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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麻辣烫多醋)


孙氏乍听此言,先是愤怒,怒不可遏之际又觉陈年往事,追问起来只怕更叫孩儿伤心,便也只能强压怒火,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你可谢谢他了?”
裴景熙缓缓摇头,“未曾,他打跑了那些人,上来安慰我,我却将他一把推开,还狠狠骂了他,把对那群人的怨气全撒在他身上。”
孙氏先是失神,后又失笑,“我儿竟这样过分么?”
裴景熙长叹一声,“更过分的,我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
“怎还有更过分的?”
“我当时并不知他年纪这样小,心里又气得很,推攘之时几乎使了全力,害得他在石阶上撞破了头,流了很多血,昏睡了几天几夜。”
孙氏慈母心肠,虽是旧事,却还是开口宽慰儿子,“所幸无大碍,那竖子眼见也没磕出个好歹来,如今不是比谁都能闹腾?”
“母亲知道么,彼时皇后娘娘已病入沉疴,就在他受伤昏迷的这几日,娘娘仙去了。”
孙氏到此时方觉心中震动,“那岂不是……”
裴景熙接下母亲未说完的话,“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是没见到,因我那一推,叫他错过了与亲娘的最后一面,他虽只字不提,可我知道,定当抱憾终身。”
“如此……他岂非要恨你?”
他口中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叹息里夹杂着温柔的愧疚和许许多多对过往的眷念与追思。
“我也以为他该恨我,我亦为此食不下咽,夜不成眠。”
孙氏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娘亲记得,我儿少时曾有一段时日病势忽而沉重,吓得为娘心惊胆战,便是因为此事么?”
“兴许是吧,我一念起当日所作所为,便悔恨难当,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不知从何处溜进府中,爬上了我的窗户,骑在窗台上对我讲,三哥哥,我不怨你,你好生养病,莫要多想,我虽未见得母后临终一面,可她生前,我日夜陪伴,从未贪玩惹她不高兴,更未任性叫她为我担忧,虽天人相隔,并无遗憾,待你养好了病,我还来同你玩耍。”
那扇窗叫人推开,便再也合不上了。
风透进来,雨透进来,雪月秋阳透进来,万里春光透进来。
那扇窗是他心中最宝贵的秘密,他身为人子,不能彩衣娱亲,不能尽孝膝前,不能侍奉阿娘终老,临死之前,只有将这份最珍贵的记忆,分享给生养他的骨肉至亲,叫娘亲晓得,她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虽然不近人情,不通人事,不如人意,但他活过,也被人珍爱过。
孙氏的心,在忐忑不安中,感到焦灼愤怒,“这竖子幼年时,倒还有几分可人。”
“自那以后,他便常来陪我,陪我读书,下棋,同我讲外间的趣事,”
“你远离父母,辟院独居,莫非就是为了方便那小子出入?”
裴景熙听出母亲口中的怒气,“阿娘,儿只是不想在人前碍眼。”
“胡说!你是府中嫡出的公子,爹娘是你的至亲,兄弟是你的手足,奴才下人若敢对你不敬,自有为娘料理,谁敢嫌你碍眼,又碍谁的眼来!”
他无法解释,爹娘是他至亲,所以他更不希望他们因为看见儿子这副样子而满怀愧疚,兄弟是他手足,所以他才不想与他们待在一处,令他们小心翼翼,处处掣肘,奴才下人稍有疏忽,家中管事便会严厉责罚,可责罚以后,他们心中只会觉得三少爷心肠歹毒,刻薄寡恩,难怪上天也不肯眷顾。
府中人人待他好,可他却只有待在见不到他们的地方,心上的那块大石,才不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熙儿,你老实对娘亲说,你迟迟不愿成婚,是不是因为那六皇子?”
孙氏从没见过三儿那样笑,笑得叫她欣喜,也叫她心酸。
“娘说错了,恰恰是因为他,儿才日日夜夜盼着成婚,与一个心心相印的人,与爹娘一样,互相关怀,互相扶持,互相爱慕地过完这一生,我的心中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阿娘叫我还如何与他人成婚。”
“荒唐!你知不知道他这是在害你啊!”
