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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不过,你们俩都是傻子。”
梁陈瞳孔一缩:“梁摛章——”
下一刻他身后的风旋骤成飓风,嘶吼着冲了过去,却没能把梁斐手中那条毒刺掀走,迟来一步的风骤然抱住了他,那蛇一般扭动的藤萝嗖的四散而开,钻进了梁斐的四肢,就这么把他一层层地割开了!
他身上的血肉被片成了无数条,傲慢刻薄的眉眼露出了一个近乎讽刺的表情,然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痛快!痛快!!”
不就一死?不就一死!王侯将相尽归土,人生自古谁无死!
血雨从半空中瓢泼而下,造化阵心的破口骤然一卷,地脉隐约地低喝起来,梁陈嘶哑的嗓音随风刮去,又随那血脉维系的代生符文电闪似的卷进高天,长枪一刺,凌空扎散了云雾,直击汩都紫禁城!
梁晏正在帘幕后拟一道密旨,忽而双目一定,耳边长钟嗡鸣,万镜尽碎——
“哗啦哗啦——”
“皇上?皇上?!”在外服侍的祝恩实在不放心,进来一看,只见梁晏手压在纸上,沾了半掌的御墨,两眼发直,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老太监慌的难以自抑,两脚打颤:“陛下?您这……奴去请太医?!”
“不……”梁晏摆了摆手,跟着看见老太监眼睛都几乎凸出来,那眼里映出他被恶咒死死覆住的脸面,不似帝子,恍若恶鬼。
“陛下……”
“陛下——”一道声音从耳膜切了进去,似倒灌凉水,振聋发聩,回音如震,“——谢君引我渡黄泉,报、尽、身、体、发、肤、恩!”
梁晏齿列一磕,一口血吐在了案上,在太监惊恐万状的注视下,弹动了两下,就再也没动静了。
六神无主的老太监心惊胆战地往桌上一看,只见黄纸上铺的是——遗诏!
但传位后写的却不是太子,而是——
过溪,玄帝庙。
那猖狂的大笑逝在了乱撞的大风里,造化阵吞噬了一人,却更躁动了,整个玄帝庙都被搅得地动山摇起来。梁陈猛地一扑,一把捏住了刚才那只出言不逊的白鹦鹉,在它脑门上拍了一下,倏地扔出八丈高,那惨叫还未响就被光送远!
他还没回身,猛然瞥见地上一个阴影砸过来,顿时往边上一滚,真多左手上的巨石柱“轰”的一声在地上窝出一个坑!
梁陈又悲又怒:“我跟你有什么仇?!”
真多左还没放个屁,一条长棘就自上而下破空而来,把他当头一抽,直接抽得嵌进了玄帝像的基座上!
“他恨的不是你——”明韫冰顿了顿,换了措辞,“或者说,不是现在的你。”
梁陈听不清他的话,他只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轰隆轰隆声,就像九天之上紫雷震怒,令他无端想起末世天劫,那破开的时空缝隙不但没有被梁斐的命安抚,反而暴躁地大开巨口,疯狂地把一切所见之物都卷进去!
梁陈心神恍惚,又被呼啸而起的乱石砸了几下,手指终于抓不住固定,就在他的上下两半快要“割袍断义”的时候,忽的从四面八方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雪白细线,死死地把他拦住了!
他一回头,只见老神棍呲牙咧嘴地:“你——脚——下——就——是——阵——眼——”
梁陈大脑正离家出走呢,一听这话顿时不假思索地聚光为枪,足有一丈高的长枪猛然往下狠狠一刺——
那一瞬间只听与魂契那边飞快地传来明韫冰一声短促的:“别——”
真多左大吼一声:“那不是阵眼!!”
