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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货色(滚生生)


隔着绷带,刀口开始发痒。
迟寄的呼吸急促着,身上的绯色随着起伏,像是不断开合的花朵。游判欣赏着自创的艳绝风光,原来面对美时,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
待满足填够胸腔后,游判才把人从茶几上捞起来,碎纸飘落地面。迟寄的脸搁在他的颈窝,喘了片刻,问:“干什么?”
游判已经抱着人起身:“洗澡。”
怀中人猛地绷紧身体。
游判失笑:“放心,这次不会再淹你了。”
但溺水的恐惧依然追着记忆而来,迟寄进了浴缸,便再次应激地攥紧边沿,眼尾骇出一点红,警惕地盯着游判的动作。
游判打开热水,一边冲洗一边抚摸他的脊背,渐渐的,迟寄感到安全,终于放松了神经。意识一懒,人就开始发软,他下意识就要往浴缸里躺,被游判眼疾手快地捞住。
“别动,脖子上的伤口还不能沾水。”
迟寄反应过来,借着游判的手臂,重新坐直了些。
水放够了,泡沫也浮起来,游判将手伸进去。
迟寄一惊,侧身躲开,慌张地说:“我、我自己来吧。”
“我弄的,我来。”游判决心要做某件事时强势且坚决,旁人根本无法反抗。
没用毛巾,直接拿指腹沾水,顺着身上有红墨的地方慢慢摩擦。手的温度仿佛比水更高,每一次触碰,都激得迟寄呼吸加速。脸上升起一团红晕,连唇色也变得嫣红。游判眸中有水,深深地盯住迟寄的脸,嗓音仿佛也被热水烫过了,呼吸灼热:“这样摸你,也有感觉吗?”
迟寄呼吸不稳,喃喃地“恩”了一声。
游判心脏猛坠,加重了手中力道:“比起刚才吻你的时候,哪种更舒服?”
迟寄泄出一声呻.吟,朝他靠近些,望着他的眼睛,将脸倒在手臂上蹭了蹭,“都舒服。”
他看似在示弱,看似被征服,实则借用氛围,又在表现自己最诱人的一面。
游判的手瞬间搂上他后腰,把人一抱,几近入怀。他没有介意对方满身的水,任由自己的衣服打湿,望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那,比起别人和我,你更喜欢谁的手?”
迟寄顺势将双手搂过来,脸也贴在他的侧颈,水滴进领口,顺着身体由温变凉,“别人没这样做过,只有你,游判,只有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这话能够轻易取悦一个男人,再加之他讨好的亲吻,游判心中阴霾退散,眉目隐去一些锋利,面容渐柔。
迟寄的吻没有停歇,他保持不动,由着对方辛劳,自己享受着。等对方吻累了,瘫倒在他身上喘气,他尚能游刃有余地欣赏春色。
那一把漂亮的脊线深直入腰,再往下,彻底隐没在水中。抵在水端的侧腹上,有一块遗漏的红墨,被热水晕化了,软溶溶地在皮肤上悠动。
游判眸色变深,指腹随即碾上。一抹,便净。
洗完澡出来,迟寄坐在沙发上吹头发,游判把他的药拿了过来。内服药还完好未动,他说:“白天在家没吃药?”
