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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拷问(四野深深)


因为他们不受律法规则的约束,有着灵活的道德与文明标准,所以当有人要同他们讲公平正义时,公平正义反而变成了不懂事的冒犯。
傅轻决一直如此。
傅轻决一贯不必思考做一件事的对错,他只需要满足自己。想要的就没有不能得到的,他只会因为得到得太容易而兴致索然。
他厌恶战争,底线高了那么一点儿,是因为战争令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他真正想要而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傅轻决很清楚自己恶劣的本性。
只是在叔父跟前,在他唯独能追求的权势与利益面前,他经过多年粉饰,差点骗过了自己。
他说过段宁爱他,结果事与愿违。
他说过段宁离不开他,可段宁如今再也不会回来。
“现在我不想那样继续下去了,”傅轻决放下文件,“董事会里的某些人如果有其他异议,可以到法庭上去说。傅氏现在由我做主,如果他们不满意,也可以召开董事会让他们想想办法。”
他仍旧是胜券在握而为所欲为的口吻,可眼中早已不见胜利的喜色。
他可以被指责冠冕堂皇,被说这是背叛了傅氏。
但傅轻决只是想从那条错误的路上离开。
可惜雨势不见停歇,仿佛要把前几个月没下过的雨水全倾倒在大地之上。
段宁给孙培放了假,他自己一连几天几乎足不出户,没有人知道他在公寓里干什么,是怎么度过的。
冰箱里仅剩的一点食物已经全吃完了,这天段宁才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却在门口看见了神色焦急、等候他多时的江牧。
江牧熬了好几天了,实在不能再等,便径直来了段宁的公寓门前蹲守,如果不能见到段宁,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去找房东拿钥匙硬闯的准备。
段宁在黑黢黢的楼道里咳了一声,身体站直了一些,然后走上楼梯的台阶,竟玩笑道:“怎么这么着急,是来看我会不会饿死在里面吗?”
“我都快急死了。”江牧否认不了。
他和段宁一起进了公寓的门,刚在玄关,就被扑面而来的烟味给呛了一下。
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扔了不少只烟头。其余四处倒是仍旧干净无比,仿佛一尘不染,几天下来,和孙培离开时相差无几。只是沙发上多了床毯子,黑屏的手机就摆在一旁。
段宁的声音很轻,也有些沙沙的:“手机没电了,我忘了充。”
“这地方太偏远,也太小了,不合适,”江牧满脸惆怅,拧着眉说,“段长官,您现在切切实实是我的顶头上司,还是早日搬到中央花园吧,您的独栋居所已经定好了,不然叫大家怎么能放心。”
段宁淡淡一笑,问道:“你们真的觉得我适合做这个国防部长吗?”
江牧愣了愣:“……是因为国防部和傅氏之间的联系太过密切吗?上一次是我大意了,让您不得不去医院和傅轻决见面,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至于他们会不会对这次的调查怀恨于心,其实……”
“和傅氏无关,”段宁在他停顿的间隙说道,“我只是想说,新联邦没有我也是能转的。”
“现在的首都离不开您!”江牧的心中总有种恐慌和担忧,他说,“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三年前,西区的自选政府上台宣布了独立,但苏纳在任时从未承认其合法性,现在新联邦势必得承认他们是合法的了,两国建交还需要坐下来好好地谈,与西区有关的事务您之前是最熟悉的,如果要派一个合适的人去的话,您有什么想法吗?”
他不等段宁开口回答,先补充道:“侦查委员会的汤越则主任在西区外驻过,经验丰富,您觉得他怎么样?”
段宁仍旧往沙发上一坐,静静停顿半晌,像是在沉思,然后说:“如果汤主任不愿意去呢?这种事还是由总统府自己去谈去决定吧,我只能提供一些浅薄的建议,还要看他们是否需要我的建议。”
段宁的严谨慎重不无道理,江牧能明白。
但他总觉得段宁太见外了,段宁好像还陷在往日的阴影里。而他现在明明已经是新联邦的大英雄了,他做这个国防部长,是名正言顺且没有人敢说不行的。
江牧说:“这次傅氏开了个好头,从战时开始,到过去三年里,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尤其是当年内务部参与构陷您的那些人,都已经在审了。”他压低声音:“军部尤其是陆军总部早就憋着当年那口恶气了,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监狱。”
段宁原本没有在意,过了片刻,忽然问:“有谁?”
