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他们回去看到的是大变样的大本营,雕栏玉砌精美绝伦,楼台亭阁拔地而起,像极了陆行渊记忆中的家。
他站在门口,看着门前的两座大石狮子一时恍惚,此间似梦而非梦。
“师尊?”谢陵担忧地看向陆行渊,他在梦里到过魔族,觉得眼熟的同时怕陆行渊触景伤情。
陆行渊笑了笑,遣散了身后的魔族,让他们各自回家报平安。
“沈炽,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你不用再扮演我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陆行渊见沈炽兴致不高,道:“之后的事,这个身份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压在身上的担子没了,沈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他挠了挠头,道:“尊上,你去见谢遥的时候,我能跟着去吗?”
沈炽对人族的感情较为复杂,他想再看清一些。
陆行渊摇头,沈炽垂下肩,有些泄气。
“我去见谢遥是谈事,如果谈的顺利,可以让你去交接。”陆行渊没有完全拒绝沈炽,而是给了他一个新的位置。
沈炽笑了起来,谢过陆行渊,高高兴兴地走了。
谢陵抿了抿耳朵,道:“这位师兄还挺稀罕我七哥。”
陆行渊一愣,笑道:“不是稀罕,我了解沈炽,他内心藏着魔族的血海深仇,但这些年顶替我在人族卧底,并非全无触动。他这样做只是想知道这些人值不值得他给一次赎罪的机会。”
人族不平,魔族也会很快卷入其中。在战乱中,无人能独善其身,结盟是一个很好的趋势。
沈炽显然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固执己见,一心只顾心中仇恨。他选择谢遥,是因为只了解谢遥。
谢陵默了默,道 :“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不知师尊和他是什么关系?感觉你对他和对其他人并不一样。”
陆行渊有些诧异谢陵会这样问,回头看着他。
此刻他们已经进了院子,院中有假山造景,小桥流水。谢陵站在桥上,陆行渊站在桥下,彼此的距离不过两步。
谢陵的眼底带着笑意,看上去像是单纯的好奇。可他的手背在身后,这是一个抗拒的信号。
陆行渊笑了,道:“是发小,他对我而言,更像是兄长。”
小时候,只有沈炽不怕陆行渊体弱多病,愿意和他玩。他仗着体格好,翻墙爬院不在话下,后山妖兽的老巢都被他掏过好几次。
可以说他是陆行渊为数不多的童年回忆。
“突然有点嫉妒,如果那个梦是真的,该多好?”谢陵站在原地,垂下眼,神情有些落寞。
他和陆行渊相差百年,倘若他不曾在梦里见过那个矜贵的翩翩公子,他就不会去想象那样的现实。
他们在梦里没有年龄的隔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训练,一起长大,一起分享喜怒哀乐。
那样的日子宁静温馨,弥补了现实的所有遗憾。
谢陵的嫉妒变成了心疼,沈炽是陆行渊十二岁童年前的一部分,而十二岁以后,他的人生走向了灰暗的囚笼。
谢陵的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眼睛红红的,他担心陆行渊触景生情,却不料自己先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
陆行渊无奈地牵起嘴角,往桥上走了两步,摸着谢陵的后脑勺,把人揉进怀里。
他轻抚他的长发,呼吸落在他耳边,轻声安慰道:“过去对我而言,已成一种历练。当你将我从囚笼中解放时,我便迎来了救赎。不必为我的过去感到痛苦,因为你是我的未来。”
谢陵闷闷地嗯了一声,伸手抱住陆行渊:“我不要离开你。如果你推开我,我就把你关起来。如果我逃跑了,你也要把我抓回去。”
谢陵抱紧陆行渊,这话说的有些蛮不讲理。他把头埋在陆行渊的肩窝里,呼吸窜入遮掩的衣襟深处。
陆行渊身体微僵,忽然单手将谢陵抱起来,让他大半个身体都靠在自己的肩上。身体骤然悬空,谢陵下意识地想搂陆行渊。
“让我抓你,你可是毫无反抗之力。”陆行渊轻笑道,眼底满是狭促之意,转身大步向前。
他的力气很大,抱的也稳,宽阔的肩膀让谢陵不用担心自己掉下来。
院子的格局和小时候一样,陆行渊走在其中,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房间。
谢陵被他半抱半扛,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后来随着视线的不断推移,他察觉到院中还有其他人的气息,脸上不由地燥热起来。
他被陆行渊这样抱着走了一路,其他人会怎么想?
