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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麻辣烫多醋)


“对,我高兴,高兴得很,早死早超生嘛。”涂山显话音未落就被人一拳砸在脸上,砸得他眼前天旋地转,嘴里牙床乱撞,简直脑袋都要从脖子上飞出去,砸得他仰面倒在石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涂山虎又气又恨,一拳揍过去犹不解愤,正要再将人揪起来一顿好打,边上吓坏的小男孩已经哭着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哀泣阻拦,“阿虎哥,别打了,阿显哥哥不是故意的,他把花菱都杀给月姐姐吃了!”

第32章 原地飞升
涂山虎先是一愣,跟着又羞得满脸通红,小崽子一句话说得他拳头松了,肩膀垮了,连最后那点不肯服输意志也在一瞬间轰然崩塌。
谁都知道……那条蛇是阿显的命根子。
他张张口,想道歉,可他自来不擅长道歉,抬起脚跟想上前,却终究没有上前,最终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开了,“我去捡柴。”
老人并没将孩子们的争执吵闹放在心上,他望着少女那仿佛正被死神爱抚的柔顺脸庞,抬起那只颤巍巍的手,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只宝匣。
涂山显瞥见老人动作,心头一紧,急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一把按住对方的手,“大长老,不要!”
老人慈爱地望着少年干瘪瘦削还带着伤痕的脸颊,“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涂山显看着老人面上坚定的神情,背上打了个冷战,那日他半夜腹中闹饥醒来,恰巧听见了大长老与几位护法说的话,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老人沧桑冷硬的面孔并未因少年的阻拦而产生一丝的波动,“孩子,你不恨燕人么?”
涂山显愣了一下,想起燕人冷酷无情不讲理,眼中露出狰狞的恨意,恨,当然恨。
如果燕人不愿意帮助他们,一开始就可以不收留他们,燕国的皇帝假仁假义地开仓赈济,给了他们希望,却又在希望之后落下当头一棒,逼得他们所有人都要困死在这深山里。
就连阿鹰,为证族人清白,前去追拿盗走婴孩的真凶,一去也再没回来。
如此这般,焉能无恨?
老人看到了,也感觉到了少年心中的恨意,但意外的是,这恨意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坚决,并且很快就在对方眼中消散淡去了,余下的,只有满眶泪水,顺着那张青涩稚嫩的脸庞无声淌落。
少年摇头,对自己摇头,也对长者摇头,“大长老,阿显不恨燕人,自打来了燕国,我虽遇到许多恶人,可是也碰到了很多好人,他们危难时刻帮我,救我,甚至收留我,哪怕他们的国君下了命令,依然有好心人冒着杀头的风险,施舍我们。”
他提起手臂,猛擦了一把泪,“是,我承认,有些燕人的确可恨,可我们不能因为对一些人的恨,而忘了我们曾受过的恩。”
边上偎在一起的小孩子们听见二人谈论恩人,也兴高采烈地拥上前来,“大长老,东家可好了!”
“给我们住宫殿一样的大房子!”
“对,还有鸡腿吃,香得我连骨头都吞了!”
“还有馒头哥,馒头哥不单请我们吃馒头,还领我们吃面!”
“还有粮店的阿婆,偷偷给我一大袋粟米呢!”
“嗯……布庄的王老板给了我一双新鞋。”
老人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各自受过的恩惠,记得的恩情,结在面上的寒冰,不知不觉裂开,融化,和那些深刻曲折的皱纹一起,最终凝成一个惊诧无奈却又饱含欣慰的笑容。
掌中宝匣藏有一蛊,蛊中孕有一种厉害的毒瘟,下在将死之人的身上,死后尸身埋入土地,蛊中毒瘟就会在泥土中四处生发,这原是他留给燕人最后的礼物。
涂山显望着老人叹息着将那宝匣投进了面前的火堆中,又目不转睛瞧着匣子在火焰中彻彻底底化为灰烬,这才长舒一口大气。
他伸手摸摸身边正流着哈喇子跟人讨论究竟是鸭腿好吃,还是鸡腿好吃的小鬼,想不到这些傻不拉几的拖油瓶关键时刻竟还有点用处。
他知道此事揭过了,忍不住又将怜惜的目光投向草垫上已经昏睡了几天的少女,“大长老,月儿真的救不了了吗?”
