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红拂夜奔(陆鹤亭)


我与黑鬼双双会意,随他们走出门外,将寝室留给大小豆丁。
“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黑鬼不停拍着胸脯,一屁股瘫坐在廊下,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后怕之色。
“你们不知道,那病发作时骇人得很,我甚至都觉得,小豆丁都要厥过去了……激得我冒了一身的汗。”
“我们也是听猹猹来喊人,才知道他发病的事。”红拂略带安慰地拍了拍黑鬼的肩,往隔壁寝室的方向看去,“就是这种时候,做亲哥的怎么能不在他身边呢?”
“或许他有他自己的事。”阿兰瞥了我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显然,红拂还不知晓大豆丁和汉米尔斯夫人之间的事,更不知小豆丁发病之际,大豆丁和汉米尔斯夫人正在花园里攀谈,而我和阿兰知悉这一切。
“只是这次多亏了猹猹……”我悄然撇开话锋,跟随红拂的目光探去,眺向火罐的寝室门,“可见,他们也不是实打实的坏心眼。”
“猹猹是猹猹,火罐是火罐,”红拂愤愤然收回目光,抬脚踢踏着台阶上的鹅卵石,神情复杂,“反正我是恨极了火罐,一个连亲娘都敢杀的人,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好心?”
“好了,你们互相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阿兰摆了摆手,勾上红拂的肩,说:“他的坏,人尽皆知。只是猹猹……哎,认这样的人做老大,当真是错入歧途。”
阿兰凭栏伤感,叹息声悠远。平安夜的余温依依淡去,门口的雪银杉后,泛出几丝惨暗天光。
我陪着他们,并肩坐在大理石阶上。身前雪屑纷飞,众人不以为然,各有自己的隐晦与皎洁,与之黯然神伤。
“克里斯,你今天怎么不怎么说话了?”黑鬼突然看向我,眼睛眨巴眨巴,和星星一样。
“可能是累了。”红拂替我回答,递过一个“我不会把你和父亲的谈话内容告诉任何人”的眼神,“我说得对不?”
“对……对极了……”我略抱歉了看了红拂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生歉意。
或许是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我还没来得及消化,有些跟不上大家伙的步伐。又或许是答应了红拂一起出逃,在害怕失败,总而言之,我总觉得自己担不起李靖的“大任”,这座阴云密布的长安城,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
“大家都累了,差不多就回去睡觉吧。”阿兰招呼大家往回走。
“你和黑鬼先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想跟克里斯讲。”红拂朝我点了下头,“克里斯,我们去那边。”
他指了指走廊更为僻静的另一头。
“那好,别说太久了,不然等会格蕾又要骂人了。”阿兰打着长长的哈欠,领着一脸不记事的黑鬼往回走。
“红拂……?”
“你过来。”他毫无违和地牵起我的手,将我拽入风中。
“什么事?”
“快一点,”红裙拉着我,奔走在九曲回廊。
庭前疏影绰绰。周身一切景象飞速倒退。
“你到底有什么事想同我讲?”我像一只失魂布偶般被他牵引着,脚步渐缓。前路太迷茫,我辨不清方向,总觉得他格外郑重其事。
“也没什么。”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松开手,张开双臂冲进雪地里,又蹦又跳地转了好几个圈。
我抱着被冻麻的双肩,杵在廊下,看得一头雾水。
漫无止境的大雪飘落在天地间,目之所及的纯白,只此一点独孤的红,像清水瓷碗里的一滴赤墨,艳得旷世妖异。
“不是有话说吗——?”