迟寄放下吹风,心虚地说:“忘了。”
“明天调个闹钟。”游判没有责怪,喂他吃了药,拿出纱布绷带要换外敷。
迟寄盘腿在沙发上坐得很乖,绷带一圈一圈地卸下,掀开最里层的纱布,尚未长好的伤疤盘亘在侧颈动脉处。
皮肤缝合伤刚拆线,还未结疤,翻着红肉。游判小心地用棉签涂药,手上不敢用太多力气,并非害怕撕裂伤口,是顾忌着里面的动脉血管。
专业杀手动作狠辣,那道割伤是冲着要他命去的,动脉破开老大一条口子,要不是警方提前部署了医疗设备,救援足够及时,迟寄这条命根本不可能留得住。
住院时医生特地强调过,迟寄体质偏差,血管弹性不强,且伤口很深,缝合后恢复期会很长,如果在家休养,一定要尤其小心。要不是游判谨遵医嘱,刚才在浴室就把人办了。缠上新绷带,游判用手轻轻握了握,才收好医具。
“走吧,睡觉去。”游判起身,伸手要牵他。
迟寄的目光却越过,落在远处的一点上面:“茶还没喝。”
游判顺着他的视线,这才想起早已冷掉的毛峰。
“算了,明天喝吧。”
迟寄不同意:“说好的今天喝。”
游判发现,只要向迟寄确认或承诺过的事情,如果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他轻易不会放弃。这种特别的执着有些刻板,又有些愚钝的可爱。
左右没事,游判不介意重新泡一次茶,至少在此刻,他愿意满足迟寄的要求。
“等着。”放回药箱,游判新烧了一壶水,替换掉凉的。
将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手上,迟寄这才露了点笑意,满足地捧着杯子,吹散水雾,一口浅接一口。
“很香。”喝得眼睛幸福地弯起来。
“这么喜欢吗?”游判挨着他坐下,给他添上茶水。自己买的礼物得到回应,他自然也很开心,“明天再试试那款红茶。”
“好啊。”
将嘴唇喝得水盈盈的,迟寄才觉足够,搁了茶杯,进浴室刷牙去了。
游判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状若无意地经过浴室门口。这一眼,恰好看到迟寄漱完口,砸吧嘴在回味牙膏的味道。
“怎么对牙膏也感兴趣了?”游判抱臂靠在门边,好笑地看着他。
迟寄快乐地说:“是草莓味的。”
“喜欢水果味的?”游判问他。
“也不是都喜欢。”迟寄说,“桃子脆的太酸,甜的太绵,不喜欢。香蕉软乎乎的,不喜欢。猕猴桃容易滴汁,不喜欢。哈密瓜甜得太腻,不喜欢......”
他细数一通,几乎快把所有水果都嫌弃一遍,牙膏的口味算是误打误撞合了他的喜好,简直太不容易。
“你怎么这么挑剔?”游判忍不住开口。
“有吗?”迟寄竟然不自知,很真挚地反问了一句。
游判哑然,伸手将他拉出浴室,迟寄还在念念不忘喜欢的牙膏口味:“以后都买那个。”
“你家用的什么味道?”游判忽然问他。
迟寄说:“薄荷的。”
薄荷清爽提神,跟偏甜的草莓是两个极端。游判不由好奇:“既然喜欢草莓,为什么要买薄荷味的?”
这时,迟寄已经被他拉着进屋,坐在了床边。撑着眼睛,呆呆的,看着有点懵。
“因为......古静渊让我买的。”
古静渊,他法律上的哥哥,越过父母和他一起生活,敏锐如游判自然能窥见其中深层的原因。
这是迟寄第二次提起这个名字。
游判凝视他片刻,开口:“古静渊让你买的,你不喜欢也会用吗?”
迟寄仿若意识不到危险性,直言道:“算是吧。”
“我有点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迟寄回忆着,说:“十七岁。”
“还没成年?”游判不知不觉咬紧了字眼,俯身靠近迟寄,“他那时候多大?”
迟寄:“二十五吧。”
身体越压越低,迟寄被迫后仰,“你和他住了多久?”
“三年。”
“比慎泽长一些。”游判的面容变得阴沉,在他不停逼近的动作下,迟寄终于撑不住躺倒在床上。
“最后一个问题。”暴戾在眼中危险地浮现,他压抑地质问,“你和古静渊是什么关系?”
手掌扣上了迟寄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感受到微弱跳动的血管。

第18章 痛且过瘾
游判手上稍一用力,迟寄便感到不舒服,干哑地咳了一声。游判却没有放开力道,逼视着他,重复一遍问题:“你和古静渊是什么关系?”
“我......”迟寄难受地喘了几下,“他是我,法律上的哥哥。”
“没别的?”
“没有......”