跟着所有的地砖吼的一声飞起,玄帝庙十六根立柱在裂地坼天的巨响中拔地而起,地面轰然豁开了极深的大口,宛若缺牙的地母之口,那时间的微小罅隙在这一猛击之下骤然扩大,触目惊心的黑流一路撕破,跟着地脉的坍塌爬了下去。
仿佛要通往地狱。
所有人都在剧变中掉了下去——
这真是风头如刀面如割,但玄帝庙的彻底摧毁之中,梁陈摔下去的前一刻,明韫冰纵身而来,把他死死地抓住了。
有一瞬间梁陈觉得与魂契已经断了,他心里有种特别不详的预感,全身也随着环境里阴序的涌动而发起疼来,就跟凌迟似的。
然而跟着明韫冰坠向狂怒的地底时,他其实又没有很深的恐惧。
伴着昏暗暗冷凄凄,阴惨惨人戚戚的漫天狼藉,他从明韫冰的眼底看见了一片火热的汹涌。
那是一种莫名的期待,像岩浆被冻在冰下。
他动了动嘴唇。
“你说什么?!”天牢里的苏视差点没把下巴挥了——只见他面前站着一只灰鼹鼠,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好似刚从炉子里绝地求生出来的鹦鹉。
鹦鹉操着一口难以言喻的似人非人的嗓音:“三,自裁,杀,上,已,驾,加崩。”
“再说一遍?”
“三,戕,上,西天,稳,啵。”
“…………”苏视手指发起抖来,“是梁远情寄你来的没错吧?!怎么那自诩符篆大家的货不给你装个能用的舌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要不你变成人我给你上个课再说?”
鹦鹉好像被这句话唤醒了什么,抖抖索索半天,灵机一动,“嘎”的一张嘴,吐出一个字,唾沫似的黏搭在了苏大学士身上,然后——
苏视上蹦下跳,“喔——”的一声惨叫。
不对?!
他神奇地发现自己的身子骨变轻了,视角也有点改变,刚刚还是低头看鹦鹉,现在却跟它“平起平坐”了,而且它突然变大了很多!
不对!不是它变大了,是他变小了!
听见喧哗的狱卒一个剑步冲进来,愕然地看着囚牢里两只对食的鸟,扭头狂吼:“苏子呈越狱了!大人!头儿!苏子呈越狱了!!”
苏视:“……”
他一扇翅膀,发现自己的羽毛纤长,羽翼雪白遒劲,就双翅和尾羽的边沿各有一层墨——还挺雅观。
但他对梁远情的人品向来不抱希望,心想梁陈这厮不会把我变成了一只野鸭子吧?!
这时白鹦鹉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起了鸟语,他们之间现在没有交流障碍了,还在嫌弃自己鸟身的苏大学士听到一半,差点没站稳,整只鸟都呆住了,“吧唧”一下歪在了稻草上,好似马上要自带调料入锅。
“飒——”
紫禁城上空蹿过一条灰影,那正是玩命扇翅膀的苏视。
经过荷叶袅娜的湖面时,苏视忙里偷闲地低头一瞄,只见他的芳踪乃是一只飞鸿,不过体积好似有点超标,幸好双翅锻炼得比较强壮,不然还真的负不起这目测能有十来斤的巨重。
古人说什么来着——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啊!说的真对!
苏大学士嗖嗖嗖地一路刮到了勤政殿,风驰电掣地就从高窗里当了个鸟枪放炮,栽了进去,然后凭他超强的记忆力,三拐两转的,抄近路扎进了皇帝批折子的内殿里,动作之快,好似抢饭。
那大太监祝恩正犹疑不定,一双鸡爪子就往梁晏身上戳,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苏视顿时羽毛一炸,“嘎”的一声扯出了八丈远,精准地呼破了殿内死一般的静寂。
“哪来的野鸭子!呿!”祝恩那拂尘就往苏大学士身上招呼,这厮手法绝对练过,苏视给他抽的羽毛乱飞,眼看就要贞操不保——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祝恩一回头,只见几个人也不通报,就这么闯进来了。
这几个人还格外成分复杂:里面有东宫的侍读,是个女子,面容冷淡;还有掌印太监——就是前几天被梁陈抓回来和梁斐暗通款曲的太监贾仁的干爹祝贤,明显没憋好屁;还有一位是国师徐倏,不知为何十分憔悴;最后一位来头就比较大了,这位是形同养老的右相,王岸时。
“何事不通传,也不怕冲撞了圣上?!”祝恩听见自己说——
老太监差点尖叫出来,好多会儿才意识到那是那只鸟在说话。但这一声一出来,这几人就都停步了,好险没再走近一点,看见梁晏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
梁晏当皇帝当的非常尽责,就算被千里之外的儿子反将一军上了天,腰杆也是笔直了,撑在书桌后,不仔细看的话,好像也就在沉思似的。
祝贤狐疑地往前探头,那松青色官服的女子顿时一瞪眼,把他无声地喷回去了。
王右相——腰大膀圆,正气凛然,肃然道:“臣有闻风言,事关国本,兹事体大,特来请陛下明鉴。”
那女伴读——似乎是名叫青峭,正色道:“陛下,东宫有要事启奏,事关禁卫,殿下不敢做主,请陛下急从定夺!”
