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点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将话题引到自己的见解中,与公爵展开了一场对于如何管理才能使手下工作者更认真、更主动对待工作的交流。
众人瞪大眼睛,还能这样套近乎?
法瑞尔不甘示弱,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
布兰琪拐了拐阿德拉,悄声道:“你有看出来夫人是得了什么病吗?”
阿德拉挪动椅子,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们身后的花朵喊叫起来:“天哪!他是个可以看出夫人得什么病的医生!”
“他不是呀,刚才大人提问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
一株聪明的花朵尖叫:“他可能是撒谎!”
声浪一声比一声高,很快,整个花园都被她们喜悦的‘天哪’‘他可以治好夫人的病’灌满。
阿德拉看着急忙捂嘴的布兰琪:“……”
见证了一场传闻的诞生。
有这些花在,他们的谈话很容易被听见,传开,都不能随心所欲地交流。同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暴露的危险。
幸亏法瑞尔他们与公爵聊得火热,都没人注意到这些不同。
“我看不出来,这太难为我了。”阿德拉摇头,“我只会简单的外伤包扎,最多只能看出病人是骨折还是脱臼。”
四周静了一秒,唏嘘:“嘁~原来是个不合格的医生。”
“生气。”
“骗子。”
“哼!”
花们的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句之后就是毫不相干的言论。不过它们不会放过一点风吹草动,困在原地的植物只能把乐趣放在人类身上,客人们的一切都是她们的谈资。
晚餐时间很快结束,人们分开,各自跟随商人们进入宅邸,开始挑选自己的礼物。只有少数客人仍然滞留在庭院中。比如,一直跟花朵们聊天的组合,一个平平无奇的组合,他们手牵手,在花丛小径中漫步,是不是与周围植物谈笑几句。
当然,还有移步到水池旁乘凉的支配者。
夜风有些冷意,他就那样坐着,既不开口也不动弹。伊塔洛斯自然也不能在这种时候丢下美丽的夫人独自离开。他在旁侧注视对方,他们像一对置气的恋人。
就算对彼此不满也要陪伴对方,别扭的行为之下是对双方的在意与爱。
诡异的氛围直到女佣抱歉地告诉他们,晚上或许会下雨,要他们早点回宅邸为止。
郁封揉了揉额头,嗓音似乎有些醉意,上下打量一眼伊塔洛斯:“你还没走?”
于是朝伊塔洛斯伸手:“逛逛?”
他就这样无防备伸手。
郁封则全然不在意。他不屑于去做些暗地算计的事情,倘若他要做,只会坦然地摆在明面——我就是在利用你。
如果你不愿意,那尽管反抗,如果不能反抗,那就老实闭嘴。
做不做由你,他不是非你不可。
漫长沉默的几秒让他心生不满,郁封收回手:“如果你不愿意,你为什么不回去?难道在这里碍眼是你的爱好之一吗?”
黑纱遮挡下的眼尾冷艳勾人,他被喷了些闪粉,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去,总有部分闪闪发光。但人的态度又那么冷硬,与闪烁柔和的碎光背道相驰。
“我哪里不愿意,”伊塔洛斯绅士地向他伸手,“夫人的邀约,我当然乐意至极。”
当他注视着人,那目光总是灼热的,让人感受到在意。或许是他们之间现在的氛围太危险,提出邀约的人反而陷入犹豫,迟迟没有回应。
“怎么?”
