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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千年(安和谯)


明韫冰有些语结,被他失笑吻住:“就你最爱钻牛角。”
这指责却不像以前似的令他被刺伤,就像大人对宠爱的孩子无可奈何的指摘一样,和他的吻一样温柔难言。
你怎么这么好啊……唉。
我都阴暗不起来了。
南桥那段时间,即使是以后回忆,也是毫无阴霾的。
两人都是初恋,一个爱欲凶猛,一个无底线纵容,那种热恋时期才有的甜蜜持续了很久,光明正大到后来流渡岛上都有了不成文的规定——只要这两人在一起,最好不要去南桥拜访。
否则看到什么事小,惹脸皮薄的“副官”难堪事大。
此事还是江湖骗子得出的结论。
久旱逢霖的鬼帝大人一洗从前的苍白,面色红润的大家啧啧称奇,每次他到酲谷或者去梁大爷家里学酿酒的时候,都会引来一大波明里暗里的围观。
禁止投喂!
大片醉玫长出新芽,一条红蛇就在那里乱窜,经常压倒新苗,被明韫冰暴打。
该蛇——目前住在那片花田旁边的一棵古樟上,极其八卦,是净化与魂契那次,躲在一边在天泉旁看了个饱,后来藏在梁陈袖子里睡着了,被没留意的明韫冰带了下来。
林瑟玉发现此地很适合养元气,于是死缠烂打听不懂人话,每天最大乐趣就是调戏鬼帝,外加打坐修炼,反正不肯回那寂寞九重天。
梁陈一开始还说两句,被明韫冰若无其事地投怀送抱两回后开始装看不见,对红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此林瑟玉只有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原则底线通通相许啊!”
明韫冰一脸严肃指挥劳改的常鬼翻土,一株一株检查幼苗的生长情况。
应鬼帝号召,大片常鬼在这个很适合养气的地方开始战战兢兢地学习如何——不发狂。
这是很难的。因为一看见讨厌的事讨厌的人就想手撕怒打,要保持平静可是多么的难啊!对此它们鬼主就出类拔萃的优秀,连面对曾剧伤过自己的法亟都可以面不改色。
鬼魂们飘来飘去,实在控制不住就地打滚,在花草自然里馥郁的香气中痛苦地放纵一场,那令鬼闻风丧胆的大神倒也没跑过来斩妖除魔。
整片酲谷难得变成了人鬼蛇共存的一隅——因为花艳草熟,许多孩童或者农夫辛劳一天也会跑过来摘几朵,反正不要钱。
明韫冰自己和鬼魂们交流的时候,就跟出神入定似的,倒是窝在花丛里的群鬼咆哮有加,仿佛很激动。
“阿静啊,”——一边草丛嗖嗖,闪出条鲜红大蟒,正是林瑟玉。
此蛇不知道从何得知这个小名,没大没小地叫得很欢脱:“不才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请奏。”
“嗯……”林瑟玉羞涩盘起,“是这样,我打坐五天才能换一个时辰的魂魄稳固化作人形。但是如果上神愿意再给我一颗定魂珠……你就能看到那个大美人啦!怎么样?想不想看!”
明韫冰看她半晌:“你看上谁家正经人了?”
长蛇啪一下翻滚起来,簌簌扬扬落下一大片树叶:“我不想爬了,我想走不行吗!”
鬼魂成片地嗷嗷叫唤起来,明韫冰随手按下一大片鬼叫:“别想了,上次你走火入魔差点把老头一口吞了,要不是我出手,他早就把你抽回疏荡了,还想在这露水情缘。”
林瑟玉咆哮:“不是露水情缘!!我就想变成人去书堂里学两个字——不行吗!!”
明韫冰耳膜险些穿孔,这蛇该不会喉咙里有喇叭。
不过想学习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那还是可以帮一帮的。鬼帝大人盘腿坐下,扬手一扯,只见无数晶光从常鬼们胸口飞出,糅成一颗极其透软的珠子,正在明韫冰指尖。
林瑟玉大喜:“难道你也会制定魂珠!?”
就见明韫冰非常莫名其妙地仰头,自然而然把那小珠子收入袖中:“不是啊,这是安神用的凝香,什么定魂珠。没听过。”
“……”安神,安,神,安!神!
