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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拷问(四野深深)


段宁快步走出监区。
段宁一路穿过高耸的门廊,只觉一阵阴凉一阵曝晒,心跳紊乱得十分异常。胡安议长……脑海中再次出现这个人名时,同时出现的还有胡安手上那道疤的形状。
疤痕代表伤痛,代表勋章,代表人生难以愈合的一道记忆,深刻入骨。胡安与李铎曾是生死之交,是从微时起就并肩作战的知己,为李铎在国会和政府保驾护航多年,这是新联邦人尽皆知的故事。
程路安为什么会提起他?小心什么?
程路安看起来与胡安毫无交集。
段宁上车前回身看了眼刚穿过的门廊尽头,也许勾起了某些幽深的记忆,他的心脏微微收紧了一瞬,眉心跟着跳动,不安的感觉变得如此强烈。
这种感觉持续到段宁回到首都特区医院的住院部。
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经超过了规定时间,也忘了自己下午做过什么,只往病床上扫了一眼,没看见傅轻决的时候,以为傅轻决是去楼上做检查了。关上门,再转身。刚刚站在视线遮挡范围里的傅轻决才突然显了形。
段宁本就注意力不集中,顿时吓了一跳,在原地卡顿了一下。
傅轻决站在窗边,脸色不明地看着段宁在那边磨蹭似的,又是看他病床床头上的检查记录,又是去洗手间洗了手才出来。端得一副一丝不苟、波澜不惊的好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了都和他无关。
段宁终于走了过去,也看见他旁边那桌上堆着如小山般的文件,看过的有一堆,待看的还有一堆,段宁开口说道:“医生说你要好好静养,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慢点看是一样的,早些好了就什么都能干了。”
傅轻决往他身上扫去,似笑非笑地说:“我看你前两年病入膏肓,到今天也没好,药不停地吃着,钱不停地花着,也没多听话啊。”
一回来对着傅轻决,段宁倒是轻而易举地回神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但他听出傅轻决话里有话,也知道得说点什么,酝酿了一会儿,便说:“我下午在安全局门口碰见程舟了,就又去了趟监区看程路安,所以时间耽误了。”倒仍是那副磊落的样子。
“我看你是身体好得出奇了,”傅轻决定定看他,冷幽幽道,“觉得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干,所以你就能跑出去找了一个又一个。”
段宁见傅轻决要坐,因着他左手打了石膏,身上也不痛快,行动不方便,段宁径直过去扶了他坐下,边蹙眉试着解释:“程舟只是想救他哥哥,不为别的。”
傅轻决捏着他的手腕,让人动不了了,紧接着便一拉。段宁惊慌失措地将手按在桌案上,唯恐碰了傅轻决的手臂或胸口,只能顺着那力道缓缓坐下来。
这才发现他按着了桌上的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段宁在安全局门口和程舟见面的全程都被抓拍了照片,原本薄薄一摞,现在全被段宁弄散了,一张一张,一清二楚。
从角度看,有17号在角落里的那个方向所拍,也有从花坛对面那个视角拍的,那里面连17号也拍到了。
“程舟他不去求傅准,跑来求你,你就立马去见程路安了,”傅轻决眉目冷淡,握着他的下巴,吐气嗤笑道,“他要是求你些别的呢,傅准估计还没碰过他吧,长夜寂寞难耐,和这些天都没挨得了操的段长官真是般配。”
段宁脸色微变,感觉到身下滚烫的触感,忽然被攥住了同样的地方,顿时双眼一闭,喉结沉沉一滚,难堪道:“你一定要……”
“程舟当初还要你去死,你怎么不记他的仇?”傅轻决越说声音越冷,伸手便捂住了段宁那张嘴,手指往里挤进去。
段宁身上穿得熨帖规整的休闲西服很快被扯乱了,半遮半露的,一双腿下坐着的,仍是傅轻决蓝白条纹的宽松的住院服。
他心浮意乱,知道傅轻决在气什么,神经却被强烈的耻意拉扯着,身体僵硬地没反抗,也没迎合,牙尖咬着傅轻决的手指却忍不住用了力。
傅轻决闷痛着没作声,抽手出来,轻笑了一下,拿湿淋淋的手指擦了擦段宁的嘴唇,然后一路往下,隔着白衬衫缓缓揉搓抚摸过去:“他碰了你哪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咬字一下轻一下重,看着似乎喜怒不明,“你这就不嫌脏了?”