愤怒之余,孙氏只觉悔不当初,后悔太惯着这孩子,后悔叫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后悔养成了他固执乖张的脾性,后悔关心得太少,叫他被人引入歧途!
她手足无措地在房中来回走了一趟又一趟,半晌才在孩儿跟前止步,“你只是未曾接触过女子,才会被一个男子蒙蔽,听为娘的话,往后莫再跟他见面了,娘为你择两个灵巧的丫头,给你做通房,你同她们亲近亲近,便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孙氏以为孩儿和盘托出,是打定主意非那竖子不可,不想,三郎听了这些话,竟难得乖巧,脸上甚至没有半分勉强之色,“都听娘亲的。”
孙氏松了一口气,“好孩子,中院的暖阁还给你空着呢,我立刻就叫人给你收拾东西搬过去,这院子冷冷清清,离得又远,莫再住了。”
“望母亲允孩儿明早再搬,容我再同殿下说几句话。”
孙氏原本不想答应,可又怕一下子逼得太紧,反倒弄巧成拙,三儿自小说话算数,他既已说了不再见面,当是不会诓骗她,大不了,稍后遣几个侍卫过来看着。
“好,那娘亲明日一早让人来替你收拾,你告诉他,他少时对你有恩,裴家不会知恩不报,他接近你,究竟图裴家什么,尽管直言相告,只要娘能做主的,必定满足他,但若再来纠缠我儿,为娘的可不管他是不是皇子。”
“恭送夫人。”茂竹望着面沉如水的主母,害怕地缩了一下脖子。
孙氏到这时才想起知情不报的小奴,“茂竹,你可当真好得很。”
茂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头冷汗,正要开口求饶,却听主子在身后轻声说道,“母亲,儿已知错,就勿要迁怒旁人了吧,茂竹寻日伺候我尽心尽力,但有错处,也是受我驱使。”
孙氏稍敛了怒色,“只要你懂事,娘不追究便是,你还年轻,又鲜少接触外间的人事,难免遭人蒙蔽,受人诓骗,人心险恶,从前是为娘疏忽。”
“母亲说得是,儿以后都听娘亲的。”
孙氏满意点头,孩儿已长大成人,有些话她也不好说得太重,“我儿是有分寸的。”
茂竹战战兢兢送走余怒未消的主母,转回去却见他主子满头大汗靠在座椅中,脸白得像纸,额上青筋狞在一处,神色怕人得很,“主子!”
座椅中的人抓着奴儿的胳膊,“殿下还在外面么?”
“在,想是不放心主子,在外头一直没走呢。”
“请他进来。”
“我……我这就去!”
主人缓缓松开手,脱手之际忽又将人抓紧了,“我瞧着……还好吗?”
茂竹慌忙拿出帕子给他将冷汗拭去,又理顺了鬓角,扶正了衣襟,“好,跟平日里一样。”
“好,那就好,你去吧。”
茂竹忙不迭打开院门,门外的人双手抱臂,背靠院墙好似一尊立像般一动不动,发上,肩上已积了厚厚一层落雪,连眉上都结着霜花。
他快步走上前去,“殿下,快进来吧。”
“出了什么事情?”慕容胤见少年眼睛都红通通好不可怜,显是方才受了责备。
茂竹急得流下眼泪,他实在想不通,公子为何要在这时与夫人说开,“殿下,夫人叫主子明日就搬到中院去,往后再不与你见面了……”
“你主子答应了么?”
