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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于春夜(时升)


那是逝去的凛风将军。
他们一东一西,毗邻而居,默默然笑望着他。
一如十年前。
十年前初见谷生爷爷,他放下哑铃,力臂抛起白司到半空,老顽童般,以此表达喜悦。
一起、一落,湛蓝苍穹迫近又远离,柔白云朵放大又缩小,年幼的白家少主惊慌失措,捂着眼睛挣扎起来,却怎么也逃不出老将军宽大厚重的臂弯。
而下一瞬,乐极生悲,白司因畏惧挣扎而不慎落水,一侧学武的凛风飞奔而来,身形敏捷,自水中迅速将他拉起。
时值深冬寒月。
最终,果不其然,眼前的一老一小遭了匆匆赶来的、家主白颂的训斥。
而那小小少年傻乎乎地,周身淋透,头发淌水,且即将领下足足十道鞭罚,却依旧龇牙同他笑。在其一侧的老将军甚至朝他挥了挥手,又胡闹般塞给他一支枯木,以作赔礼。
白颂怒火更甚,呵驱他们快些走开。
白司被父亲粗粝的手掌压着脑袋,心下却生出莫名欢愉来,轻轻勾唇回笑。
他启唇,欲要答谢,可顷刻间,眨眼一瞬,那挥手的、笑着的老人和少年皆不见了。
他们化作皑皑枯骨,永远、永远,埋入了黑黢泥土之底。
白司仰面阖眸,双手合十,唇翕动,吞回哽咽,带笑轻语。
“如若可以,勇敢的将军们,请庇佑司。”
司将抛弃一切,孤独地、决绝地,去往冰堡,去寻宿敌,履行此生职责。
倘若司有深幸,唯祈尚有余生,伴阿迹、伴父亲,安和平淡,寥寥灾厄。
至此,郑重叩辞。
月弥精灵祭坛之下,叩落的额头离开地面。
公主月蕾肃穆起身,抬眸任狂风拂乱她满头红丝。
她抿唇乜眸,听得身侧巫师兴盎道:“殿下!心魄重凝了!距功成唯剩最后一步!”
“下一步、下一步……”巫师来回踱步,匆促奋然道,“殿下只需、只需寻到传闻之中的空萝村,觅得其中真正的落空空间,从中找出死不休兽骸骨,便可就复活霖先生!”
“可是。”巫师又一瞬面露愁容,抱头哀叹道,“可是古聚行国已遭灭亡,何处去寻其后人开启异能空间!”
月蕾愈发平静,她勾唇,道:“我恰有一故友,可行。”
巫师蓦地止步抬首,愕然望向她。
“您且稍等。”
眨眼间月蕾殿下已消失离去,而翌日,月弥受其令,举国张贴通缉告示,搜捕一名单名为“红”的女孩。
通缉告示蹁跹漫飞,泛黄纸页越过重重蜿蜒山脉,落入一少女指间。
少女捻起,显露姿容绰约,以绯红碎钻打就的细链掩面。
她神色冷而狠绝,教那纸页一瞬破为粉芥。
下一瞬她拽得一名贪婪教徒扮作的车夫,扼其咽喉,尖指嵌其皮骨,抵近森然语:“空萝,走不走?”
车夫狰狞吃痛,惶惶挣扎,却难得挣脱,他慌促点头:“去去去!”
少女低低勾唇,却无半缕笑意。
须臾车夫遭松开,仓忙扬鞭赶马,直奔海岸侧而去。
不知许久之后,马车不再颠簸,平稳驶上宁之道,而那帘窗之外,另一辆马车与其交错而过。
少女刹那似有所觉,蓦然回首,面覆细链摇曳荡开,回望那驾银白马车。
银白马车之上。
银白长发青年叩敲帘侧,车夫殷切询问:“大人有何吩咐?”
白司敛眸垂睫,低语:“所余多久?”
