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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第90章 八未解 白日风光不到处
“降真门的门众呢,除了额头上会有一个断情绝爱的印咒,一般极其善于妖言惑众。迷惑性非常强,当我们遇见这种人的时候——首先,我们需要使用静默咒,塞住他的嘴巴,防止被蛊惑。第二,我们使用自己最趁手的武器,将他打至残废,至少也要爬不起来,但是不能灭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还有就是天诫需要避免。最后,我们把他随身的金银珠宝,以及体内的充沛灵气,全都刮走,再把剩余部分丢至骨墟,我们坚决贯彻环保的理念。好,现在就开始讲第一部 分——降真门众妖言惑众的十种常用方法,咳咳——”邬长老唾沫横飞地在讲座上演说——据长老们内部讨论,一致认为敌人已经打入肃邪院内部。除了疑似女鬼,更危险的降真门思维已经进入内部!今天大长老出门游玩,路上摔了一跤,竟然有十个人热情来帮扶!!这简直是道德的高扬!简直和肃邪院一心为钱冷血无情的门规格格不入!
为了肃清这种歪风邪气,十位长老决定进行为期二十天的邪恶讲座,具体讲授如何熄灭降真门的正道之光,以及在遇见他们的时候如何一把土把他们埋了。
至于捉奸大队负责的女鬼,已经被从内部瓦解——检查完荷榭第二天,一大半的人开始神神秘秘地跟随念恩,并在荷榭以外的小树林里疯狂游荡,互相“偶遇”。
念恩十分莫名其妙:“你们老跟着我干什么?”
小师弟害羞道:“恩哥,待会讲座我能坐你边上吗?”
“你坐啊问我干什么。”
边上的几个师兄顿时沸腾了:“靠!说好的公平竞争呢?”
“公平个屁,老子也要坐边上!我今天换了件白衣服,还熏了荷香,肯定能……”后面那一串跟牙疼似的哼哼。
念恩狐疑:“能什么?”
满怀春心的孔武少年们还没说出个所以然,突然边上小师弟看见了从荷榭里出来的明韫冰,顿时丧失语言功能。一堆人互相看了一会儿,愤怒值狂飙,智商值狂掉,用眼神破口大骂了一场,没有就某些问题达成一致,于是哗啦一下全散了。
念恩摸着下巴,看看被一身黑缎衬如苍月的师弟,恍然大悟。
明韫冰走到他身边:“凹什么造型,走了。”
念恩刚看了他一眼,本想调侃一句,但突然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疑惑地顿在了原地。
见他没跟上来,明韫冰有点不解地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那总是显得十分冷漠的眼尾竟然有点发红。
他肩背挺直,脖颈修长,乍一看好像是没什么不同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点隐秘的生机,就好像在夜里被隐秘地灌溉过的玫瑰,白天时舒展枝叶,在风里那种招摇的姿态。
不知为何,这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精神焕发,有点像创世时女娲朝泥人吹的那口气,听起来非常无稽,但十分令人心动。
念恩忽然有点不敢看他,那感觉更像一朵苍白的玫瑰忽而发现了自己本该有一张朱颜。
好在明韫冰没有在意他这种细腻的心思,或者说就是发现了他也懒得问。他没有遮掩的意思,和念恩一起坐在台下听邬长老大发高论。
他们这门弟子人不多,但已经坐满了。不知道是不是明韫冰的错觉,总觉得今天别人看他的眼神有点诡异,好像他是个猴似的。
念恩大大咧咧地跟师弟们混到了一起,在下面开小讲座。
“……第一,降真门众最常用的一种办法就是美人计。其步骤分四步:一、假装失忆,身负重伤,美其名曰舍身饲虎。所以——第一件事,大家记住了:千万不要在野外捡人!尤其是长相英俊或者美貌的重伤者!百分之一千是饵!千万不能咬钩!大家记住了吗?!”
明韫冰面无表情靠在椅子上,随手把一颗核桃捏碎了。
“哎,说起这个,”一个小师弟一边嗑瓜子一边瞄他一边说,“咱们院里这种冤大头可真不少。”
“话说那年小师妹下山历练,带着坑……赚来的一车金瓜子,捡回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有人拍腿道:“糊涂啊!”
