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希望拷问(四野深深)


直到这一刻,傅轻决才终于承认,不被爱是他由生到死都无法摆脱的困境,而他也真的变成了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
世界以何种方式对我,我就以何种方式对待世界。
可是,可是。
段宁很快失去了笑容,晶莹剔透的瞳孔里倒映着傅轻决的面孔,紧接着便有热泪顺着滚落下来。
枪掉在地上。“一命还一命,很公平,”傅轻决很快起了身,垂下头,盯着地面发呆了一阵,“我们从此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别哭。”
傅轻决脚步踉跄,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因为他发现,他不怕留下来被段宁千万次地杀掉,却怕段宁哪怕一次的调转枪口指向自己。
傅轻决赌不起了。
他连段宁的眼泪都不敢再要。

寒冬就这样来临。
联邦首都特区的上空卷起阵阵冷风,天色煞白阴沉,四处弥漫着肃杀之气,偶尔有云飘过,更添上灰蒙蒙的一层淡淡阴影。
只有走出安全屋的那天,段宁满身新与旧的血污,入目却是灿然至极照满大地的阳光。那样的冬日随时间一去不复返,段宁也仿佛终于不用再强撑下去,彻底大病了一场。
段宁浑身低烧不退,头脑昏沉地在军区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出院后,江牧把他接到了自己位于特区政府不远处的家中,单独安排了房间,并有士官助理帮忙照顾。住宅一层外其实有个十多平的小院子,很适合出去看看风景,透气养病,但自段宁醒来,能下地走动以来,首都就一连阴天,没再出过太阳,也日渐一日冷得凛冽非常了。
联邦政府乃至整个政坛内的气压相当应景,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切本就从宋渊的失联开始,如今的事态也由宋渊现身首都绑架段宁未果推上了新的高潮。
段宁那一刀出得干脆利落,也十分刁钻,刀尖错过骨头缝隙,几乎将人捅了个对穿,然而宋渊并没有死,被捕后仍有一口气在。如此重要的人物落了网,不止是安全局和侦查委员会,一时间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借题发挥或做点什么。重点关注此事的楚晃没有给其他人机会,宋渊被带到侦查委员会进行了紧急治疗,同样是整整一周。可宋渊应该早就能醒,他在临时关押区内有没有被审讯问话,外界竟然无从得知——汤越则这一次直接把关押区守得固若金汤,对外只说宋渊伤势严重,还没有苏醒。
第一周结束后的第二天,侦查委员会终于进行了人员移交,表示同意按照章程和安全局联合审讯。可是,毫无意外的是,不出两个小时,身负重伤还未痊愈的宋渊,竟然还能在移送过程中再次意图逃跑,最终在行车过桥时,翻身跳入河中,当场溺毙身亡。
江牧拿着宋渊生前在侦查委员会的那一周里秘密录下的口供送去了军部。
现在楚晃和军部之间很多信息都是共享的,还因为侦查委员会到底隶属司法部,人事关系相对复杂,把案子拿去给军部的情报组办,会更稳妥。
离开军部大楼的之后,江牧低头看了看时间,很快往家里赶,路上经过那家开了多年的面包店,还不忘打包一份带回去。
尽管家中有士官助理做饭,适合病人来吃的营养餐也能变着花样做满一桌。
段宁在客厅里没看多久今日新闻,起身去了厨房,看见士官助理仍在灶火前一丝不苟地忙来忙去,便开口说:“不用做这么多的。”
对方闻声转过身来,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地瞥了段宁一眼,又激动地低下了头。
“这些天你做完饭就走了,既不留下一起吃,也从不说什么,”段宁的面庞看起来还有些瘦削羸弱,声音也轻,微微带着缓和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您叫我小孙就好了,”孙士官像是非常紧张,闷头就说,“江部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饭菜马上做好,您放心。”
