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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这声音倒是引来了守卫,老头连忙屏气凝神拿术法隐了身。
守卫走后这货在明韫冰看神经病的眼神下用气声说:“阿静啊,今晚我会去平衡界,到时候你就趁乱跑,知道吗?”
“……”
恶鬼不可理解地抬起眼睛,满腹狐疑的守卫却在此时转回来,老头连忙使个障眼法,火速跑了。
他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只把冷铁震的晃动了一下,跟着那种烈性的恐慌又翻身而上,将他定在原地。
这时候他甚至都无法思索,也对时间没有概念——水塔是在地下的,无日无夜,很久以后他才想起来似乎是可以做什么,然而沉寂太久的手掌却想不起该如何动作。
“铛——铛——铛——”
外头忽然却响起了丧钟的声音,跟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那座大钟碎了!
明韫冰猛地起身,带起的煞气顷刻间震破了围绕在侧的七十二个水塔,断裂的锁链纷纷入水——他掠过小桥,抢向门口,然而却已经听见了——
“平衡界乱了!”
“怎么回事儿?!”
“邬长老擅闯进去,被大长老亲手捅死的!”
一瞬间那种电击一样的恐惧再次爬上心头,伴着难以形容的苦楚——这本应该是一个噩耗,然而他心里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感觉,就好像世界在惩罚他,就好像任何悲剧都是第二阶天故意展示给他看的,嘲讽你竟然在这样的人间里留恋,嘲讽你那些深沉的爱恋,嘲讽着过去时间里所相信的一切。
他近乎头脑空白地站在原地,后来是一道声嘶力竭的惨叫把他从那种痛苦和虚无里拉出来的:
“师——父——!!”
那种堪称凄厉的痛苦一瞬间当头一棒似的,明韫冰浑身狠狠地颤了一下。
然后尽管意识还觉得自己无比冷静无比清醒是个怪物,但当他看见念恩被截击着困兽一样反抗时,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明韫冰这一次的崩溃失控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镇压——所有的人在他眼里都变成了邬梵天,他也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在自己身上捅了多少下。只记得他让每个人都喝他的血,这样就可以复活,就可以永生,就可以再也不痛苦了——
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他那种癫狂的样子看着实在骇人,后来重新被押进水塔,几个长老找到一种凛铁,把他钉在了十字架上,然后用幌道定住了全身。
梁陈进入水塔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明韫冰垂着头跪在与岸隔绝的刑台上,乌木般的长发流泻在地。从天而降的雪白天光笼着那个十字架,静寂的水面悬着一个又一个的乱七八糟的驱魔阵法——估计是肃邪院的人充满恐惧之下乱丢过去的。
他甚至不敢确定对方是死是活——但知道明韫冰并非人类,又觉得不可能死了。
他信步走去,所经之处那些阵法都自动让开,水流涌动起来,翻起的透明浪花接住了他的脚步,帮助他顺畅无比地走向水中央。
他一眼就看见明韫冰膝盖边有一只鸟的死尸。
花了很久他才认出这是那只凤凰。——因为死了太久,已经变得僵硬了,好像那躯体从未藏过一个哀弱的灵魂。
“第二天就死了。”
梁陈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跪下去,然而明韫冰并没有看他。那冷玉一样的声音像是幻觉。
这话说的不全,但他还是知道那说的是他走之后的第二天。
他有点发抖地伸手去拔明韫冰手腕上的钉子,那东西不知道有什么邪性,异常地冷,手腕上一对,肩膀上一对,不知道多久了,连伤口都已经不流血了。
他手里溢出温和的光,徒劳地想疗愈那些狰狞的血洞,那只修长的手却仿佛是不经意一样,避开了那个抓握。
梁陈眉峰像是动荡那样耸起,偏过头,看见明韫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曾在深夜里被他反复亲吻过的眼睛冷得像冰封。
可深处还是有些云涌,你藏的不很好。
“他们呢。”他问。
梁陈罔顾了他那点回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们,”他没有一点迟疑地说,“如果你指的是那些专门在外面坑蒙拐骗、偷取幼童并将他们炼成药引的畜牲,反抗激烈的已经死了,不激烈的也只是等死。”
明韫冰听了,静了半晌,然后笑了一下。
