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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竟夕起相思)


林晗清了清嗓,正要开口,却被他抢白。
“你嗓子怎么了,昨天宴席上就不对劲。”
林晗脸色一赧,心虚道:“无碍。我还真想起个事情要你办。显历三年宫里印了几本政辩书,你有印象没?
聂峥没听清,一脸狐疑:“枕边书?你嗓子……”
林晗捏着喉咙咳两声,正色道:“别嗓子不嗓子的了,去给我把书找来。”
“哦,”聂峥懒洋洋地答道,“显历三年是吧。”
“府军的事别忘了,”林晗再三叮嘱,“审人用刑可以,别太过分。”

第188章 连弩
送走聂峥,下一个访客接踵而至。来人一袭潜鳞戢羽黑袍,腰别长刀,姿容恬静,亭亭地立在廊下,目光垂向地面。
林晗审视他片刻,玩味一笑。
“兰庭卫都是美人。裴丞相挑你们的时候,莫非看脸的么?”
他倒是没胡诌。裴信确实喜欢漂亮的人,丞相府不愧有兰庭之名,里面办事的属官没有一个不是好颜色。裴信自己也坦荡承认,说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当初林晗住在他府上,可是亲眼见过,丞相挑剔至极,就是眼目所及处摆放的物件长得寒碜些,他也会让人换掉。
那人头埋得更低,几丝黑发被风掀动,嗓音发抖:“奴婢惶恐。”
“你就是子绡?”林晗垂眸打量他,盯着一截光洁细腻的下巴,笑道,“抬头,让我看看。”
子绡顺从地抬起头,却仍是不敢直视他。林晗审视良久,戏谑地抬了抬眉梢。
这人确是肤若芝兰,眉如远山的好相貌,只是瞧着骨子里虚弱了些,似乎病怏怏的。
裴信调教出来的兰庭卫,个个功夫深厚,手段狠辣,偏偏都对主子唯命是从,平日里一副任人蹂躏也毫无怨言的柔弱模样,看着便让他生出些想捉弄欺负的心思。
“眼睛抬起来,”林晗玩心大盛,温声道,“也让我瞧瞧。”
子绡像是个训练有素的偶人,立时抬起眼帘,望向声音来处。林晗看见他的眼睛,顿时一怔,那双瞳仁漆黑涣散,宛如玻璃珠子,瞧着没有半点生气。
“你……看不见?”
子绡握着佩剑下跪,铿锵道:“奴婢有这把剑在手,定会拼死护卫主人。”
林晗长叹一声,顿时扫兴,道:“罢了,我哪里需要你护着。说吧,情况如何,你追的人呢?”
子绡低头禀报:“带过来了。主人可要审问?”
“嗯,”林晗回想起捉他那刺客,浑身便泛起一股黏糊劲,十分不舒坦,“就在这吧。”
子绡领命出去,不一会拽回来个奄奄一息的黑衣刺客,仿佛丢口袋似的,将人掼在地上。他抽刀出鞘,横向那有气无力的刺客颈边,低沉而狠厉地警告:“老实点。”
林晗踱到二人跟前,俯身扳过那刺客歪垂的脑袋,微微皱眉。
刺客发丝蓬乱,脸上几道锋利的血痕。除了血迹,便再无别的污渍。
“不是他。”他冷冷道。
子绡持刀的手一顿,有些不知所措:“主人……”
林晗松开双手,拍了拍沾上的泥土,道:“我在书阁里和那刺客头目交手过,当时使的是墨笔,他脸上应该留下墨迹,一路奔逃,来不及清洗的。”
“奴婢失职!”子绡收刀请罪。
林晗神色凝重。连兰庭卫都抓不住他,那混账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垂目望着地上的兰庭卫,道:“你怎么跟丢的?”
子绡仰面对着他,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奴婢自以为,并未跟丢。当时刺客被姜拂手下全歼,唯独跑了头领,我便一路追上去。”
林晗揉了揉额角,嗓音泛着寒气:“去告诉姜姑娘,让她该查查兰庭卫里是否有人易容顶替了。”
子绡大惊失色,震声道:“是!”
林晗目送他远去,眼底越来越森冷,忽而喊道:“韩炼。”
一旁的韩炼听命而动,拱手道:“将军有何吩咐?”
他沿着石阶小步来回走,道:“既然子绡没跟丢人,那便说明刺客头领压根没跑,说不定此刻还藏在府中。先带人把府衙搜寻一遍,务必仔细,不要声张。再去查昨晚到过衙门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明白。”韩炼心知敌人在暗处,担忧道,“府中人手不足,将军不如先到世子身边去?”