徐念恩则说:“臣夜观天象,卜出几位王爷凶相……不敢不报,还请圣上面听详言。”
祝恩的汗是论斤出的,不知道那破鸟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圣上驾崩这事儿该依托谁,面容好一番扭曲,竟然阴差阳错地被看成了暗示,王右相便道:“若陛下身体有恙……”
祝贤猴急地要往前走,谁知刚一动,梁晏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王爱卿且来。”
那声音太像了,简直就是梁晏本人说的,一时间在场的知情人士都纷纷身体一僵,还以为皇帝死而复活了!
作者有话说:
风之积也不厚。[先秦]《庄子内篇逍遥游》
人生自古谁无死。[宋]文天祥《过零丁洋》

第78章 十渡 落尽铅华御
王右相屏退左右,殿内空无一人,正想说句什么,就见那大太监魂飞魄散,顿时化成一种软体动物,扑在了他脚下:“丞相!皇皇皇……”
王右相的胖脸上闪过一道不详预感,一脚踢开他,抢过去,只见一只胖鸭子正坐在山一样的奏折上,对着鲜血浸湿的遗诏和皇帝遗容,仿佛在哀悼。
见他进来,胖鸭子扫了他一眼,颇为淡定。
那一瞬间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从心中划过去了,总之王右相他第一反应就是:“苏子呈?!”
苏视震惊了,心想:“这都认得出!”
然后得意道:“是我!老王,好久不见啊哈哈哈……”
王右相抓住鸿雁的长脖子就是一阵狂摇:“怎么回事?!谁弑的君!?你看见了?那歹徒把你变成这个丑样的?”
“……”苏视嗖的飞出了王右相的胖手,在他白乎乎的脸上刷啦一声蹬出了两片缓缓变淡的脚印:“哎,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挺美啊??莫激动,莫激动。听我细细道来。”
王右相睨着帝王的模样,沉默不语。
苏视开始熟稔地讲起了前因后果,长话短说,说的非常凝炼,两人交流起来迅速又高效,苏视又道:“祝贤背后是新势族,不可不防,国师正邪难辨,先周旋着,不必捅破。依我看,现在让青峭把太子找个由头带过来,太子名正言顺也,尽快继位——后宫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梁晏薄情十分,后宫里头没几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勾心斗角,杀同胞也杀自己,堪称一溜溜的双刃剑。
王右相点头,便让面无人色的太监洗了把脸,把青峭领进来,谁知这姑娘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陛下!太子殿下今日身子不爽,多喝了两盅贡酒,不想竟然诱发心痛,殒命了!”
苏视整只鸟都跳起来了:“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巧!
梁晏的死是算计梁斐不成被反噬,玉石俱焚,那铺开的造化很大可能是徐念恩帮的忙——所以这会儿他的来访并不出意料,他们那些神神叨叨的术法,有没有感应,怎么感应,苏视不清楚,但不能不想到。
至少徐倏也知道皇帝肯定出事了,这才匆匆忙忙地过来,脸上还有抹不开的焦急和憔悴,倒也不是很可疑。
但怎么可能前脚梁晏死,后脚太子就出事?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不对!
但这时也来不及分析谁下的毒手了,只见一只白鹦鹉突然窜了进来,祝贤假模假式地追在后面,王右相还没来得及挡,这老太监马上“震惊”道:“皇上驾崩了!”
这一嗓子喊出了二里地,随风灌进了门口两排侍卫和洒扫宫女耳中,所有人顿时化身流言的喇叭,奔走相告,骤然播开一阵骚乱。
王右相提剑一击,噌的一声铁剑把祝贤的衣角钉在了柱上,他声如洪钟:“大胆阉奴!”苏视当机立断把桌案上的遗诏一叼,张开翅膀闪电般撞了出去——
祝恩呆愣了片刻,忽听青峭大喊起来:“那只鸟叼走了遗诏!快追!”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喊着“追”,屁滚尿流地冲了出去。
祝贤抖了一会儿,色厉内荏道:“王大人,咱家一向敬你学识渊博,这会儿不如多识时务,助成大业,往后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
王大人已耳听到宫内兵马乱动,知这帮人早有安排,今日怕是要大变风云,眉目却点尘不惊,像裹上了一层冰冷的霜,一扫袖袍在边上一坐,宛如一尊乐山大佛拔地而起:“诏已失,玺在此,国君亡魂未散,本官倒要看看,谁敢踏过这副骨头,动半点贼心!”