那笑容并不是因为开心,而因为在这样一张伤痕累累的脸上,显得有些病态的疯狂。
这是很骇人的,然而梁陈不知为何却心痛起来。
“梁陈啊,”他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不……”
明韫冰自顾自地打断这否定,笑容扩大:“毕竟我也是畜牲——我也是你口中说的,十恶不赦的邪祟,害人害己的……”他这话没说完,就被梁陈猛地揽进怀里,他又听见那颗火热心脏的跳动,就好像已经传递到他身上了,在他最秘密的深处进出,让他不正常地高热着。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到后来就像要死了一样,近乎呻吟地在梁陈耳边喘息,热意——后来他才发现那是眼泪,在脸颊两侧不断地灼烧。
不知何时梁陈已经在吻着他,曾在幻觉中抚慰过他无数次的温热如此清晰地含在唇边,却这样令他痛苦。
“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这样温柔细腻的亲吻之中,梁陈反复地对他说。
“你是我的,你是我唯一喜欢的。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做卧底,是无意间看见你,那天你在断桥看风景,我不知道什么让你那么入迷,连柳絮沾到头发上都不知道,我后来根本睡不着吃不下,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我什么都没有想,那些都是借口都是遮羞布,我知道我其实就是想要你,我想要你,我想要你。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从来就没有对什么有过这么强烈的渴望,好像得不到就不如死掉,这根本就不像我,我就差一点就要疯了,就要为你疯了。你不知道发现你也许也喜欢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明韫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抽泣。
梁陈捧着他的脸,吻着他的鼻尖,那是一个非常珍惜的姿势。就连明韫冰这么善于歪曲爱意的人都可以从中体会到他炙热的情意。
尽管眼泪不断地流出来,甚至沾湿了梁陈的掌心,让他好像捧着一具被雨打湿的玉雕,但明韫冰的表情却是近乎无动于衷的。
就像是被困在了这躯壳里,他再也想不到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了。
梁陈越表露出爱恋,就越是提醒了他那种荒谬,就像是世界在报复他——神族历劫之后,回到第一阶天,哪还会留住人间的尘烟。他都不知道梁陈在无数次历劫里,对多少人投注过这句“我要为你疯了”,那算什么?那算什么?
我该不该孤注一掷,去做一个根本不属于我的梦?
我以为是独一无二的,只不过你漫长神迹里的匆匆一梦。
我以为重若千钧的,只不过是你过往中的鸿毛一瞥。
我以为不可重复的,只不过是你飞升境界里途经的一障。
你可以转眼就忘,我却刻骨铭心,每一眼都肝肠寸断。恨不能粉身碎骨跟你死在一处!
“……杀了我,杀了我吧。”
那被亲吻了很久都无法暖不起来的、如冰的双唇吐出的这句,让梁陈几乎是身子一僵。——这句话就像一种无法忍受的呼救,说出口的时候灵魂都因为极端痛苦而在绝望地饮泣。
梁陈牙齿打着战,不知是怒还是痛地问:“你说什么?”
明韫冰闭起眼睛——泪水并没有因这个动作停息,依然从他修长上扬的眼尾无止境似的往下淌。
“你杀了我吧。”他说。
他偏过头,修长的脖颈亳不设防地对梁陈展露出来,蓝色的血管在玉白的皮肤下凝视他,像晴云里凝视人世的一条条深蓝裂纹。
“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连名字都没有的恶鬼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些漫长岁月里为你反复期待过的时间,都是为了让我死在你手上时,不那么抱憾。”
梁陈攥住他的肩膀,他可能一辈子都没这么失态过。
但明韫冰又说:“你不杀我,就只能我杀你了。”
“我早就说了,”梁陈声音都因为过度的情绪而不稳,“你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此经常觉得这世界非黑即白,其实人间不是这样的,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你以为的两种情况,我们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问题。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能不能别这么绝对?”