像夜里嘶声游走的蛇,暗色无法掩藏它的身形,它也不打算掩饰。到底是戏弄还是狩猎,真实还是虚假,态度模棱两可,总之,郁封警惕地不想应答了。
伊塔洛斯仍然保持邀请的姿势,稍稍歪头,温柔深情,疑惑担忧。
“没什么。”最终,他手掌搭上,起身挽住伊塔洛斯手臂,“走吧。”
伊塔洛斯整理好他的披肩,语气仍然关切,刚才的异样仿佛只是郁封臆想的错觉:“夜里太冷,亲爱的,如果你所感不适,我们就回去休息。”
郁封:“……”
明知道和谐相处的局面是必然,也是他们最终需要的。可在尝试中,也不能避免那些尖锐的问题——虚伪,威胁,猜忌。每一次交谈都伴随着试探与暗示,每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都伴随着矛盾与风险。
也许他们能够和平共处直到最后,也许下一刻就是万劫不复。
非常泾渭分明,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
一同往花房的方向走去。
它在宅邸的另一侧,走近后必能看见庄园后方的庭院,近处,在建筑周围,总有花圃围绕。稍远一些的空处是花墙围建的迷宫。
随着他们的深入,耳旁能听见的鸟雀叫声更加嘹亮,悲亢。郁封抽出折扇,缓缓在鼻息前扇动。两人不约而同进入通往花房的那条小径。
“亲爱的,你可以看看他们的花房,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回去也修一个。”伊塔洛斯轻声说。
要是不聊点什么,也太刻意。哪有出去散步就只是散步连话都不说的伴侣呢,虽然,他还挺喜欢那样的。
足够安心的话,是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在交谈。
“是吗?我怎么记得上次说想要,但你不给呢?”郁封嗓音从扇底传来。
伊塔洛斯笑了声:“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如果它能使你开心,再好不过。”
郁封不知怎么的没有接话。
玻璃花房在黑夜里并不能很好窥见,就算有几盏昏黄的灯,最多只能为他们照亮脚下的路,范围再多一点都是奢求。
花房的门开了条黝黑缝隙,森然的冷风从里吹出,送来一阵阵更为甜腻的香味。
小径两旁的花朵昏昏欲睡,压根没注意他们谈论的话题,更没有吵着接话打断他们。
两人脚步皆是顿住。
这香味令人兴奋,呼吸急促,血液沸腾。油然而生的是某种隐秘渴望,混合甘甜的情愫,蝴蝶般轻快灵动。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好像格外满足似的。不过伊塔洛斯不会忘记它曾几何时在心底出现过。它一直在那里,但需某个关键——一个简短的发音,才能使它再次澎发。
花香匆匆散去,即将破出胸膛的欲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遗留的满足与苦涩怀念,仍然充斥他的躯壳,可他却觉得内里空空如也。
郁封的扇子贴靠鼻尖,他垂眼望着不知名处,呼吸停了许久。
植物们清醒,盛开的花朵齐齐旋转,花蕊面对两人。
“你们是新来的客人。”
“你像公爵那样风度翩翩,而你,亲爱的夫人,你像夜晚的火焰,如此耀眼,如此甘醇。我们喜欢你,能给我们浇浇水吗?”花朵们笑嘻嘻的,纤细的枝条勾了勾伊塔洛斯的裤脚,郁封的裙摆。更大胆者,伸着枝叶去触碰他们垂下的手。
“如果你们愿意,那我们就会告诉你一件重要事。”
“有多重要呢?”伊塔洛斯避开了她们。
花们遗憾叹气:“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如果不是呢?”
“怎么会不是?”
“对于我来说不是呢?美丽的女士,那要怎么办?”
“不好办,不好办。”她们笑得乱颤,“那就带走我。”
郁封在周围找到了水壶,浇水而已,也不费什么力气。不过束腰勒得人喘不过气,他动作缓慢极了,好像再激烈一些就会马上晕倒。
水花在微弱的光线下似乎变成一笼晶莹的雾。
“好啦,好啦。亲爱的夫人,已经足够了。”她们说,“请回去吧,别在往前走啦。这是公爵的心爱之处,里面有鲜花幼苗,它们太娇弱,不适合参观。”
“快回去吧,我们会当做你们没来过,不会说出去的!”