等了一会儿,见红拂还在自顾玩雪,我忍不住喊。
两人之间,雪意更浓。
红拂顺势抓起一把雪,天女散花般地挥扬在空中,无数细小雪粒如同光河尘埃,在月光下迸射出柔润光泽。
茫茫朔风里,我只看得见那角倔强的红。不屈地飘动着,像凝固在红拂身上,永不脱落。
“也没什么!”红拂在大雪里回头,目有霞光千仞,与之相对的我,第一次感到有些难以招架。
“真的没什么!”他又回,扭头望向头顶无休止的雪,喃喃自语:“只是……只是想和你看,新年的第一场雪呐……”
【作者有话说】
你们愿意和火罐猹猹做朋友吗?感谢在2022-08-03 11:50:12~2022-08-06 20:1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时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吞面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求你带我走。◎
“新雪有什么好看的?”我放下呵气的手,走到红拂身边,陪他一道望着天,“我家乡的雪才好看呢。”
“雪难道还分好看难看?”红拂呼出一口热气,脸上笑意盈盈,“我不懂。”
“雪当然分好看和难看,真正好看的雪,又白又碎,当真称得上鹅毛二字。”我徒手抓起一把,摊在他面前,指着那团雪说,“你看看,这雪粒子,又糙又厚,捻在手里跟盐似的,流出来的水都是乌黑乌黑的,哪里称得上好?”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
红拂的眼里的光顿湮灭了,他丧丧然低头看了眼脚底下的空雪地,笑意收敛。等我再想说点什么时,他已自觉走回了廊下。
“的确是我没世面极了。”红拂长叹一口气,趴在栏杆上,如一头濒死的鹿。
我从旁安慰:“其实你也是好心,有分享欲也是好事。”
“不是分享欲不分享欲的事,克里斯,我说话向来直接——”红拂挺了挺胸脯,眸色稍严肃几分,“刚刚阿兰还在时你说,火罐和猹猹不全是坏心眼,这话我就是不爱听。”
见我不吱声,红拂自顾自又说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猹猹我不妄下定论,可火罐,我跟你说,这人小心思可多了。”
“什么意思?”
“猹猹被领养的事,你应该知道吧?”红拂瞅了瞅四周,确认无人后方凑近几分,“他被一户有钱人看上,领养去住进了大房子,好几十个仆人伺候着。人人都以为他从此成了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可不到一个月,就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这事儿后来被不少人当成笑话说。”
“这事儿我知道,”我开始循着记忆里的松散碎片,一点一点捋清它的脉络,“听说是猹猹夜里常哭,还老是尿床,那户人不大受得了,就给送了回来。”
“八九岁了还尿床,可不得是天大的笑话。那些贵族人最爱脸面了。”红拂露出几丝轻笑,靠近几寸,压低了嗓门:“可是你知道吗?这段故事里还藏着一段隐情。”
“嗯?”
“起初啊,那户人家看上的并不是猹猹,而是另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儿我给忘了,不过也不重要……”红拂眉头微皱,一脸确有其事的表情,最适合这样说悄悄话的情景,“那时候,那户富人在那个孩子与猹猹之间反复抉择,哈吉在中间游说了好久,都没下定论。”
“最后过了老长一段时间,才定下收养另一个小孩。”
红拂说到这里,倒吸了一口气,我隐约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态并不简单。
“你说奇不奇怪,结果就在定下人选的第二天夜里,那小孩儿就被发现死在了橡树庄外的草塘子里……就是你以前说夏天适合去洗澡的那个废草塘。”
我紧张得捂住了嘴,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与红拂贴得更近了一些。
“就这么死了?”简直难以置信,我不禁追问,“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淹死得呗!”红拂将两只瘦鸡爪子般的手掐上自己的喉咙,模仿那人死时的模样,栩栩如真道:“你知道吗?被发现时眼睛都白了,就像我现在这样——”
红拂翻了个用力的白眼,看得出,他在努力为我还原当事者的惨状。
“这身上、胳膊上、腿上,全是乌青乌青的瘢痕,密密麻麻的,跟西瓜皮一样。”
红拂和我双双打了个寒战。
“既是淹死的,那身上怎么会有瘢痕?”与红拂一样,我总能快速捕获故事里的关键信息,并为之深挖,“这跟火罐猹猹又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这怎么可能没有关系?”红拂满是嫌弃地跟我比划了起来,“他们都说那孩子不是淹死的,是被火罐弄死的。为啥要弄死呢?因为猹猹向着火罐,火罐向着猹猹,有这么好个被富人看上的机会,做老大的,能不给自己的小弟用心铺路吗?”
