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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阿相)


袍子的主人犹豫片刻,缓缓露出全貌,他身形瘦削,头戴兜帽,昏昏夜色下看不清面容,只辨得出从上到下穿的是剑盟的衣束。
果不其然是剑盟中人,余穆尧恨得牙痒,一手按上剑柄,顶开一寸银白剑身来。
叶璟明在身后劝住了他,并向那人微微示意:“仲文。”
“啊。”余穆尧愣在原地。
远处萧仲文朝他二人说话,话中不见喜怒:“我在此地候着替你收尸,已候了好些时辰,却不想你非但活着出来了,甚至还捎带了一个,我只有一个麻袋,收不了两具尸体。”
他声调平平,话却刻薄,余穆尧听着便有些动气,呛他一句:“你怎么说话的啊,这般嚣张,来来,我来同你打上一架,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叶璟明将他剑柄按回鞘内:“这实非我所想,但他是可信赖之人,潘阎那边生了变故,我也与周怀晏彻底闹翻,我稍后与你细说。”
萧仲文于是转身,向他俩招了招手:“随我来,快些上马。”
余穆尧还沉浸在“是可信赖之人”这话中,喜滋滋想师父果真器重他,他昏头昏脑便被拉上车去,慌乱中拽了前方萧仲文的袍子一下。
黑暗中萧仲文淡淡向后扫了他一眼,一双眸子乌黑雪亮,余穆尧抬起手,讪讪摸了摸鼻梁。
马车七拐八弯,磕磕碰碰走了好长一段路,叶璟明仿佛累极,上了马车便倚着车壁昏昏欲睡,余穆尧见他这样辛苦,便拢过他后脑想叫他枕在自己肩头。
萧仲文相对坐着,明明合着的眼一下睁开,锐利朝他扫来,余穆尧一时竟不敢造次。
他手僵着,腰身板直,指着叶璟明小声道:“我是他徒弟。”
萧仲文嘴角轻轻翘起,好似不屑,他又委委屈屈说:“我是跟你们一伙儿的,是自己人……”
萧仲文回以一声冷笑,余穆尧一努嘴,放下手来,端端正正坐了一路。
三人抵达萧仲文的住处时,已近天明,这儿倚近寒山,地处城郊,院子里隐约能听得两声晨起的鸡鸣。
进了内室,萧仲文方才将兜帽彻底摘下,扶着叶璟明落座,为他斟了杯茶。
茶色黯淡,茶水亦是微温,余穆尧打量一下四周,这居室简朴但干净,也能埋汰上一句过分寒酸。
除书籍堆压占了大半屋子外,无甚值钱的物什,余穆尧眼见叶璟明缓缓喝下一口萧仲文敬的茶,腹诽说这茶水这样凉,这样低劣,吃了也不知会不会闹肚子。
他心事全然写在脸上,萧仲文原也给他斟了一杯,余穆尧正抬手去接,萧仲文杯子分明捏在手里,袖摆一收又撤了回去。
萧仲文冲他温和一笑:“寒舍简陋,茶水粗淡,就不脏了小公子的嘴了,你就坐着吧。”
余穆尧:“……”
“仲文,这是我刚下山时与之结识的,余穆尧,臻州富贾余悯的独子。”
叶璟明未觉他二人已暗暗较劲一番,思忖再三,向余穆尧如实相告:“这位是萧仲文,我那会儿挑衅潘阎时曾借了他一只笔去,因此相识。我后来被剑盟陷害,潘阎对我施以私刑后将我扔在一处偏僻草庐里,仲文认出了我,因惧潘阎迁怒,我二人不敢常常往来。”
余穆尧眼圈发红,偷瞧了萧仲文一眼,仍是忍不住说:“即是认出了,又不敢出手相助,那算什么英雄。”
“别瞎说话,”叶璟明斥他,“仲文是文人,不通晓武艺,难道要他以区区肉身替我硬扛吗,这是无谓之举。潘阎回来后,我本以为我必死无疑,先前便与仲文暗中商议,我死后便由他替我收捡尸体。”
他说到这儿,便不欲说了,余穆尧仍不服气:“难道他唯一的用处,就是替你捡个尸首,抬个棺材吗?”
叶璟明抿了抿唇,不愿相告,只是说道:“若因援以他人而去伤害自身,是极不明智的,我今夜听周怀晏的意思,潘阎也许不久后将自身难保,但我拒了周怀晏,拒留剑盟,潘阎依旧是个威胁,周怀晏和剑盟也未必会放过我,若追究起来,我算是个逃犯,免不得要牵连你,穆尧……”
余穆尧原本听得双目圆瞪,一脸愤然,听罢一下跳起,双手张开去揽他肩头:“你要赶我走!你原来,你原来明明不是这样与我说的……!”