游判审视他,判断着他话中的真假,片刻,他松开手掌。
迟寄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脖子的伤处,脸色极其苍白,鬓边浸着冷汗。不知是疼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游判视若无睹,看了他一眼就走出房门。
他是有意让迟寄感到疼的,只是控制着力道不至于崩坏伤口。如今,他和迟寄的关系其实很微妙,虽然口头上宣明了在一起,但和寻常的恋人之间还是有所差别。
对游判来说,迟寄无疑充满强烈的吸引力,他内心喜爱着,好奇着。也会心疼他的痛苦,欣慰他的快乐。但是他始终怀疑迟寄的感情,这人越是说好话哄他,他越是坚信这人在撒谎。那些媚态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掌握的,他之所以能够熟练地运用美貌,正因为他曾靠美貌获得过无尽的好处。
和他有过牵扯的男人目前已经出现两个,游判尚未发现的又有多少?他口口声声的“唯一”,千千万万句“喜欢”里,真心有多少?技巧又有多少?
迟寄是个彻底的暧昧狂人,爱上他,便是万劫不复。
游判如今已经在危险的边缘摇摇欲坠。他拧着门把,神色晦暗不明,铝合金材质在他手下咯咯发抖。顺着灯光抬头,露出脸庞时,上面哪有愤怒和不安,唯有一抹痛快的冷笑。
他从一开始就清醒地了解迟寄的为人,如果他和凡夫俗子一样的懦弱胆怯,断不会任由自己深入到这种地步。
如果迟寄给他稳妥的爱意,他反倒觉得索然,便是要看狂人痴舞,要看他能把自己的心脏捶打成什么模样。
又要痛苦,又要过瘾。
......
今年治安不错,临近过年了警局仍然偏闲,连刑侦队手头都只有慎泽一桩案子。
游判将车停在慎家门口,却没有进去的打算,直到一个人影走出来,他才提了个袋子不紧不慢地下车。
两人迎面相撞,对方认出他:“游队长?你今天又来给杜夫人送东西吗?”
“可不是。”游判颠着手中纸袋,“你呢,又来陪石夫人?”
张喆良扶了扶眼镜,内敛地笑了笑:“她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好,我有空就过来看看。”
“唉。”游判叹一口气,“太令人可惜了......”他惆怅着取出烟,顺手递给张喆良一支,“来几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喆良双手接了烟,这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常有的习惯,心里始终掂量着自己的身份,对谁都三分恭敬。
游判手肘拐上木栅栏,自然地找着话题闲聊:“你在埃兴斯工作的时候,石夫人应该对你很好吧?”
张喆良感慨地吐出一口烟雾,“石董待人和善,当年我有幸在埃兴斯工作,过得特别开心。”
游判瞥来余光:“怎么,现在在帕德过得不如以前?”
“害。”张喆良失笑,“倒也算不上不好,就是......可能业务还不顺手吧。”
“可听说你的职位和以前一样啊,哪有不顺手的地方?”
“还是有点差别的。”张喆良道,“我这干助理的,其实就是从工作到生活面面俱到,跟上司待久了琢磨出对方喜好,脑子活泛点基本不会出大错。可是我现在那位老板......”
游判不催促,只吸着烟等他。
张喆良在香.烟的烘托下完全放松,很容易就把游判当成了倾诉对象:“在我去帕德的时候,厉董身边就已经有了一个助理,所以在工作上并不完全信任和依赖我,我现在在公司不太能插得上手。”
不受上司重视,能力没有施展空间,自然也得不到同事的尊重。所以才会把实习生的活儿派给他做。
游判顺着话题问:“那你老板既然已经有了助理,干嘛还招你进去?”
“因为另一个助理不经常出现在公司,手头的活儿估计太多了。”
游判目色一凝。
不经常到公司,这跟邵永的特点相像,那么那位助理真正的工作或许也跟邵永一样。
“挺厉害的吧?在你们公司岂不是很威风?”
“这词儿大家不太常用。”张喆良笑着碾灭烟头,“她是位女士,叫梅全,大伙儿平时夸她干练。”
游判隐灭一丝惊讶,也笑:“现在职场上的女士确实人才辈出。”
“就是说......时间不早了,谢谢游队的烟,你快把东西给杜夫人送进去吧。”张喆良把烟头丢进垃圾桶,“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游判冲他点头,看着人开车离开。他却没有进别墅,提着袋子又回了车,随手扔到副驾驶上,袋子斜倒下,里面空无一物。
驱车回家的时候正好踩着饭点,他打算带着迟寄出门吃饭。
门开了,没看到人,他在屋里寻了一圈。
“迟寄?”空荡荡的家没有回应,游判站立着,几乎能听到心脏沉闷的跳动。
他在心中说服自己冷静,慎泽的资产已经开始走捐赠流程,那个空壳公司早就瓦解,不再和帕德有利益冲突,迟寄不可能再有危险。
屋内没有打斗痕迹,门锁完好,他一定是自己出门的。
播了几通电话未接,游判一边猜想他可能去的地方一边寻找。养伤期间他精力不济,应该不会走太远。果然,游判在街外不远的一个公园找到了他。
他坐在长椅上,眨着眼睛,像在看来往的行人,又像是在走神。
“你一个人出门干什么?”游判在他身边坐下。
迟寄偏头,半天没开口。
游判忽然明白了什么,碰了碰他的脖子:“生气我早上那么对你?”
