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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太子殿下(月见春晓)


他伸手摸了摸乌涂尔的头发,觉得又细又软,像是小动物的毛发。
然后他端起他的面庞,用拇指将他的眼泪揩去了。
程束说:“你不是想问本宫的事吗?用不着问李庄,本宫就在这里。随你问吧。”
乌涂尔闻言,愣愣的盯着太子,差点连呼吸都忘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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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太子瞧瞧

第10章
他泛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像是火炭,烫得他说不出话来。可他马上意识到这几乎和亵渎没什么两样,当下不敢再去看太子那张面容。
程束不知他心中所想,却也没催他,看着他情绪稳一些才松了口气。默默觉得养个孩子真是有些困难。
乌涂尔缓过神来,明白太子这是专门为了他才来这一趟,心中暖乎乎的,把杂念排除在外,也想着把刚刚的尴尬气氛赶走。所以他抹了眼泪,当真问起了有关太子的事情。
往日他哪里能关心得到贵人的情况?因此对太子的很多事情都是一概不知,等到这次有了机会,才发现太子爷是个天生的贵人,算得上是天仙下凡了。
太子生母虽然已然去世,但从前还在的时候可是中宫皇后,和皇帝算得上相敬如宾。后来也只太子一个亲生孩子,这个孩子才出生,便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皇后母家作为大胤多少年来的大功臣,自然奏报力争给太子最好的环境,因此才有了当世大儒为太子之师。再后来太子光芒越显,算是把其他兄弟压了好大一头,皇帝因此早早立了他储君之位。
说到这里,程束睨了他一眼:“便是如此,再无其他。”
乌涂尔抓住的重点却和他想象的不同:“原来殿下大了学生十岁。”
他这话没头没尾,程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下去,自顾自将茶饮了。他举手投足间都是难以掩盖的气质,却不知这样的姿态照在乌涂尔眼中,又是另一番的模样。
乌涂尔察觉到自己又忍不住盯着太子看,懊恼了一下,赶忙别开眼去:“皇后娘娘如果还在,学生真想去拜见她。”
“她或许会喜欢你。”程束淡淡道,像是皇后的离去对他的触动并不大:“你母亲呢?”
“我母亲……”却是轮到乌涂尔卡了壳。他和木禾一母同胞,按理说应该是除了木禾以外,越国最尊贵的王子。可……
他想到这里,联想到了自己“乌涂尔”妖孽的名号。他的身子微微一僵,还是把这件事按了下来。
程束倒也是随口一问,想不到乌涂尔反应不小。他想着乌涂尔能养成这么一副性子,和他从前在越国的经历肯定脱不了干系。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因此程束将此事略过,道:“行了,你好生休息吧。这几日先养好了身体,读书的事不能着急。”
这是要走的意思,乌涂尔心里颇为不舍,可也不好强留,只能乖乖点头答应。但是脑海中却是盼着下一次早点见到太子。
转过去又是一天,乌涂尔本想看看书,捧起书来又想到太子的嘱咐,只好放下。芙蕖见他纠结,没忍住打趣道:“您就是看一看,殿下也不会知道呀。”
“殿下是为我好。算了。”乌涂尔摇头:“养好身体才是大事。”
他说完,就问芙蕖要了药膏,看起来是真打算好好养伤了。芙蕖本想帮他,却被他拒绝,只能站在一旁闲说道:“唔,三王子,您猜我今儿在东府里瞧见谁了?”