跟你一条野蛇有什么关系!
——林瑟玉深觉上神那七天搞少了,像这种狼心狗肺的蛇蝎美人,难道不应该扒光衣服按在大床上弄到只记得哭吗?!
红蛇差点气得自燃,咬牙切齿地在脑海里回想了好几遍天池里偷看到的场景,这才仿佛一解心头之恨似的,平复了。
跟手下们打嘴仗好久终赢的鬼帝大人颇是满意,没在意蛇脑袋里录了什么。其实按他想法最好所有人都看见,这样大家就知道梁陈有多爱他,多好啊。
可惜上神还要脸,不会配合这种狂举。
从酲谷回南桥,路上其实不经过那家书塾,但不知道是不是方向感不佳,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人发现神明副官在那附近出现,还一副找路的样子。明韫冰路盲谣言不胫而走,一度让梁陈颇是疑惑——此人可是寒蜮八十一道鬼门关的超大迷宫布设者啊?
路哪门子盲?
明韫冰又很“路盲”地迷路到书塾外,点地而起靠在那棵梧桐上,听着里面老头和孩子的授课声,闭目想神。
作者有话说:
太配了我的cp!

辰时,熹微。
酲谷浸在一片微蓝里,雾霭在窗外浮动,古樟上灵蛇还在休息,树下那座小屋里,有了动静。
江湖骗子其实是门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首先骗子,要极其地相信自己的胡言乱语;其次,要相当有技巧地令别人相信自己的胡言乱语;最后,还要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胡言乱语。
这位流渡岛上的瞎子,其实也是一位芈族——但他体内没有金丹。不能像别的芈族那样调运灵力,因此三大秘法也用不到极致,总体来说,有点像太监。
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辈子基本没那机会了。
其实比起十几年前,他的进步已经算是很大。那时候他癫狂作笑,总是拿不准那个嘻嘻哈哈的度。
若是有一个足跨少长陪伴在旁的故人,一定也会经常想一想,都不敢认他吧。
瞎子捻起那走街串巷用来吸引人注意的铜锣——他们都管这东西叫“报君知”,还有一挂幡笼,造型像放大的糖葫芦,从上到下四个大字:“一见有喜。”
嗯,抄袭的无常鬼的。
来找他算命的都是一些普通人,有得病的、有丧亲的、有添丁的、有背运的,都那么期期地看着他,仿佛那两次掷六个铜钱的卦象,真能牵引着什么祥运似的。
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乐于拣些吉祥话说,毕竟是人就乐于听好话。
那窄边蒙眼的黑绸——是一条抹额,尾端用金线绘着杀鬼纹,就是肃邪院常用的那个式样。
将双眼蒙住,何必多看人世。
是什么样,早就知道了。
瞎子一如既往叮叮当当疯疯笑笑地在岛上走了一圈,在大桃树下铺开自己的算命小摊,边上还有个茶摊——用的茶很醇,但收钱极少。
“徐半仙,”步伐缓慢,一个苍老声音走到摊钱,“听闻你卜卦颇准,可否为老朽演算一二?”
听声音那应该是北园书塾里的朴老先生,整个流渡的人都知道他科举不中的悲惨往事。
“徐半仙”扬唇笑了笑:“请坐。”
须臾,几尺之外,经过的小孩看见老头缓慢地福身按地,真的就那么盘腿坐了下去。
两人就像大混乱时代,礼崩乐坏之际,相对而坐的清谈雅士——雅士都是很落魄的。
斜穿桃枝的阳光落在肩头,分隔出一方小小的静谧。
“来两碗茶!”梁大爷粗犷道。
“哎,您请喝。”卖茶人笑眯眯的。
“今年日头不错,看来持钟人这个传承好啊,原来还以为传给他儿子……肯定水货……”
“是不是过两天梁家要结亲了,办喜事啊!恭喜恭喜,哈哈哈……”
“啧啧啧,我们新嫁娘,那叫一个出水芙蓉,你羡慕不来!”