迟来的羞耻心让谢陵浑身发热,小声道:“师尊,你放我下来。”
陆行渊非但没有放下他,另一只手还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别闹。”
谢陵一惊,尾巴上的毛顿时就炸开了。两只耳朵立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陆行渊。
陆行渊还想故作深沉,但没忍住,笑了起来。眼底仿佛是浸润了星光,满载深情。
他推开房门,抱着谢陵进屋,将谢陵放倒在床上,欺身而上,笑问道:“还跑吗?”
谢陵身下是柔软的床,面前是一脸笑意却霸道的师尊,谢陵脸上的热度非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更热了。
他说如果自己逃跑了,就让陆行渊把他抓回来。
陆行渊身体力行地给他演示了一遍,他确实是毫无反抗之力。周身的空间被陆行渊的气息入侵,灼热而深情。
谢陵的呼吸变得急促,绯色从面容往下蔓延,滑入衣襟下。他的视线变得飘忽,不敢去看陆行渊,翻身把自己蜷缩成虾米,讨饶道:“不跑了。”
谢陵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不料下一刻陆行渊的手就撑在他眼前,俯下身问:“那为什么要躲?”
“我没有。”谢陵小声辩解,扭头对上陆行渊的视线,心跳加速,尾巴轻拍床板。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只煮熟的虾子,不用问也知道定是眼尾飞红,眼神迷离还带着湿意。
暧昧无声流动。
陆行渊喉结滚动,撑着床的那只手青筋凸显,他微微垂首,压下眼底隐晦的暗光,拉过一旁的被子给谢陵盖上:“不闹你了,好好休息,我去找小姑谈点事,一会儿回来找你。”
“嗯?”谢陵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陆行渊已经抽身而去。他被裹在被子里,盯着头顶的雕梁画栋,空气中的旖旎暧昧还未完全散去。
他师尊就这样走了?谢陵的情绪浮在云端,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揪着被子正郁闷,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
陆行渊去而复返,倾下身,隔着被子搂着谢陵,和他交换了一个呼吸绵长的吻。
谢陵先是诧异地眨了眨眼,很快回神闭上眼回应陆行渊。
低低的喘息声在屋子里响起,谢陵从被子里伸出手搂着陆行渊的脖子,胸前的衣服蹭的有些散开,露出光洁的锁骨,上面还有一个带着水光的浅浅的牙印。
陆行渊抬起头,额上起了一层细汗,清冽的目光染上几分欲色,夺人心魄。
他抱着谢陵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心情一点点平复后,开口道:“魔族积压了一些事,我需要去处理,你不用等我。”
陆行渊的声音还有些暗哑,听起来格外的低沉,让人一阵心悸。
谢陵蹭了蹭他的脖子,耳朵扫过他的下巴,道:“我知道,我会乖的。”
东皇钟现世,人族混战,妖族也要内斗,压在陆行渊身上的担子并不轻。他本是想把谢陵放下就走,可还是没有克制住。
他陪了谢陵一小会儿才出去,离开院子绕过假山,穿过月亮门,陆行渊似有所感,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个美艳的女魔。
她赤足而行,五彩披帛垂在脚边,对着陆行渊晃了晃手上的酒壶,道:“我还以为今天见不着你了。”
陆行渊微微有些尴尬,道:“小姑说笑了。”
“没关系,年轻人血性方刚,我理解。”梅洛雪给自己倒了壶酒,凉亭位置偏高,她又耳聪目明,难免会不小心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她嘴上为陆行渊开脱,眼底却是揶揄笑意。
陆行渊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坐在梅洛雪面前,递出自己的手。
陆行渊和谢问对招时,引得体内气血翻滚,为了能够压下来,把东皇钟这个诱饵抛出去,他锁了自己的一部分灵力。但堵不如疏,此刻体内经脉有些惨不忍睹。
梅洛雪仔细检查一番,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不由地来气,道:“这不是你的身体吗?再这样不爱惜,我就让那小狼天天盯着你吃药。”
“事出从急,不会有下次了。”
“这还差不多。”梅洛雪理了理自己的披帛,道:“你这情况不能拖了,需要尽快进阶。”