“还有很久呢!”车夫赔笑作答,“大人不妨安然一觉,此去是遥远的极北荒原,少说得须路行七日,期间又必换马停憩,您睡一觉,免得日夜漫漫难熬。”
白司默然,稍拢怀中雪猫,剔透瞳珠掀露,眺望渺渺天际。
天际灰黯似遭蒙蔽,另一侧。
风冥新皇宛斯迹于繁重案牍之间起身,端起一杯热可可,临窗遥望。
他寂立许久,身侧有侍从小心翼翼打断他思绪,递呈一张薄薄信封。
热可可被平稳放下,信封之封遭火簇点燃,顷刻融弥,宛斯迹垂眸展信,望得其上张狂繁字:
“十日后,古冰堡,贪婪神会。”
宛斯迹勾唇。
信纸亦遭焚毁,他转身,侍从疾步跟上,眼见他顺手披上一件华丽滚金白袍,趁着皎白月色踏逾门槛。
殿外月华如水纹汩汩澄澈,雪发青年十字耳坠如星晃曳,他漫步似信游闲庭,步步远去,身形消散,恍若憧憧黑雾之中藏匿滔天巨口,将其吞噬殆尽。
侍从露出惊惧,他惶恐后退,拔腿奔离夜幕,亦是消失不见。
凌寒长夜似死,似生,缓缓降临铺远,灭顶淹没了黑星无垠浩淼的宽宏一面。
“阿迹。”
“哥哥。”
“孤月落下之后,我们终将抵掌重逢。”
“我爱你,我很想你。”
“我也是。”

马车驶停冰牙镇。
入镇,车夫领得钱币,谨笑而作揖辞别,要去买热茶暖和冻僵双手。白司淡漠颔首,侧身,沿茫白街道行走。
有镇上卫者在铲雪清路,孩童们举着雪球嬉戏追赶,仰着笑容同他擦面而过。叫卖冻草莓葫芦的老者吐出烟圈,同贩卖首饰的老妇人相视而笑。人人脸颊皆生得白而粉红,笑容烈烈,成为他生命里呼啸流散的芸芸过客。
他默然敛眸缓踱,只身望北而上,将要横穿雪原。
城镇风光似相悖流淌去的潮水,那些热闹喧嚣渐渐远离,他眉眼沉冷,确认无法动用瞬移异能,迈步走进漫天渺荡的滚滚苍雪里。
苍雪扑朔,往西南飞去。
红抵达空萝,她在鸭群争相嘲哳的、属于盲女玟的院落前久久站立,默然同身侧的月蕾继而往前。
她们穿过山谷村庄,朝山顶而上。
“那处。”红肃冷吐字,月蕾仰头瞧,眸光眺远。白司踮脚折了枯枝,以作长杖。
长杖遭素白手指捏住,漆黑长靴陷入没过膝盖的厚雪里。
他一步、一步地踽行向前。
眉眼覆满薄薄雪色,他呼出雾蒙蒙的水汽。四面仅余肆虐风声咆哮,是亘古千年的鼎沸。
风声里藏匿着的雪落之声,微末难察。
白司悄缓眨眸,长睫扑簌。睫影落下,红抬手闭合了下眸,确认了足下的落空异能空间依旧存在。
她十指交错,以深红方块为钥匙,开启空间,二人缓步入内。
古聚行国旧居处偌大无人,抬眼,到处是雪盖其顶的、死寂默立的断壁残垣。
月蕾扬起藤鞭扫落雪迹,露出其下的原本模样。
“素食铺,推测是处街道。”她轻声道,“红小姐,我们该去何处?”
“东。”红寡言惜字,平声答道。月蕾颔首,笑了下,轻言:“好。”
二人迎着灰蒙似遭雾的朝阳,朝东侧而走。
脚步空彻,万籁俱寂。
飞雪愈发地疾凶,漆黑长靴长久停滞,未能提起,白司偏头哑声闷咳。
太冷了。
混沌苍白的雪原望不见尽头,天际与原际模糊浑然,他愈往前,寒症催发的痛意便愈难忍难捱。
白司微微咬唇,面庞之上血色愈发地消弭,手中长杖刺入雪中,耳郭内传来震腔嗡鸣。
他立定敛眸,摊开掌心处的怀表。
怀表其上荧红点在闪烁,指向极北,象征贪婪教主尚在苟活。
白司遏回咳嗽,他拢收怀表,续步望北去。
怀中的、藏在黑袍底的雪猫蹭过软绒绒的触感,轻轻地“喵呜”叫了声,似在询问。白司眉心稍平,柔声低语:“阿迹,乖一点。”
雪猫又贴近些,复又为他输送火系精灵的融湿暖意,温驯地睡去。
白司轻轻地弯唇。
长杖起,他提靴再行进,又逾须臾,忽有一阵卷飓长风侵袭而至,白司遭其催迫,往偏侧踉跄半步,欲避,却倏然身下雪层顿空,巨大漩涡恣意盘桓,教他遽然陷落而下——
红蹙眉,面覆绯链清灵曳响。她偏头去,宫殿峭顶之上,琐复骨架叠着骨架,那似死非生的死不休兽赫然狂啸。
月蕾祭出藤鞭,勾唇低笑:“我攻首,你攻尾,如何?”
“嗯。”红短促应声。
死不休兽豁然飞扑,似巨大陨石斜抛而来。二人刹那前后分离,月蕾轻巧跃上兽首。她抬手抽鞭,勒勾颈骨。死不休兽猛然遭受遏制,疯狂挣扎,月蕾肃喝:“红!”
