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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世子重生后对我寸步不离(和尔柳)


果然是喝多了。
下一秒,手里的酒杯不见了。
蒋行舟猛然抬头,倒影成了精,此时就站在他面前,气息极近。蒋行舟立马站起,阮阳便微微仰起头,将那杯水酒喝了,喝得太快,甚至呛了一口。
“阮阳?!”
阮阳将酒杯放下,笑着看过来:“蒋行舟。”
“你回来了?”
“白天就回来了,见你太忙,不好去打扰你。”
蒋行舟几乎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你都去哪了?”
听到这一问,阮阳显得有些不自在:“没去哪……没去很远的地方,就在京城周围的几个郡待着,到处都在修祠庙。”
他飞快察看了一下蒋行舟的神情,道:“对不起。”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告而别,但我得要一点时间想清一些事。”
“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还没有。”
蒋行舟的笑意淡了些,“那就是还要走的意思?”
阮阳深吸一口气:“不走了,我有点想不清楚,所以才会回来的。”
“你想不清楚什么?”
“我想不清楚……我为什么会那么希望你是真的,”阮阳道,“我甚至觉得世上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如果是你,我接受不了。”
阮阳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思考,思考时便会有小小的停顿,惹得蒋行舟不由一怔。
这话……有点直白,蒋行舟几乎以为阮阳也对他存了一样的心思。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蒋行舟的心跳有些快。
“那你……知道为什么想不清楚吗?”
黑暗中,阮阳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重要了。”
蒋行舟想追问他是不是也有那样的情意,话语到了嘴边,堪堪止住。
在喜欢的人面前,大家都像个懦夫。
蒋行舟觉得心里有点空。
当夜,二人依旧是同榻而眠,谁都没有多说这个月发生了什么。阮阳久离蒋府,重新睡在这张床上,听着蒋行舟的呼吸,一梦香甜。
翌日,蒋行舟又问起阮阳想不想见稷王。
这次阮阳答了,“我本来是想见的,看到我娘之后我又很恨他,但到最后……我还是想见的。”
蒋行舟觉得分别的这一个月之间,阮阳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从前他像一只刺猬,敏感疏离,如今学会将一身的刺收起来了——简单来说,就是没以前那么别扭了。
阮阳成长了。
苦难总是这样催着一个人扛起比他自己还重千百倍的担子,蒋行舟有点心疼,但也知道这是他的必经之路。
“阮阳,”蒋行舟还是没忍住,“你昨晚说不重要了,是什么意思?”
阮阳:“就——”
之所以不重要,是因为他下定了决心,不管蒋行舟是真是假,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蒋行舟一生一世在他身边,他尚不知道这种执着源自何处,但他不愿再让这一辈子留下遗憾。
蒋行舟在等阮阳的后话,阮阳却别过脸去,好像是恼了:“别问了,什么时候去宗正寺?”
“……今晚。”
是夜,蒋行舟带着阮阳从宗正寺的大门而入,卫士没有阻拦。
阮阳一路带着蒋行舟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关着稷王的牢房外。
说是牢房,又与大理寺狱不同,宗正寺毕竟是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就算是落了罪,也能住在一个像样的屋子里,只不过手脚都要上镣铐,终日不得踏出一步罢了。
蒋行舟对阮阳说:“去吧。”
“你要进去吗?”
二人靠着墙角,蒋行舟用宽大的衣袍将阮阳整个人挡住,摘去他面上的面具。
“要的,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爹。”
阮阳抿着唇,有些犹豫。
蒋行舟并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按着肩膀将他转了个身,伸手替他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吱呀——
门内一片昏暗,但依稀可见有个人坐在窗边。
蒋行舟轻轻地推了推阮阳的背,阮阳便一个大步迈了进去,蒋行舟紧随其后,门在二人身后沉沉关上。
“谁?”那道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恍若一座百年的铜缶。
阮阳喉头滚了滚,看了看蒋行舟,蒋行舟默默点了下头,他又转过去,看着黑暗中的那个背影,有些生疏地唤了声:“……父王。”

第43章 遗诏(1)
这声音,这场景,稷王立马认出了这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但他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他是一个将近六旬的人,牢狱之灾使他形销骨立,又有毒在身,面上是和阮阳之前一样的惨白,但精神还算不错,衣冠俱整,坐着的时候和阮阳一样,腰身挺得笔直,丝毫不显佝偻。
他看向阮阳,视线未过多停留,又转向蒋行舟:“阁下是何人?”
