着苹果呢，冷不丁被问到私人感情问题，稍微有些害羞的垂下脑袋。
朱婉玉给老邢喂了一口苹果，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像是在密谋什么，都满意的点点头。
“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一个。”老邢吃着苹果，和媳妇打配合，撺掇道。
林笙没说话，将头埋得更低一些，咔嚓咔嚓嚼着苹果。
好像是，默许了。
陆康鬼使神差的，心里竟有了不好的感觉。
他假装无意用脚踢了踢林笙的椅子。
那小子却全然不觉，看都不看他，只低头专注于啃手里的红苹果。
朱婉玉笑眯眯的说：“我有个表妹，今年刚从国外回来。她是做服装设计的，人长得水灵漂亮。身材也好，一米七的瘦高个，性格和我相似。你看，要不要哪天我约一下，你们见个面呢？”
林笙听到后，咬苹果的动作凝滞。
他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陆康。眸孔漆黑晶亮，深邃得不正常。
朱婉玉见他许久不表态，以为自己太直白给他做媒，年轻人面子薄，被臊着了。
便嗔了陆康一眼，开玩笑的说：“你看他做什么呀？他又不是你男朋友。我给你介绍对象呢，他管不着。”
陆康被林笙看得跟爬了蚂蚁一样，浑身不自在。
他不敢回视，故作轻松的抖抖肩膀，想把那只刺挠的蚂蚁抖落。
还没整理好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呢。
林笙那边却开口了：“哥哥，你踢我椅子干嘛？”
“……”
陆康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小子，绝对是诚心的，让他下不来台。
朱婉玉再次与老邢对视一眼，两人都用一种怪异和责备的眼神望向陆康。
就跟他们家好好的白菜，一没注意，让他这只猪给拱了似的。
陆康心里明白，这对夫妻在想什么。
他这么多年没找到女朋友，老邢和他媳妇没少操心给张罗着介绍。
后来，他烦了，又不想薄了人家的情面。便想出一个损招，悄悄给老邢交了底。
告诉他自己有点那方面的问题，可能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
老邢回家就告诉了朱婉玉，果然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给他介绍过对象。
陆康清净倒是清净了。
现在这个场合，人家在给林笙介绍对象呢。
这小子不表态，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埋怨，还亲昵的叫着“哥哥”。
难免不令人浮想联翩，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邢两口子倒没对林笙起什么误解，统一把矛头对准了陆康。
以为他暗戳戳踢椅子，不想人家正常找对象，阻碍好青年往光明大道上走。
陆康辩解也不是，不辩解也不是，瞪了林笙一眼，没好气的说：
“不小心碰到的，怎么就算是踢你了呢？”
林笙不服气，凶巴巴的瞪了回去：
“还不承认是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小心碰到和故意踢，能分得出来！”
陆康很无奈的咂咂舌，说：“你至于吗？不就是碰了一下椅子，又没把你摔着。干嘛上纲上线的，不知道还以为把你怎么着了呢。”
林笙依旧不依不饶，回怼他：“怎么不至于？也就是我坐得稳，万一摔了呢？你负责吗？”
陆康总觉得他话里有些其他意思，但一时又没咂摸出来。
当着老邢两口子面，不想和他再争下去，便自己服软说：
“好好好。算是我踢的，我给你道歉行了吧。”
“什么叫算？明明就是你踢的！”
一向温和好说话的林笙，对他敷衍了事的态度，很不接受。
“……”
老邢和朱婉玉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个成年大小伙子。
就因为点小事，跟孩子似的，你一嘴我一嘴的吵得不可开交。
顿时都忘了，刚才给林笙介绍对象的事情，说到哪了？
林笙见话题已经岔开，他重新拿起手里的苹果。啃了一大口，对着陆康狡黠眨眨眼，意有所指的说：
“哥，你的苹果是不是酸的？我的可甜了。”
“……”陆康气得咬了一大口。
不知怎么的，还真品尝出点酸味来。
“那个，小林你……。”
朱婉玉终于想起，“顺眼女婿”还没有答应去不去和自己的表妹相亲呢。
正要开口，被林笙给打断了。
“邢队长，您要是真想感谢我。我想求您你一件事。”
“说，什么事？”老邢见他神情严肃，忙摆摆手，示意朱婉玉先将介绍对象的事情放一放。
林笙诚恳的说：“我不想在基层就这么混下去，能不能……。”
“哎呀，我差点忘了。”
老邢不待他说完，忽然很激动的要坐起身子，指挥朱婉玉将抽屉里的一张纸找出来。
“你这种人才，扔在基层天天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太浪费了！我昨天就想好，要把你调到禁毒支队里来。小林，你愿不愿意啊？”
老邢说着，将那张签好自己名字的申请书，递给林笙。
林笙看了一眼，脸上明显很震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邢，连连问了两遍：“真的吗？邢队您真的想把我要过去？”
陆康咬着苹果，也凑过去瞅。
果然是一张推荐林笙调入禁毒支队的申请表。
申请人那里，白纸黑字，签着邢建国龙飞凤舞的名字。
他酸溜溜的说：“邢哥，你这不地道啊。”
老邢和林笙齐齐望向他，不可理解的问：“怎么就不地道了？”
陆康啃了一口变酸的苹果，慢条斯理的说：
“谁都知道禁毒支队干的是刀尖舔血的活，危险系数贼高。你把救命恩人弄过去，不怕他将来出个什么闪失？这哪叫报恩啊。”
分明是把人往火坑里拉。
老邢早就想到这一点，他拍拍胸脯保证：
“放心。小林刚去，我会给指派个有经验的老手带着。他机灵，反应快，再加上身手不错。除非遇到大场面，一般没什么危险可言。”
林笙在旁边也跟着轻轻附和了一句：“没事，我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