林晗叹息一声,无奈地应了句。他如今顶着官衔爵位,的确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独来独往。若是身边没亲信护卫,终究会被暗处的对手钻空子。
刺杀这种手段虽上不得台面,却是有奇效。一旦成功,甚至能扭转局势。防止暗杀,这也是权贵们纷纷培植忠心死士的原因之一。
林晗便问:“世子在何处?”
“今日一早,世子就带着弓骑营去新留了。”韩炼答,“将军要去么?末将安排人护送你。”
林晗凝望着天色,顾念着去一趟新留也好,顺道看看这两日灾情如何了。
上回他和卫戈去新留,那里田地荒芜,百姓都跑光了,卫戈便自请带兵过去屯田。
林晗叫来几个属官,交代了城中赈灾事宜,要他们誊抄安民布告,再详细统计各处灾情。
派好任务,韩炼便带着燕云军来了。林晗领着几十骑兵出城,奔袭半日,途中遇见不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的流民。
往年他锦衣玉食,只在书册中读过天灾人祸,压根对饥荒没有切身的体悟。饶是如今官拜一方都护,治下横遭灾劫,明明与外面流离失所的百姓一墙之隔,可他们仍然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懵懂之年,林晗也曾就“仁道”一事求问过帝师。裴信的回答竟与书籍百家记述的全然不同。没有天下苍生,没有社稷万民,只一个“心”字。
“心”即为良知。在帝师眼里,登临大位,做万人之上的帝王,根本就和芸芸小民殊途陌路。要帝王切身悯恤万民的艰难痛楚,亦是求不得的,要他们贯彻真正的仁道,更是虚妄不可行的。
恪守良知,却是生而为人的本分,用在治天下上依旧可行,见弱者扶之,见危者救之,见不平而均之,见奸恶而诛之。纵是三岁稚童也能分辨善恶,凭心看,含宁也能洞悉纷纭天下的清浊伪真。
若有一事触犯到了世人良知,那么即使再冠冕堂皇,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若有一事耸人听闻,却是其心可悯,那便值得网开一面。
郊外山水清明,长林丰草,树影间熏风骀荡,丈丈晴阳飞落如练。
新留三面皆有一围山峦,远远望去,天边云蒸霞蔚,像是描画了彩绘仙人的屏风。燕云军在东南一处山谷边设下射邑,几十弓骑为一列,纵马奔驰如雷,来回操练骑射。
原野上竖起丛丛旌旗,随风涛翻涌舒卷。卫戈身边跟着几员大将,独孤毅和宇文跋都在。那两兄弟坐在阅军台上,专心致志盯着弓骑操演射技。卫戈手里则握着一样事物,聚精会神地摆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下方的将士。
军纪森严,林晗瞧这阵仗,低声问韩炼:“我能过去吗?”
“将军随心去就是。世子说了,若是你来,一律不许拦着,也不必通报。”
林晗欣然下马,一手执着鞭子,悄悄绕路,登上点将台。独孤毅性子开朗,嗓门也大,见了他便不拘小节地欢呼:“公子来了。”
宇文跋个性内敛,颔首低眉,唇角轻弯,湛蓝的眼睛里浮出些微笑。
卫戈像是被惊醒,后知后觉地望向林晗,笑道:“含宁。”
林晗找了个空席坐下,玩笑道:“府中人手不足,我到燕云军这来避一避,不会叨扰到你们吧。”
卫戈摇摇头,把手上的东西朝他一递:“你来看。”
林晗站起身,疑惑地凑近查看,道:“弩?”
卫戈抽开机匣尾部,机括转动,赫然现出三个箭槽。林晗紧盯着槽中几尾细箭,抚掌惊呼:“连弩?这东西可不一般!你做的?”