名字一个个念过。段宁的心中好似毫无波澜,仿佛是在听今日菜单上的菜品,不过很快,段宁就在一个名字传入耳朵里时蹙起了眉头——他忽然站起了身。
江牧奇怪地问道:“段长官,怎么了?”
段宁张了张嘴——那是17号的名字。
他记得17号还不是17号的时候,向他做过的自我介绍。
“他们被关在了哪里?在哪里审讯?”段宁问。
“在首都特别监区里……”江牧说,“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曾经负责监视您的17号?”
“他帮过我,我们的几次见面,都是他帮的我们。”
“也许是他良心发作了,又也许因为他知道您有成功的可能,想要两边都可进可退,但他终究是当年提审您的内务部专员……这些他们都已经招了。”
段宁看着江牧,忍不住自嘲和苦笑:“李铎总统遇刺的案子只能败诉,苏纳丢掉总统之位是惩罚,听命于那群人的不起眼的蝼蚁,就都要绞杀,这算什么胜利?”
江牧愣在原地,竟然不能言语,无法作答。
“我应该去看看,也欣赏一下这种胜利吗?”
段宁告诉江牧自己不是责怪于他,但江牧最后还是灰溜溜地离开了他的公寓。
然而到了深夜,段宁抽完手里最后一支烟,拎上外套便打开了公寓的门。
段宁在夜色之中踏入首都特别监区的时候,室内格外明亮而惨白的大功率灯管齐刷刷开着。
审讯室一排过去,间间通明透亮,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做好加班加点的准备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审问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从折磨犯人的躯体到折磨精神,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或军人,也深知其中望不见尽头的那种恐怖。
旁边的一道铁门恰好打开,里面的人被两名看守架了出来。那人的脚已经不能落地,脑袋低垂着——乍一看可能只是精神崩溃晕了过去。
但段宁转头看去,在他那粗糙的衣料上看见了微微渗出来的血迹。
内务部当年与军部确实积怨颇深,只是掌管内务部的高官混迹去了别处,还是高官,甚至是帮助此次平反的主力,而余下所有的苦头,就得这些人来吃了。
段宁还没有走出几步,走廊尽头宣告着某人死亡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他像一个铁石心肠、毫无感觉的人,他是复仇成功、位高权重的国防部长,他继续向前走了,来欣赏属于自己的胜利。但刺眼煞白的灯光、铁门开合时哐哐的声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独属于囚笼里的味道,让段宁两眼发昏,心口不可自抑地打起了颤。
他见到了监区的负责人,询问了大致的情况,最后还是问了17号——可当狱警把他带去其中一间监房外时,却得知17号已经被带走了。
只有生命垂危的犯人才会在这个时候被带出监房。
段宁闻到了空气里飘着的血腥味,胸腔内忽然一阵翻涌,他快速往外走去,最后进了工作区的洗手间,终于忍不住扶在门边干呕了起来。
抓紧门板的手指刮出了刺耳的响声。
段宁不想知道这些了,他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完成了他的任务,他只想藏回去,让这具身体安歇,让这个灵魂解脱。
他头晕目眩地往下栽去,冰冷坚硬的地板近在眼前,可大概因为他弄出的声响太大,有人早一步地闯了进来——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托住了他就要砸在地上的膝盖。
傅轻决牢牢地把人搂起,环住不动时,双手却只用着很轻的力气。
段宁浑身有些冰凉,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像天上皎洁的月亮一般澄澈干净,傅轻决见他此番的模样,心痛得快要四分五裂。
傅轻决早就把17号放了,还保住了17号在安全局的工作,17号和弗雷克便一直都有联系,他这次被捕,傅轻决同样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段宁很快缓过来,他没看清是谁帮了他,也立即进入了防备状态,一边道谢一边僵缩了身体,然后抬眼看去。
傅轻决的呼吸瞬间停滞下来。
段宁看见是他,动了动眼珠,却是意外冷静。他好似迅速恢复了神态,说:“你也来了,怎么这么巧?”