“是的,而且她还把这个男人藏在了房中!”师弟噗噗吐着瓜子儿,“你们想想,一个是豆蔻少女,一个是俊采英杰,朝夕相对,换药擦身,一来二去的,就芳心暗许了。”
有人拍桌道:“天真啊!”
“然后呢?”念恩突然问。
他其实阅遍各大八卦,但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好像没听过似的。以至于明韫冰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总是很浮夸的大师兄脸上隐隐有一种扭曲的神色。
发现他看过来,念恩朝他笑了一下,眉宇微挑,好似脉脉含情。
明韫冰极快地蹙了一下眉。
“然后,小师妹就珠胎暗结了。那男的把我院的布防摸了个彻底,带着降真门的正义人士上门来围剿,刚巧那几天几个有实力的长老都带徒弟出门历练了,只剩几个防御和幌道的长老。我们差点被灭门!小师妹还不相信那个人真的赶尽杀绝,挺着八月怀胎的肚子去求他不要下手——”
念恩嘴角的笑几乎像是裂开的:“那个人怎么说的?”
小师弟一脸不忍直视:“他说,不认识这等妖女尤物,然后下令立刻将她和孽子诛杀。”
众人一阵唏嘘。
那一霎那间疾风自天边吹来,顷刻间就把秋末里瑟瑟发抖的苍冷梧桐吹下梢头,无数片手掌似的枯叶扬起了大块!
邬长老差点被这妖风吹的栽个跟头,在场所有人都齐齐打了个寒战。
明韫冰一把抓住被吹的鼓起的袖口,被粉尘刮的微痛的脸在风里破开几道血痕。
血线甩在念恩脸上,他缓缓地伸出舌尖卷了一点进去。闭眼再睁开时,双眼竟然妖异地发着红。
然而那只是一瞬间,快的叫人怀疑是幻觉。
明韫冰只字不语,对着念恩仿佛意味深长的那个注视。
“……第四步,表白真心,换取信任。降真门的人修的是无情道,眉心皆有一道无情印,封印七情六欲。他们口中的真情全是花言巧语,就算表现得再真,也一定是逢场作戏。他们有一种惯用的手段,叫做‘喂鹰’,就是真正地震断经脉,销毁记忆,将自己清空成一个完美的诱饵,再进行计划。实际上只要目的一旦达到,——也就是本院的布防一旦被摸清楚,他们的使命完成,术法就会自动解除,记忆恢复,一切‘真情’全都烟消云散。我院曾有几个经典案例,最严重的甚至母子惨死……”
“引以为鉴。”念恩伸手按住明韫冰的手背,说。
弟子们都回到了原位,因为讲座要结束了。邬长老这边空开了。
明韫冰沉默着,下一刻突然猛地偏头——念恩的手贴在他领子上,微微扯开就可以看见在颈部错落着的吻痕。经过了一夜,已经转淡了很多,但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粉晕。
像是很亲昵。
念恩笑问:“阿静,灵偶会亲吻你吗?”
明韫冰其实都不知道什么是灵偶,浓密的眼睫在晦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柔软,连带着很是冷漠的眼珠都像在微微透着漂亮的光。
真是好看啊。当你自以为被爱的时候。
“不听话的东西,还是丢掉吧。”他说。
明韫冰默默地坐着,念恩离开良久,他突然把手翻过来,只见一个血红的印记不知何时烙在了他手背上。那是一朵花的纹路,修长的花萼浓重得像过分的胭脂,正在贪婪地吸食他的血气。
那种微微发痒的痛楚令他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原来这是昨晚梁陈亲吻他的时候,有过的同样感觉。
“拂昭。”他想。
“阿静啊,”有人叫他。
他顿住脚步,只见邬长老提着一个大红牡丹的食盒走过来:“给你留的八宝小馄饨。”
明韫冰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接过,结果邬梵天不松手:“等等——你喝酒吗?”
“什么是酒?”
邬长老用一种痛惜的眼神看他:“人间极乐!师父给你倒了点醉玫酿的周旋,没听过吧?这是你师母教我酿的,拿她的名字做的酒——其实醉玫这种毒花看似妖异,只要多用几道复杂的方法,就可以酿出很好喝的酒。一杯醉千年啊,包你满意!”