段宁咳嗽了几下,说:“江牧能把照顾我的任务交给你,说明你很可靠,做什么都能做好,不用这么紧张。”
孙士官见此立即扶他出了厨房,给他倒来一杯热水,讷讷称呼道:“段长官,您注意身体。”
段宁轻轻握着这杯水,闻言出神了片刻,再从屋里看向窗外,只觉得这昏昏沉沉的头脑和身体因为苏醒反而走向了某种虚无,再一次感到了强烈的恍如隔世的滋味。
他仿佛走进了新世界,可他清楚地知道走进新世界的这个人,还是旧的自己。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帮我跑一趟,你……”
段宁的话还没问出口,孙士官就说:“您交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段宁笑了笑,松开握着水杯的手,低头摩挲向了自己的左手指节。孙士官早就看见过那枚戴在段斯长官无名指上的、闪闪发亮的戒指了,却只装做没看见过。此时段宁仿佛还留有应激发作的后遗症,双手隐隐颤抖,半晌之后,段宁终于取下了那枚戒指,然后放在了桌上。
那点几不可闻的磕在桌面的响声似乎有千钧之重,令人呼吸都滞缓了。
孙士官下颚绷直,好像更紧张了,即便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段宁是在做什么,要他去办什么事,他也感知到了其中的重要性。
段宁顿了顿:“你明天,帮我把这枚戒指,送去傅氏兰亚科技大楼的前台,问给谁,就说请联系总助办的弗雷克先生,这样就可以了。”
孙士官擦了擦手,拿到了那枚还温热的戒指,认真点了头。
自觉会打扰到了对方工作,段宁不再靠近厨房,等到孙士官做完饭,江牧刚好回来,也把热乎乎的面包送到了段宁的手边。
“今天要是还没有胃口,可以吃吃这个,您之前常买的。”江牧说道。
“难为你多跑一趟,”段宁说,“今天我已经好多了,刚好,小孙也留下一起吃吧,吃完了再回营地报道。”
见段宁的精神比前几天是好了许多,江牧十分高兴,自然也让孙士官留下一起吃了饭。
饭后,孙士官走了,江牧便与段宁一同在客厅继续看新闻,江牧顺便说起了更为详细的当前进展,让段宁不必担心宋渊的死会对办案造成任何阻碍。
“恢复身份总会有办法。”江牧又说道。
段宁无所谓地笑了笑:“你都说过了,只要能让别人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等李铎总统的案子重审了,一切真的结束了,那个时候我是谁也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江牧拧着眉头看向段宁,却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这些天多谢你,没有你的照顾,我恐怕自由了也无处可去只有等死,”段宁平静认真地对他说,“但是江牧,你总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已经不是我的助理了,”他用着商量的语气,可江牧心急得恨不能打断,“我差不多已经好了,过段时间还要劳烦你替我找个新居所,短期的就好,之后我再付钱给你。”
“不用,我的生活没有被影响,也没有任何问题,”江牧不理解,更不知道段宁为什么还要跟他如此客气,“您是觉得不习惯吗?我这里不好吗?可我只能尽力做到这些,只想让你好好的!当年没有得到您的消息,直到那天在总统府看见您,这么久以来您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我知道,”段宁说,“可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是很不习惯,”他苦笑,“我想一个人静静,江牧。”
江牧忽然间如鲠在喉。
段宁说:“地方还要拜托你来找,案子没重审苏纳还在任上之前,联邦里的那些事情也要麻烦你通知我,行吗?”
“那傅轻决呢?”江牧问道。
段宁起初迟钝,然后沉默片刻,说:“什么?”