陆行渊默了一下,道:“我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陆行渊这次是进阶真君期,必定声势浩大,他不想如此引人注目。
梅洛雪喝了口酒,舒服地喟叹一声,笑道:“那就去荒域,荒域的灵气足以让你度过真君期。”
第两百章
谢陵醒来时,陆行渊并不在身边。屋子里光线灰蒙,窗外已是黄昏。他起身下床,在床头的柜子上看到陆行渊给他留的口信。
“我回一趟荒域,疾风留给你。”
谢陵环顾,只见疾风趴在床尾,睡的正香。梦里还不忘砸吧砸吧嘴,仿佛是吃了什么美味。
谢陵戳了戳它的屁股,把它叫起来。疾风迷瞪瞪地扑腾了一下翅膀,落在谢陵的肩膀上,随后翅膀一收,头一点一点,又睡过去了。
谢陵这次没在叫它,顶着它出门。
荒域是魔族以前的老家,谢陵听说过,但并不了解。他以为魔族搬迁后,哪里已经废弃。
陆行渊一声不吭地回去,很难不让谢陵多想。
梅洛雪复原了记忆中的魔界,这让谢陵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她的院子。梅洛雪炼药的时候喜欢安静,所以她的院子周围没有别的建筑。
此刻正是昼夜交替时,院子里的光线有些暗,四周安静极了,虫鸣声和鸟叫声都已经偃旗息鼓。
谢陵礼貌地敲门,得了允许才进屋。
梅洛雪在炼药,神情专注,没有抬头:“你先坐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谢陵乖巧地在一旁的木椅上落座,桌子上放了茶水和糕点,带着一点淡淡的草药香。
“你的伤怎么样了?”梅洛雪问道:“之后有什么新打算?”
谢陵一愣,他敏锐地察觉到梅洛雪这话不是在问他。他再看了一眼桌上提前备好的茶水,意识到梅洛雪在等人。
谢陵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爱好,轻咳一声,提醒道:“小姑,我是谢陵。”
面前一片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梅洛雪还是没回头,炼药带了最后一阶段,炉内的火焰在梅洛雪的控制下逐渐熄灭,阵阵丹香从丹炉里飘出来。本就昏暗的天空聚集来一片墨色的云,发出阵阵闷响。
谢陵抬头看去,肩上的疾风听到雷声,睁开眼,抖了抖翅膀。
梅洛雪从火焰中取出炼制好的丹药,苍穹上的云层惊雷乍起,银色的闪电划过夜空,朝着梅洛雪手上的丹药劈来。
疾风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振翅而起,在梅洛雪出手前,昂首迎上扑过来的雷霆,一口将它吞下。
雷霆一共三道,都进了疾风的肚子,它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直到苍穹上的云层散去,才意犹未尽地回到谢陵的肩膀上。
梅洛雪将丹药收进玉瓷瓶封口,收起炼丹炉,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披帛。
她回身看向谢陵,见疾风亲昵地跟着他,笑道:“你和疾风帮了我大忙。”
梅洛雪没提刚才的那点小尴尬,谢陵也识趣地翻过去,顺着她的话道:“它一时贪嘴,没给小姑添麻烦吧?”
梅洛雪身为真君,这点小小的丹劫还难不倒她,二人相互客套了两句。
“天色已晚,我本不该来打搅小姑,可我心里记挂着师尊,所以冒昧上门,想请小姑指个路。”谢陵表明来意。
梅洛雪道:“你想去找他?”
谢陵点头,他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表现的很乖。
梅洛雪越看越觉得他像只大狗狗,可爱极了。
“我正好要过去,你和我一道前去就行。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等个朋友。”梅洛雪看向院子外面,夜色漫过台阶,外面空无一人。
谢陵不知道她等谁,但看她如此细心体贴,对方和她的关系应该不差。可对方上门的时间太晚了,谢陵怕等下那人来了,发现多了个人尴尬,起身道:“小姑先忙,我回去等你。”
梅洛雪没有挽留,谢陵行礼告退。
院门敞开,他带着疾风往外走,刚到门口时,夜里飘来一道人影。她全身裹在黑袍中,在黑夜里根本看不清模样,只有露出的摇曳裙摆能确定是位女子。
谢陵一愣,那人只是脚步微顿,错开谢陵进了梅洛雪的院子。
谢陵听见梅洛雪的声音传出,带着一点惊讶:“你可真是赶巧不赶早……”
那人没有说话,梅洛雪的声音跟着低下去,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道:“我要去一趟荒域,要不要一起去?”
