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牵扯到华诺大酒店。陆康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黏在自己身上的窃听器。
担心事情还没查出点眉目，就被内鬼泄露消息。后面的侦查工作，将会很被动。
便安顿秦锋，网站的事情，务必先保密。
在刑侦支队的人，以及网络安全部的其他成员面前，都不能提及。
秦锋也是从刑侦支队出去的，无需他言明，已经猜到了那边的水不干净了。
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应承下来。
中秋节刚过，本该两天后才开始上班。
爱岗敬业的秦主任闲不住，一大早就赶到办公室。
然后，他点开网站，惊诧的发现，曾经看过的视频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一条在凌晨刚上传的新视频。
他不敢耽搁，这才电话轰炸了陆康一大早。
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秦锋催促他速速到办公室去一趟，当面说。
陆康听他那郑重其事劲儿，意识到鱼应该不小。
他挂掉电话，风急火燎的洗完脸刷完牙。从柜子捞出千篇一律的深色休闲装，忙叨叨套在身上。
很快，智能锁嘀嗒一声，他招呼都没打，出门走了。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林笙睁大眼睛躺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
适才心里一直盼望着，门会被突然推开。
三哥临出门前，能像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脑袋，宠溺的拍两下屁股，叫他起床。
可是，并没有。
他好似忘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或许，真不该来打扰他。
就跟以前一样，躲起来不见面不联系，放过他，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放过自己？
林笙在床上挖心挠肝的躺了十几分钟，躺的实在无聊透顶。
正准备爬起来时，听到外面的智能锁又清脆的“嘀嗒”一声。
陆康嘴里咬着半拉油条，手里拎着个纸袋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他边把纸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掏，边支愣起耳朵听卧室的动静。
“小懒虫，到现在还没醒。”他嘴里嚼着油条，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把还烫手的油条和豆浆一一摆在餐桌上，完事后，才摸了车钥匙，火烧屁股的往外走。
手刚碰到门把手，又突然想起什么，从电视柜下面扒拉出便利贴和笔。
刷刷刷写下一串密码，压在豆浆杯子底下后，才安心离开。
陆康到了秦锋办公室的时候，他戴着耳机，正盯着电脑里黑漆漆的屏幕发愣。
“这次是什么视频？”陆康拉了把椅子坐下，接过秦锋递来的耳机。
秦锋将进度条往前回拖到开始的位置：“你自己看，反正挺劲爆的。”
电脑里的画面有些模糊，像是拍摄时，被一层半透明的东西挡住。
秦锋善解人意的充当解说员：“她应该端着托盘，摄像头被前面的酒杯，给挡住了。”
这么说，就合理了。
顺着轻微晃动的画面，视角很快到达一所酒店的房门口。
偷拍者按了下门铃，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位扭腰摆胯的女人，白花花的胸脯直怼屏幕。
陆康微微一拧眉，下意识想找垃圾桶。
“怎么？你还是看不成啊？”秦锋实在是理解不了。
视频继续往下播放，大胸女人见是送酒的服务生，侧身将人让了进来。
“赵总，您的香槟。”一个女子怯生生的声音，传入耳机。
“哈哈。是小周啊。来来来，陪赵总坐坐。”说话的是个穿着睡衣，对自己身材，毫无自知之明的胖子。
他个子比较高，距离近，摄像头拍不到脸。
只将他那裸露在外，走一步，颤三颤的肥肚子拍了个清楚。
“盛总……。”女子声音发颤，很显然她比较惧怕眼前这位胖子。
“哎呦，瞧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得。”