他看着叶璟明,捏紧他双肩,目光炯然,逼视于他:“你原与我说,持剑者,见弱即助,见恶即杀,何论生死!如今这些便通通不作数了吗?!”
叶璟明薄唇上下动了动,没言语,萧仲文起身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余穆尧怔住,气愤瞪向他,萧仲文淡声说道:“余公子,你在这里撒什么气呢,你既有这等英雄气概,现在便一个人去杀了潘阎,去血洗剑盟,替你师父报仇雪恨,然后你爹还来不及给你披麻,臻州余家便皆受牵连,若朝堂震怒,兴许祸及三族,你余家上上下下为你一腔豪情尽数陪葬,你说好不好?”
“仲文,”叶璟明打断他,话一转道,“你别怪他了,我原也与他一样,是我对他说了错的话。”
余穆尧自觉有些冲气,见叶璟明神色低落,于是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小心翼翼去够他的手,仍被萧仲文一下拍开。
萧仲文并没惯着他,他冷下声来,指着叶璟明:“你不是想问我除了给他收尸还能做些什么吗,我便一一说与你听,他今夜带着一身毒药和必死之心到剑盟去,若受了刑,他血中亦有剧毒,他这一条命,能换一个便是一个。”
余穆尧脑中一嗡,萧仲文冷笑,复指向自己。
“而我呢,我要在巷道里蹲守他的尸体,扒下他的衣裳,割下他的头颅,将他一具残尸悬于城头示众,博取天下人的眼光,重新掀起江湖风浪。而我,萧仲文,百无一用,尚且握得住手中这只笔,我要借此写下文章,叫天下皆知,当初的襁褓凶案另有隐情,也许这样,叶璟明才不会真正意义上枉死,这才不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悲剧。”
余穆尧脸色越来越白,他连退数步,颓然跌回座上。
“余公子,哭什么,是哭自己莽撞无用,还是哭叶璟明的脑袋还好好安在他的脖子上。”
萧仲文漠然说道,居高临下看着他,神色莫辨,不依不饶。
作者有话说:
小唐(拔刀):你在抱什么,你自己没有老婆吗你抱着我老婆?
小余(偷瞄一眼仲文):……

第22章 枉死
唐云峥在身后搂着枕边人的身体,胸膛紧紧贴着叶璟明瘦削的后背,仍嫌不够,于是迷糊凑上前亲吻他细白的颈子,细软的长发。他四肢大大张开,将叶璟明严严实实收拢在身下,如同苦守金银珠宝的深渊恶龙,旁人多觊觎一眼都是不许的。
他亲吻着,呼吸逐渐滚烫,手心布汗,怀中人偏偏越发瘦弱,扁平,胸前陡然一空。他闭着眼烦躁地伸手去捞,掌中空空如也,不过落下一件轻薄衣料。
他骤然一惊,梦境碎裂,他在黑暗中彻底张开了眼,遂盘腿坐起,垂眼看着手中一团蹂躏的衣物。
叶璟明没有回来,他今夜会宿在何处,巷口,桥洞,或是向周怀晏投诚,宿在剑盟。
投诚,是投以身心吗,那双过分美丽的眼睛,不久才沾了他颈上血光的握刀的手,连那颗坚定不移的心,就都不是他的了。
唐云峥低头想了许久,现在血洗剑盟,难吗,将擅自撇下他的叶璟明掳回普鲁,难吗。
这都不难,若叶璟明被掳回普鲁,他就要叫他一辈子不见天日,眼睛里就只能见着他一人,那双细且雪白的手,还有身体都会被他弄得一塌糊涂。但是无妨,他会宠着他的,叶璟明再不会瘦得叫他那样心疼了,他会不断发胖,不断变老,或者老到再不能招人注目的时候,他也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病死老死。
唐云峥这般想着,笑出声来。沉夜困倦翻身,稍事歇息,天空下了些小雨,将昨日夜里的血腥和争执纷纷收敛。天色将明,窗外树影疏落,隔窗晃进他眼底,明明暗暗。
唐云峥面无表情地起身整了整衣裳,将塌上叶璟明的衣物收拾了,理好被褥,他想,再等一等吧,也许叶璟明就快回来了。