蒋行舟答:“晚辈姓蒋名行舟,奉职大理寺少卿。”
除却蒋行舟外,面前的一切都和阮阳的记忆中没什么两样。
上辈子,稷王也是坐在那里,烛火也是那么昏暗。
阮阳两指一横,一道风刃扫过去,削掉了一毫蜡,白色的烛芯裸|露而出,亮了不少。
“你的武功大有精进。”话是对阮阳说的,可稷王并没有看向阮阳。
阮阳生硬地回了句:“嗯,多谢。”
稷王又道:“你不该来这里的。”
“……那我该去哪?”阮阳面色古怪。
“去哪都行,但你不该回京,不该来见我。”
阮阳嘴唇动了动,跟着稷王的语速一起说出了下句:“阮阳,你活好自己就行。”
两道声音,一老一少,就这么交叠在一起,稷王有些惊讶,挑了挑眉。
阮阳靠近蒋行舟的耳边道:“他上辈子就这么跟我说的。”
蒋行舟无声一笑。
他们父子久未见面,应当有不少话要说,蒋行舟便识趣地走到一旁,兀自坐了,提起桌上的茶壶,翻开一个茶杯注满八分,默默喝了起来。
但父子两位都不是乐于叙谈的人,阮阳一时无言,稷王倒是有话想说却不开口,蒋行舟无奈落杯,提醒道:“今日前来,是因为——”
话尾留了个空隙,是留给阮阳的。
阮阳接着道:“——是因为我娘,她还没死。”
“你娘……”稷王起先还以为是王妃,面上戚色未消,陡然转为震惊,“你娘?”
“但她……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了。”阮阳想起姜氏,心中一阵酸楚,面色也骤然冷了下来。
这表情……稷王一看就明白,阮阳什么都知道了。当年他没告诉阮阳姜氏的所作所为,没想到终归还是没瞒住。
“我娘被折磨得很惨,”阮阳咬着唇,“但我师父救了她,她现在就在城外的村子里。”
蒋行舟拉了拉阮阳的袖子,用口型告诉他:别咬。
阮阳齿间一松。
稷王蹙眉,重复道:“罗洪?”
提及罗洪,稷王心底有了另外的想法。这个想法好似浮在水上的鱼漂,一上一下地沉浮着,突然一下好像有鱼上钩,它便猛然一下沉了下去,实际上却是空欢喜一场。
“王爷和罗将军不是世交吗?”蒋行舟骤然发问,“莫非关系不如表面?”
“我两家是世交,此话不假,”稷王看过来,“你何出此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哪里怪异?”
“罗将军为了让我二人发现姜氏,绕了很大的弯子。”
他将罗洪所为尽数说给了稷王,而稷王却在听到玉佩二字时,神色动了动,“你口中的那个玉佩,现在是否带在身上?”
“没带,”蒋行舟与阮阳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玉佩大有文章,是吗?”
稷王神色很复杂:“你既然看过那本手书,应该也知道手书上提过一个东西——先帝遗诏。”
蒋行舟颔首称是。
稷王接着说:“先帝写完遗诏之后,命御前太监曹英将遗诏装入一个玉匣之中,那玉匣为巧匠花费三年打造而成,内含机关,其外有锁,如果没有钥匙,谁都打不开。一旦玉匣被毁,则其中的遗诏就一定有被替换过的可能性,即使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那曹英为什么要把遗诏藏起来?”阮阳遂而道出一问。
稷王不答,蒋行舟仔细地看了他一会,道:“并非曹英——是您把遗诏藏起来的。”
稷王还是没说话,但蒋行舟把这反应当成了默认。
阮阳讶然:“为什么?你知道遗诏上面写的是什么?”