那人还是没有出声,谢陵正犹豫要不要回去,就看见梅洛雪带着黑袍人走出来。梅洛雪对他笑了笑,看向他肩上的疾风道:“能使唤它当个坐骑吗?”
荒域离饶河有些距离,而且路不平。梅洛雪一个人倒是无所谓,来去自如,但此刻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不宜运气,一个修为跟不上,疾风成了最好的选择。
这一路上梅洛雪带谢陵认了认去荒域的路,偶尔攀谈两句。黑袍人很安静,坐在疾风背上盘膝打坐,一句话都没有。
“别好奇她,好奇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梅洛雪出声提醒隐晦打量的谢陵。
谢陵笑了笑,没说话。他不好奇这人的身份,只是狼族优秀的嗅觉让他从这人身上嗅到一股不详的气息,像灿烂至荼蘼的花,在枯萎凋零,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疾风带着众人穿过荒原,飞入阴暗的冥河,然后振翅停下来。
河流两侧是森白尸骸堆积的山峦,中有狭道,不可飞跃,而且仅容一人而行。
梅洛雪率先跳下鸟背,道:“下来吧,这里我们要走一截路。”
黑衣人翻身落下,谢陵紧跟其后,疾风依旧是化为拟态落在他的肩膀上。
在山道的尽头,骨山生长在一起,一座高大的白骨巨门浮现在三人眼前。
谢陵初见,不由地觉得震撼。他仰头而视,只见门头上架着一具魔兽的尸骸,巨大的魔角就像是两把镰刀,盘踞在行人的头顶,是震慑也是审判。
魔头白骨森森,眼窝处猩红一片,那目光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盯着仰望的人,恐怖而诡异。
大门之内,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梅洛雪在门上摸索了一阵,魔头眼睛内浮现出一对血色幽瞳,冰冷的目光落在谢陵身上,下颌骨动了动,古老沧桑的声音从它的嘴里发出来。
“来者何人?”
梅洛雪引导道:“告诉他你和阿渊的关系。”
谢陵恭敬一拜,道:“晚辈谢陵,家师陆行渊。”
魔头无动于衷,居高临下的打量让人遍体生寒。
梅洛雪和黑衣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谢陵,梅洛雪轻抚额头,欲言又止。
谢陵不解道看着她们,垂下尾巴,抖抖耳朵,一脸茫然,看上去无辜极了。他明明是按照梅洛雪说的做,可这门不给面子。
梅洛雪干咳一声,觉得是自己没有解释清楚,又道:“这门排外,师徒关系不行,说你们是道侣。”
谢陵怔了怔,心想这门能分辨出来吗?他有些怀疑,但还是按照梅洛雪的姿势,重新道:“晚辈谢陵,道侣陆行渊。”
魔头目露幽光,哑声道:“无籍……”
谢陵一惊,以为自己又失败了,他不由地看向梅洛雪,向她求助。
梅洛雪笑着鼓励他:“没事。”
梅洛雪话音刚落,魔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验身入籍。”
这一次声音古怪刺耳,仿佛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铁器,谢陵听的炸毛,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魔头眼中闪电般射出一道红光,刺破谢陵的眉心取了一滴血,血滴被它卷入口中。下一刻,魔门红光大盛,光晕落在谢陵身上。
谢陵只觉得有什么强行突破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无法遁形。那目光看了许久,久到谢陵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
血脉之力沸腾,一缕缕灵气从他体内冒出来,不多时,一具巨大的狼族身影浮现在他身后。
魔门上的头颅发出嗬嗬声,骨头像卡壳一样,咔咔咔几声后,终于正常道:“身份:天妖。道侣:陆行渊,现任魔尊。验身通过,已入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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