这时，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矮瘦的男人进入拍摄视角。
目测身高不足一米五，藏着的摄像头，很轻松将他全貌拍的一清二楚。
“小周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色眯眯的看着拍摄者，猥琐油腻的像刚从地沟里洗了个澡。
“赵明义。”陆康和秦锋都认出了此人。
看到这里，两人也基本确定，视频的偷拍者，应该就是死在赵明义别墅泳池里的周沫沫。
至于那个又高又胖的盛总，没猜错的话，是华诺集团的一把手，盛成宇。
赵明义和华诺大酒店有合作关系，人尽皆知。
两人聚在一起，找几个长相漂亮，身材火辣的美女助助兴，说不出有什么不妥。
要是非要找点违法乱纪的由头，只能安个聚众滛乱。
周沫沫往后退了两步，很明显排斥这种职场潜规则，她嗫嗦着想找借口离开：
“对不起两位老总，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先回去了。”
赵明义势在必得的笑了笑：“行，去忙吧。”倒也没有再为难她。
周沫沫放下酒杯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包房。
身后，盛成宇却脚步急促的跟了上来。他一把将等电梯的周沫沫推倒在墙上，恶狠狠地训斥道：
“小丫头片子，长本事了是吧？赵总的单子谈不妥，当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盛成宇将她威胁了一顿放开后，理了理自己坦胸露乳的睡衣，又温声细语的劝说道：
“何必呢？只要你周五乖乖去趟他的别墅，一百万就到手了。公司也能解决困境，一举两的事，多简单。”
视频播放到这里，突然卡顿一下，黑屏了。
陆康以为播放完，正准备摘下耳机，被秦锋用眼神制止：“等等，还没结束呢。”
屏幕一直是死寂沉沉的黑，但播放器的进度条仍在缓缓移动着。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后，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响起。看不清的视角，应该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套房里。
门一推开，岛国小电影潮湿的氛围感，冲入耳膜。
“唔……，赵总，你好坏。啊……啊……。”
这位赵总，不用说，就是刚才拍到过正脸，又矮又瘦，跟发育不良似的赵明义。
画面虽然没有，女人娇喘连连，淫荡的呻吟声，一浪高过一浪。
两人闭着眼都能猜到，套房里正在发生限制级，不可描述的事情。
赵明义好像也挺嗨……（审核不过，只能删除了）
“赵明义不是不行么？这是搞哪出？”陆康听着大尺度的动静，面露困惑。
秦锋毕竟是网络安全部的主任，鉴黄扫黄小网站时，没少遇到过生理缺陷，心理也跟着扭曲的人。
他见怪不怪的解释道：“不行，并不代表没欲望。他们一般会通过其他方式，进而达到满足和愉悦感。比如，（也有删除）……。”
秦锋说了很多，让本就对男女之事排斥的陆康，胃里又开始翻腾。
“这不就是变态吗？”他唾骂一声。
变态做这些事，倘若避讳来者，就显得正常点了。
果然，赵明义听到脚步声，反而更亢奋。
“盛总，你先坐会。”他喘着粗气，打了声招呼后，继续吭哧吭哧忙活。
盛总？陆康与秦锋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难免疑惑，偷拍的针孔摄像头，什么时候跑他身上去了？
或许是为了缓解这种蹲办公室偷听人家那个啥的尴尬，秦锋将进度条又退回些。
退到周沫沫被抵在墙上，盛成宇威胁她的那一段。
两人来回播放了十几次，终于在快速闪过的画面中，捕捉到肥胖男人起身时，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蹦到他身上。
那东西应该很轻，还有些黏性，蹦到衣服里，竟没有掉下来。
盛成宇毫无觉察，他将敞开的睡衣拢了拢。小东西就被遮挡在里面，画面可不就黑了。
“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啊。”秦锋说着，将进度条拖拽，又快进到刚才听得人血脉喷张的节点。
盛成宇也是个不怎么正常的人，还真坐下来等。
也不知道他面对眼前上演的活色生香，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在观赏。
或者是，见得多了，不足为奇，熟视无睹。