“答应了。”
他给了小奴一方锦帕擦脸,“领我进去吧。”
茂竹依言领人入院进屋,他本以为六殿下与他主子总要说些什么,可这二人一个比一个奇怪,就这么隔着一张桌案僵坐着,谁也不肯先开口。
裴景熙还记得,令他饱受折磨的那样东西名叫子虚,此物还存有一双生乌有,意喻世间情爱,皆是镜花水月,子虚乌有,但对他来说,周遭的一切原本便是虚幻缥缈的,唯有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而只有对方在身边时,他才能感到时间的流动。
慕容胤却恰恰相反,在这人跟前,时间对他如同静止,他的心是静的,神是静的,外间一切纷扰可以全然抛开,胸中所有烦愁都能悉数忘却。
半晌,到底是主人果断,“我为人子,实属无奈。”
慕容胤虽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急着摊牌,可也明白这种事总不能偷偷摸摸一辈子,“我晓得。”
“母亲有命,明日我便搬到中院去,往后不好再见面了。”
“那你……”
“大哥说,已有不少能人应召而来,不日即将入府,无须替我担心。”
慕容胤点点头,“好。”

第30章 自挂东南枝
室中又是沉默,茂竹眼里透着焦急,人人都道他一个人打理一整座院子定然辛苦,其实半点也不。
他家公子虽然身子不便,却并非那等难伺候的主子,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肯让人代劳,便是有时发脾气,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从未真正惩罚过他。
饭食汤药有厨房来做,花草修剪也定期有园丁前来,甚至外人来了,也不必他端茶倒水,因为端了他们也不会喝。
这院子里的茶杯,碗碟,竹筷,甚至汤盅,只要是属于这个院子里的,通通刻有标记,保证任何时候都不会混淆,好似生怕主子将病气过给了旁人。
六殿下儿时第一次从主子碗里抢食时,连他主子都吓了一大跳,那时他还没调进这院子,是后来偶尔与主子闲聊时听他说起的。
那天,六殿下方才与其他皇子一道跑马归来,过来时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彼时他主子正在用膳,与往常一般,吃了几口便预备放碗。
对方瞧他不吃了,登时眼巴巴地问道,“你不吃啦?”
他主子答说,“已吃饱了。”
不想那人却喜道,“再好不过,我快饿扁了,正愁无处觅食。”他说着照直便从他主子手里抢去了碗筷,呼噜噜将半碗剩饭吃得一粒米都没剩。
他主子反应过来,急忙叫房中的小厮去厨房添饭,六皇子吃得实在香,连带他主子也禁不住诱引,陪着他又多吃了半碗。
自那以后,他主子再未给过六殿下特殊对待,任他何时来,无茶即同饮一杯,无筷便一双共用,甚至到后来同床共枕,同榻而眠,也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彼时年少无知,谁也未曾想到,天长日久,竟生出后来那般旖旎情怀。
茂竹巴望着殿下能再说点什么,可直到外间天光融于雪光,二人也没再开口言谈。
主人什么也不能说,说多了,今日的所作所为就都白费了。
慕容胤尽管有很多话,但却没有说话的立场,生养之恩大过天,前世他已拐了这人一回,害他跟着自己受了半辈子颠沛流离的苦楚,今生他总不能还这样自私。
夜风吹进屋宇,房里没有点灯,火盆里的炭也已烧得只剩余烬。
“走吧,时辰不早了。”主人开口送客。
慕容胤依言起身,“好。”
他走出几步,忽而驻足,回首朝昏暗的室中望去,“上次我说,要你陪我一辈子,你没有答应。”
“外间天高地广,山河秀丽,陪你一辈子的,不该是我。”
“你不答应没关系,我等你,这辈子都等你。”
房中人听着屋外远去的脚步声,出声呼唤侍守在旁的小奴,“茂竹,你来。”
孙氏坐立不安地在房中团团转,“奶娘,你说你拦着我作甚,我若不叫人看着,那臭小子若是乱来可如何是好?”
原本她刚从三儿院子里出来,便打算遣了侍卫下人前去看守,可奶娘偏拦着她。
老嬷嬷迈着蹒跚的步子给人端来一杯热茶,“三公子既已答应了小姐,岂会食言,留些奴才下人在旁监视,不是叫他难堪吗?”
“都是我教子无方,什么不学,偏偏学人家分桃断袖!竟还是跟那个不学无术的六皇子?着实可气。”
老嬷嬷倒是很有些不以为然,“小姐怎忘了?当年小姐尚在闺阁之中,还曾义愤填膺痛骂灵公忘情负义,感叹色衰爱驰,心疼弥子瑕老来不得善终,更大赞董贤有福,哀帝温柔体贴,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好郎君。”
孙氏叫人抖出少女时期的糗事,面上无光,回想起来也觉哭笑不得,“彼时年少无知,胡言乱语,切莫再提,切莫再提!”