他回来的话,肚子一定很饿,如果吃上他做的好吃的菜心里便会开心一些,他开心了也许就不会同他闹脾气了。
他好甜口的菜,唐云峥便去灶头磨了个豆腐,豆腐脑香甜软滑,再撒上一层绵绵密密白糖,讨他喜欢最好不过。
唐云峥伸手一捞,家里没有糖了,他出门转道往城东头的陈府去。
他颈间的血止住了,也不用粗布遮着,就是颈上长长的刀口有些唬人,一路上颇引人注目,行人纷纷避让不及。
他也不以为意,快走到陈府时,想,若陈府夫人问起,便说是娘子失手划的,陈夫人定然大吃一惊。
说词他都想好了,问便说是自家娘子力大,坐月子嘛,气性总是大些,他又不会见怪,打是亲骂是爱,这话你们中原人常说。
他眼中浮起些笑来,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他一落地,便觉大是不同,空气中透着浓郁的腥气。
他皱起眉,举目四望,见他不久前修缮好的门扉狼狈敞开,一道细弱的血痕自入口一路蔓延,至庭院,至内室,最后消失不见。
唐云峥沉下脸来,拔腿便往陈夫人的寝室去。
寝室的门也大大敞着,门口散落着女子轻盈的薄纱,绸缎,上头沾着鲜红的血迹。
陈夫人死了,面貌青白,双目圆瞪,说着死前的不屈和愤意,她衣衫不整,浑身上下只余一件敞开的底衣,女子私密的肚兜被扯出扯烂,她死时四肢扭曲,仰颈正对着门口,与闯入进来的唐云峥一眼相视。
她的小儿子死在她身旁不远处。他伏于地上,软绵绵的小手临终仍指着母亲的方向,差了许多,没能够上,他除背心的致命伤外,颈上有血痕——是他去开的门。
唐云峥垂眼看了片刻,蹲下身去探她颈项,她才死去不久,躯体仍温热。她死状不堪,但守住了贞洁,没有屈于强佞,又或许不屈于强佞,成了她的真正死因。
她不久前才骄傲同他说,我那征战在外的大儿,也同你这般岁数,威风得很呢,贼子宵小听闻他的名号都不敢近前。
唐云峥半跪在地上,抬手缓缓合上了她的眼睛。
唐云峥觉得轻微一痛,他缓慢地整理起陈夫人身上敞开的衣物,一件一件,心底迅速结痂的伤疤撕裂开来,一点一点,越来越痛。
他给陈夫人留了一个体面,但并未过多挪动,他再次打量起两具尸首上致命的伤口。
他探察了一番,现场并未留下太多痕迹,匪人是有备而来,说是有备,闯入门时又肆意张狂,有恃无恐。
唐云峥眼尾一挑,他突然觉得,这事兴许与他有所关联。
他自陈府中听见官兵欺近的动静时,已是傍晚,他藏在二丈高的房梁上,俯视他们草草探查后,抬尸结案,手中扬起的通缉纸张里,黑白分明画着的是他这张脸。
哪里是什么意外,分明是奸人蓄谋已久。他冷眼看这一群人嚣张而来,聒噪而去,他走出了陈府的门,山脊后日头沉落,圆月西起,云霞如海涛浪潮,争相竞逐,浮起一片一片绯色。
月起了,夜雾也深了,今夜的月是血月。
唐云峥脸色更白了,因为颈间发痒,他抓裂了伤口,血流不止,如缺了半边颈子一般,他像只夜间游荡的狰狞恶鬼。
“菱状的铁镖产自禹城哪家武器坊,顶端有三颗棱角的。”
众人骇他,莫不一一相告,恶鬼一样的唐云峥很快打听到了地方,也亲自去了。
是家打铁的铺子,地方狭小隐蔽,铺中武器却一应俱全。掌柜是一精明老叟,一见他这模样进来,便要闭门谢客。
唐云峥:“我问你个事儿,问完就走。”
老叟:“老黄历上说,今日不宜待客,我不会回答你,客人请回。”
唐云峥:“我不问到便不会走。”
老叟于是冷笑,边笑边退,帘后一个光着臂膀的精壮汉子闻声过来,手里拧着一把刚刚铸好的铁斧,斧头烧得火烫,被一把冷水浇灭了,仍滋滋冒着烟气。
他一斧子砍在桌上:“叫你滚,听不懂吗?”
唐云峥:“只是打听一下一副武器的下落,也不许吗?”
汉子提着斧头逼近他,威喝说:“要打听也行啊,我一斧子把你脑袋劈成两半,你下地府去向阎王爷打听打听吧!”