从前傅轻决的那副模样段宁还觉得正常,然而如今一连这些天下来,段宁简直以为他疯了。
“放松点,我看你挺舒坦的,不是吗。”傅轻决边吻他后颈边说道。
段宁咬紧牙关,不禁汗毛倒竖,脸上却浮现起一片潮红,腰也禁不住地软下来。
傅轻决按着段宁的肩膀,单一只手半搂半抱地靠过去,和他一起看着桌上的照片,低声道:“真是判若两人啊段长官,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第45章
傅轻决掰过他的脸,不等段宁说什么,就吻了上去,从唇瓣开始,一点点含吮舔舐,舌尖强势地探进段宁湿润的口腔,连那一点急促的呼吸声都吞了下去。
两人唇舌分开时水声清晰,段宁被推着半伏在了桌上。
照片早已散落一地。无论再如何抵抗,身体里最本能的欲望无法骗人。傅轻决被段宁的驯服和诚实的反应抚平了那点不悦的情绪,逐渐变得耐心十足,把人轻轻拢靠在怀里。
他也无法大力做些什么,除了死死把住段宁的后腰,在段宁跟他僵持时略表惩戒,有意折磨着人。而傅轻决自己头上也满是汗珠,又哄着段宁,说:“我身上好痛,被你气得难受,你自己来。”
段宁撑在他的腿上,五指要握不握,脸色涨得通红。
其实已经容不得他拒绝。
傅轻决没有收着自己自然散出的代表情欲燃烧的信息素,段宁被丝丝缕缕的气息裹住,仿佛也跟着被灼烧点燃了一遍。
即便信息素在他们之间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即便段宁是Beta,可最朴素的欲望和感觉真实存在。时隔这么多天,结束的关系已经结束不了,该做的也都做完了,段宁两眼一闭,索性不再执着什么,也懒得再这样相互折磨下去。
满屋子都是交叠、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病房外传来了些许轻微响动的时候,段宁恍然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里回神,双眼愣愣地看向了傅轻决。傅轻决心里一下发软,便起身去锁了房门。
但他回来后仍然没放过段宁,最后和段宁从桌前到了病床上,抵在段宁唇边时哑声说:“段长官,把眼睛闭上。”
段宁在浴室洗了很久的脸,并坚持一个人去更衣室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他还是穿着和傅轻决一样的病号服,手里拿着刚刚那身已经皱巴巴的西服,叠好放在衣篓里。
他裤管里的双腿似乎还在微微发颤发软。
空气里残余着那股黏腻暧昧的味道,傅轻决侧躺在床上,见了他,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在此之前,段宁因为这样那样的破事耽误着时间的时候,傅轻决一个人去楼上做的检查,这会儿强行霸道地荒唐了一番,虽然没出太多力,看起来没扯到伤口,久违之中享受得也不太满足,但他总归累着了,想睡一会儿。
段宁上了床,原本打算照常背过身,结果傅轻决把他一拉,两人成了面对面躺着的姿势。
段宁脸上的表情一直不多,此时缓了过来,更显得面无表情,还稍稍蹙着眉。黑发贴着过分白的皮肤,也许是在桌前就汗湿了的,也许是洗脸时被水打湿的,浓密而长的睫毛一抖一抖,仍然透着股禁欲又诱人的感觉。
自从知道段宁还闻得到信息素的味道,傅轻决就感到庆幸,还是段宁这样的最好,否则真像一般Beta那样,实在让人觉得无聊透顶。
不过想到段宁自己的信息素已经没有了,傅轻决回想起那股白松香的气息,也不住觉得可惜。
“不喜欢弄在脸上?”傅轻决心情愉悦,在明知故问,“下次不这样了,”右手绕过段宁肩膀,碰到他已变得干燥顺滑的脸侧,“少这样一点。”
段宁的瞳孔颜色被阳光照得较浅,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傅轻决便指指自己的病号服,给段宁看弄脏了的那一块。还是湿的。
“去换件新的。”段宁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傅轻决一把按住他,闭上眼幽幽道:“没什么,你还不累吗?”