“谁?”乌涂尔问。
“白鹿书院的院长呐。”芙蕖道:“这院长不在朝内任职,自然去不了朝会。想必今日来东府,是殿下叫他来的。”
居然还是个熟人。乌涂尔一怔,没懂为什么院长会来。
芙蕖没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接着说道:“周院长进重华殿之前,脸色可不大好看。八成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叫殿下生气了。”
“殿下总是生气吗?”乌涂尔的注意力又飘在太子身上。
芙蕖道:“您说吧,这朝会里天天五湖四海的事情那么多,咱们殿下就是再好的性子,总也要发些脾气的不是?”听她这么说,乌涂尔出了神,他直白的思索——真想帮着殿下,让他少被气些。
这种事情听就是听了,本来谁也没放在心上,却又是十几日后,李庄带来了消息:“三王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乌涂尔到底是个少年人,又被膳房加了伙食,不仅比前段时间看着壮实了点,腿伤也恢复了不少。这几日他已经又开始温书,写了不少大字,就等着给太子看。这会儿李庄来叫他,他高兴都来不及。
他赶忙收拾了作业过去,重华殿也没其他人,看来就是专程等着他的。
一进殿又是那种冷幽的香气,乌涂尔一抬眼,立刻就看到了在桌案后面的太子殿下。他有些激动,脸上都跟着红润了:“见过殿下。”
程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开口问:“又写了什么?”
乌涂尔将作业呈了上去,紧紧盯着太子瞧,就怕让他不满意。太子却是翻看晚了之后淡笑起来,简要评价:“十分认真。”
“也是殿下您教导得好。”一旁侍奉的黄公公也适时开口。
程束也不谦虚,当即“嗯”了一声。随后他将那些作业放在案上,看着乌涂尔说道:“前几日,周谦来了一遭。他治下不严,非要来请罪。”
“如今这白鹿书院里走了好些个博士,本宫也不想再苛责了。”程束说着,轻轻挥手,旁边的黄公公就走近到乌涂尔的身边。然后乌涂尔就看见黄公公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东西来。
那东西竟然是块玉珏,花纹虽然不甚复杂,玉质却是一等一的好,俨然是块贡玉。黄公公也不说话,伸手就将玉珏挂在了乌涂尔的腰间。
乌涂尔有些懵,看看黄公公,又看看太子,不解其意。
等着玉珏挂好,程束这才开口:“也不能总拘着你在东府里。毕竟是个少年,本宫这里也缺能教你其他课程的先生,正巧着西北军几个统帅回京休整,你跟着他们的儿郎一起去白鹿书院。”
他这话徐徐说来,也没表露什么态度。可听到乌涂尔耳中却是变了好大的滋味,竟然让乌涂尔瞬间变了脸色。
来了东府才这么些天,怎么又叫我去白鹿书院?
乌涂尔慌张极了,也没顾着尊卑,下意识开了口:“殿下为什么要扔掉我?!”
他语气有些不好,黄公公听了吓得冒冷汗,赶忙道:“三王子,太失礼了!您怎么这么同殿下说话!”
乌涂尔不理,下一刻颤抖着就要把玉珏摘下来:“我,我不要这个东西,有了这个东西殿下就不要我了……我不要,我不要!”
他闹得有些凶,程束却是没有恼怒。黄公公惶恐的看过来,程束也只是压下他。看着乌涂尔的模样,程束在内府里连声叹了很多次。他清楚乌涂尔会反应大,没想到却是这么大。
而那枚玉珏就这么跌在了地上。
程束心里喟叹,到底是个孩子。
他不由提高了些许声音:“你就是这么想本宫的吗?”
乌涂尔一愣,抬头就看了过来。
“那玉珏是你在书院中的象征,代表着东府。”程束道:“前些日子还知道听话,如今却不听了么?”
他说到这里,又是多说了些:“本宫叫李庄接送你,寻常在书院中也有张元仁跟着。那群西北统帅的儿郎们才回京,书院中自然开了新院,也正是适合你的水平。再说他们那些猴孩子性情不错,你在其中想必也不觉得难捱……”
原来自己为乌涂尔考虑了这么多。程束说着,才琢磨出些味道来。因此看着那摔在地上的玉珏,不知怎么多出了几分烦躁:“本宫说收你入门下,自不会食言。往后再如此任性,别说本宫不客气。”
他俨然不顾乌涂尔惨白的脸色,道:“退下,你且好自为之。”
黄公公哪里敢让乌涂尔多留,拾起地上的玉珏就推着乌涂尔出了殿门,才出去就看见李庄一副苦相。黄公公将玉珏塞在了李庄手里,低声道:“哎呦,这回是惹殿下不悦了,快带着三王子回去吧。”
李庄当然听到了殿内的纷争,心里叫苦不迭,赶忙收好玉珏,拉着乌涂尔就往沐月阁走。路上他语重心长道:“三王子,再如何也不能对着殿下那副样子啊,您不知道,为了您,殿下惩治了一群书院里的博士。还专程叫内务府加紧打了这么一块玉珏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您去书院的时候痛快些吗?”