闲谈中徐半仙扫出三枚方孔铜钱:“请投,两次。”
朴老先生腰背挺直——那是一个老年人能坐到最正的姿势,脸上的沟壑都沉静下来,一双经常对徒弟很温和的眼珠专注起来,几乎是慎重地投了两次。
他也没问,瞎子为何以这种方式算命,想必是看过的事多了,也知道当闭上一感时,必定有更多东西在眼前浮现。
铜币互相碰撞,落定。
“乾上震下,天雷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良久瞎子道,“天之命也,功名成也不成。”(注1)
“无妄。”
老头没有任何反应,不像很多人那样马上恍然大悟,或就地拜服。将这卦对应的传解在心头过了一遍,不知是喜是信地呼出一口气。
“虽致祸,但必转福。”徐半仙笑道,“施主何必叹气?”
朴老头老眉一拧,摇了摇头:“道长分明戏言,老朽已到这步田地,身后事早已注定。祸福都已不重要了。”
瞎子道:“倾注一生的错举,真还有必要去对它裁定对错吗?”
老头静了片刻:“道长所言甚是。”紧接着说,“眚之一字如此骇人——当年我上京以前,也有一位老道,给我算了一卦,那时却是吉兆。”
“从心而已。”
一老一少似乎剔去肉眼,魂魄忽然一照面。
朴老头眼中那股愁虑散去。
徐半仙调整坐姿,宛若关东大汉,嘚啵嘚啵:“其实呀,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可执念的?放开了发现也没什么,娶不到大美人,当不了大官,成不了仙救不了世,都算什么?自己潇洒风流,难道天地之间山川风月又少看一眼了?多余去苦!”
朴老先生极其赞同,捋须颔首:“道长想必算过很多回卦,难怪有如此见解。说来凑巧,我学堂里有几个黄齿小儿,最近我在他们课业里发现了几张解卦的小纸条,一看签名,就是出自大柳树下徐念恩手笔——也就当机立断潇洒风流来寻访了,果然徐半仙是神品,能从尿床形状里看出此后定成宰相,不过老朽查遍古籍,倒没发现出处,还请半仙您不吝赐教。”
“……………………”
徐半仙闻言开始擦汗:“哈哈,怎么会呢,那不是就写在郭景纯的易经注里吗,哈哈哈。”
朴老先生摸须不解:“郭景纯注的不是尔雅吗?”
“哎呀人家学通古今,什么都注的好吧!”徐半仙看样子很想就地变成黑螃蟹爬走,幸好自己蒙着眼睛,只能掉一半的面子。
然而朴老头实在是一位可进可退的严师,不欲多言,警告到了就拍衣摆起身:“道长算天算地,不论真假,倒也不是一位不明事理的人。再多扰那几个不经人事的孩子,恐怕不太妥。——这一卦多少钱?”
徐半仙肃然正色马上拒绝:“尊师!师父!我怎么能收你的钱!不!那样十分不尊师重道,说起来您这种笑里藏刀的风格,让我想起了我那阔别已久的老师,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亲师父!我保证不给傻了吧唧的师弟们传播谣言让他们上课分心了!不收钱!——真的不收钱!”
不过朴老头还是放下一块碎银子,摇摇头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无奈走了。
如果梁陈在这里,用他那双眼睛一看,就会发现老头的肩膀上,魂火缺了一点。
瞎子光速啃走银子,好整以暇继续坐在原地,摇头晃脑高深莫测——
“徐半仙,”一个清亮如黄莺的女童说,“我也想算!”
“哎呀,是妤妤啊,你算什么?”
“我……我算……”小姑娘可害羞了,“我算姻缘。”
徐半仙好震惊,但没有表现出来,拖过沙盘和龟甲来,作势问:“有具体的……比如算你未来夫君家住何方、身高几何什么的?”
妤妤扑过来,语出惊人道:“不要!我要算我未来相公——是不是梁陈!”
“咳咳咳咳咳咳——”
要是徐半仙这会儿喝了水那肯定是要天女散花的,可惜他没有,于是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差点把肺喷出八里地。
“梁……梁陈,那是勾陈大神,是第一阶天的领神,你……你志向怎么那么远大呢?”
“对啊!不是那么好怎么能做我相公啊!”妤妤两只手抓住神棍的手,“快算快算快算!大神可英俊啦。”
“…………”
半晌瞎子嘴角抽搐道:“……梁陈……他有……副官的。小宝贝,你应该听过吧?”
“我知道啊,”小姑娘万分不懂,“副官不就是帮他打下手的吗?以后我嫁给梁陈大人,不会赶走副官的!他好好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逆天之语吗!!