“您好不容易终于能离开他,万一他突然反悔呢?那太不安全了,傅轻决言而无信的时候多了去了。”
“这你放心,”段宁吐息了一口,交握了握手,看着电视屏幕说,“以后也不要再提他了。”

第87章
大厦外的大街上寒风瑟瑟,车水马龙,随处可见豪华轿车驶过的身影,孙士官站在红灯下的人行道上,把手放进口袋里,攥了攥摸到的那枚冷冰冰的戒指。
他能明白自己在办一件看似简单但很重要的事。
走进兰亚科技大楼旋转门内的一瞬间,极度猛烈温暖的空气涌了上来,甚至让人有些晕头转向。
孙士官走得急,也依照段宁的建议,特地换下自己的制服,随便裹了身在整个大厅都显得寒酸的破棉大衣来的,他走到偌大的前台附近,面对询问一时间卡壳了两下,才说:“你好,我是来送东西的,找总助办的弗雷克先生。”
那人一听,看向孙士官打量了几眼,让他先进行扫脸登记:“请问您有预约吗?如果没有预约,总助办的权限我们这里也是开不了的。”
“我不用上去,只是送个东西,”孙士官身材魁梧,迎着对方的视线没有闪躲,然后将那枚戒指稳稳当当放在了前方的台子上,“麻烦您有空转交给总助办的弗雷克先生。”
一枚戒指,对方开门见山直接要找的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接待人员意识到了情况特殊,刚打算先找前台经理来处理此事,然而不等他拿上戒指,眼前那个穿着棉大衣留着一头圆寸的男子就已经快步转身离开了。
段宁只让孙士官把戒指送到前台,无需长久逗留,以防节外生枝。
而且听说段宁过段时间就要搬走了,下午段宁又说想喝螃蟹蔬菜汤,他更懒得在这富丽堂皇半真半假的地方与人耗费时间磨嘴皮子,而要赶紧回去买菜做饭。
孙士官扫脸登记时的信息很快出现在了弗雷克的桌上。
而当弗雷克真正拿到前台经理送来的这枚戒指时,原本沉重烦闷的心情又陡然加重了无数分,戒指摆在眼前,更像个随时就会引爆这栋大楼,引爆这已然压抑多日的局面的一颗炸弹。
段宁也许是考虑过这一切的,想要把戒指物归原主,却没有让人直接送去傅轻决的手上,而是选择了弗雷克,至少能给所有人一点缓冲的机会。
弗雷克深呼吸了一口气,暂时将东西稳妥地收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候,拿着戒指再去刺激一次傅轻决,于弗雷克于所有人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短短这些天,整个傅氏包括兰亚的内部氛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埋伏的枪手根本没机会走到司法流程那一步,早已被秘密解决;通过定位泄露傅轻决轿车位置的人也被迅速处理掉了;傅岐山彻底从董事长一位上退了下来,马上就要离开联邦出国疗养;傅准虽然顶上了部分位置,但势力范围已被阉割,所占股权份额大幅度下降,他又行动不便,争与不争都是一样的结果——权力的更迭从实质上已然完成,傅轻决作为傅氏从小培养的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此刻,从任何意义上而言,都摆脱了控制,做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决定了这一切的傅轻决,脸上仍然不见任何喜色,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连常见的一个笑容都没有了。
大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这种巨大的胜利面前,巨大的变故伴随发生,傅轻决自己也经历了重重危险,一度生死攸关,总得缓缓,更要体现出无奈至极,得顾及“一家人”的体面。
只有弗雷克清楚不是这么回事。
相比上一回情况危急需要连夜紧急手术,傅轻决这回其实只有手部受了钝器伤,理应很快就能好。
可即便不是炎热天气,他的伤口也愈合得非常慢。
连日来他几乎不需要睡眠,整个人都扑在傅氏里里外外的工作上,对手上的伤口视若无睹,而一旦回到榕湖,便永远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待着,常常喝到酩酊大醉才能短暂地颓然睡去。
榕湖这片地方,没有留下丝毫属于傅轻决和段宁的美好回忆。
段宁当初走不出去的时候,说不用搬,是为了拿到命令状从而离开傅轻决;段宁如今走了,傅轻决也不肯搬,还是住在这里,看着这片曾经他以为的避风港变成了真正的地狱囚笼。