他痛心疾首:“您怎么就会错意了呢?”
李庄说一句,乌涂尔的脸就白一分,等话说完,简直像是个纸人了。
他呆了半晌,才低声道:“殿下都是为了我吗?”
“李少监,我,我又错了!”乌涂尔道:“我害怕极了,我怕殿下就此不要我了。我……我叫殿下伤心了。”
他说完,朝着李庄伸了手。李庄抿唇,把玉珏放在了他掌心:“您往后心思坚定些,哪有那么多自己想的虚妄事?读书不就为了养性么?”
“这该怎么办?”乌涂尔觉得李庄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这回殿下伤了心,我该怎么认错?”
李庄怎么可能知道,只觉牙疼:“哎呀三王子,这事儿我可说不出……”
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真的生了气,后来这一段时日,一直没叫乌涂尔去重华殿。也随着日子这么一过,乌涂尔再去白鹿书院的时候就要到了。
乌涂尔走在出宫门的路上一步三回头,就想瞧瞧太子的身影,可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仍旧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不免沮丧,握着腰间的玉珏只觉寒凉。
这情绪一直持续到白鹿书院门口,他下了马车,李庄对他说道:“您好生学,傍晚我接您回去。”
乌涂尔点点头,颇有些无精打采。
而周围的学子自然看见了他,大部分都是认识他的,倒是畏惧着东府,只围起来默默议论。
忽然在这时,长街上响起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众人都忍不住顺着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一个黑衣骑士。
乌涂尔自然也看见了,却见那黑衣骑士离着自己越来越近,最后一拉缰绳停在了自己面前。
乌涂尔:“!”
李庄反应比他快:“樊霖?怎么是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亲卫。
樊霖翻身下马,朝着乌涂尔一笑,随即从怀里取出来一封信来:“奉殿下之命,特来给三王子送信。”
乌涂尔心间一跳,无知无觉接下了信,再看的时候,发现那信一共两页。
第一页太子写——“用功”。
第二页太子写——“静心”。

第11章
乌涂尔看完这四个字,当下心里乱作一团,不知是说话好还是不说好。半天才蹦出来一句:“殿下还生气吗?”
樊霖看着乌涂尔,想起今日早上,一行人都已然到了勤政殿门口,太子忽然顿住,没头没脑的问黄塘亭:“李庄陪着去书院了?”
樊霖在一旁听着纳罕,不知太子这打得什么哑谜。但黄塘亭何许人也?那简直是太子腹里的蛔虫。立刻就回了太子:“三王子去了,没什么其他的,就是瞧着有些落魄。”
唔,原来说的是越国三王子。樊霖早上正好和他有一面之缘,确实见他脸上魂不守舍。樊霖也没多想,跟着应了太子的话:“那三王子频频回望重华殿,属下当时还有些纳闷呢。”
此话一出,樊霖就见太子不动声色的瞧了他一眼,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玩味。不过这眼神稍纵即逝,樊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太子接着道:“嗯,去了就好。叫人备好纸笔,本宫一会儿写封信。”
倒也是件奇事,樊霖看着太子在勤政殿偏殿写了几个字之后,才悠然去了正殿。而黄塘亭捧着那书信,出了门就朝自己走来。然后黄塘亭将信给他,道:“殿下说樊大人认识三王子,这封信便由大人代送了。”
如今再看乌涂尔这样子,原是他和殿下之间不知道有了什么,怕是还惹了殿下恼怒。恐怕事后,这三王子内心惶恐,也不知如何是好,殿下为了让他平复心境,这才递了这封信过来。
樊霖觉得自己悟出了道理,添油加醋的把太子写信的模样说了出来。末了还加了一句:“殿下对您着实不同。”
最后他瞧着乌涂尔恍惚进了书院大门,刚想回去复命,就听李庄在他身边幽幽说道:“樊大人这一番话,还不得让三王子愧疚一整天?”
