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定比这模样更加好看。
宇文越不受控制地幻想着, 掌心继续下移。
谢让浑身一僵。
“宇文越。”谢让猛地抓住他, 声音几乎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疯了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宇文越又笑了笑, 语调软得像是在撒娇, “老师上回不也帮了我吗,你忍心看我这么难受么?”
谢让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咬牙:“若早知今日,当初我——”
话没有说完。
宇文越仍然注视着他, 视线在那一瞬间危险地沉了沉。他维持着这个近乎羞辱的姿势, 偏了偏头,冷声问:“当初……要如何?”
是后悔将大权还给他。
还是后悔……留了他一命?
“当初……”谢让哑声道, “当初, 就不该惯着你。”
从最初被意外标记时,他就该及时抽身。
他就该听从百官的意见, 给他选秀,逼他成婚,让他绝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也好过现在……
执念刻骨,步入歧途。
是他的错。
是他自以为是,以为少年的爱慕不过一时兴起,终有一日会清醒过来。
是他软弱怯懦,太过依赖宇文越给予他的亲近与照顾,害怕在这陌生的时代孤立无援,无依无靠。
是他……亲手造成了今天这一切。
谢让缓缓闭上眼,抓着对方手腕无力地松开,妥协一般落了下来。
不再反抗。
宇文越沉沉注视着身下的人,眸光幽深。
这对于陷入易感期的乾君来说,几乎能称得上默许与暗示。宇文越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没了,事实上,那原本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模样。
少年牙关紧咬,胸膛剧烈起伏,浑身都开始微微发颤。
意识到对方久久没有动作,谢让睁开眼,对上了那双通红的眼睛。
“你……”他张了张口,宇文越忽然用力将他拉进怀中,嘴唇再次碰到了他颈后的腺体。
客栈那个“惩罚”给谢让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他下意识瑟缩一下,可预想中的痛苦并未到来。
足以咬破腺体的尖齿迟迟没有落下来,他只是轻轻摩挲着那块软肉,在那淡淡的梅香中,极其克制地颤抖着。
半晌,他才哽咽出声:“谢让,你快把我逼疯了。”
他怎么会不想。
他怎么可能不想。
可他……怎么敢在这时候碰他。
谢让只用了三天,就让这大半年的修养付之一炬。这具身躯本就经不起半点折腾,如今更是虚弱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怎么敢……
“我恨死你了,谢让。”宇文越呢喃般开口。
如果,京城对他而言当真没有半分值得留恋之处,如果,远离这里能让他过上更好更自在的生活,宇文越会闹,会不甘,但不会这么生气。
可是他做了什么?
离京三日,不吃不喝,回行宫后高烧昏迷了一整天,把自己弄得站都站不起来。
宇文越原本以为,谢让会发热昏迷,只是因为受了凉。昨晚替他换衣才发现,对方腿间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如今大片淤青红肿,一道道血痕甚至与衣物粘连。
他就这么想离开吗?
宁愿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也不肯留在他身边?
少年颤抖的泣音渐渐变得无法压制,眼泪从谢让颈侧滑落,很快濡湿了他的肩头。
真奇怪,明明书中一次都没有描写过宇文越的哭泣。
就算是过去沦为傀儡,受尽欺凌,他都没有落过一次泪。
“……哭包。”谢让叹息般开口。
高烧中的身体本就只靠精神强行吊着,松懈下来后忽然浑身都像脱了力。谢让话音也变得含糊不清,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像是想碰一碰他。
宇文越将他搂在怀里,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上:“你以为是谁害的?”
“……”谢让动了动唇,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谢让,我不会让你走的。”
宇文越摩挲着他病中泛红的眼尾,语气低且哑,像是喃喃自语,却又带着几分不难察觉的癫狂:“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你永远也别想逃。”
谢让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了。宇文越扯过被子将他裹紧,换了个令他更舒服的姿势,将那冰凉的手脚放在怀中暖着,才心满意足道:“睡吧。”
久违的安眠。
谢让这场逃跑失败得堪称惨烈。
反反复复的高烧直到第三日才彻底退下来,但还是走不得路,也不太吃得下东西。
被宇文越精心养了半年才长出的那点肉,几天时间内掉了个干净,宇文越每天盯着他憔悴的脸色,神情阴沉得像要杀人。
谢让如今一家老小都在他手里,不敢招惹他,说什么是什么,乖得不可思议。
就这么过了好几日,才总算熬到宇文越对他态度缓和些。
“想让我放了你那群侍卫?”
提起这事时,两人刚用完晚膳。
谢让今晚破天荒地吃了一大碗饭,傍晚来给他诊脉的太医,也没像前几日那样皱着眉直摇头,谢让见宇文越心情不错,抓紧向他求情。
可话刚说完,小皇帝的脸就板了起来。
“他们助你离开京城,是欺君罔上。让你病成这样,是疏于职守。”宇文越冷冷道,“朕不砍了他们的脑袋,只是关在牢中,已经是法外开恩。”
“可他们都是听从我的吩咐办事。”谢让好声好气地劝,“陛下要气要罚,应当罚我才对。”
宇文越却是笑了:“朕现在不就在罚你吗?”