“对啊,对啊,快回去,别让管家看见你们。”
她们这样说,倒更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了呢。可惜花朵们无处不在,要做到悄无声息有些麻烦,更何况,伊塔洛斯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太过深入。
郁封迟迟不动,陷入沉思。他不大想走,打算与花朵们再次谈谈。
谈谈要怎么做,她们才会对见到的一切闭口不谈。
下一秒,管家就从花房那条黝黑缝隙中走出,并且锁上了门。这让他不得不暂时作罢。
两人向管家打招呼。管家提着灯,灯光映在他脸上,色调怪异,他行了礼:“二位晚上好。”
“夜里风凉,请问,你们想做什么呢?”那双眼睛死沉。
伊塔洛斯回答:“散散步。”
“真的吗?难道不是想要进花房看看?”管家语气依然温和,但他太僵硬了,这话在夜里透露着一股森森寒意。
当然是,这里就一条路,不是想去花房逛逛干嘛走这里呢。
“不是,不是,只是散步。”花们笑着回答。
给谎言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鸟雀叫声忽然在这一刻变得嘈杂,几乎掩盖了管家的声音。
他的嘴一张一合,仿佛演哑剧的木偶。
很是费力才听见他在说什么:“哦,是吗?真的不是想去花房看看吗?好吧,我想说的是,里面是公爵精心栽培的鲜花幼苗,她们很珍贵,对于生长条件很苛刻。她们还是幼苗,不太成熟,不能口吐人言。如果闯入陌生者的话会让她们受到惊吓,会影响发育的。”
花朵们嗯嗯地附和:“从前我不喜欢陌生人,但现在我很喜欢。”
管家:“所以花房不能被参观,还请二位见谅。”
他说得诚恳而遗憾。
伊塔洛斯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们总不好强人所难。
郁封却在这时候问:“鸟儿们在花房里吗?”
管家顿住,无神的眼眸注视他,在底光照射下有几分渗人:“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确实有一些。”
鲜花的培育条件之一就是鸟儿。她们需要鸟儿们用歌喉日夜陪伴才能平安成长,倘若因为客人进入惊扰了她们,使得歌声中蕴含的情绪改变,那么也会影响发育。
“哦,那么其他鸟儿在哪里呢?”郁封追问。
“在庄园,在花丛,在屋顶。”管家的回答无懈可击,“她们来去自由,会出现在庄园任何地方。她们无处不在。”
伊塔洛斯抬眼看向屋顶,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倘若鸟儿们会在屋顶,那为什么他看不见鸟巢,已经,这样庞大的鸟群数量,为什么不会产生异味?
郁封:“可我为什么不能见到……她们。”
永夜之所的语言资料包能够让他们快速理解陌生语言,这句话的语义转换没有出错。它的含义就是女性的‘她’。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有把漂亮事物亲切称呼的习惯。
“她们对人类有着极高的警惕心,就算她们生活在庄园,也并非每一位客人都有幸能够亲眼见到。”
“好吧,谢谢您为我解答。”郁封见好就收,又说,“这里有什么可以助眠的东西吗?比如香薰或者药草茶之类的。”
管家尽职尽责:“有的,夫人,我们有助眠香薰。稍后我会让女佣将香薰在您屋中点燃。”
伊塔洛斯见他谈完,便带着人往后院走了。
视野开阔,这里还有别人。跟鲜花们聊天的组合出现在前方的偏僻处,伊塔洛斯看见他已经换了几个地方。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鲜花们总比人更容易获取信任。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有点太费时了。
阿德拉与布兰琪两人正从花墙迷宫中走出来,头发上挂满了叶子与花瓣。布兰琪发出无意义的声调,显然想说话又有所顾虑。
见到伊塔洛与郁封,她似乎才找到了发泄中的一个小口:“你们也是去散步的吗?还是别去迷宫那边了,她们太无聊,因此太热情,会把你们的装束抓乱的。”布兰琪揉着手腕,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被叶子割伤了。
“又痒又疼。”她眨了眨眼,“而且里面太暗,容易被绊倒。”
“是么?你被它们拦住不让出来?”
布兰琪打了个冷颤:“简直像是要把我永远留下来跟她们聊天,虽然我很喜欢她们,但是她们看起来有点‘饿’。”
很好的形容词,有点‘饿’。
浅浅聊了几句,阿德拉就以要给布兰琪处理伤口为由回去了。
郁封不准备听他们的意见,执意往迷宫的方向走,任何人的提示都没有自己亲眼确认最可信。不过伊塔洛斯没有这种打算,他按住郁封肩膀,将他行径的角度硬生生扳回来。
郁封不满地问:“你信她?”
