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湘文听了气得火冒三丈,差点就要上前教训姜成善。还是乌涂尔拉着他:“那是郦国王子。”
“呸,管他郦国王子鸟国王子,我把他牙打下来!”郑湘文语气不好,自然也叫姜成善听了个十成十。姜成善面色不愉,但没继续说,也转身走了。
“你怎么不骂他?”郑湘文替乌涂尔打抱不平。
乌涂尔知道他是好意,却只是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郑湘文也不好多嘴,等着用完午膳,才和他说道:“下午是骑射课,他们肯定也要去。你瞧着我给你报仇。”
而到了下午,果真在骑射课上见到了属国王子一众,郑湘文冷笑一声,上马架弓,当即三支箭都正中靶心,把姜成善气得又变了脸色。
这下可是出了口恶气,郑湘文哈哈一笑,忍不住炫耀起来:“怎么样,我厉害吧,你瞧他那样子,和活吞了王八一样!”
他是为了自己才出了风头,乌涂尔对他印象改观了不少,心里也放下不少芥蒂。却是换了话题问郑湘文:“你怎么骑射那么好?谁教你的?”
“我在营里自然而然就会啦。”郑湘文随口一答,转个弯儿才记起来,乌涂尔是从越国而来,那地方的人谁不会骑马射箭?偏偏乌涂尔连上马都困难。他不由好奇:“你从前没学过?”
乌涂尔摇头:“没学过。”
郑湘文听了啧啧称奇,又安慰乌涂尔道:“不过书院里的武师们也厉害得很,你只要跟着好好学,等到年后的南山围猎,定也能有所小成了。”
“南山围猎?”乌涂尔心中一顿,赶忙揪着他问:“什么围猎?”
郑湘文又是一奇:“这个你也不知?”
原来这南山围猎是大胤皇室的老活动了。南山就在上京郊外,那边围了一圈作为皇家猎场。每等着过了年,皇帝都要带着一干朝臣前往,也算是给新年添个彩头。只要会上马的,都能去打一圈,最后还要看谁猎到的东西多,前几名都有赏赐。但从前都是木禾他们去,乌涂尔却是一次没去过。
说到这里,郑湘文羡慕道:“我从前在西北总是听说南山围猎,馋了好久,终于是让我赶上一回。”
乌涂尔思绪和他不同,又问:“还有赏赐?那赏赐都是些什么东西?谁来赏赐?”
“自然是些平平无奇的金银珠宝吧。”郑湘文以为他是喜欢名头:“不过却是皇帝亲自赏的,算是美事一桩。”
乌涂尔心里一顿,听着“皇帝”二字,莫名有些失落。
可他转瞬又想,自己如今能回报殿下的,无非也就是学业有所成。那如果能在南山围猎上得了名次,想来殿下也会高兴些吧。
从前在越国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活动。乌涂尔还记得木禾有一次猎到了一头灰狼,作为礼物献给父亲的时候,父亲高兴了好一阵,最后叫人把灰狼制成了皮袄,每年冬日里都要拿出来披着。
早上收到的信,如今还在胸口捂着。太子殿下对他情深义重,他难以报答,只能从小事上来。
想到这里,他扯了扯郑湘文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上京有没有人会把皮子做成披挂的?”
郑湘文一下没听懂,反应一会儿才恍然:“当然有,我就知道一家成衣店,老板手艺好得很,别说做披挂了,就是做其他的也未尝不可。我爹前些日子就做了一件袄给我娘。”
乌涂尔听着眼睛一亮:“还请带我去见见老板。”
这等小事,郑湘文自然一口应下。得到答案,乌涂尔难得笑得深了些,准备再去和武师讨讨骑射的学问。
他拉着武师问问题,也不知问了什么,武师脸上起了点为难的模样,最后还摇了摇头。
郑湘文好奇心重得很,又凑上前去:“说什么呢,把先生为难成这幅样子。”
武师没忍住道:“三王子想围猎的时候得头筹,问我能不能教他些法子。可……时间这么短,我怎么敢保证?”
听了这话,郑湘文却是笑出声来,他伸手把乌涂尔揽在一边:“你可真笨,武师虽然有身手,却也不是顶尖的。你要讨法子,何必问他?”