不待老人言语,山洞外忽传来一声惊急的高呼,“不好了,官差来了!”
偌大的山洞里顿时乱了,涂山显扶着老人站起身来,“大长老!”
老人拧紧花白的双眉,当机立断,“快,把人都叫起来,快走!”
洞外呼喊示警的人顶着一身风雪冲进洞来,一把抱起尚在昏迷中的妹妹,“大家快走!官差来搜山抓人了!”
风折白草,雪压寒松,毕凡拉下头顶的兜帽,漫天风雪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夜来大人紧急授命,叫他带人进山搜寻蜀民,送往万寿宫安置,此前风声全无,他心中总觉不妥,但大人既有此命,身为下属,自然不敢不从。
只这蜀人藏身隐秘,在城中又履受兵丁威吓,早畏之如虎,见了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路走来,每每发现踪影,眨眼又被他们躲入深林。
“大人,前方山洞里发现蜀人踪迹,人数不少,只是一见我等便四散逃窜!”
毕凡沉着一张脸,心道真是一桩苦差事,“快追,抓住一个是一个!”他口中顿了顿,又不甚情愿地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交代你们的话,若遇反抗,就照大人讲的原话说!”
涂山显朝林子里紧赶几步,听见喊声又急忙转回去,一把抱起地下被荆棘撂了跟头的小崽子,继续慌不择路朝山中跑去。
谁料没跑多远,忽而撞上一堵肉墙,他没将肉墙撞出个好歹,反是他自己连带怀里的小娃儿一并翻倒在了雪窝里。
粗壮的官差上前轻飘飘拎起一大一小,虎着脸没好气地斥骂一声,“跑什么跑!”
“大哥,你饶了我们吧,莫将我们抓去下狱,真不是我们偷的孩子!”
男人咧出一口森森白牙,想起自家大人交代的那句稀奇古怪没头没尾的话,虽一头雾水,却还是尽忠职守地说道,“谁说要抓你们下狱,馒头哥喊你们回家吃馒头。”
涂山显愣在当场,却是边上天真懵懂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听了,顿时手舞足蹈欢呼起来,“是馒头哥吗?馒头哥喊我们回家吃馒头了!”
这一喊不要紧,躲进树林的小东西立刻全蹿了出来,“阿显哥,是不是馒头哥来啦?”
涂山显瞧了眼跟前这凶神恶煞的差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怎么记得馒头哥不长这样呢?
万寿宫泉下地宫内,炉火气,香火气纠缠着遍地血腥气。
黑衣卫士长剑沥血,殿中道士个个抖若筛糠。
慕容胤盘膝坐在三清供桌上,不紧不慢翻着从赵唐那里拿来的卷宗,按着名单上的顺序,张口又叫出一个道士的姓名。
那人身后的黑衣卫士闻声,立刻将惊慌失状,拔腿要逃的人大力推了出去。
坐在供桌上的人读出此人名下斑斑劣迹,皱着眉头将手一摆。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再看竟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慕容胤瞄了眼跟前干脆利索,杀人如麻的黑衣人,一边啧啧赞叹,一边在名单上搜索着下一个应该功德圆满,羽化飞升的人。
顾斐面无表情将长剑收入鞘中,三更半夜,虽然不是什么好事,难得他主子总算想起他来了。
“慕容小儿,你入我万寿宫行凶,杀我徒众,辱我门庭,我要面见陛下!”
供桌上的人将手中案卷交给身旁的卫士,慢吞吞走到怒发冲冠,强作挣扎的老道跟前,“不急,他一会儿就来了。”
元平十五年腊月初三那一晚,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那夜天降暴雪,空中乱云飞度,白龙翻天。
四帝君共开玄门,三清至圣登云接引,五方神女衣袂联翩,雪中起舞,九天真王招引风雷,齐奏鼓乐。
共祝万寿宫甄圣人及徒众超脱轮回,位列仙班。
君王听得传报,龙颜大悦,当即携众离宫,前往万寿宫道场瞻观,不料却在赶到时吓了个魂飞魄散。
吓倒一国之君的不是血流成河的黄泉地宫,也不是六儿脚下堆得半人高的鲜热头颅,而是丹鼎内已被金汤炼成焦炭的婴孩。
但恐惧很快便被愤怒所取代,那愤怒来自于欺世盗名,祸乱人伦的妖道,来自于知情不报,欺君罔上的臣子,更来自于先斩后奏,无法无天,视他如无物的儿子。
振国法,妖道必诛,立君威,佞臣当斩,定伦常,逆子该杀!