段宁紧抿着唇不做声了,傅轻决又半睁开眼睨他,搂着他的腰收了收,扯着被子盖了盖,随口说:“今天去安全局怎么样?这么喜欢这份工作,比在兰亚还好?”
段宁低声道:“他们应该把情况都说过一遍了。挺好的,调查组都以为我是提前从奥斯陆回的首都,没有人怀疑。”
他说他们,因为除了17号,还有其他人能观察得到段宁在安全局的一举一动。
——那些用微型相机拍摄的照片,来自两个不同的角度,出自两个人之手。
而段宁浑然不觉。
傅轻决揉捏了两下段宁柔韧的腰,哼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说:“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毕竟刚发生欧联盟那样的事,以后都撤掉好了。不过17号是你安全局的下属同事,需要的时候帮得上忙。”
“嗯……我知道了,”段宁忍耐着蹙眉,伸手想挪开傅轻决的手,声音很低地说,“别按了。”
“没关系,要按一按。”傅轻决充耳不闻,下巴搭在他肩上。
“傅轻决……”
“怎么全名全姓的叫,是这么叫的吗,段长官。”
段宁一只手攀在傅轻决臂弯里,身体忍不住地躲避,被逼无奈下只能叫他:“轻决。”
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拱出些皱褶,被子里也热烘烘的,傅轻决挑眉,把段宁捞回来躺好,说:“以后你乖一点,别再气我,我能答应的都答应你。”
“程路安的案子——”
“你以后不再跟程舟单独见面,”傅轻决在他耳边说,“程路安的案子我就不插手。”
段宁睁了睁眼,眼前是蓝白相间的条纹色块,黑色的短促的头发,和白色的天花板。清晰又模糊。他只有多侧身躺过去,才能让还没好全的傅轻决顺利搂紧他。
他“嗯”了一声。
只要他不再跟程舟单独见面,傅轻决就不会插手程路安的案子;只要他按傅轻决所说,傅轻决能答应的就都答应。那么什么是傅轻决能答应的,什么又属于不能的范畴。
段宁要是异想天开——想让傅轻决把基金会的名单给他看看,想让傅轻决继续追究军火走私案,或者,假如段宁出于同样朴素的危机感和仇恨观,想让傅轻决替他解决掉想让他死的人……有可能吗?
平静而沉稳的呼吸间,傅轻决低头碰了碰段宁的耳侧,总算满意地阖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段宁望着视野内不变的一切,没有再想下去。他稍微抬头,拿手探了探傅轻决的体温,又被傅轻决潜意识里按了一下。
他只能继续躺下,跟着昏沉沉地睡着了。
到总统府举办招待会这天,傅轻决的内出血伤口已经基本没什么问题。
这么多天,段宁每天去安全局的时间都不长,上午去了,下午就会回医院。
傅轻决是因为段宁才受的伤,段宁除了照顾他,陪床陪睡还得陪着一起当病人,这才勉强让傅轻决满意。段宁身上那些擦伤扭伤几乎好全了,但仍然穿病号服,晚上和傅轻决挤在一张病床上睡觉。房门不能随时上锁,早上护士查房,总有不巧碰上的时候,避无可避。
护士专在VIP病房工作,大概是已经锻炼出了超强的心理素质,就算来的时候正对上了如此情形,也能面不改色地把人叫醒。
被叫醒的自然不能是傅轻决这个惹不起的病人。只是段宁一醒一动,傅轻决睡得浅,也跟着醒来,摸到的便是段宁绷紧的肌肉。
段宁在被子里拂开傅轻决的手臂,力气总是不小,缓慢而坚决。
傅轻决心中嗤笑,看段宁垂着眼,装得若无其事面色平淡地下了床。
护士给傅轻决量了个体温,傅轻决的发烧情况越来越少,只是他手臂上的石膏还不能拆,目前仍然需要静养。
像那天下午那样的激烈运动,自然也不行,不过好在傅轻决的身体没出问题,就没有被发现。
“恢复得很不错,傅先生,”护士似乎意有所指,委婉地说,“不过暂时还不能做剧烈运动,可以多走动走动。”
段宁从更衣室出来,停顿了一下。
傅轻决弯弯眼睛,朝护士淡淡一笑,十分配合地说:“好,谢谢。”
“过一会儿主治医生还会来一趟的,您先好好休息。”
护士走后,傅轻决撑着手肘靠在床上,对段宁说道:“招待会连着晚上的晚宴,下午才去,今天上午就不要去安全局了。”
尽管段宁已经换了衣服。他看着傅轻决安静片刻,“嗯”了一声。
傅轻决朝他招了招手。
“总统府的招待会结束后,议会选举的候选人名单就会公布,”傅轻决掀开被子便把段宁弄了进来,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说得似乎很随意,“很多人都会去,你会见到很多人,上午要不要去趟心理诊疗中心。”