傅轻决喉头发紧,只低声说:“17号没有死,伤得也不严重,我已经让人把他接出特别监区了。”
空旷得能产生回声的洗手间里一时间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段宁愣住了,眼眶周围的生理性泪水还湿润着。
“我是不讲规矩的人,”傅轻决极力克制着,握着段宁的手让他彻底站稳,声音平静却又喑哑,“段长官可以怪罪我,但唯独不要怪自己,好不好?”

第95章
段宁站稳一二,听完傅轻决的话,继续停顿了两秒,然后把手缓缓从傅轻决的手里抽出来了。
他胸口的起伏仍未完全平息下来,眼睛里的水光清晰,好像远不如之前那么平静,他一言不发,很快绕过傅轻决就要往外走。
”我也许又做错了,”傅轻决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话说出口,却像是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段长官不需要替我隐瞒和担心成为我的共谋。而且你放心,17号不会有任何事……”
他所有的不忿和恼怒都对着自己了。
段宁陡然停住了脚步。短短一瞬,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样的千回百转,他开了口:“傅轻决,你有什么理由来救他?你替我救了17号的命,把脏水泼在自己身上,留我一个人干干净净……我要了这全天下的好名声,再来怪罪你,你要我怪你什么……”
他或许还是忍不住地指责了傅轻决。
因为傅轻决为他出卖了傅氏的利益,傅轻决在为他做不讲规矩的人,傅轻决最终还是让他觉得自己要亏欠于傅轻决。
这能叫亏欠吗?段宁和傅轻决明明早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泾渭分明,毫无瓜葛,谁也不要再找谁了!
闻言,傅轻决转过了身,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还没有消散完全,他定定看着段宁,不做声的样子看起来既顽固不化,也无措得像任由段宁指摘的困兽。
“你本来就是干干净净的,”傅轻决终于说,“所有的拥戴、荣耀和好名声,光靠要,是要不来的,那些本来就属于你。”
段宁与他隔着长长的距离,心跳声如静谧空气里的水滴声一般,压都压不住。
段宁扯出一个笑容来:“这样的话,这几个月里我也听过很多,但由傅先生说出来,好像都不能不信了……”
傅轻决瞧着他,很慢地咬紧了牙关,目光却是分毫不移。
段宁说完,快速整理了衣着,离开了洗手间,径直穿过长廊,往特别监区外走去。
血腥味仍然存在,审讯不会因为17号的逃出生天而停下来,发生过的事只会一遍遍重演。
他一刻也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也不能再回头。
浓重的夜色很轻易地吞没了室内晕出来的光亮,夜空漆黑幽深,点点细雨连绵不绝,混在冷风之中,最终也只能湮没在那一整片黑里。
段宁走得很急,比来的时候都急,他快步从一览无余的白炽大灯下走进黑夜,走进雨中。他忘了拿他的伞了。雨水一点点浇灌着他,打湿着他,他都毫无反应,微微发抖的手在此时更想摸到口袋里的烟盒和火机。
脚步声猛然逼近。
那只烦人的胳膊又一次伸过来,那双手又一次抓住了段宁。
傅轻决匆匆跟出来,看见的便是段宁横冲直撞地走进了雨中,那道踉跄又仿佛异常宁静的身影好似下一秒就要消亡。
他拦住了段宁的去路,手中的伞几乎完全倾斜了过去,他的声音跟着焦躁急切得失了真:“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我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眼前,你就肯好好活着了是吗?!”
“跟你没关系,”段宁皱起了眉,一把推开了傅轻决,“我能自己走,请不要跟着我。”
傅轻决呼吸粗重,充血的双眼隐匿在阴影中,一字一句道:“段宁,你恨我吧,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要对得起所有人的方式难道就是折磨自己?”