红应声而动,深绯空间方块哗啦绽开,笼罩那狂甩扑打的尾巴。尾巴倒伸而来,红向后折腰翻旋,她眉目冷杀,引惹尾巴抵触空间之壁,霎时间空间倏地收缩,月蕾提鞭力拽,死不休兽首与尾顷刻分崩!
那脱离的尾部瘫倒静趴,而其首部却簌簌狂震。红遥望月蕾,二人迎风对视,一齐会意颔首。
月蕾揪拧鞭柄,唰唰甩空,惹发那空荡无珠的骷髅骨眼转而对向她。
“来。”月蕾笑而勾掌。
挑衅音落,死不休兽首一瞬暴怒,它腾悬而起,飞速转颠,径朝月蕾俯冲而来。
月蕾踏鞭而起,抽鞭若盾,抵挡身前,接承死命一撞。鞭簌簌颤晃,她又赫然收鞭,勾膝骤击,一脚踹上兽首。
兽首碎裂,红随之而起,凝结空间为矩体长棍,豁然一掼,狠叩颅心。
颅心愈碎愈破,纹路如蛛丝蔓延,红矩棍直劈向下,长鞭似蛟龙飞身张口,精准咬住其颅心竖骨。
颅心骨落入长指之间,月蕾弯眸轻笑,朝着红抬了抬鞭柄:“成功啦。”
红淡漠颔首,聚回深绯矩棍,矩棍旋转数圈,消失不见。
她缓步朝着月蕾走来,唇翕动,似欲言语。
而下一瞬——
那死默在地的尾部不止何时悄然复苏,猝然动作,抬勾,凶猛刺向红之右肩。
红召空间相抵,却仍不及防,月蕾未至,刹那见得猩红血溅撒泼,月蕾双瞳骤放,她眦目高喊——
回音降落。
许久之后,空寂皑白的冰原之上,白司缓缓掀抬长睫。
他滞涩侧首,剔透瞳珠望向远处。远处,寂默屹立的雪山山脉绵亘向远处,他倒在惨白白雪里,面色亦是惨白,不知是谁拖动他向前,他很想向其道谢,却发不出声音,又一次陷入冗漫的昏睡之中。
懵懂意识于虚空间游走。
恍惚听得很轻、颤抖压抑的微喘声,他循声望去,见得少年白迹眉目凄厉,盯着他,双手死死掐住他下颌。
“答话。”他逼近来,凶恶似疯犬低吠,“为什么,要救我。”
白司微末地抬起唇角。
“别害怕。”他温语,瞳色柔和,“疗愈术已生效,再忍耐须臾,便不再疼了。”
未得满意回答,少年白迹遭冻般收手,他雪发轻晃,敛落眸,又怒恨地乜他,瞪他。
一只不服输的小狗似的。
白司觉出可爱有趣,生了逗弄之心,弯腰道:“真的,真的,偏就很想知道么?”
衔笑轻软的嗓音入耳,少年白迹瞳光微滞,眉蹙。
见其上钩,白司转身,走向数步外的花圃,朝着身侧嬷嬷摊开掌心。
嬷嬷起先是微愣,旋即回神,递来剪刀,见他欲剪下其中一支玫瑰,又忍不住道:“少主,此一支是您亲自……”
浅灰斜睨来,嬷嬷刹那噤声。
白司剪得玫瑰,修去繁复枝叶,转身踱步走近白迹,屈膝蹲下。
执花人仰头递送血红玫瑰,灰瞳似璃珠,倒映他面容,唇角噙笑,笑吟吟轻言:“你唤我哥哥,我便应你,好不好?”
白迹一刹怔然。
他赠予他的玫瑰,是他亲自种植,又唯一盛开的一朵,格外珍贵,又格外朴素。
小小的白迹从未受到这般礼物,他一时呆立。
下一瞬那纤细素指将玫瑰别在他左怀,白司浅笑道:“好啦。”
他意要撤去手,却遭白迹凶速拽住。
而后转瞬,白迹红瞳瞪凝,张露尖锐虎齿,狠狠钉死了他的腕骨。
“唔!”
白司一瞬吃痛眯眸,身后嬷嬷大惊,欲要制止,却遭白司漠然压下。低首垂眸,他眉微松,放缓声音,柔慢笑起:“不唤便不唤吧,你别生气。”
可这句轻轻的笑语落,雪发少年红瞳发颤,仰瞳望他,竟是落下泪来。
白司微滞。
许久之后,灰瞳眨了眨,望见虎齿稍松,留下月牙儿似的印痕,而印痕主人抿了抿唇,蹙眉,生疏地、又迟顿地轻唤道:“白司哥哥。”
白司一瞬失神。
“白司哥哥。”少年敛入瞳珠,低低望他腕骨,闷声道,“您还疼么?”