他的确该杀了六儿,从来没有哪个孩子这样胆大妄为,这样羞辱他的颜面,践踏他的尊严,挑衅他的权威,甚至罔顾边境的安危,以一己妇人之仁,擅自将蜀人引进万寿宫收容安置,简直罪该万死!
那逆子竟还有脸反驳,“我是罪该万死,你又好到哪儿去?妖道是你良友,奸佞是你爱臣,逆子是你所生,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
他一巴掌抽过去,兔崽子反倒还来劲了,“今日我刀下之鬼,无一枉死之魂,你打我之前怎不想想,若大燕国政清令明,法无可贷,这些人何须我来动手!”
好得很,说完他立身不正,竟又来指责他掌政无能,恨得他又是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再打我,我跟你急了!”
“你急一个朕看看,莫非你还有能耐弑君不成!”
“你究竟为何打我?我干什么了?您老人家那帮道友不是原地飞升,羽化成仙了么?”
是,是羽化成仙了,谁也不敢说他们是叫人给砍了。
若是砍了,必定有人追问,道长因何受戮?有人追问,实情便必定有人传扬。
事情一旦传开,无论是不是经他授意,无论他知不知情,世人必定将他视作食人的妖魔,无道的昏君。
六儿是做错了,可他保全了他为人父,为人主的颜面,用一个漂亮至极的谎话,掩饰了他身为一国之君不可原谅的过失。
但他仍然不想这么轻而易举对逆子认输,“你还有理了!你知晓收容蜀民是什么后果?若谯氏以此为借口,联合柔然,南北用兵,届时大动干戈,你能担待得起吗!”
“大不了干他娘的!”
他恼得又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抽过去,抽得他掌心火辣辣得疼。
他本想说,你说得轻巧,牵一发而动全身,两国开战,军粮,马匹,兵器,民夫,少了哪一样能行?百姓吃得消,国库吃得消么?
可皇帝终究没将这话说出来,因为少子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拧眉急眼时,那副放肆张狂,野性难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真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
他年轻的时候,父皇是怎么对他说的呢?是了,父皇什么也没说,只是笑,那是一种他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才读懂的笑容。
他学不来父皇高深莫测的笑模样,只好叹息,叹息那些他讲不出的大道理,叹息那些孩子们须到他离开人世以后才能明白的事情。
慕容胤原本被老头子打得火冒三丈,可忽听老父惆怅嘘唏,又霎时软了心肠,“你总觉我年少无知,将生死存亡视作儿戏,但燕人头可断,血可流,强敌面前,摧眉折腰,这是忘本。”
皇帝依然还想再给这小子一顿暴揍,但他累了,还是留作下回吧,六儿这副脾气,闯祸的日子恐怕还在后头,不愁没得打。
送走风风火火而来,又风风火火而去的君王,慕容胤坐在乱滚的人头中间,托着腮帮子烦恼地看着被人拖上来的少年。
顾斐在旁已经不耐烦地斜了他好几眼,只等他一声令下,斩草除根。
那是一双写满仇恨的眼睛,夹杂在仇恨里的,还有令人不能容忍的轻蔑,慕容胤知道那仇恨源于何处,也知道那轻蔑是为了什么,但不要紧,这小子马上就要死了。
“你不动手,还在等什么。”涂山鹰觉得燕国这趟他实在没有白来,论道貌岸然,卑鄙无耻,无人能及燕王父子。
慕容胤不说话,脸疼,老头子一把年纪,手劲还挺大。
“我若出去,必将此事通传天下,燕王父子为求长生,丧心病狂以孩童炼药,还欲将罪名嫁祸蜀人。”
“放肆!”顾斐一声怒喝,长剑震鞘而出。
慕容胤走上前去,拉下对方执剑的手,“走吧。”
顾斐拧紧眉头,“可他……”
“行了,走吧。”

“杀了一了百了,留下后患无穷。”
慕容胤微微一笑,“可以啊,做了天子近臣,倒是学会审时度势,顾全大局了。”
“真的要放了他?”顾斐又问了一遍。
慕容胤回头瞅了他一眼,“那你到底是要顾全大局,还是要听我的?”