樊霖哈哈一笑,一掌打在了李庄的肩上:“我不过是加了些修饰,谁让咱们殿下这么会疼人呢?”
乌涂尔果然应了李庄的话,只想着太子在上朝之前都惦记着他,没有纸笔就叫人准备,还当即写了信,叫一干文武大臣等着……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居然能叫太子为他生了气。
这一路沉默着,直到进了莫风院,才被人打破了气氛。
乌涂尔刚进去,就被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揽住了脖颈。那少年一点也不认生,盯着他手里的书信就问:“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的?”
“啊,嗯。”乌涂尔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好意还是恶意,也没多说话。
他这幅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未免有些无趣,可少年却不在意,冲他一笑道:“你别紧张,我叫郑湘文。”
郑湘文……这就是殿下口中那些刚从西北回来的“猴孩子”其中之一。
至此,乌涂尔才松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回应他:“我叫……我叫乌涂尔。”
“哎呀,我早知道你了。”郑湘文松了他脖子,拍了拍他:“我爹之前和我说进书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也在。来来来,我们都到齐了,就差你了!我给你介绍我这几个好弟兄!”
乌涂尔被郑湘文拉着去见他的好弟兄,一见才发现,这些好弟兄果然和郑湘文一模一样,各个都是半大少年。可看起来却比上京的贵族子弟挺拔了不少,身形也大了一圈。
这些个从西北回来的少年的确如太子所言,偏是些心大的主,也没人听过有关乌涂尔的传言。反而因为他如今是太子门生而对他心生好感,不一会儿就把他纳入了小团体里面。
郑湘文的爹官职最高,是西北三营的总将,郑湘文跟着得了个“小郑将军”的诨号,也是他们几个里的老大。几人带着乌涂尔聊了些许,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白鹿书院其他的学生身上。
这些个少年跟着父辈在西北待了多年,行事总是和上京的贵族子弟不同,因此闹出不少纷争,说起来各个都是义愤填膺,看来结怨不小。
正吵闹着,博士进了教室,他们这群人才安静了下来。
别看这些少年刚才吵吵闹闹,如今来了博士,倒是对着人家很是尊重,上课时候也很是认真。乌涂尔难得在一群人里能安心学习,更是因为有太子门生的光环,得了博士不少的注意。半天听下课来,倒也没有那么排斥在书院中学习了。
中午的时候,乌涂尔跟着郑湘文一同去书院公厨。这地方他来过,但当初木禾却不叫他入座,只能在外头等着,最后吃些残羹冷炙。乌涂尔来了这里,看了门头,还是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可也正是这个时候,冤家路窄,正巧碰上木禾几人也来了。
太子当初叫木禾多读书,不过是个借口,实则意思是要他在书院里禁足。这过了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刚解禁,他就听闻乌涂尔被太子重新送回了白鹿书院,而现在又碰上了面。
乌涂尔看见他,下意识的就低下头去,顿住步子不动了。
郑湘文觉得奇怪,低声问:“那是你什么人?”
“是我王兄。”乌涂尔道。
郑湘文看他模样不对,皱了眉:“他是不是仗着长兄身份欺负你?你莫要怕他,看我上去给你理论!”
乌涂尔听他说到做到,不由得大惊,忙把他拉了回来。
好在是木禾虽然见了乌涂尔面色一沉,却没有其他的说辞,只当是没有看见,转身就往公厨里头走。
可木禾身边其他的人却是多了嘴:“许久不见啊小妖孽,攀上高枝的滋味可好受?”
这多嘴的人正是郦国王子姜成善,他从前就偏爱嘴上不饶人,如今再见乌涂尔,肯定要嘴贱一下。
他说完,乌涂尔尚且还没反应,郑湘文就跳了起来:“你小子怎么说话呢?知道我是谁吗?敢欺负我兄弟?!”
姜成善好歹也是一国王储,从前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郑将军的儿子。小妖孽,别以为傍着太子殿下和郑家人,就有人给你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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