嘶哑的嗓音萦绕耳畔,恍惚之中,淡灰的、雾蒙的瞳珠映入舞跃火光,一双圆圆的血瞳专注望他,教他刹那失神。
是雪猫。
雪猫眸色无辜地蹭了蹭他下颌,将他自遥远记忆之中唤醒,发出撒娇般的“喵呜”细咛。
白司抬指欲予以安抚,却觉出指遭绑束,有人走近来,于石榻之侧放下盛水陶碗,爽声笑道:“你醒了。”
他仰头逐影去看,低矮的石屋圆顶之下,一名高大的、猎人打扮的男子含笑立在他身前,礼节性地点点头。
“您……”白司唇翕张,却喑哑难言,反惹连声低咳。
“我名林焌,是雪原猎户。”男子道,“适才路过,被这只猫咪引去,见你遭遇雪崩昏迷,于是顺手救下了你。”
顿了顿,他露出切实忧色:“你还好么?我不便查看,只暂时为你处理了些许外伤。”
白司敛眸压抑咳嗽,默然摇了摇头。而后他提指蘸水,在石案上写下“谢”字。
“你真客气。”林焌哈哈大笑,又笑问,“不过我看你生得不凡,并非普通人,为何会只身来这雪原冒险?”
白司微顿,又写字:寻人。
“那定然是于你极为重要之人。”林焌眨了眨眼睛,“祝福你,愿你能顺利找到他,平安归去。”
“不过呢。”
他将那陶碗中已然冰凉的水泼在地面,又拎起水锅倒了一碗热乎些的。
“于此之前,你最好是得歇憩一夜,不光因你自己,你的猫也快要冻坏了。呐。”
对方递来腾腾冒气的圆碗,白司微滞,他接过,盯着安睡在怀中的雪白猫咪,轻迟地点了下头。

极北地界,古冰堡之外。
高大的、拱顶偏圆的堡垒于金华下矗立,古旧威严,行人皆不敢近前。而于其四下,厚重石墙之外,一列身披漆黑兜帽的贪婪教徒例行巡视,完毕后,纷纷靠墙,露出困倦懈色。
接连落下的哈欠声中,排在最末的教徒忽而回首,露出警觉神态。
“喂。”他撞了下身侧人的手肘,压声询问,“适才微响,你听见了没?”
身侧教徒懒懒应了声,呼出泪花:“没,是又听错了罢,我说你成天疑神疑鬼,有此空暇不如睡一觉实在……”
对方还在抱怨,最末位教徒却兀自蹙起眉,心道,不对。
适才他分明觉察,有一道银白身影自身后飞速掠过。
是入侵者,抑或是别的什么?
他再不顾其他,转身悄然追去,踏过枯败草地,绕墙循声而去。
须臾树荫撒落周身,他于转角处停步,低头,却望见了一团圆茸茸的、雪白的毛球。
“猫?”教徒诧异挑眉,“此处苦寒之地,何来的猫?”
雪白猫咪摇摇蓬松的尾巴,仰头无邪地望他。教徒嗤笑了声,心道自己确乎是疑神疑鬼,正要一脚踢开,倏然后颈之处传来锐感。
一双森而冷的剔透瞳珠乜他,银发青年漠然启唇:“别动。”
“你……”教徒难遏颤抖起来,“你是谁……”
白司寒色弯唇,不见笑意,他吐字似呓语,却恻恻瘆人:“你的异能心种,似是不错。”
此句令教徒毛骨悚然,他欲要挣扎,却骤然遭得后颈剧痛。
“我说。”白司咬唇轻且哑,眯眸重复,“别动。”
教徒吞回惨叫,他眼睑痉挛,颤视白司,期艾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四目对视的刹那,白司忽而轻笑,他凝瞳而视,就此施展借灵之术。
银白晶莹流光似雪水汩汩,倒灌流淌入瞳珠,教徒双眸一霎空洞,他恍惚眨眼,再望时,身前人已然消失不见。
而适才一切,仿佛他无所凭据的臆思幻象。
心中唯余莫名执念,他想要找到贪婪教主正在何处。
教主无,此瞬正于冰堡极高处,撑开长腿,执瓷白浮金杯盏而悠坐。
长案旁侧十步之外,女仆含惧色,谦卑行跪礼道:“神君,您的客人今时已至。”
教主漫不经心地微舐了下杯沿,觉出乏味,懒于施舍睥睨眸光,游漫端详杯中物:“嗯。”
女仆难以揣明其意,她惴惴良久,妄自进与退皆是死路,终是咬牙出声:“神君,婢斗胆祈问,可否应顺其求见之请,祈神——”
“不必劳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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