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那棵树醒了又睡,每逢睡醒总要叹息一次,这规律都让他摸出来了。并且,他还分辨出了鸟叫声的几种不同,大概是种类的缘故。伊塔洛斯浅酌着酒,又想着礼物要怎么去做。
那颗宝石适合做耳坠,也适合项链、戒指,用于胸针或许有些太小。这种时候他会想要西德里帮他出出主意,但管家明显不会出现在他身侧。那些游影缠绕成一个环,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没有参考价值。或许他应该去问问支配者本人,或者去找商人商量。
“你还在这里,不用去休息吗?”郁封回来了,他在屋外看见短发女佣,并且这一层只有他们的房门前有女佣。
伊塔洛斯听见女佣解释,每一层的一侧都会有女佣,预防客人们有什么需要,等到熄灯,她就会离开。
很周到的服务。
郁封进来了。
伊塔洛斯坐在桌前,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问他:“亲爱的,你喜欢项链、戒指、还是耳坠?”
“作为我们相爱的证明,你要选一个。”
郁封脱下鞋,放下礼帽,向他投来复杂的目光。这怪物无聊到沉浸在过家家游戏中了么。
他忽略了对方向他透露惊喜的行为,而是觉得,就算他现在扮演的是妻子,他本身还是男性。
所以这些东西,他统统都没有兴趣。
“那就项链吧。”伊塔洛斯愉快地替他做出抉择。
他又开始思考,要选择什么种类的项链。一天的时间做不了太复杂的东西,还得去看看商人那里有什么链条才好决定。所以明天用过早餐就去。
郁封没有搭理他,他脱掉碍事的东西后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谁也没有真正开口讲话。
他们知道,那位女佣一定还守在他们房门前,说不定正用怪异的姿势攀爬在门框上,透过某些隐秘的缝隙监视他们。
毕竟他们差点就当着她的面发现秘密了呢。当面探究他人的秘密这不礼貌,所以他们要等女佣离开。
他们非常耐心。
没过多久,走廊中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看起来是客人们都挑选好礼物回到房间了。接着女佣敲响房门,让他们洗漱。做完这一切后,她们便恭敬退出房间。
大概十分钟过去,离去的脚步没有返回。他们确信女佣暂时不会出现,才准备交谈。
但在这之前,伊塔洛斯要确保他们所做的一切不会被偷听。
他朝有所动作的支配者竖起食指,然后悄声打开房门。
走廊里灯火不是很明亮,但足够他一眼望尽,没有女佣候着,空荡荡的。每一间房间的门都紧闭,听不见其中的声音,但是,一种细碎的嬉笑声在安谧中若隐若现。
他发现了,每一扇门上都别着一朵鲜花,鲜花的位置各有不同,但都还沾着水珠,似乎是刚刚采摘下来为了保持活力。他确信,在自己回到房间,或是郁封回来时,这些花朵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伊塔洛斯猜测是女佣离开时放上去的,反正他没注意到。因为房间中的花香实在是太浓郁了,力量无时无刻不充斥在此,即便此刻也是,单独的花朵力量太过微弱,被很好的遮掩。不像庭院中大片聚集,这很难让他们注意。
饶是支配者也没有发现端倪。
伊塔洛斯取下自己房门上的那支白色雏菊,雏菊的某片花瓣已经伸进一条细小的缝隙中,差点被他弄坏。转身时,郁封已经来到他身后,冷冷地看那支花。
“美丽的夫人,你不忍心带走我,只能让我来寻找您了!”雏菊一开始本来是装作普通鲜花的,但她实在没忍住,开口打了招呼,“她们已经将我折断,就等待您来编织我,佩戴我。快呀,快呀!”