“不至于吧……”我惊讶得差点合不拢嘴,虽听红拂说得甚是有模有样,但心中仍有疑虑。
“平时看火罐对猹猹,称得上关切,但不至于会为了他,去害死一个无辜的人吧……还是个……是个跟我们一般大的孩子。”
“你爱信不信。”红拂抽回身子,又叹出一口长长的气,一脸悲天悯人:“说多了,还以为我在故意说火罐坏话,这事大家都知道,不信你去问阿兰,或者大豆丁,他们都知道。”
“那猹猹知道吗?”我往火罐所在的那一间寝室偷偷望了眼。
此时已入深更,走廊上空无一人。看不见尽头的甬道里,只有水漏的嘀嗒声,与我与红拂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周身更显寂静。
红拂挠了挠背,语气愤愤不平:“所以我不爱听你总替他们说话。猹猹知不知道这事儿我不清楚,只是以他们这关系,我推断,他应该是知道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两人合谋促成的,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我这么说,没错吧?”
我略带得意地冲红拂扬了扬眉,狸猫换太子,这是我从黑鬼那儿学来的新词儿,他总能教我许多旁门左道的冷学识。
“妙啊,我的克里斯。”红拂伸出赞许的大拇指,笑嘻嘻道:“竟不知你的汉文一天比一天上道。”
“可我总觉得,他们不像是这么坏的人……”我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难过,才松快些的氛围,又沉重了起来。
“特别是猹猹,他胆子那样小,又爱哭,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呢?尤其是他还为了小豆丁的事,跟你们通风报信,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了,这怎么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啊……”
“谁知道呢,这事儿哈吉后来也懒得追究,我告诉你,在这儿的孩子,你很难用好坏去分类。”红拂看着我的眼睛,一板一眼格外认真,“克里斯,其实我也不是纯纯的好人。”
“那我也不是,”我抬眸对向他的眼,近距离凝视,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闪烁的光,“我们这里,就没有纯纯的好人,或者坏人。”
“你刚刚说什么?”红拂突然抓住我的手,一脸欣喜若狂。
“什么……说什么?”我微一怔,想了十几秒,才大概猜出他想问的是什么。
“我说……我们这儿。”
红拂笑意更浓,“我们。你说了我们。”
“是的,我们。”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思量道,我好像也没说错,我,红拂,阿兰,黑鬼,大豆丁,小豆丁,这么多人凑一起,可不就是我们?
“你居然说了我们耶!”红拂激动地将我狠狠抱住,又蹦又跳,“是我们,没错,是我们!”
“你怎么了……?”我不甚了了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大明白,他的喜悦从何而来。
“我……我没什么!”
红拂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忙将我松开,将两只手老实地背在了身后,活像个认错的孩子。虽然,他本就是个孩子。
“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我果然没叫错人!”
“什么叫错人?”虽离了怀抱,可我竟察觉出指尖一丝残余的滚烫,如火萦绕在四周,被红拂碰触过的每一寸肌肤,都似有熔浆迸裂开来。
“就是,我叫你赏雪,果然是没叫错人!”红拂还沉浸在那情难自制的喜悦里,连说话都冒着光一般,他瑟瑟缩缩地走近几分,颇礼貌地问,“克里斯,我能再抱抱你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红拂没等我出声,张开手臂环住了我的腰。他的个子是要比我矮一些,即便踮起了脚,可脑袋仍还只到我胸膛的位置。
“哪怕你觉得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连雪都分不清好坏。可你不知道,这已经是我能想到,赐予你的,最奢侈的浪漫……”
说着说着,我的胸前隐隐泛起了湿意。我尴尬地将手搭在红拂身上,一种奇妙的羞耻与愉悦并行在心头,我当真不知所措。
“我已一无所有。”红拂抬起脸,泪眼汪汪地看着我,“克里斯,求你带我走。带我去看看,你所说的,世上最好的雪。”
【作者有话说】
如果你们是猹猹,知道火罐为你伤害了别人,会原谅他吗?