段宁抬眼看向傅轻决,短暂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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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同笔名 昨天的 懂自懂
傅轻决父亲节蕃茄酱竟然都是一样的首字母^_^在老婆面前特别狗捏

第46章
段宁在心理治疗过程中还是老样子,但科学的手段能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维稳效果,些许缓解他高度紧绷的神经。
不过医生意外地从中发现了某些情况。
随着段宁腺体摘除手术的后遗症的好转,他的身体和精力明显比从前好了许多,精神面貌也有了变化。
医生一直以为腺体摘除手术作为段宁身上最严重的肉体创伤,对心理的影响也会占比最大。但段宁一到心理诊疗室,就真的还是老样子,他依然难以放松地进入催眠状态,依然有手抖发病的记录,依然对外界保持着封闭的内心。
他们这支相当于受傅轻决雇佣、委托而组成的优秀医生团队,在这两年多时间里,其实本应该对段宁足够了解——他们对段宁的身体情况和各项病症表现确实了如指掌,他们见过鲜血淋漓的段宁、被后遗症折磨的段宁、麻木得了无生气的段宁,可没有人能完全靠病历本上的内容想象出段宁究竟经历过什么,是如何经历那一切的。
这对心理医生的压力变得更大,即便治疗得再久,再怎么治疗,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对段宁永远也不可能有多大用处。
她尝试探索段宁的内心,走进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却找不到前路。
指纹的损毁,后颈的手术疤,腿上的枪伤痕迹……也没有人能对眼前这样一个病人骨子里的不配合产生抱怨或苛责。
和段宁聊天,其实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段宁看起来不像个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人。他很端庄,温和,脸上带着一点笑容,非常礼貌。
结束后穿病号服的傅轻决二话不说地进来,询问医生怎么样。
许是觉得每次听到的回答都大差不差,他说:“这么久都没有进展的东西,在新联邦可不太好找。”
气氛陡然变了个调。
光用少爷脾气形容傅轻决是不够的,也可以说是完全错误的,傅轻决并不比他的叔父仁慈,在行事用人上也毫不幼稚。他会听取医生的建议,询问时有说有笑,但谁都知道,这不代表就是能和傅轻决说得上话了,也不代表傅轻决的真实态度。
傅轻决其实很公平,他的态度也很简单——其他所有人都只是庞大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钉,有用的留下,没用就替换。无需浪费任何感情,自然从始至终笑意盈盈。
段宁坐在一旁,冷不丁说了两句替人解释的话。却非常见效。
他跟着傅轻决离开,反而是照顾病人的那一个。
心理医生怔然片刻,长长吁了口气,同时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段宁对傅轻决的表现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判断,也不由得发生了动摇。
段宁连对心理治疗都充满戒备,不像轻易被受操控的那类人。
下午,段宁坐在本是来接傅轻决的车里。
他刚刚在病房里又换过一轮衣服。虽然段宁去了也只能当个边缘人,估计无人搭理,唯一的作用是替傅轻决随便看看,但前往总统府出席招待会,穿他平常那些衣服自然不行。
段宁透过车窗,看着轿车驶入了总统府花园,宽敞干净的马路对面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远处那座典雅圣洁的建筑,就是历任总统的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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