这话让他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异样感跟吸入那阵甜腻的香无所差别,有些怀念又感到陌生。郁封对此有几分茫然。
花墙右侧,是稍微空旷的草坪,更远处是湖泊的一角。月色下不管是植物还是路边,都被染上一层粼粼波光,夜并不漆黑。花朵们很惬意,安静地晒着月光打盹儿,嬉笑声很少
“亲爱的,不是信不信。这里就这样了。”他摊开手,示意郁封去看。
“能被人们看见的都摆在这里,除非你能在不破坏规则的前提下把庄园翻过来,那你也许会找到所有你想要的答案。”他说,“你不如思考思考,我们要如何进入公爵心爱的玻璃花房。”
他在一处花圃前停下。
月光被人遮挡,花朵们醒了瞌睡,娇气地打了个哈欠,没有责怪他们。
“你好——你好。”她好脾气地抬起花蕊,“欢迎你的造访,亲爱的先生,夫人。”
“晚餐享用还满意吗?”
“我们很满意,希望菜品不会令你们失望。”
不过伊塔洛斯不是来听她们问候的。
靠近这处偏僻角落,郁封自然看见了伊塔洛斯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微光下,花圃的泥土蓬松湿润,浇灌的液体并不能被瞧出颜色,只是这一块地方比别处显得更深。让他们真正分辨出那是什么的,只有异常香味都不能够遮掩的腥甜。
伊塔洛斯在她们的谈话中俯身,伸手进入花圃中,从一株白玫瑰的花枝上取下一小块破碎的绸缎。
“美丽的女士身上不该出现劣质的装饰,你觉得呢?”
第48章 夜啼鸟之歌
“不可以。”伊塔洛斯说着,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那些热情伸出的枝叶不够长,拉开距离就不会被她们缠绕了。
“为什么,为什么?”花朵们疑惑不解,“从没有人拒绝我们。”
“你怎么会忍心拒绝我们?”
“因为庄园佣人的职责之一就是照顾你们,而我们是客人,客人讲究的是公平交易。”伊塔洛斯循循善诱,“你想尝尝味道,那你就要付出同等的价值。”
这里不是人们经常休息聊天的地方,听得话少了,她们比起外面的要懵懂得多。
“什么价值,什么价值?”花朵们似懂非懂。
然而伊塔洛斯只是回应了她们一个天使般的微笑,鲜花们更好奇了。
郁封不是很想参与进去,但他也懂得让任务世界中的生物对他保持好感。比如老裁缝,伊塔洛斯的话语与他们的外貌讨了对方的欢心,对方就送了礼物,反之触怒他就会陷入危机。于是在伊塔洛斯耐心交谈,身后的一丛鲜花疯狂喊他夫人时,他转过身回应了几句。
最起码不要被花朵们厌恶。
但他才说了两句话,花朵们就注意到了他的声音。
“夫人您的声音好特别!”
“我从没在女士身上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好特别!”
但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变轻,变细,掩盖自己身为男性的身份。郁封看着那些像是发现了秘密而兴奋摇曳的花瓣,心道在外还是不要轻易开口吧。即使因为不搭理她们而被厌恶,不还有跟她们耐心交谈的服从者么。
天使比他更能获取人们的好感。
郁封抬眼看着服从者柔顺的银发,最终绕开发丝扯住他的衣袖。
他指着湖的方向。
说完了就别继续浪费时间,再逛逛然后回去。
这个意思。
伊塔洛斯会意,便不再回应鲜花们的‘为什么’,与他一起朝着湖泊走去。
也许是因为鞋子不合适,他的支配者走得更慢了,挽着他手臂的重量也更沉,不过好在这力道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
他们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悠闲地漫步到湖泊。这边没什么人,一直环绕在他们耳旁的鸟雀声也更远了,显得安静许多。
湖泊周围种着大片杜鹃,往后是树林,但他想,他们应该没有必要再去树林看看。因为伊塔洛斯只是在花园中感觉到了若有若无的腥甜,而超过湖泊的范围便什么都没了。
两人站在湖边,谁也没有开口,非常默契地吹着夜风。
说起来一直处于无尽黑暗的世界,在‘白天’的时间段中气温是炙热的,而夜晚吹来的风却很清凉。伊塔洛斯不禁抬头往上看,那轮皓月跟认知中的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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