“那该问谁?”乌涂尔觉得郑湘文应当是知道些。
郑湘文恨铁不成钢:“当然是问太子殿下啊!殿下文武双全,那一身骑射功夫,全大胤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你身为门生,怎么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
乌涂尔没懂什么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郑湘文一句“太子殿下”却是戳中了他的心坎。他顿时在脑中想象了太子殿下一身骑装的模样,在高头大马上拉弓射箭,肯定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威风!
“哎,你脸红什么……”郑湘文的话,乌涂尔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终于是散了学,李庄在书院外头候着,眼见着乌涂尔兴冲冲的从里面跑出来,张元仁跟着他一路,看起来好不狼狈。而乌涂尔打眼见了李庄,就说:“李少监,殿下回了吗?有什么政务吗?”
李庄摸不着头脑:“定然是在的。至于政务……这恐怕也是有的。”
他以为乌涂尔有什么事,听了太子繁忙,又要失落。不料乌涂尔兴致不减,反而道:“那我先回去温书,等殿下忙完了再去拜见。”
呦,上了一天学,怎么好像变了很多?
李庄纳罕,倒也没扫了他的兴致,只是笑着说东府里膳房早就备好晚膳,就等着三王子回去。而李庄自个儿,却是安排好了乌涂尔就直奔重华殿,将他那番话原原本本报给了太子。
程束原本看着奏报,听了话就放了下来:“他没说是什么事?”
“三王子就是不肯说。”李庄觉得应当不是什么,便笑着:“或许是书院里发生的什么,想要跟殿下分享。”
程束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无奈的模样。可他心底也起了好奇,乌涂尔这个孩子往日都是比较沉闷的性子,怎么今儿就有了小话跟他说?程束又想着,早上给他的那封信仓促得很,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抚了乌涂尔那患得患失的心情。
他照顾这个学生也算得上尽心尽力,他幼时可没有叫先生这样费心过。
这么想着,又看看奏报,长明灯燃尽了几点灯油,终于把乌涂尔盼了过来。
乌涂尔让黄公公引着进了殿,开口又是老话一套,只等着程束受了他的礼,他才微微笑了起来。
他道:“学生来求教殿下。”
程束挑眉:“求教什么?”
“求殿下教学生骑射!”乌涂尔说得坚定:“年后的南山围猎,学生要为殿下争个头名来!”
第12章
此话一出,重华殿内的侍从们都是一愣,李庄和黄塘亭更是有些没忍住,面上带了惊讶和几丝笑容。
程束自然也没料到。他幼时也曾参与过几回,但稍微长大些就没有下场了。因此南山围猎几乎成了官家子弟们“争奇斗艳”的重地,年年榜首都不同,猎到的猎物也是越来越多。子弟们私下里比试的花招也越发多了,想要成为榜首更是难上加难。
乌涂尔骑术差,射箭更是没练过,眼下离着南山围猎的时间不足三月,便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保他能得了头筹。
乌涂尔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叫殿内的人都吃了一惊,心里也开始微微打鼓。他知道自己骑射十分差劲,也知道厉害的人很多,自己不一定能在短短时日里赶上。但又想只要自己勤学苦练,也不是不能一争!
所以,他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学生求教殿下。”
这回,程束听完,开口道:“书院里也有武师,为何不去求他们?”
“学生听郑小将军说,殿下骑射功夫了得,比书院里武师都要厉害。学生……学生这才想找殿下学习!”乌涂尔说着,也有些卡壳,但还是调整了心绪。
黄塘亭一个没忍住:“三王子,殿下确实厉害,但是您瞧这政务繁忙,还是殿下的身子要紧……”
他原是好意,却不料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程束打断:“罢了。”
“乌涂尔如此上进,岂有拒绝之理?”这话从程束口中说出,黄塘亭莫名听出了几分兴致很高的意味来,当即对着乌涂尔有了更多的改观。太子平日忙得很,就算是门生求教,也理应仅限于指点一二,哪里就能一口应下?这位越国的三王子倒是不寻常,居然叫太子屡屡让步于他。
乌涂尔不知黄塘亭内心想法,只知道太子应了他的话,简直要高兴得蹦起来。他暗暗想,殿下专程教我,我必不能偷懒,不仅要在围猎中取了头名,还要寻来一头野狼,也给殿下做个皮袄出来!