段宁闭了闭眼,他躲着傅轻决的伞,轻风细雨绵绵地裹住了他,他再睁开眼,眼神有些朦胧:“你现在还想要监视我,我的一举一动必须得让你满意是吗?”
“……当然不是。”傅轻决一顿,用力地说。
“那就不要再跟着我。”段宁看着傅轻决,声音极为平静地、斩钉截铁地对傅轻决说。
傅轻决手中的伞早已倒了下去,他也变得悄无声息了。段宁喉结滚动,寒意已经侵袭了他的全身,他知道傅轻决没那么容易放弃,但一次又一次之后,傅轻决总会彻底死心。
总有一次见面会是最后一面。
段宁借着薄薄的光,扫过傅轻决的脸,仔细看了两眼,然后转身便走了。
他吸进了一口透彻心扉的冷空气,心脏一瞬间几乎麻痹。
这是真正的到此为止了。
他越走越远,头也不回,寂静漆黑的路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也没有再听见任何的脚步声。
段宁的脚下越来越虚浮,力不可支,他大概要走到走不动为止,然后彻底倒下,抛却所有的寄托和缠身的爱恨,最终与地同眠……
可是忽然一阵急促的风扑了过来——段宁已经没有力气呼喊,只心中猛地一惊一坠,整个人天旋地转。
傅轻决沾了满身的风雨,浑身却热得滚烫,他几乎在段宁消失在视线里的一瞬间拔腿,一路狂奔而来,将段宁用力揽入了怀中。
段宁已经精疲力尽,意识模糊,湿漉漉的头发淌下水珠,苍白的侧脸贴在傅轻决的胸口,呼吸轻得仿若蝉翼起伏。
傅轻决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好似那天上的月亮不慎坠落泥泞人间,还是被他接住了。

段宁被傅轻决带上了车。
他终于闭上双眼,以一种看似狼狈的模样,沉沉陷入了梦乡。他也终于不得不停下来,停下自己撞击命运的肉身,不再与这世界搏斗了。
车内是一个恒温的密闭空间,隔绝了风雨,傅轻决将段宁抱在身前,用毛巾把他裹住,一点点擦干净那张在沉睡中也清冷锐意的脸。傅轻决的动作很轻,也许是太久没做过这样的事,更不敢想象还能有此时此刻,他的动作更显得笨重。
热气蒸腾,相贴的躯体体温回升,水珠从傅轻决额角流下来,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段宁中途像是苏醒了过来,趴在傅轻决腿上的脑袋动了动,认清车饰之后他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声音含糊地说:“不去……不去榕湖,回公寓……”
“不去那个地方,”傅轻决心头一紧,低哑地说,“但我进不去你们军管区的公寓……你现在不能一个人。”
好在,段宁只苏醒了片刻,无法再对傅轻决要把他带去哪里提出异议。
傅轻决缓缓松了口气,揽着段宁的臂弯往里收了收,手掌轻轻托着段宁的脸侧。他希望段宁睡得更舒服一点。
良久之后,他坐直看向前方,让司机开车开得稳一些,然后面容冷峻地联系弗雷克,终于抽空指示和处理了刚刚在首都特别监区的善后工作。
他们自然回了最初的别墅。傅轻决一路抱着段宁上了二楼主卧,然后把人暂时放在沙发上。
傅轻决从进门起就拒绝了高管家想搭把手的好意,此刻房间里便不会再有其他人进来了。段宁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不喜欢被监视,他们私生活的领地也不该有人闯入和围观。傅轻决满身是汗,呼吸很重,呆呆看了一阵段宁,氤氲的眼睛有些泛酸。
他到浴室里放好水,出来后摸着段宁身上裹着的潮湿发热的衣料,皱起眉头便飞快地替段宁脱起衣服,然而他刚解开段宁领口那几颗纽扣,却突然停下了。
段宁不清醒,但傅轻决此刻非常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淋了雨,全身都湿了,”傅轻决自言自语一般,对段宁说道,“如果不洗澡换衣服,会很难受的,还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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