这行宫之中有精兵把守,宇文越又天天在寝宫里盯着他不放,除了没给他上锁链镣铐之外,的确和关押没什么两样。
宇文越擒起谢让明显细了一圈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还是说……老师觉得这样没多少实感,要朕也去寻一副镣铐,将你铐起来?”
谢让:“……”
这小皇帝是不是在易感期太久,被刺激得精神出毛病了?
他用力把手抽出来。
宇文越并不生气,弯腰将谢让打横抱起,大步回到床边。他把谢让放回床上,拿了软枕让他靠着,才轻声道:“不过,我不需要那些也能留住你,不是么?”
且不说谢让现在根本走不了多远,就是他能走,也舍不下牢中的人质。
那些,才是他真正的枷锁。
这才是宇文越不肯放人的原因。
谢让知道他的想法,低声道:“至少,将人从牢中提出来,换个好些的环境。”
宇文越望着他,并不言语。
“阿越,算我求你。”谢让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讨好一般,“侍卫有武艺傍身,或许尚能支撑,可我府上那些家仆,他们之中甚至还有女子老人……地牢阴冷,他们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宇文越还是没说话。他低头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苍白的指尖落在墨色衣袖上,略显局促地蜷起,仿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他慢慢微笑起来,抬手覆在那只手上:“这就是老师求人的态度么?”
谢让神情微僵,强忍着没抽出手:“你想要我如何?”
宇文越只是反问:“我想要什么,老师不知道吗?”
谢让睫羽颤了颤。
宇文越想要的东西,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愿去想。
闹了这一通,要送给宇文越的坤君一个都没送得成,他很清楚宇文越在等什么,也明白,自己即将遭受怎样的对待。
“我这两日,身体恢复了许多,你若想要……”羞耻感让谢让脸色隐隐发白,余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面对自己一直视作学生的少年,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仿佛在求欢一般的话。
宇文越眸色又沉了沉:“那群人,对你真有这么重要?”
谢让垂下眼,无声地给了他答案。
宇文越怒极反笑。
他松开谢让的手,倾身过来,在谢让额前吻了一下。
“那便让朕看看老师的决心吧。”宇文越亲吻着他,极温柔道,“老师,自己把腿分开。”
谢让一怔,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怔然抬头,少年望向他的神情依旧充满爱怜,却无半分动摇。
他就这么注视着谢让,温声诱哄:“老师乖,把腿分开。”
谢让没有动。
宇文越也没有再催促。他只是站在床边, 静静注视着谢让,在这僵持当中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屋内一时静默,虚掩的窗户被风吹动,烛火无声地跳动着。
谢让睫羽颤动, 呼吸无意识变得急促起来。
少年的目光直白而露骨, 那视线居高临下望来, 谢让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每一丝颤抖的呼吸, 全都无所遁形。
这些天,谢让不断说服自己正视宇文越对他的欲望, 不断告诉自己,他伤到了少年的真心, 他应该补偿他。
可是……
他想要的, 原来就是这些?
这般威胁他, 折辱他, 就能让他痛快了吗?
这不是他认识的宇文越。
窗外风声渐大, 初冬的寒风好似直接灌进心口, 谢让心底一片冰凉。
谢让缓慢低下头,不想再看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
紧闭的双膝缓缓打开。
踏出了第一步之后,后面的事, 便显得没那么困难了。
谢让闭了闭眼, 竟微微勾起了唇角:“如何,还要继续吗?”
他的手落在了腰间的系带上。
行宫内的地龙烧得旺, 谢让这几日卧床, 身上只穿了薄薄一层衣物。素白的亵裤是极柔软的蚕丝缝制,在单薄消瘦的腰间系得松松垮垮, 只需轻轻一勾,就能落下去。
宇文越没有回答。
谢让手指蜷缩一下,勾住系带的手稍稍用力。
一双手伸出来,按住了他的手背。
“够了。”宇文越嗓音轻哑。
谢让抬起头来,这才发觉少年的眼眶不知何时又红了。
谢让:“……”
被欺负的明明是他,这小兔崽子倒先委屈上了。
宇文越像是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或者,他意识到了,但并不打算在谢让面前掩饰。
他单膝落地,合上谢让被迫打开的双腿,手掌落在他膝盖处,喃喃自语一般:“谢怀谦,我一点都不懂你。”
他抬起那双通红的眼,声音里透着委屈:“你就是哄哄我,也不肯对我说一句,永远不会再离开我吗?”
谢让怔然。
他……想要的是这个吗?
日夜守着他,关押他身边的人作为威胁,想要的,不过是一句承诺吗?
谢让喉头发哽。
的确,要让宇文越消气,其实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宇文越那么喜欢他,又那么听话,只要哄着他,顺着他,百般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他迟早会渐渐消除戒心。
被抛弃过一次的小狗,最想要的,不就是主人的承诺吗?