程束当真想着怎么挤时间出来给乌涂尔上课。左思右想,东府里头也没有合适的场地,倒不如用了宫里那块废弃已久的马场。时间就定在每日中午,乌涂尔下了课,他也散了朝会,也不占其他的时辰。
乌涂尔没想那么多,得了消息后,就激动的退了下去,还没出重华殿就已经和李庄商量起来,俨然是为第二天做准备。
黄塘亭在一边听着,却是觉得不妥,很想多嘴一句。太子多少年来作息很是规律,现下却发生改变,还要占用本就没多少的午息,他多少有些觉得太子太惯着乌涂尔了。可太子向来不喜有人在这种小事上置喙他,黄塘亭赶忙收了想劝的心思,按着太子的安排,叫人跑了一趟宫内马场。
等着伺候贵人歇下之后,黄塘亭身边的小内侍才和他咬耳朵:“公公,实在少见这样的殿下,还亲自折腾去马场。”
黄塘亭使了个眼色给他,叫他闭嘴:“殿下多年端庄持重,可再怎么样也不是真仙人。若是教导三王子能叫他歇歇精神,未尝不是件好事。”
发生的这些琐事,乌涂尔一概不知。第二日早晨醒的很早,他只觉得自己一晚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安稳。李庄看着了,还打趣他:“三王子,您倒是孩子心性。”
乌涂尔听到有些臊得慌,可心里是实打实的高兴,连着早上上课都更多了干劲。直把郑湘文看得一愣一愣的,专程过来问他是打了什么鸡血。乌涂尔也没瞒着他,简单一说,面上又带了红润,简直是春风得意。
等到中午,乌涂尔没在公厨耽误时间,直接出了书院,上了李庄来接他的马车。李庄将提前备好的两块麻酱烧饼拿出来递给他,见他吃得快乐,没忍住道:“正经餐食还是要吃。”
乌涂尔却说:“怎么能让殿下等我?李少监,能不能再快一点?”
他就像是只鸟儿,心思早就飞到太子身边了。
李庄无奈叹了口气,可还是叫车夫加快了速度。
进了皇宫中不能乘坐车驾,乌涂尔就走得飞快,好在宫人们都被提前只会过,知道他是太子门生,倒也没人说他不顾仪态。
宫里头的马场设在西边,离着宫门还是有些距离,乌涂尔到了马场,已然是带着薄汗,日头照在脸上,衬得是闪闪发光。他一来,黄塘亭远远看见,笑着招呼道:“三王子慢些走,时辰还早。”
黄公公问他:“您用膳没有?”
乌涂尔点头:“吃了吃了,殿下用膳了吗?”
“正用着呢。”黄公公道:“您正好歇歇脚,一会儿上马该要岔气儿了。”
乌涂尔一听,也不想去扰了太子,虽然有些急切,还是忍着在外面候着。黄塘亭本想叫他去里面,却不料乌涂尔直接坐在了小阁前面的台阶上。他背对着黄塘亭,瞧着倒是多了些少年气。
黄公公没多话,默默地猜测,或许太子爷瞧见这幅模样的乌涂尔,能欣慰一些。
果不其然,程束从小阁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少年背他而坐,因为心中难耐,不似平常那样安分,手脚跟着小动作多了些。他看在眼里,不由一笑,随后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等着?”
乌涂尔听见他声音,即刻转过头来,又慌张站起:“学生给……”
“无妨。”程束却道:“如今不在东府内,骑马射箭不似研读诗书,便也不用如此守礼。”
有他这句话,乌涂尔放松了不少:“殿下,学生现在就上马给你看。”可环顾四周,竟然见不着一匹马的影子。
程束不答,神色之中难得带了揶揄的意味。还是黄塘亭笑着对乌涂尔说:“哪有穿着这一身就上马的?三王子还是先换骑装吧。”
怎么把这事儿忘了?乌涂尔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太子一脸的含笑,原来是自己犯了小错。他不由红了红脸,而后又大悔道:“我……我把骑装落在书院了……我……”
“三王子多虑。”黄塘亭替他解围:“殿下给您备好了骑装,您穿这一身便好。”
居然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替他想好了!乌涂尔被幸福砸中,只觉晕晕乎乎。李庄带着他去换衣裳,一边换一边跟他讲:“这套骑装是殿下从前穿过的,一时找不来新的,只能先换上它。”他顿了顿,又接着道:“等着过两日,新做的骑装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再给三王子换上。”
乌涂尔却是吓了一跳,眼睛看着自己身上这身暗红色的骑装,好一会儿才结巴道:“李少监,这,这是殿下曾经穿过的衣裳?”