他低头亲吻明韫冰紧闭的、拒斥他的双眼,那个吻非常绝望,就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一样。
明韫冰忽然感觉到一滴水落在他眉间,他不可置信地掀开眼睫,发现梁陈素来大爱无情似的眼里颤着水光,像是很伤心地装着他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甚至也产生了一点动摇,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肖想这个如隔云端的神明,不顾任何人的斜视。但很快那种勇气就在血淋淋的痛苦里消失了。
“为什么你是你呢?”
——可是你不是你,我也不会动心。
悖论似的我们啊。
他一直垂在侧的手上勾,回拥住梁陈的肩膀,觉得很是苦涩。
“我要带你回去,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都不管,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好不好?”梁陈几乎是哀求地问——对他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另类的“屈膝”了。
明韫冰无声地摇着头。感受到他动作的梁陈心如刀绞却执拗地不肯松手,好像一直这样抱着就可以证明什么似的。
“你这个劫,也该历到底了。”忽然他听见明韫冰轻声说。
“如果其他神明知道你被我变成这样,恐怕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梁陈反应不过来似的:“你在说什么……”
但下一瞬间他就觉得心口一痛,低头看时,一束树枝已经穿透了身体。
那树枝抖簌着,繁叶里盛放出一朵又一朵热烈又火红的花,比醉玫都要烈,一瞬之间地面轰然一摇,所有的破魔阵法都在这样恐怖的威压之下溃散,四面八方的缝隙里被窸窸窣窣的藤蔓迅速填满,跟着梁陈的嘴唇就被吻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亲吻。与那冰冷外表不同的是,那些极度的迷恋和毁灭性的渴望,都灌注在这个也许是最后一次的缠绵之中。
密密麻麻的枝叶随着这个吻逐渐抱住了梁陈的全身,将心脏处那致命的伤口都簇拥到仿佛并不存在。
“你……不要我了吗?”这样本该更愤怒的时候,他却说道。
明韫冰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在这种实际上根本没有责怪的追问里再度摇曳起来,梁陈拂过那泪珠,急促地呼吸着,对他说:“别哭。”
仿佛是九重天之上响起了指引神灵复位的渺远重奏,引得这一方的阳序都活跃起来,为正神的回归提供力量。
梁陈这凡人躯壳里的神魂在迅速流失,要回到那个他根本无法踏足的风光禁地。
他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吃了他吃了他杀了他,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这样就可以再也不分开了。然而他实际上只是看似漠然地松开了手。
这个动作好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都没看清梁陈最后一眼是什么样的。以及闯进来的正派人士那些炸锅似的尖叫:“他杀了我们门主!!”“这怪物!!”“快杀了他为门主报仇!!”“——这是什么?!”