“小姐,不是老身多嘴,男子欢爱,自古有之,没甚么见不得人的,以三少爷从来有话不说的脾性,此次不加隐瞒,坦言相告,可见对夫人是天大的信任,夫人如此作为实是辜负了三儿的一片心呐。”
“奶娘,这可是终身的大事啊!”
老嬷嬷笑说,“便是终身的大事,才更该审慎,夫人强要三少爷与哪家女子结为一室,往后就一定能好了去吗?”
“可那六皇子……”
老嬷嬷听了更笑,“六皇子如何?正宫皇后嫡出的子嗣,身份差到哪儿去了?况且天底下到哪儿去找六皇子这样貌美的郎君?三少爷眼睛虽瞧不见,眼光可是好得很哩!”
“你怎不说那竖子草包一个呢?”
“便是草包,读两年书,还愁成不了秀才?”
“奶娘,你可是一手将我带大的亲奶娘,竟铁了心不站在我这边么?”
老嬷嬷摇头,“老身自然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只是小姐终究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三公子?小姐可曾想过,小姐心中究竟希望三儿后半辈子如何度过?为了迎合母亲的心意,勉为其难与一个不中意的女子,相敬如宾,满怀遗憾地过一辈子,还是遂心遂意,快活地度过余生。”
孙氏陷入沉思,可未等她思出个所以然来,外间奴仆已匆匆赶了回来。
“夫人!”
她精神一震,忙甩开那些旁思他虑,焦急询问,“六皇子还在公子那里么?”
“回夫人,六殿下一早就走了,茂竹正在替三少爷收拾东西,稍后便搬到中院暖阁去。”
她闻说愣住,“不是说明日一早我带人去替他收拾么?”
仆从照实回报,“三公子说,怕夫人因他辗转反侧,夜不成眠,早搬来,早安了夫人的心。”
“造孽啊,三更半夜来闹我老头子,你小子是不是讨打?”老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
“深夜叨扰,长辈海涵。”
老人家瞧见跟前这小子脸绷得像个催命的无常,“出了什么事?”
“我要离开一阵,有两件事情望长辈多加照应,一是裴公子的病情,二是馆驿之中那些应召而来的江湖人士,来日入府,望伏老协同考察,仔细侦辨,莫令不轨之徒有可乘之机。”
“胡闹,好好的你上哪儿去?”
慕容胤沉默一瞬,“我听说有一位灵药长在极北之地,我去找。”
老爷子气得大骂,“你找个屁!裴家派了多少高手都找不到,你对域外一无所知,你就能找得到?”
“总要试一试。”
“试什么试!瞎胡闹!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原本早有此意,起先只是舍不得同他分别,他今日当着父兄的面澄清了悔婚的事情,已答应母亲再不与我见面。”
老人家良久未作言语,不忍告诉他真情,只能连哄带骗,“傻小子,如此一来,你就更加不能走了。”
慕容胤不解,“这是为何?”
“我问你,他为何急着与父兄澄清悔婚一事?”
“怕我因此得罪裴家,怕他父兄在朝中为难我。”
老人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既知晓,临阵脱逃又是为何?”
“何来临阵脱逃一说?他已应了母亲,往后不再见我,既然如此,我索性趁现在离京去找药,早一日找到,他便少受一日苦楚。”
老爷子指着他的鼻子,“你呀你,三郎说的可是真心话吗?”
慕容胤闭口不答,话是真是假不重要,他已有了决定,做了选择,自己又岂能令他居处其间,左右为难。
老太医晓得内情,当然明白那孩子的一片苦心,六儿若当真离开皇城,或能免了一场生离死别,可老人家到底于心不忍。
“说你傻,你还真傻,哪个为人母的能容自家孩儿与一男子厮混?那孙丫头又是个厉害的主儿,三郎为你受母亲责骂,你倒要一走了之了。”
慕容胤听出老人家话中之意,“您是说……他允诺母亲,只是权宜之计?”
老太医大掌拍拍孩儿的脊梁,慈祥的眼眸带着温厚的笑容,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是不是只要过了裴夫人那一关,就能让他不那么为难了?”
老爷子目的已然达到,困倦地摆摆手,“快去吧,快去吧,老头子要歇息了。”
“伏老可知,要如何才能讨夫人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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