“阿越,我……”谢让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给予一句口头承诺,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可正因如此,他做不到。
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谢让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屋内再一次陷入沉寂。
这次的沉默甚至比上一次还要漫长,半晌,宇文越站起身来,语气已经重新变得冰冷:“罢了。”
“便依你所言,将他们从牢中提出来,送去城郊一处府邸软禁。”
他没再看谢让一眼,转身走到桌边:“我要你写一封信告诉他们,出狱之后安生待着,不许做任何多余的事。若再有任何举动,我会杀了他们。”
他这么说着,飞快取出纸笔,铺在桌上。抬眼见谢让还坐在原地,望着他发愣,蹙眉:“还不过来,不怕朕又反悔?”
谢让抿了抿唇,依言站起身,朝他走过去。
他大腿的伤势还没好完全,走动时衣物蹭到了伤处,疼得他踉跄一下,被人及时扶住了。
耳畔传来一丝轻笑。
宇文越维持着这个谢让仿佛在投怀送抱的姿势,低低笑起来,带了几分讽刺:“就你这身体,还敢说已经恢复了?”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谢让默然片刻,不愿细想宇文越说的小看是什么意思。
宇文越扶着他在桌边坐下,亲自给他研墨。谢让提笔书写,不消片刻便按照宇文越的意思,写了一封信。
其实就算宇文越不说,谢让也有此打算。
那群近身侍卫还从没有离开过他这么久,若不给任何交代,他们出狱之后,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谢让。无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至少现在,他的确需要写一封信安抚他们。
信函写好,宇文越确认无误,亲手装好密封,才唤人进来,将口谕传达下去。
小太监揣着书信走了,谢让低声道:“谢谢。”
“谢让,我没有原谅你。”宇文越脸色依旧不怎么好,板着脸,语调冷淡,“所以,收起你那些无用的怜悯之心,这些事此后就不要再提了。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上担忧别人。”
“和那些没关系。”谢让垂下眼,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我拖累。”
宇文越神情微敛。
他自然不会忘,谢让的家人,就是数年前因朝中党派斗争牵连,满门被灭。
而那件事,本质上其实是为了宇文越。
宇文越顿时有些呼吸困难,他别开视线,哑声问:“你离京之后,原本是打算南下回乡?”
“嗯。”谢让低低应了声。
他对于过往的记忆仍不清晰,这也导致他在这个世界生活,却始终没有什么归属感。原先有宇文越陪在他身边,少年那般强势地插足他的生活,反倒让他与这个世界有了连接。
离开宇文越之后,这份连接便不复存在。
因此,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回到故乡。
回到那个他出生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
宇文越道:“你如今的身体还不适宜舟车劳顿,再修养一段时间,我陪你南下。”
谢让愣了下,当即反对:“那怎么成,国不可一日无君,哪能说走就走?与西域的合作刚刚达成,过几日不是还要贡试,你……”
宇文越面无表情:“西域使臣不是还在半路等着他们的王子殿下,尚未回国么?”
谢让:“……”
果然瞒不住他。
“穆多尔那边……”谢让犹豫着问。
“一直盯着呢。”宇文越微笑道,“所以,老师应该庆幸你近来都安安分分。否则,传回西域的消息就会是,西域使臣回国时路遇劫匪,人财两空。”
“你疯了吗?”谢让蹙眉,“你明知道与西域的合作有多重要,怎么能因为你我的私事——”
“对,我是疯了。”宇文越打断他,语气依旧轻而缓慢,“你让他协助你离开京城时,没想到我会疯吗?在你心里,我当真这么心胸宽广,能忍受心上人与另一个男人远走高飞?”
谢让眸光微动。
心上人。
宇文越还是第一次对他说出这个词。
他很早就知道,宇文越对他有爱慕之情,但那份爱慕一直表达得很隐晦。是在人群中时不时朝他投来的目光,是撒娇卖乖,也要与他贴近的身体。
仿佛是担心会引得他反感,始终小心翼翼,不敢僭越。
于是,谢让便也自欺欺人,觉得那份爱慕不过是少年人的情窦初开,终有一日会被时间冲淡。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谢让没有搭话,宇文越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他转身去了外间,谢让缓缓舒了口气,才发觉自己心跳快得反常。
他低下头,散落的发垂下来,挡住了微微发红的耳根。心口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充盈着,让他慌乱,又让他烦躁。
他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但,肯定不是厌恶。
“又在发什么呆?”宇文越回到内室,一眼就看见谢让还坐在原地发愣。
来到行宫之后,谢让独自沉默的时间很多,就连宇文越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现在的谢让,好像与平日里沉默的样子又不相同。
那张脸上带着几分茫然,被宇文越唤到时,甚至局促地挺直了脊背,怎么看怎么心虚。
他这副模样,反倒比往日装出来的那副顺从样子可爱许多。
宇文越心头的火气顿时消了几分,但还是板着脸,走到桌边,单膝落下。
“你做什么?”谢让连忙拉住他。
“给你上药。”宇文越语调不冷不热,他打开药盒,挖出一点药膏,放在手心暖热,“裤子撩起来。”
谢让身体往后挪了挪:“……我自己来就好。”
这段时间,的确都是宇文越帮他上药。
前几日没有反对,是因为人质在他手上,谢让不敢招惹他。至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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