唐云峥不动,汉子心头火起,扬起斧子便朝他劈去,斧子落下时,响起一声凄厉痛叫,身后的老叟不知何时被唐云峥挟于身前,被他蛮力砍下了半边臂膀。
汉子来不及看唐云峥如何出的手,只见得唐云峥这时,低头摆弄着一只黑亮鞭子,他方才便是用这只武器架上随手取下的钢鞭,电光火石间卷过老叟的腰身,扯到身前来。
他呆愕看着落下的那只枯瘦的手,血淋淋落在地上,落地仍不甘地抽了一抽。唐云峥没有给他太多回神的空隙,随手一扬,手中那鞭如蛇一般湿滑缠上汉子的手腕。
汉子剧痛,右手一下脱力,新铸的铁斧哐当摔下,手腕又吃一巨力,将他整具壮硕的身子扯得跪落下来。
唐云峥拾起了他的斧子,朝重重砸在地上的汉子劈下一刀。
汉子的脑袋碎作两瓣。
完完整整,一边一半。
唐云峥拧着那柄斧子,掂了一掂,眼中掠过些将就的神色。头一偏,他看向捂着伤口的,两股颤颤尿了一裤裆的老叟。
他客气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拧起斧头走出门,想想自己身上并无银两。
“赊账。”他淡淡说,随口又道,“你那本黄历书上测得不准,日后莫要看了。”
天际那轮月亮越来越红,只浓不淡,红得要滴出血来。
柴朗与柴鸣两人在厢房中细数陈府劫来的财物。
越是清点,越是笑逐颜开,柴朗说此行收获不斐。
柴鸣也是合不上嘴:“剑盟交于我二人的这桩差事,杀陈宅两人灭口,栽赃到那异族人的身上,我已报官,目前便算成了。这可真是给我两人大开财路,不管拿多拿少,怎么也算不到我俩头上。”
“就是你,”他瞥柴朗一眼,“我早说了,杀完便走,你非要贪陈府夫人的美色,这下可好,被一个女人家挠破了相不说,本还能多搜些银子,只得匆匆走了。”
柴朗一摸脸,眉目便阴沉下来:“一个妇人只身在家,身边又没有男人,可不是勾引是什么,哪有看着便宜不捡的道理,那娘们虽有几分颜色,但性子太烈,太不识相。”
“嘶。”他抽痛叫了一声,又猥琐一笑,“美色也是过路财,你年纪还轻,不懂其中的妙处咧。”
柴鸣不屑翻了个白眼,转念也随之窃窃笑起来,他眼中有色,是贪色:“反正都是嫁祸,我二人不止费力窃财,杀了两个人,这下还加了个奸赢妇人的罪行,叫那普鲁人罪加一等,届时向剑盟讨要起来,说不准还能多得一些赏钱。”
“说不定你那见色起意的举动,会是误打误撞,歪打正着了。”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笑着,又摸起桌上金银来,银两相碰的清亮声音,叫他二人大为亢奋,两双眼瞪出血来。
二人恣意摆弄着,屋顶落下乌红的水渍,一滴一滴,落在桌上,混进钱堆里,堆叠的黄白之物越染越红,柴朗心醉地捧起一枚,尖尖亮亮的元宝艳丽到滴出血来。
两人沉迷不已,半晌才知觉,双双抬起了头,唐云峥一双长腿交叠,坐在屋梁上,身侧搁着一柄利斧,斧子淬了血,血迹沿刀锋往下缓缓滚落。
唐云峥垂下一双碧眼,静静扫过他二人,说:“两位,我也恰巧路过,见你二人项上人头,心里喜欢得紧,便将你二人头颅割下作为过路横财,你们看如何?”

第23章 旧部
斧头这玩意儿若做杀器使,看着稍嫌粗野,可杀人分尸起来,劈砍剁抹,极是利落方便。
东方欲白,唐云峥一身是血地从青楼厢房里翻身出来,低头打量手中凶器,那斧子饱食鲜血,锋刃在黑夜里越发程亮了,可惜过分餍足,杀卷刃了。
唐云峥随手抛进树丛里。迎面一阵阴风刮过一张白纸来,扑在他脸上,他揭过一看,上边画的是有待缉拿的叶璟明。
他指腹沾了些血轻轻抹在叶璟明的唇上,端详片刻,觉得画上人目中含星,皓齿朱唇,他瞧着甚是满意,于是在上边吻了一吻,仔细收进怀里。
唐云峥再走几步,很快便看见自己的画像与叶璟明的双双糊在了昭示榜上,他背过手欣赏片刻,眼中意兴颇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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