伊塔洛斯弯眼,将雏菊递到支配者鼻息间:“来找你的。”
“……”郁封后退一步,对这种奇怪的鲜花显然十分抗拒。
“他们竟然这样用心,将珍贵的鲜花别在房门,这样当我们第二天打开房门,就会受到一枝花,这真是个惊喜。”伊塔洛斯感慨。但惊喜究竟是一支鲜花,还是被监视一整晚传出的信息就不好定论了。
“既然你觉得惊喜,那你就收下,别把她扔给我。”郁封无情的拒绝了雏菊,只留下一个背影。
但雏菊不伤心,她仍然劝说郁封:“夫人,您可以把我放在房间,也可以将我制作成标本,您不用怜惜我……”
同样是鲜花,为什么雏菊的思想境界比起别的花朵要高那么多?瞧瞧大多数花朵,只会喊着好饿,觊觎客人的血液。
“但这惊喜是给你的,你瞧,她多喜欢你啊。”伊塔洛斯为雏菊一见倾心的爱得不到回应而感到遗憾,他捻着花枝,雏菊在他手中转了几圈,像要飞出他指尖。最后她确实飞出去了,被伊塔洛斯扔到门外。
他关上了门。
然后,脚下的影子中分离出几团黑影,游影们兴奋地围绕伊塔洛斯转了几圈,在他发令后从门缝中钻了出去。
那些游影变换成扭曲的人,扭曲的手,变换成姿态诡异的身影,悄悄从走廊这端去到另一端。它们悄无声息地将所有房门上的花朵都取下,无声地笑着,享受般撕拉下她们的花瓣、花蕊、茎秆。
花朵们痛苦地尖叫,但她们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她们也无力挣扎。
阿德拉:“我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布兰琪:“什么?”
“惨叫。”
“哪里有惨叫?”
“哦我知道了,或许是鞋子吧,我的鞋子今天踩了水,你知道有时候湿透的鞋子就会发出点奇怪的声音。”
“可能吧。”
他们疑惑了一瞬,然后又继续谈论被异样感打断的话题。
被扯碎的花朵散乱地铺在地毯上,游影从这一层分开,往下,往上。他们将每一个客人门前的花朵都扯碎了。这对于它们来说是很好的消遣,要不是伊塔洛斯的命令有限制,兴致上来的它们还想去庭院里玩玩。
郁封拿出了那瓶灰红色液体,告诉伊塔洛斯先前发生的事。
他们还没忘记女佣所说,可妮莉娅夫人的病让她无法理解别人所说的任何,但实际上,她是能明白的,否则也不会要郁封去解决花团。
那她真的疯了吗?
夫人的行为让他们没法忽略这个问题,而他们也无法真正判断出她的精神是否正常。
如果是真的,那她一定对花团恨之入骨,这样的恨意让她深深记在心里,以至于有机会便要毁掉那些花。
如果是假的,她为什么要装作疯癫,她还聪明的骗过了庄园中的所有生物。
无论哪一种,夫人疯病的来由都很值得他们去深究。
别忘了公爵的附加任务之一是希望他们‘治好夫人的疯病,让她想起与公爵的记忆’。既然公爵那么深爱她,为什么夫人不找公爵帮忙处理花团?
不过夫人的情况可以暂且放一放,她疯不疯,都没有伤害客人的意思。
重要的是——
“这瓶液体是什么?”郁封将玻璃瓶往伊塔洛斯的方向推,“你能看出来么?”
花团通过汲取人体中的某些物质,可能是血液、骨髓之类的东西,通过自身过滤而导出的某种液体。
能轻易看出的只有‘它蕴含着力量’。伊塔洛斯拔出瓶塞,手掌扇动,轻嗅着其中的味道。不是令人恶心的腥臭,而是某种与空气中气味相似的甜香。
恕他直言,几乎不会有人能直接看出陌生药剂的效果,就算叫魔法师或者女巫来也不能。
药剂太复杂了。
但是推测其中含有的信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没有恶意,它不会让人死亡,也不会带来不幸,”伊塔洛斯品味那股甜香,实际上,气味也是传达信息的一种,他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信息,于是他慷慨地分享,“相反,它寄托着制作者美好的意愿与狂热的追求。那位制作者一定爱极了药剂带来的效果。”
说到这里,他的心似乎也跳得快了些。他切实感受到了那样激动的心情。
这个世界似乎在引导他们共鸣什么。一切歌声、气味,一切所见所感。
他垂下眼眸,凝视着晃荡的灰红,那些颜色是缠绕在一起的,有生命力地游动。药剂的力量并不强,但他已经开始对效果产生了兴趣。
“想知道它是什么,你可以亲自试试,”伊塔洛斯蛊惑般开口,又将玻璃瓶放回到郁封面前,“涂抹它,或者喝掉它。”他低沉的嗓音传到支配者耳中,光色稀薄的瞳孔注视对方脸上的神情。
“知道效果,我们就能得到很重要的情报。你会为了完成任务去尝试的,对么?”