这种推销词似的介绍,让明韫冰下意识去摸袖子,还真的摸出了两个铜板。
邬道长这等见钱眼开的人,顿时一把夺过:“啊哈哈哈多谢!喏,拿着。冬至就是要吃饺子!师父走啦。”
明韫冰提着餐盒回荷榭,结果在门口,那玩意的第三层脱开了,小酒壶和形状各异的油纸裹的糖撒了一地。幸好酒壶是封着的,不然只能喝空气了。
他正低头捡,捡了这个掉那个,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其阴沉地盯着石板路上砖石里长出的嫩草,正想出手抄家,那股戾气却在一抹白影出现的时候凭空消散了。
——梁陈走过来,把鸡零狗碎的小零食一一捡起,放进他怀里,问:“怎么这么晚?被提问了?”
他额头上那颗红痣就跟扎在眼睛里一样,像一种惊心的谶言。明韫冰有几分敌意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梁陈把食盒端起,回到屋里打开,才发现是冒着热气的馄饨。
明韫冰坐在桌边把糖一个个拆开,挨个品尝,凤凰十分好奇地站在他小臂上。两双眼睛的动作出奇地一致。
梁陈洗了碗筷把餐盘摆好,然后碰了碰他的手背,有点讨好的意思。
“你脸怎么了?”他的声音温和得像暖玉。
明韫冰不试味了,抓住他的手,反掴在掌心,像拢住一只会挣脱而去的水鸟那样珍惜,然而问的话却很煞风景: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梁陈一愣:“什么?”
“你其实好了吧,”明韫冰直视他的眼睛,“有一天也够你把肃邪院摸遍了,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你在等什么?”
梁陈眼睛里的茫然不似作伪:“我为什么要摸遍这里?”
“不知道——你们不是有很多理由吗?”明韫冰说,“惩恶扬善,替天行道,排除异己,正本清源……还有什么?你教我。”
他说的很平静,但是字字都是刺,很像他这个人。看似冷淡,实际上心底永远起伏着难以形容的剧烈情感。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道衡的永生强行给他的,还是他本身就有这种滥情。
好像只要倾泻出浓郁的感情,无论是什么他都可以爱的非常深刻。可是活人一旦被看见,无法言喻的厌恶就从心底升起。
梁陈微微低头,端详他的脸,那眼里浮动着陌生的神采,就像读不懂的谜题。明韫冰没有解题的阅历,也不想学习拆题的世故,于是只是执拗着。僵持着。
“我看起来很正直吗?”他问。
明韫冰答:“就差在脸上写卧薪尝胆四个字了。”
梁陈就笑出来:“你不觉得你太相信自己了吗?你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而判断非黑即白。于是大部分时候你都无法如愿以偿,于是就会不断地失望,然后受伤。”
他拿起那小酒瓶。从细窄的瓷白圆口里倒出一点,盛在两个手指大的杯子里。
浓郁的酒香就跟爱情似的散开,顷刻之间就把这寒冷凄清的一隅侵占。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充满着蓬勃的生机的世界就在手边,雀跃着的一切,在祝贺。像喜迎佳节。
明韫冰不能拒绝任何透明流体,于是接过来,用自杀的态度,抿毒似的尝了一口。
就像所有的毒一样,这种事不存在试试,只有沉溺和禁断。于是他不小心就把一个杯底全部喝完了。
心口顿时散开一阵热流,很像被梁陈的手按在那里的感觉。
然而他却觉得自己的意识非常清醒,只是有一点飘忽,像踩在云端。
“难道我判断错了?”他从晃动的灯影里辨认梁陈的脸,却觉得看不清楚,一瞬间这让他非常痛苦,以至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冤枉你了?”他一下子撑住额角,毫无喜悦地笑出来:“我倒希望我是错的,是我太自我……可惜你们全都就是这样,全都是一路货色。”