瞎子五官都快扭曲了——其实他对梁陈整个人都看不顺眼,一直觉得这货占大便宜,真的是大脑有坑。
一度他还给无辜的梁大爷使坏,把人家田里稻苗吹毒气打蔫,比别人矮半寸,搞的到处琢磨肥料气候的梁大爷很是不懂,估计没人能理解这种恨乌及屋的脑回路。
现在还要他给梁陈的小花痴算姻缘,哪有这等吐血好事。
“我……本道这么跟你说吧,”徐半仙心念电转鬼话连篇,“梁陈啊,这个人他不行。”
妤妤茫然抬头。
就见江湖骗子正色:“你嫁给他以后,十天半个月他都不在家,你岂不是要独守空房?花样年华对镜流泪,美丽面容无人欣赏,你说,这行吗?”
妤妤稍微幻想了一下,马上惊恐万状,坚定点头:“不行!”
神棍满意点头。
谁知道小姑娘马上伸手抓住他的抹额:“那我嫁给你好啦徐念恩!你也很俊朗!”
“不行不行不行,我是出家之人!出家之人不成婚!”徐半仙誓死捍卫自己的蒙眼布,并把小姑娘放远三尺,打了个传音术让她家里人来逮。
再晚点估计整个岛上的人她都要预定一遍了。
妤妤玩了几把蓍草,又突发奇想:“那我嫁给副官吧!副官经常在家,我就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了!”
徐念恩马上赞同:“可以!你明天就去南桥!我这里友情赞助你一个极速成长术法,一瞬之间就可以长大哦——”
还没等那邪术飞到懵懂小姑娘身上,一缕漆黑鬼气闪击,顿时打散了那紫光!
江湖骗子顿时不吭声了,摇着不知道哪来的扇子,好像很热似的。
不多时妤妤被闻讯而来的家长一步三哈腰地带走了,隔了好远还能听见她的童言童语,嫁鸡嫁狗,百无禁忌。
又静默下来。
小姑娘右肩的魂火也少了一点。
茶摊闲谈的声音都格外令人困倦,不自觉就打起了哈欠。
眼尾沁泪又被风干,这时有脚步缓来,徐风若雨,柔凉吹过颊边。
“哒。”
蒙眼很久锻炼出来的听觉辨认出,那是银锭放在他盘子里的声音。
“我算一卦。”来人声音幽凉。
徐念恩单摊左手,示意请坐——坐地。
那人衣摆如黑蝶收翅,优雅落“座”。
两下很快摇完,徐念恩沉吟道:“乾,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何意?”
瞎子喉结滚动,微笑道:“一波三折,终成眷属。”
“此卦说的并非姻缘,何以终成眷属?”追问。
徐念恩道:“万事如一,即使说经济事业,也都在姻缘人情上。”
“既然如此,亲人也在其内?”
“正是。”
“不是至亲,胜若至亲,也包括其中?”
“……”很久沉默以后,瞎子才回道,“对。”
“那,无咎可是指最终有惊无险,盼望的一切都会待在我身边?”
日头转到西边,微金的霞光将地面染上明艳的蔚气。
归家孩童笑闹,耕夫相谈,远而不远。
似乎仙境。
徐念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常年打趣玩笑的人,不知为何,像沉淀下来似的:“也许……会吧。”
他遮着眼睛,一丛麻雀叽叽喳喳飞过桃枝,闪开的叶脉里,露出相对而坐处,鬼帝那张冷淡的脸——五官细微处其实很放松。如果梁陈在,肯定能知道他现在少见地微悦。
明韫冰上下打量他,似乎是欲言又止,但最终话语在看见徐念恩微转的动作时,咽了回去。
其实同门过后,很多行为方法都是很像的,徐念恩想做什么,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是很隐秘地在进行,但明韫冰大约能感知到一点。
而且就像选择性忽视家人缺点似的,他根本没想过揭穿阻挠之类,潜意识直接放过了这茬。
这种心软显得很不可思议,在以后极其深刻地教了他一课——当然那时候已经过了一千年。
晚不晚呢,也只能自己判断。
梁陈总说他要学的还有很多,也就是千年以后,他才肯承认。——他这种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太难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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