反而，坐在电脑屏幕前，连画面都看不到。仅靠听声音的两人，都有些受不了，脸烧的厉害。
耳机里的声音很纯粹，有接近两分钟的“吟唱”。
陆康又皱了一下眉，再次想找垃圾桶。
秦锋朝他挤挤眼：“劲爆么？”
陆康揪揪光洁的下巴，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劲爆是劲爆。有钱人玩的花而已，对周沫沫的案情好似没什么帮助啊？”
“别急，在后面呢。”秦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盛成宇一声不吭的等了两三分钟，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朝着赵明义走去。
“我说赵总啊。前阵子我送你的宝贝，你怎么不用呢？”
赵明义哼哼哧哧道：“用，用着呢。要不然，小贱人能有这么骚？”
盛成宇不以为然：“我看还差点火候，不妨再加上一粒。”
“那好，麻烦盛总帮我取一下。”
赵明义正在兴头上，闻言便使唤盛成宇将不远处的一盒东西拿过来，给呻吟着的女人，又吃了一粒。
果然，原本吟唱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女人，突然又开始高歌。
“啊……啊……”
女人像是急切渴望到达某种巅峰，又像是心中压抑着一团火，想要快速喷泄。
呻吟声变得很急促，隐隐听出来些痛苦，且愈发的明显，越来越不对劲了。
最后，竟变成了哀嚎，直至凄惨的叫了几声后，便没了动静。
什么情况？陆康疑惑的看向秦锋。
耳机里也传出和他同频的问话：“什么情况啊？”
赵明义应该还没完全尽兴，他骂骂咧咧从女人身上下来：“烂货！没折腾几下就不行了。哎呦呦，这，这……。”
他好似看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语气大变，说话都磕磕巴巴：“盛总，是不是给吃过量了？”
盛成宇没说话，他好像蹲下身子，去查看女人的情况。
沉默良久。
赵明义憋不住先出声，他唾了一口痰，用脚踢踢地上的女人，咒骂道：“呸，真他妈的晦气！”
这时，盛成宇冷冰冰的声音传出来：“赵总，你摊上事了。”
“啊？开什么玩笑！不就是个出来卖的，玩死了大不了赔钱，能出什么事？”
赵明义财大气粗，死个人，说的跟碾死只蚂蚁那般轻松。
盛成宇冷笑：“这女人一看，就是吸食毒品过量了，才死在赵总的床上。”
赵明义：“你胡说！明明是……。”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盛成宇堵住：“赵总不信，咱们送到医院，一查不就明白了。”
赵明义身体虽没发育好，脑子却不傻。很快在盛成宇的话里，听出了玄机，他恼羞成怒道：
“好啊。盛总真是高明，竟然做了这么一个局，把赵某往污水里拉！”
盛成宇：“做局？哈哈，你有证据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禁毒警察过来。到时候人赃并获，哦，不对，还有一条人命在身。我倒是要看看，赵总该如何应对呢？”
“卑鄙！无耻！”赵明义气得破口大骂：“那药丸是你给我的，涉毒的话，你也有份！”
盛成宇笑得更阴险了：“哈哈，赵总你太天真了。你说是我给你的，便是我给你的吗？说不定，我还会在警察面前反咬一口。承认你也送给我一盒，我没敢用。可以拿出来，当咬死你的证据。”
赵明义不知是气得，还是被这位合作伙伴的恶毒，给骇住了。光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盛成宇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吧，咱们完全没有必要走到那一步。只要赵总答应帮我一个小忙，今天的事情权当没有发生过。”
话锋一转，他提起了周沫沫：“你不是看上新来的大学生嘛？这都是小意思，周五那天肯定送上门去，给赵总压压惊。也算是，我今日安排不妥当的，赎罪大礼。”
没等赵明义表态，门铃突然响了。
盛成宇嘟囔了一句：“我还没下指令，就过来收拾，急什么。”
套房的门打开，他略表惊讶：“小周？”
陆康和秦锋听到这里，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她应该是发现摄像头黏到盛成宇身上，怕暴露，特意回来找的。”
周沫沫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扑到盛成宇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盛总，我错了。我想通了，我需要钱。赵总那边，我好好的……。”