“嗯。”李庄只顾着摆弄,没看见他脸色,回答道:“应当是十一二年前,殿下就是穿着这套衣裳去南山,当时我年纪也不大,跟在他身边,见他身手利索,不出片刻就猎到了猎物,还去献给了皇后娘娘……”
李庄说着,像是想起了曾经的往事,又觉得如今有些物是人非,赶忙打住。正巧这时候衣裳也算换好,他就直起腰替乌涂尔展了展衣领:“不说那些了——嗯,三王子换了骑装,倒是另有一番风味了。”
倒是乌涂尔问他:“那时候,殿下比我现在还小吧。”
“也不差多少。”李庄微微一笑。
乌涂尔说:“我也想给殿下献猎物。”
李庄瞧他说的认真,看起来是当真想这么做,心里不由暖了两分:“这话别跟我说,若是能叫殿下听见了,才是甜言蜜语用对了地方。”
“甜言蜜语”四个字乌涂尔还是知道的,他听了觉得耳朵痒,也不敢再和李庄搭话,径直推了门走出去。
一出门,还没能从“甜言蜜语”中缓过神来,就见太子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太子往日的衣服颜色都很是素雅,整个人被裹在宽袍大袖之中,只让人觉得高贵。可如今换了一身骑装,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往紧俏里去了,勾勒出他又长又直的双腿,还有挺拔的腰背。更别提加上那束好的高马尾……几乎可以说十分惹眼。
乌涂尔当下后退半步,差点没站稳。他眼睛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放在太子身上觉得不庄重,不放又舍不得……思绪乱得要命,耳朵尖几乎红得要滴出血来。
乌涂尔目光太过沉重,程束自然注意到了。可他却只是看了看乌涂尔,抿了唇,没有了其他的话。
最后还是李庄把乌涂尔召唤了回来:“三王子,这是怎么了?”
乌涂尔语无伦次:“李少——嗯,我,我没什么——”
他这模样颇有些滑稽,程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黄塘亭早就差人准备好了马,这两匹一青一赤,都是御马,生得是高大威猛、体格健壮,站着就像是两座小山一般。
程束率先近前,乌涂尔这才收拾好了心情跟着。他走到那马儿的面前,觉得比书院里那些马都要厉害些。程束比他轻松很多,伸出手轻抚红马的面颊,红马也温柔地跟他打招呼,像是十分熟悉。
“这是步月骍,跟在本宫身边一十三年了。”程束低声道:“最近几年也算是冷落了它。”
乌涂尔在一旁看着,见太子面上少有的展现出一种怀念的感情来。也不知道是怀念往事,还是怀念曾经纵马的少年时期。可这感情也只出现了片刻,太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拉住了青马的缰绳,递到了乌涂尔的手中:“这匹横云骐才刚满四岁,正是年少活泼的时候。它一直无主,养在宫里,如今瞧着更适合给你。”
而他说完,也不等乌涂尔有什么反应,直接低讹一声,就翻身上了步月骍。如此乌涂尔见了,才明白为什么郑湘文说太子殿下骑射一流,整个大胤也难找第二个人。
程束居高临下看过去,发现乌涂尔愣愣的看着自己,当下有些发笑,道:“怎么不上马?不是说要给本宫看吗?”
“学生愚笨。”乌涂尔赶忙错开眼,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横云骐身上。这匹马比书院里的马高大得多,性格好像也骄纵一些,面对着它不能露怯。
乌涂尔在肺腑里深深吸了口气,将心思定了定。
相似小说推荐
-
门卫周四不上班(不寒之冬) [穿越重生] 《门卫周四不上班》全集 作者:不寒之冬【CP完结】长佩2024-2-22完结收藏:353评论:205海星:2,055...
-
当娇软受穿进龙傲天文学(黑雪松) [穿越重生] 《当娇软受穿进龙傲天文学》全集 作者:黑雪松【完结】晋江VIP2024-2-24完结总书评数:305 当前被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