郁封很顺从的接过药剂,看样子就要按照他的指令去做。但他忽然很轻,很不屑地嗤笑一声,抬眼对视过来:“那你怎么不喝?”
“你不想完成任务么?”
蛊惑失败了,意料之中,因为他没用任何力量,要是用了,可能警告又要响个不停。
伊塔洛斯对此并不执着。
“我当然可以,但我喝了你不会看见它有任何效果,这样你冒险带回来的线索就浪费了。”伊塔洛斯说得理所当然,而且这是事实,这样级别的药剂对他没有效果,他非常确信。
“那你的意思是我喝就一定能看见效果?”
“至少概率会大得多。”他靠回椅子,“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去找个倒霉鬼试试。把它参在酒里,佣人不会拒绝客人,客人们不会拒绝漂亮夫人的好意。”
随便谁都行,反正一定会出效果。
郁封将瓶塞塞好,拿着药剂若有所思。
伊塔洛斯适时开口:“那么,是佣人,还是客人?”
“谁也不是。”郁封瞥了他一眼,将药剂藏进墙柜内部,他不着急得到答案。
伊塔洛斯笑笑,没再继续说。
接下来,郁封走到一扇墙前,贴近下午他挪过的那幅画。他取下挂画,凝视着墙面。
郁封伸手触摸,很显然,整扇墙都是木质的。既然是木质,那就好办了。他确认好位置,动用能力在墙上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痕。
这样的破坏,使用的能力一闪而逝,快得像是个错觉。
他凑近去听,通过那条裂缝,鸟叫声似乎没有大小的改变,而且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一点点让那条裂缝变宽,最终,在某次能力使用之后,围绕他们的鸟叫声忽然变得又尖又吵。好像受到惊吓而疯狂应激似的。
郁封警惕凝神,暂时静默。
“不是你。”伊塔洛斯出现在他身后,轻声道,“继续啊亲爱的。”
不是郁封的能力波动让鸟儿受惊,而是另一种东西。在不经意间总能听见屋子中的声音,弹珠声,脚步声,又或是咳嗽声。
郁封将手指伸进裂缝,而后神情变得难以言喻:“……很软。”
他缓缓抽出手指,没入墙缝的整根手指都沾满了红色的粘稠液体,以及一些碎肉。
下一秒,他们清晰地听到脚步声停在了周围。
第51章 夜啼鸟之歌
那声音近得就像此刻郁封与伊塔洛斯的距离,咫尺之间,只要郁封转个身就能撞入伊塔洛斯的怀抱那样。
就算鸟儿没有发现偷窥的人,这恰到好处消失的声音也令他们谨慎。
一秒、两秒……他们维持着不适的距离在原地等待,等待那声音的后续。
但它仍然沉寂在近处,似乎隔着一扇墙,与他们姿态相同地对峙。
伊塔洛斯看向那个小洞。
木墙大约有两三厘米的厚度,微弱的光只能透进去一点。隐约可见粉嫩的肉色在蠕动,一些黏糊糊的液体堆积,要从洞中溢出。郁封还抬着那只手,他指尖带出气味足够,让伊塔洛斯很容易地分辨出,这些碎肉属于人类。
遭遇不幸的可怜人类。
郁封缓慢地抽出白天伊塔洛斯给他的手帕,擦掉了手指上沾染的脏污。
而鸟雀叫声中的情绪没有平息的意思。
伊塔洛斯迟迟等不到下一幕,就不打算在这里站着了。
“亲爱的,我困了。”伊塔洛斯压低了声音,悄无声息地将画框挂回墙上,遮盖好那处小洞。然后揽着支配者的肩,要他坐到柔软的床铺。
那轻飘飘的声音落在郁封耳朵里,也许是跟周围环境混在一起,太过自然,所以让他没有反抗,顺着服从者的意思离开墙前。
可伊塔洛斯困了关他什么事,要他一起睡觉?郁封反应过来,心中冒出两个字,荒唐。
他真以为伊塔洛斯困了要去休息,不打算继续听,毕竟他大多数时间不管有趣无趣都在看戏,就算做事到一半突然退场也不奇怪。但郁封坐回床上才发现伊塔洛斯根本没这个打算——可能是吧——他去到壁炉前的软椅那儿独自坐着。
郁封只看到他银白的长发晃了晃,人就看不见了。
说起来,他隐约记得这人的头发似乎不止到肩胛,应该还要再长许多的,大概是现在的一倍?