“一边是亲生胞弟,不徇私情辅佐自己数年,有屈宋之才;一边是五岁幼子,少不更事,背后还站着别有居心的贵妃,”蒋行舟问阮阳,“要是你,你会传位给谁?”
“胞弟——等等,”阮阳恍然,看向稷王,“你是为了不让世人发现那个遗诏,才故意藏起来的?”
稷王还是没有回答,眼神悠悠飘向窗外。
——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洁,一如定平十八年,也就是三十一年前。
他的耳畔又响起了那道微弱而庄严的声音:
“不管朕死后……是你……还是霖儿……你都要……保护好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
“你必须答应朕……不能让任何人……”
他答应过先帝,要保护好当今圣上的。
先帝缠绵病榻,而他在朝中可谓只手遮天,若他真动了称帝的心思,一切都会是名正言顺的兄终弟及,有没有那封遗诏根本都不重要。他固然愿意善待阮霖与赵贵妃母子,但其他人却未必愿意让阮霖存活于世。
就比如罗洪。
稷王的神情忽明忽暗,蒋行舟忽作一笑:“王爷也是性情中人。”
闻言,稷王显有纳罕地看了过来,蒋行舟却摇摇头,行一拱手:“阮阳跟您很像。”
阮阳不大乐意被这么形容,皱着眉问:“那遗诏现在在什么地方?”
“……别找了,事到如今,没有用了。”稷王道,“现在朝中各自为营,人人心中自有一张遗诏,你就算找到了,也做不了任何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轻轻的两下,紧接着传来压低的人声:“大人,长话短说。”
蒋行舟思绪被打断,过了会才重新开口:“王爷说得对,但有的时候,遗诏不只是遗诏。”
稷王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劝你还是别费工夫。”
蒋行舟骤然想起他方才那各自为营的四个字来,道:“王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和阮阳一起走,别再回京城了。”稷王却避而不答,“我知道阮阳的性子,知道得越多越无法脱身。”
门外,卫士又敲了敲门,似乎已经是等不及了,“大人,真的要走了。”
稷王住了口,道:“我言尽于此。”
他看向阮阳,“阳儿,我没有别的话,唯独这件事,你要听我的。”
阮阳突然道:“你以前不叫我阳儿。”
“……阳儿。”稷王的面上多了一丝落寞,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你被逼无奈,我都懂,”阮阳道,“但我也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人了。”
“父王……只是希望你岁岁平安,岁岁喜乐”
“这就是活好我自己的意思吗?”
稷王点了点头,然后背过身去,“这事情不是你二人能掌控的了——”
这句话和卫士开门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蒋行舟没听清后半句,但却碍着卫士在场,不好再问了。
“我们要换值了,大人……”
“这就走了。”蒋行舟面向阮阳,手牢牢环上他的腰身,在腰侧扣住,“走。”
阮阳点点头,二人一跃便无影无踪。
半空中,阮阳仍有些遗憾:“没问出来遗诏在哪里,我改日得再去一趟。”
“不必了。”
“你又知道在哪了?”
“设若是你,你要藏一个东西,首先要保证的是不能让这东西随随便便被人找到,所以,越没人去的地方越好。”
阮阳接着说:“其次,既然是玉匣,难免会有歹人起歹心,所以安全性也要有保障。”
“不能有风吹日晒雨淋,最好还有专人看护,生人不得靠近。”
阮阳皱起眉:“还有这种地方吗?”
蒋行舟道:“有。”
“哪里?”
“皇陵。”
阮阳顿时心融神会,仰头看向蒋行舟。
蒋行舟对这种眼神很受用。
但他很在意稷王的后半句话,现在回忆起来,稷王的口型有点像“小心二叔”四字。先帝为嫡长子,稷王排行第六,第三第四第五的王爷都早就去世了,阮阳哪还有什么二叔?
“你在想什么?”阮阳问。
蒋行舟顺嘴答道:“想你二叔。”
皇陵坐落在京城以南,步行一个时辰可至。雍国以山为陵,山上密林郁郁葱葱,时值夏夜风起,则虫草和鸣。
自雍国开朝起,经历过元帝、景帝、明帝三位皇帝的统治,国力一度昌盛至极,但明帝薨逝之后,弘帝登基,饶是有稷王辅佐,却难比景帝在位时期的辉煌之象,再到如今,只能说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皇后谢氏的灵位就被放在偏堂,正堂之中则端正摆着三位先祖的灵牌,阮阳路过而不侧目,被蒋行舟拽了回去,道:“都是你的祖宗,来都来了,上柱香?”