绿叶在神光的流散之中迅速失去颜色,如同被噩梦侵占的心,像墨水打散在那奇异的植物上;火红的花瓣急剧褪色,变得苍白,对比极其强烈的黑白二色随着那灵魂的离开冲出水塔,破开地面,但那藤蔓最终却只能沿着丧钟楼恨恨地长尽,再也无法更上一层楼。
一片黑白之中,明韫冰胸口一阵闷痛,随后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里,吐出一口黑血——
一阵强烈的光从那失去魂魄的躯壳里爆出——那是古神对人族的恩赐,可在此间祈盼——也就是这一刻,这种熟悉的神力勾起了恶鬼一段关于定身法的记忆,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紫微宫上神……”
阴差阳错之间,他竟然已经达成了道衡为他提供的解决永生的方法。还亲自领略了一番这位掌管北方玄天古神的温柔。
但当心心念念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上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命运啊,真是太可笑了。
他在这种堪称柔和的神光之中,拥着梁陈那具肉身,念诵似的祷告起来——
“我至高无上的神明啊,请赐我对抗永生的力量;
请赐我在无边痛苦中新生的勇气;
请赐我于无常变化中无惧讽嘲的坚定;
请赐我沉眠时安宁,
请赐我存活时煽情与冷静,
最后,请再赐我酣畅淋漓的一死——
那尸体本就是神明的魂灵旅舍,就在这种祈愿之中开始化作流光跟随灵魂渐渐飘散。
“我将无时无刻不思念您,我将在这痛苦中迁延的每一刻都想念您曾赐给我的垂慕,我将做您永恒的信徒,将我的身体与灵魂毫无保留、毫不犹豫地葬送,刻上只属于你的印记,并在永远的别离中单恋着你,直到那疯狂的渴望将我的生命燃尽——
随着恶鬼最后一句话,历劫的神明连最后一点痕迹都彻底消失在了第二阶天。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八未解结束。
因为上一章字数很多,所以下一更调整到30号更,也就是28号这更不更。

“上神……”
凌霄殿外的仙阶上,众神纷纷朝历劫归来的古神福身问安。千里眼下意识抬起头朝天泉疏荡的源头看去一眼,只见飘渺的云雾里,象征玄帝的紫微宫神灵台已经亮起——那是正神复位的意思。
第一阶天三十三古神才有神宫,坐镇不同的领域,神灵台黯淡与否,代表古神是否在位。
勾陈衣冠齐整,广袖高冠,波澜不惊地朝众神略一颔首。
他们古神这个劫数本来是分成四次,眼耳口鼻四处,每一次都失去一个感官,依次锤炼。叫转生劫,历劫以后神目更为灵敏——勾陈的第四次历劫本来是天生失明的。
只是凡人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药方,他那二十几年在正派里修炼,被无数副药方子活活地把这个失明给调养好了,到最后除了在光线不明处还有点看不清,平时就和常人无异。
按理说历劫结束以后,五感会格外的灵敏,而所经历过的一切,就像一个读过的故事一样,只有记忆没有感觉。这次却有点不同——
勾陈上宫并指在耳后落下一个封印,面不改色地迎着诸神好奇的目光,掠过了缭绕而来讨乖的祥云瑞凤,把一片皓天明日的景致抛在了身后,径直进了凌霄宝殿。
“哟,上神这是急着去哪儿啊?”乘鹤路过的司春之神被那不同寻常的疾风吹得降下云端,好奇道。
“兴许是要面见天帝吧?”顺风耳顶着一张食色性也的笑脸摸过来,挤眉弄眼地给上神泼污水,“灵姐姐不知道吧——上神这趟在人间可尝遍烟火滋味儿了。”
“哦嚯嚯嚯嚯——”千里眼眯起眼睛邪笑——这俩货每天看天听地,少说肚子里也有三十斤的神明黑料:“就差礼天地了。”
司春之神摸着下巴:“谁呀?西施?”
一位拿着玉净瓶路过的青衣仙娥插话:“我不信,尊神那一脸清心寡欲,三句话不离天下苍生,哪能为情所困?就算有,一旦归位,也都忘了罢?破执第一就是情关啊。”
“喔,说起来,第二阶天确实不太对劲。前两天听道衡讲道,还说起这事儿呢。”
顺风耳飞速把话题扯回来:“仙子此言差矣差矣。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上神就不知道历过多少劫了,一向无悲无喜无情无欲,连有时候报灭门之仇都跟都唱戏走过场似的,就跟没飞絮大神管的那部分似的,这次不一样,不一样。”
仙子们狐疑地看向这疑似八卦成精。
千里眼状若羞涩地捂脸:“人家都看到了,可以作证。”
司春之神若有所思:“谁呀?要是怀了,还是得快点接过来为好……不然容易发生负心汉秦香莲的黑化悲剧哦。”
旁边仙子道:“飞絮大神最近有空,灵姐姐可以跟他一起去迎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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