平安夜之后,大家伙过了一段难得安生的日子。
阿兰每日早出晚归,每晚回来清点着当日的钞票。他将赚来的工分统一装进一个小铁盒里,那个小铁盒和他心爱的和服堆放在了一起。
大豆丁如旧每日监督小豆丁吃药,两兄弟相比从前,更加形影不离。
黑鬼还是老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弄到吃的,以及怎么做出吃的,我意外发现,他似乎与格蕾修女走得越来越近,好几次夜里,我都看见格蕾偷偷给他塞奶油蛋糕。
至于红拂......他许是为着与我的逃跑“大计”,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
按他的话说,“阿兰自有他的山本,我在他旁边,好是多余。”
于是“好是多余”的红拂,将所有空闲时间都拿来跟着我,我也喜欢有人在身边搭伙,故而彼此之间,关系日趋融洽。
转折发生在立春前几日,冰雪消融殆尽的前夕。
起初是几声猫儿唤似的暗嚎,大家都以为是哪里跑来的野猫。
后来暗嚎演变为惨叫,却不似野物的呜呼,更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正在午睡的我不由得坐起了身,将脑袋伸处窗外瞧了一眼。
“别瞧了,声儿是火罐那边传来的。”
红拂若无其事地
平躺在席子上,虚闭着眼,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叫得再惨也与他无关。
“估计又是哪个皮痒的犯了错,哈吉在揍人吧。”
大豆丁跟着爬上了我的床,陪我一道将脑袋搭在窗沿上。
我于心不忍道,“就算做错了什么,那也总不能这么打,会出人命的。”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猹猹凄厉的嚎啕声。
“不对!”黑鬼一个鲤鱼打挺,从被窝里弹了起来,两眼惶惶地看着我,“怕不是什么寻常的教训,搞不好真的要出人命!”
“走,去看看。”我想也没想,招呼着大豆丁赶紧下床。
“红拂,你去不?”临出门时,大豆丁问出了我想问的话。
“不去。”不难预料,红拂冷冰冰地怼了回来。
惨叫声一声赛一声分明,我来不及细想,拉上大豆丁就往对门寝室跑。
走廊里早已挤满了各个寝室的孩子,果不其然,这不是什么寻常小打小闹的教训。还没走近人群,我便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气,伴随着刺耳的鞭打声,每一声落下后,都能想象出皮开肉绽的画面。
“怎么了?”我随便拉了个孩子问,这里被人挤得水泄不通,我完全看不见里头发生了什么。
那孩子摇摇头,“鬼知道呢。哈吉一来就冲这儿的头头儿去了,听说牙齿都打掉了好几颗.......”
众孩子发出一阵不寒而栗的嘘声。
“头头?”我与大豆丁两两相望一眼,不约而同道:“是火罐!”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永远比我们迟一步的黑鬼姗姗来迟,一上来就伏在我们肩头,上气不接下气,“保准儿的一手消息!是火罐没错儿。”
“他为啥挨打?”大豆丁又往里瞅了眼,他个子比我高,视野自然更开阔,能看到的东西比我更多。
“听说是这回他进贡的孩子,皮肉伤太多......汉密尔斯上将那群人享用时,实在下不去手,甩了哈吉好大的脸。还说要断橡树庄的米面,哈吉这才发了大怒,扬言要把火罐打死呢!”
言至深处,火罐亦一脸不忍,纵然我们与他多有龃龉,可在生死面前,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我不假思索道:“这样打下去,实是要出人命,得赶紧找个法子,撇开哈吉的注意。”
“这有什么难?”红拂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众人身后,阴嗖嗖的,像只艳鬼。
他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手间夹着一支还没燃尽的女士香烟。原以为经过上回哈吉的痛打,红拂已戒罢了烟瘾,不想还是这样烟不离手,似乎也是在宣示着一种反抗。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