顾斐噎了一下,“明知故问。”
“那你问我,不也是明知故问吗?”
顾斐承认他是明知故问,主子摆明了不想将那少年怎样,但如他所说,那人若真将此事传扬出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你今夜出来替我办事,回去不会挨罚吧?”
顾斐照实答道,“我来时请示了老祖宗,是得了准的。”
慕容胤虽不知道顾家老太爷何时这样好说话了,但好歹省去他一桩麻烦。
涂山虎瞧见从殿外进来的人,拳眼将眼睛揉了几揉才确定自己未曾看错,他赶忙站起身来,风风火火拔腿迎上去,“阿鹰?真的是你!这些日子你究竟到哪儿去了!”
诸少年及殿中族人闻声,也急忙拥上前去,关切询问。
涂山鹰张开干裂的双唇,哑声应道,“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掉进猎人的陷阱,爬不上来,在陷阱里呆了几天。”
“那你没受伤吧?”涂山显也焦急指引,“那边有大夫,医术可好了,你若伤着了,快叫他给你医治!”
涂山鹰闻声望去,果然瞧见几位医者正在挨个给受伤生病的族人疗伤诊治,殿中灯烛明亮,炉火温暖,族人换上了棉衣,盖上了棉被,锅里煮着喷香的吃食,真是从前想也想不到的优待,“大家都在么?”
“在,其他人护法与几位族叔已经在找了,大长老正在里面与道长说话呢。”涂山显应声说道。
涂山鹰点点头,不再言语,旁人见他疲倦,忙将他让到火炉旁歇息。
那日涂山鹰追踪扮作蜀人模样偷盗婴儿的歹人,一路追到这万寿宫。
本欲捉住真凶前去投案,以证族人清白,不想这道宫内高手如云,他身手不济,暴露了形踪,叫人捉住关了两天。
好在,此处守备不严,他趁着守卫换岗之时逃了出去,并且终于叫他寻得门路,摸进了丹井,却没想到会看到那令人发指的一幕。
这宫中道人冒蜀人之名猎取婴孩,为燕国的皇帝炼丹,走得一招好棋,蜀人这替死鬼当得该,当得好。
原本他是要被那群无良道人扔进炉底作柴炭的,是那人及时出现救了他,又一次救了他,可他半点也不觉感激,因为比起相救,那人更像是来灭口的。
他是燕国的皇子,作恶的是他父皇的宠臣,不单作恶,还卑鄙无耻,要嫁祸给旁人。
这秘密是不能给人知道的,一旦给人知道了,就像燕人令蜀人声名狼藉一般,他父子也必定为此身败名裂。
但那人并没杀他,甚至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既不曾辩解,更未对他有半句嘱咐,不知是笃定他不会说出去,还是觉得即便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族人躲过了外间突降的暴雪,有了安身之所,有了裹腹保暖的衣食,他该如何报答,如何感激?
他曾发誓要一辈子感激的人,也不过是个自私的小人,那人不敢揭穿真相,不敢昭告天下,不敢为蜀人正名,只能用眼前这些恩惠来弥补。
这一切根本不是燕人的慈悲仁善,而是蜀人用性命和尊严担下了本该那位君王担负的罪责。
他接过族叔欢喜递来的吃食,却一口也吃不下,就好像这一口吃下去,就代表他原谅了那人为了他的父亲,他的国家,对蜀人所做的一切。
不能原谅,永远也不能原谅,就像他一路走来,蒙受的那些耻辱一样,无法解脱,不能释怀,注定成为终生的烙印。
君王兴师动众出宫的消息,就像万寿宫仙长羽化的消息一般,顷刻传遍了燕京城。
无知庶人尽皆设案焚香,争先恐后率领家人,朝着仙人飞升的方向跪拜祝祷,祈求福禄。
斋堂里不问世事的裴家老祖宗更是三更半夜将府里所有主子奴才全叫到了前院虔诚礼拜。
暖阁那间光亮全无的主卧内,瘫在床上的主人不知外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院子里闹哄哄一阵,人群像是一下子涌去了前院,四周又变得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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