这里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傅轻决必须结束掉这个弥天的错误,所以这里不会再有段宁,可当傅轻决也从这里离去,那一切好像就真的结束了,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已是深夜,傅轻决从兰亚回来不久了,高管家满面愁容的在楼下提前煮好了醒酒汤,这醒酒汤自然是不能把人喝清醒的,但总归能让人好受一点,她煮着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寂静得只剩窗外风声的屋子里,隔着墙体,空旷的楼道间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打砸声,哗啦啦一下一下,震动连连,整个房屋好像都在破裂摇晃。
高管家心惊肉跳,立即加快脚步赶上了楼——尖锐又发闷的声音是从书房里传来的。
越走近,高管家的脚步反而越有些迟疑,她最终屏住呼吸一把打开了门。
只见门口便是一地飞溅过来的碎瓷片,整个书房保持了二十多年的面貌,在上一瞬的那顷刻间,已经不复存在,满地狼藉。傅轻决站定在沙发旁,双手垂放着,被他掀翻在地的沙盘倒下后犹如坟墓,那堆装甲模型全部四五分裂,被埋在沙下,是溃不成军的模样。
唯有书桌上还立着那只地球仪和相框,以及傅轻决放在桌上的酒瓶和杯子。
“傅少爷……”高管家呆住了,一开口,声音便哽咽颤抖。
傅轻决的手指动了动,他跨过脏乱不堪的地面,撑上椅子靠背时脚下还踉跄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醉醺醺地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她:“高姨,怎么了?”他扶了扶额,像在思考,才继续说,“上一次去欧联盟,我见了母亲,他们在后院露营烧烤……他们一家三口,她和她新的没长大的孩子在一起,算是在弥补人生的缺憾吗。我觉得真好,竟然不忍心走进去扫兴……她就以为我没去。”
“没有人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高管家说,“您是太太唯一的亲生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面……”
“太迟了。”
傅轻决攥紧拳头,牢牢卡着手指上的戒指说:“已经太迟了。”
高管家往里走了一步,简直不知如何落脚,她眼中含泪地摇头,却也不知能再说些什么。
她环顾四周:“我这就叫人上来清扫,时间太晚了,回房间睡吧,少爷。”
傅轻决凝视着相框里的照片,段宁那天败露后留在书房里镶嵌回去又扶稳的东西。他想他是可以夺回自己的母亲,夺回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如果那天他闯进了别人的家里,要带走苏唯,让苏唯跟他一起回新联邦,他一定可以做到。
但他没有。
照片里的人和美丽港湾都不会再回来了。
而傅轻决必须,也已经放段宁离开了这里。
傅轻决其实从未在外面的世界里找到过自己,也从未走出过这片困住他的地方。
傅轻决只有继续把自己一个人困在这个不会结束的错误里。
段宁走进国会大厦前,刚在娱记报道上看完了傅岐山登机离开新联邦前往国外疗养的新闻。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个比一个惊人,以至于一次次的爆炸新闻炸下来,现在突然来了个如此温和的,仿佛都不叫个事了。
真正身处其中的人却知道,即便在此之前宋渊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首都被大雾笼罩,一切好像还有搏一搏的余地,可傅岐山的退场,无论是自愿还是迫不得已,都像是一颗信号弹,标志着某种真正的溃败。
段宁感觉不到痛快的情绪。
他也很清楚,要求重审李铎总统遇刺案的行动已经准备在即,而其他人的犹豫、观望和担忧都是人之常情,因为段宁恢复身份无望,没有切实的依据,也就没有可靠的利益,叫他们怎么可能都舍下前途和政治生涯来以命相搏?
段宁被身后的一股寒风中推进了大门,止不住低头咳嗽起来,然后站在了高耸的石柱之下,抬眼便是象征着正义、公平和民主的雕塑。
他亦只剩一具血肉之躯。
楚晃位于国会大厦的办公室里,一张光泽温润而气息深厚的楠木办公桌外,会客椅上却坐着位难得一见的贵客。
楚晃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份文件,目光缓缓而诚恳地投向了对面。
此时此刻的新联邦内,最春风得意的两个人坐在了同一张桌上。
“我的条件刚刚已经告知过楚部长了。”傅轻决开了口。
楚晃点了下头,但眉头拧起,很开诚布公地说出了现实的困难之处:“傅先生应该知道,李铎总统遇刺案的背后和军火走私案是一个问题,可以重审,但无法找到所谓的真凶定罪,当年那些事情能够发生,上至总统内阁,国会议院,下至各权力机关,督察部门,牵连之下,恐怕没有谁敢说自己毫无过错过失,就连……”她和傅轻决对视着,没有将“你”与“我”说出口来。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