那种笑意不是怒极反笑,就像是悲痛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变成了谑傲的嘲讽:“喂鹰?割肉喂鹰,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伟大可有牺牲精神了?是不是脸上镶金啊?杀人见血的不是你们吗?灭门的事没少干吧?写下来是不是就润色成宏绩伟业?要说还是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耗子太浅薄了,要是都有这种欺世盗名的大智慧,怎么会被万人唾骂!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种病态的偏执足以把任何人吓得退避三舍,以至于脸上被邪气割出来的刮伤恶化开裂,血顺着下颌流下去,几乎是惊悚的艳丽。
寒冷的鬼气以他为中心在屋里恶狠狠地撞开,一瞬间如堕冰窟,凤凰被刺得哀鸣起来,梁陈伸手一拉,看见明韫冰修长的指尖结出了一层冰霜。
他拿掌心捂住这寒冷,像毫无感觉一样地融化了那层冰。
“如果……”他低声开口。但那句话还没有说完,明韫冰突然猛地捉住他的手,不顾伤口被再次撕裂,把脸埋进去,极度依恋地吸取他的气味和温度。鲜血在这种磨蹭里把他冰冷却美丽的脸抹脏,他脸上那种病态的迷恋,几乎就像是一种长在忘川河畔、色彩艳丽的毒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梁陈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粗重起来,抓住他肩膀的手掌像要捏碎骨骼一样,把他抱着腰扯到怀里。
他贴在明韫冰额顶的脸颊微微发着热,浑身都像一只被触怒的野兽一样勃发着。像一个一跳就溺毙的热泉。布着薄茧的手掌捧着他的脸,像一团粗糙的火烧在脸颊,不厌其烦地在眼尾摩挲,好像非常爱怜似的。
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梁陈的声音像来自第一阶天那样遥远。
这个问题就像一把捅进心口的剑一样钝重,让明韫冰前所未有地痛苦。几乎是瞬间情感泛滥的眼泪就从眼尾落下,这种行为就像对世界的喜爱一样,是他极其想要戒断,但却一直无法控制的。
“我喜欢你。”他颤声说,“我不喜欢自己,但我想喜欢你。”
凤凰高亢地尖叫一声,周旋的味道把寒怆的冷意盖住了。
梁陈像烈火一样裹住了他。
“别哭。”他像用尽了此生的理智才说出这么一句。
挟着爱欲的触碰落在明韫冰的双唇,像金黄色太阳从天际风爆毁灭,无数光芒流下,让世界失真。
“别哭。”他当时对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八未解 青春回首已万重
酒瓶和瓷碗稀里哗啦地挨个阵亡,像一个个扇在地上的耳光,动魄惊心。夜和光都像水一样流动着,把他们搅成如胶似漆的黑白二色。连窗外那棵梧桐都像在打转,发颤,明韫冰像一只被剪断翅膀的野禽一样被压在床上,本能挣扎的同时极端绝望地接受了残忍的命运。凉薄的空气像锋利的小刀子一样争先恐后地撞进肺腑,近乎绝望地想要把他从火热的气息里解救出来。
周旋酒的气味好像还没有从那种热烈的、催情的原始花卉中完全提炼完。屋里像在这种即将破碎的春梦一样的景色里,逐渐地被火红的醉玫开满,那种颜色太像血了,又比血要艳丽的多,一点一点地顶破地板,刺穿房脊,汹涌地漫进来。
梁陈一边毫无章法地亲他的耳喉颈肩,一边说:“乖,再分开一点,乖……”
如此亲昵的耳语让明韫冰从耳侧开始,不受控制地烧了下去。
透过摇曳的红色灯火,他看见梁陈眼里被情欲熬得通红。那起初有点吓到他,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心底无以复加地升起一阵战栗的热意,既恐惧又难言地欢喜。
他其实一直都只能在这个不断拒斥他的世界里感到惊恐,好一点的时候只是茫然。那种脱离一切的感觉,就好像不管做什么,他都是一个现行的怪物。一只有着人形的鬼,一个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死去的人,那么凶险,那么冷漠,凭什么被细心对待?凭什么抱有期待?无理无亲无来处无去路,好像活着就是为了作恶世间,成为那帮恶心的神族的功劳簿上的一行:某年某月某日某地诛奸除恶。如此可悲。
但魔鬼怎么会有感情呢?茫然着。
所以道衡的永生对他实在是一个极其匹配的酷刑。
原本要无限迁延下去直到自我毁灭乃至害人害己的恶魔,却在这一刻感到了实际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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