郁封没注意到头发变化的节点,因为他本来就没怎么在意过服从者。
他拿过睡衣,迅速给自己换上,躺进了床铺中。
伊塔洛斯没有过来的意思,这让他松了口气,正如伊塔洛斯不愿意他进入对方的房间,他也不想强迫自己接受同睡一张床的糟糕相处。
但郁封大概清楚对方要他一起休息的原因。
这点窸窣响起得恰到好处,他们安静之后,没过多久墙后就继续传来声音,像是终于确认房间内是什么情况。即使他们距离那扇墙仍有些距离,他们也如同听见这些鸟叫一样清晰的听见那不同寻常。
哒、哒、哒。
皮靴在那扇墙后缓慢的行走,从一端到另一端,轨迹十分清晰。混杂在其中的,是黏腻汁液的流淌,像是果酱涂抹面包那样浓稠,一滴又一滴,顺着什么滑动,滴落。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大概只有几分钟脚步声就远去了。往上或是往下,这不太好分辨,但伊塔洛斯猜测是往上。
不出所料,当客人们聚集在一起享用早餐时,他们都在为昨晚太吵闹,又听见奇怪的声音导致睡不着而激烈讨论。阵营大概分为两个。
一位客人打着哈欠,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有气无力:“我出现幻觉了,觉得有好多鸟在我眼前飞,昨天还听到另一种奇怪的声音,吵得整晚都没睡着。我的脑袋到现在都嗡嗡嗡的……但我的,我的,夫人睡得十分香甜。这合理吗?”
他的夫人脸上涂抹的脂粉并不均匀,下颌还能看见青色的胡渣,但整个人精神奕奕,眼中的神采跟他对比鲜明。身形也是,他的夫人上身要比他宽一倍。
“合理吧……或许他的睡眠质量本身就很好。”这样体格的人,他们认为应该不会被噪音困扰。
总之,这对组合没被揪出来真是奇迹。
“但我也睡得很好,”布兰琪好奇地看着那位猛男夫人,“夜晚时,它们不像白天那样吵闹,我感觉像是被哄睡着了。在此之前,我进入任务世界的每一天都辗转难眠。”
猛男夫人与另外几人连忙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或许这位夫人没被发现性别的原因就是他放飞自我的矫揉造作。
他捏着嗓子,显然已经沉浸其中了:“当我听着鸟叫声睡觉时我无比安心,我还做了个甜美的梦~”
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客人是这样认为的,这些客人看起来大多平平无奇。
另外三分之一只觉得它们吵闹,这部分客人脸上虽然烦躁,但周身气质则与平常人不同。
很容易看出,被哄睡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力量,跟精神糟糕的人容易被惊吓操控一个道理。
伊塔洛斯侧首询问支配者:“那你呢,我亲爱的柏莎,昨晚睡得好吗?”
伊塔洛斯应当算做第三种,刚开始他的确觉得心烦,但夜晚时几乎完全习惯,既没有‘哄睡的安心’也不觉得‘吵闹难以忍受’。刺鼻的甜腻也逐渐适应,夸张地说,这甜香令人上瘾。待久了,认为这个世界也不错。
郁封摇头,他黑纱下的脸庞苍白,或许是精神不太好的缘故,这颜色显得病态。
冷淡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吵。”
看来他也睡得不安稳。
他又顿了顿,似乎还有话,但不知道该不该说。伊塔洛斯静静等待,便接着听他开口:“睡得非常不好。”
“安心与吵闹交替了一整晚。”郁封冷声道。这话语之下,似乎是在控诉庄园的恶行,向伊塔洛斯倾诉他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可是,郁封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本人也再清楚不过。因为他无法好好控制他的力量,所以才会时有时无的被影响。
伊塔洛斯的心情变得愉悦了:“那怎么办呢?”话音十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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