阮阳知道他在说笑,“你上吧。”
“又不是我的祖宗。”蒋行舟心念一动,看向灵牌。
三个白玉镶金的灵牌好像长了眼睛,就这么盯着蒋行舟。
“那就都不上了,反正他们也不缺这几炷香火,”阮阳听到外面有人走过,将蒋行舟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道,“你说遗诏会在哪?”
蒋行舟只说:“肯定不在棺材里。”
稷王十分重情,他对姜氏的仁慈就酿下过大祸,而后又是念及兄弟叔侄,又怎么可能会去惊扰已故的皇兄。
“先在这里看看,”蒋行舟道,“没准你爹来了一手灯下黑。”
但这个灵堂非常之大,能容纳百人,四周以大理石砌成,灵堂的四个角还各有一扇门,连着四个角阙小阁,里面平时放着香和长明灯的灯油之类的祭祀用物,找起来并不算好找。

第44章 遗诏(2)
墙上有一块凸起的石砖,颜色比其他的更浅一些。这块砖位于很高的位置,蒋行舟便让阮阳去试试。
阮阳踩在蒋行舟的肩膀上,轻轻松松够到了那块砖,推了推,推不进去,用指尖勾着一抠,这砖竟被抽了出来。后面是一小块空间,阮阳伸手进去探了探,摸了一手的灰。
“有吗?”蒋行舟问。
阮阳摇了摇头,“但总感觉这里有很多像这样的砖。”他四下环视,指着不远处道:“你看,那边也是。”
但那边的暗格里也是空的,阮阳跳了下来,拍着手上的灰,“怎么说?”
“后面的位置够放下一个玉匣吗?”
“约莫是够的,有小臂那么深,空间不小。”
蒋行舟沉思片刻,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遗诏的地方吗?”
“我总有种感觉,”阮阳道,“他不是怕我找到了遗诏之后做什么,他是怕别人拿到那封遗诏。”
“你会叫罗将军二叔吗?”蒋行舟突然问。
阮阳不解:“什么?”
“如果他们年轻时结拜过,你爹比罗将军年长,你叫他一声叔也不过分吧?”
阮阳笑了:“皇室的叔侄可不能乱叫。”
“倒是忘了这个了,”蒋行舟也笑了,“算了,再找找吧。”
是时,门外一阵嘈杂脚步,由远及近。人数之多,不像是皇陵里巡夜的卫士。
蒋行舟对阮阳竖起一根手指,阮阳会意,却听那伙人停在了正堂的门外,罗洪的声音旋即响起:“里面的人出来!”
屋内,二人对视,皆是一惊。
“这也是罗洪下的局?”只一刹那,阮阳便做好了迎敌的架势,剑出鞘一半,周身杀气滔天。
“不可能。”蒋行舟面色冷峻,“凭你的功夫,如果我们一路被人跟踪,你绝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罗洪本就知道遗诏藏在这里。
罗洪身为皇宫禁军将军,并不能自由进出皇陵,除非是随弘帝出宫祭祀,又或者是——葬仪!
怪不得失踪的卫军迟迟没有上报,他们一直以为赵太后才是真正的敌人,更何况罗洪与稷王有私交,才一直没有怀疑到罗洪的身上。
为了借机进入皇陵确认遗诏到底在不在,罗洪竟不惜授意对谢皇后痛下杀手?
蒋行舟几乎难以置信。
所以现在,罗洪是奉了弘帝的命来捉拿蒋行舟的吗?罗洪和赵太后弘帝他们是一伙的吗?
不是,蒋行舟的思绪转得飞快,如果是一伙的,罗洪就不需要借皇后的葬仪才能进出皇陵了。那罗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蒋行舟他们想要遗诏是为了推翻弘帝救出稷王,罗洪又在做着什么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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