盛成宇被她抱的猝不及防，但是很受用。他怜香惜玉的哄着周沫沫：
“好好好，不怕不怕。钱的事情我解决，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周沫沫抱着哭了一会，才抽抽搭搭的离开他的怀抱。
赵明义也从适才惊慌中缓过神来，他亲耳听到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同意入瓮。心情大好，假惺惺道：
“就是，钱算个屁啊。来，赵哥一会就给你张支票，随便你填着玩。”
周沫沫吸溜着鼻子，很上道的说：“谢谢盛总，赵总。啊？沈姐，沈姐她怎么了？”
周沫沫突然惊恐的大叫一声，就在这时，黑漆漆的电脑屏幕像被触动了某个键，亮了起来。
有画面了。陆康精神一震。
他特别想看看，刚才被盛成宇说是吸食毒品过量的女人，到底是真的不行了，还是在配合老板演戏？
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呐。
隔着时空，还活着的周沫沫好似感应到了陆康的心思。
她颤抖着，将藏在袖口的摄像头，对准了地上一个赤身裸体，仰面躺着的女子。
从起伏不停的胸脯判断，她还有气。
周沫沫小心翼翼说：“盛总，赵总，我打120吧？”
盛成宇冷漠的拒绝了：“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后把嘴巴闭紧，不该说的不要说。”
周沫沫哪敢违逆。
但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胆小懦弱，为了能多拍点画面，她斗胆往前迈近几步。
盛成宇和赵明义坐在沙发里，压低声音，继续谈适才没有结果的话题，压根就没有在意她。
摄像头对准了那名刚才还吟唱，忽然没了声息的女人。
她口吐白沫，嘴唇发青，脸色惨白。眼睛往上翻吊着，瞳孔都快看不到了。
她求生欲望很强烈，感觉到周沫沫靠近，努力伸着已经痉挛变形似鸡爪的手，往前够：
嘴巴无声的哆嗦着：“救，救我……。”
周沫沫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指头在她嘴边很快抹了一把。
这时，盛成宇与赵明义已经谈妥，他快步走过来。嫌恶的踢了一脚地上垂死挣扎的人，冷漠道：
“还没断气？贱命可真硬。”
不多久，门铃再次响起。
从外面走进来位身穿黑色西装，体格壮硕，长相凶恶的保镖。
盛成宇只是抬抬下巴，他便心领神会，麻利的扯下床单。
将半个小时前，还美艳动人的女子，跟包了条死狗一样，裹得严丝不漏。
然后，头脚对折，给丢到提前准备在门口的垃圾桶里，推走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忙不乱。显然，没少帮老板做过这些事。
陆康在屏幕这边，都明显听到女人裹在床单里，喘不过气来，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呼噜。
还有，对折时，脊柱被硬生生折断，清脆，残忍的“咔嚓”声。
视频也到此为止，重新又变回一片黑暗。
这帮畜生！
陆康好一阵才缓过来劲，气得猛拍一下桌子，差点把秦锋的水杯震到地上。
视频里的女人，百分之两百已经死了。
她明明还有呼吸，完全可以不用死的！
只是，盛成宇太谨慎了。
一方面，他担心将人送医院抢救，会失去赵明义的把柄。
另一方面，医院里警察的线人很多。处理不好，容易让他们盯上。
就算是做局。华诺大酒店的员工上班期间吸毒，还是在他提供给合作商的套房里吸毒过量，进了抢救室。
传到警察耳朵里，绝对是个不小的隐患。
他不想那么麻烦，远不如尸体一裹，悄无声息的处理掉，来的干净省事。
赵明义更是巴不得，那个女人消失，最好人间蒸发，查不出任何与他相关的痕迹最好。
可悲，可怜，可恨啊。
花一样年龄的女人，都还未来得及体验人间百般滋味，就做了盛成宇算计赵明义的一个棋子，下场凄惨。
或许，在那些一手遮天，钱通万能的人眼里，她们卑贱如蝼蚁，死了就死了。
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无伤皮毛。
陆康不由得想起，死在赵明义泳池里的周沫沫。她在盛明宇的棋盘上，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还有，她为什么要偷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