祝贤脸色微变,按捺住了暂时没动。
苏视衔着血旨飞向宫外,只见兵马攒动,无数宫门的守卫们被那一队乌泱泱的兵士抹了脖子,死在转瞬之间,那领头的分外眼熟——正是林代珍的兄长!
千回百转之间苏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就听身后“苏大人”“苏大人”的叫了几声,他一个回身扎在梧桐树上,簌簌狂响,却见是祝恩和青峭追了过来。
老太监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苏大人,此物可派上用场!”
苏视一看,眼珠子都差点坠下来——那玩意是莹润剔透的和氏璧,是玉玺!
“老奴方才从暗格里摸出来的……本来放在里间,陛下想必是预备写完了遗诏就盖信,但不料……”
苏视心想我这也拿不了啊!姓梁的惯会坑人,说变鸭子就变鸭子,也不考虑考虑别人感……
刚想到这,他整个人视角顿时改头换面,焕然一变——人轰的从树上翻下来,还穿着那身破烂不堪的囚服。
两人都吓了一跳,但祝恩眼疾手快地把他们一捞,躲在了梧桐和石狮子构成的角落,外头一队兵踏着重步走了。
祝恩把玉玺塞苏视手上:“苏大人,从西门可以走,霍廷尉今晚正在宫中!”
苏视沉思片刻:“行,你先把衣服脱了。”
他脑子里快速地转,找到霍将军之后把叛乱的人砍了,那之后呢?谁来担大任?太子仙逝,三皇子自戕,梁陈——鬼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其他几个不中用的酒囊饭袋,让他们揽活,于百姓于国家,还不如让真妃的兄长篡了这位!
那还能怎么办?!
苏大人忍不住对梁晏专生废物的超能力感到痛心疾首,哗啦一声把衣服脱了,毫不避讳地露出了年轻健壮的肉体。
老太监还有里衣,苏子呈一个坐牢的可没这么好待遇,那后背上还有很多严刑拷打的伤疤,他脱完忽觉不对劲——一转头,就跟太子伴读云青峭对上了眼。
“……………………”你好歹吱个声!?
云青峭轻咳一声,在苏大学士颇觉“有伤大雅”“贞操不保”的目光中,十分郑重道:“大人——代亲王殿下今晚为求兰台一善本古书,留宿未走,此时正在皇叔的水榭中。”
她一字一句都像是惊雷一样,苏视顿时一个激灵,抓着玉玺飞也似的跑了。
穿着破烂囚服的祝恩脚一软,失魂落魄地倒在了墙边。云青峭矮身将他搀扶起来,听见老太监低声感叹:“怎么会到这步田地……天不佑我大新?”
云青峭想道:天算什么?事在人为罢了。
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把夹在他领子里的一样东西小心地取出来了。
——那是苏大学士匆忙间撂下的“神之手”荔三百,专司抢饭,鲛木所制,可任意伸缩,精巧无比,很难拆。
此时它不是那个筷子的经典皮肤,而是被苏视妙夺天工的巧手,拆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小燕子。很袖珍,半个巴掌都没有。
她指尖点了点那燕子的喙,它就吱吱嘎嘎地飞了一小圈,又落回原地。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
一点很浅的笑色从她唇边藏进眼底。
水牢,槐树下——
咒文忽隐忽现地沿着那大树扩散开来,在夜色的掩盖下,海潮一般起伏不定,叫人疑心看错。
一个人影站在树下,掩映的宫门洞开一线,穿着太监服的苏视和霍廷尉带兵急速地掠过,铁甲在平和的夜里起了一阵金石之声,声入九霄重云,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
“霍将军,你先去勤政殿,方才我看见林恒远已经已经过去了,前路凶险,你切保重!我去水榭寻代亲王,国玺和遗诏暂且在我手中,只要交给皇嗣,天威自现,逆贼只能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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