意外的,迟寄否认了:“我不会生你的气。”
“为什么?”游判问,“我那么粗暴。”
迟寄深重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你惩罚我,就是我做错了。”
游判突然很想狂笑,他扯了下嘴,眼睛里是一种残忍的笑意:“你觉得只要这样顺从,就能永远让我喜爱你?”
迟寄坦率地承认:“不是吗?”
游判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打量片刻,探究地说:“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迟寄不以为耻:“其实你们都喜欢。”
游判终于笑出了声。
大笑过后,狠亲了一口他的唇瓣:“你了解男人。”
“走吧,带你吃饭。”他要牵对方的手,却碰到一堆乱糟糟的东西。
低头一看,才发现迟寄怀里一直抱着一堆杂物。
“什么玩意儿。”游判捡出来看了看,东西很多,有试吃的零食,还有街边卖的小玩具,“你要这些做什么?”
“不是我要的。”迟寄说,“是他们给我的。”
游判明白了。过年的街道热闹,商店活动各种送吃的玩的,往往都是营业员抱着赠品,凭心情送给路人。迟寄这样的只要往街上走一圈,谁看了都会多塞他几个。
只要他想,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游判和慎泽不熟,更不认识古静渊,但在嫉妒的同时,又能够默契地体会他们的苦楚。他阴郁地开口:“不是让你别出门吗?”
迟寄:“现在没有人想要杀我了吧?而且我都听你的话,只去人多的地方。”说完,他冲着游判笑了笑。有些讨好的,甜甜的微笑。
游判不得不认可迟寄取悦人的手段,心中阴霾散退,堆满了绵软的喜爱,“行吧,跟我来。”
怀里东西太多,迟寄抱着起身的时候有点困难,但游判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看着他笨拙地抱了一怀,再笨拙地跟着他,心里就全是满足。
作者有话说:
老游:表面推拉,实则完蛋。

第19章 无比偏爱
路上经过好几家餐厅,都有迟寄不爱吃的东西,最后游判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那这个呢?”
迟寄抬头一看招牌,眼睛亮了:“可以。”
游判心中记下他对火锅的偏爱,落座点餐的时候,又有些为难。要是撇开迟寄所有不爱吃的食物,能烫的剩不了多少。他索性把菜单递过去:“你自己选吧。”
迟寄捏着铅笔,边看边在菜单上打勾,游判看他划了挺多,不免好奇凑过去看。
“西红柿?冬瓜?香菇?培根卷?等会儿。”他摁住迟寄的手,“这些你不是都不爱吃的吗?”
迟寄解释:“寻常的做法不爱吃,但放在火锅里烫可以。”
游判:“有区别?”
迟寄:“味道不一样。”
游判不懂极度挑食的人怪异的喜好,只要他能吃得下去就都行,便没再管他点菜。
微辣锅底沸腾着浓香,游判又有些担忧:“你现在能吃这么辣吗?”
迟寄却假装没听见,烫了片毛肚一裹油碟,吹吹,放嘴里。
游判无奈:“迟寄。”
咽下了,他满足地舔了舔嘴巴,这才抬起眼睛看过来,“恩?”
“行吧。”游判配合他装傻,知道这顿辣锅是非吃不可了,问服务员要了杯热水,“如果觉得伤口开始发热,就在水里涮涮再吃。”
迟寄点头,开心地下菜。
他是真的喜欢火锅,饭量比平时都大,寻常不爱吃的食物都能够咽下口。游判见状,抵消了对辣锅的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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