“含宁来试试。”卫戈将弩机塞到他手上,“假如效果不错,便不必引进达戎人的角弓了。”

第189章 傀儡
胡族擅长弓马骑射,不单由于天生好武,更因他们的弓箭使起来灵便,发弓指法不同。胡人射一枝箭,往往一息就能完成,相同的时间里,中原将士甚至还没拉开弓。
林晗接过握把,收紧机匣,盯着弩牙和悬刀琢磨片刻,低喃道:“好轻。”
连弩的箭矢没有箭羽,镞头接着木质箭杆,形状也短小了不少。使弩向来比拉弓容易,弓射考验膂力,常人根本撼动不了强弓。弩箭便不同了,弩钩一挂,拨动悬刀,对准射程内的敌军,就可取其性命。
卫戈着人在百步外竖上箭靶,林晗对着望山瞄了瞄,屏气凝神。
“咻——”
弩箭破空而去,直直飞向远处钱眼大小的丹红靶点,而后撞落在靶圈上。
卫戈走到他身边,与林晗并肩而立,轻声道:“让我再试试。”
林晗依言给他,站在一旁观看。卫戈左手拇指戴着一颗翡翠护指,质地温润,翠色通透,在日阳下熠熠生辉。他平视前方,两手端起弩机,仿若全神贯注的猎手,眨眼之间,弩箭弹射出去,宛如一尾流星,呼啸而逝。
那无羽箭毫无悬念地掉落在靶前。卫戈放下弩,摇头道:“还是不行。”
林晗道:“太轻了。飞到靶前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没有余力破甲。怎不加上箭羽。”
“箭羽卡在机槽中,准头就不好了。”卫戈微微蹙眉,“胡族多骑兵,弓弩至关重要。弓箭手千金难求,假以时日才能练出成效。”
林晗明白他的担忧。贺兰稚虽喊着要议和,但两国势如水火,再打起来也在意料之中。战事迫在眉睫,平原之上,弓箭大车是制衡铁骑的最好手段,若有连弩,更是增添了几分胜算。
他取过卫戈手里的弩机,打开机匣,拈出一根箭矢查看。箭头末端是中空的,几瓣质地均匀的木材拼合成一枝箭杆,另一头嵌着铁镞,寒芒闪烁。
“换成实心的吧。”林晗拎着箭头,双眸睇向卫戈。
“实心的太贵了,”独孤毅插嘴道,“选完木头削木头,用火烤、校直、上漆。造一根箭太耗时耗力,稍微出点岔子就前功尽弃。”
林晗凝望着灰霭中云母般的群山,思忖片刻,道:“樊川附近的铜泽有好几处矿山。不然把箭的长度再削短些,换成全铁的?”
卫戈沉思着,抿了抿唇。独孤毅怔怔道:“那不就是铁镞头。比、比镞头长点?”
箭镞有模具,便可在作坊中大量生产,比制作木箭方便多了。林晗看卫戈似有顾虑,便道:“先造些出来试试吧。”
卫戈看向他,笑道:“朝廷有令,各地但凡是造一根镞头,也得向盛京呈报。”
林晗却不屑一顾:“朝廷?就造三两铁箭,能耗多少铁。”
“我怕给你找麻烦。”卫戈弯着眼睛,失笑道,“换成铁箭,我倒是有信心做成连弩,你还真要大开矿山制箭?”
林晗皱着脸,道:“怎么,我开不得,当我没钱?”
独孤毅一喜,怂恿道:“公子,咱们在外打仗,修缮武器也得花银子,你看这……”
卫戈凉凉地瞥他一眼,独孤毅笑容一凝,顿时灰溜溜地噤声。
林晗迟疑地看了看两人,低声道:“怎么回事,你们军资不足么?”
“倒不是缺钱,”卫戈温声道,“宛康富庶,这物价,比盛京还高几倍。”
出征资费有限,在外将领通常都精打细算。朝廷会给军士配发维修刀兵铠甲的资材,数目不多,转眼就用没了。
林晗大惊:“这……不会吧?”
他养尊处优惯了,从未计较过银钱。盛京城豪族显贵遍地走,宛康再富,何至于贵到盛京头上。
林晗细细一想,沉吟道:“再怎样都不可耽搁了战事,既如此,就更要州府拿钱了。”
校场上几队弓骑操练完毕,便有校官威武上前,朝台上将帅抱拳行礼。卫戈略一点头,叫了几个亲兵奔赴靶场,让他们督观弓兵比射,按甲乙丙丁四等考校,合格者奖赏战功。
弓兵不比冲锋陷阵的步卒,靠数首级论功行赏。交战之时,不求有功,能一箭射穿敌将首级,但求无过,不许拿着金贵的箭矢玩忽职守。弓箭手的战功,大多通过平时操练的表现来计算。
布置好军务,卫戈半是调笑地盯着他,神情柔和:“可别为了我,把州府的银库掏空了。”
林晗只觉旁边两人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窥探不休,顿时脸上一热,嘴硬道:“谁说是为了你。这是为了大梁的社稷江山。”
“我不为江山,”卫戈接着他的话,似笑非笑,面色正经,口中却轻佻暧昧起来,“我啊,只为了一个人。”
那双眼眸里的温情像是软和的丝绸,撩拨得林晗心缰一紧,哑着嗓子说不出话,只轻轻地哼了声。
原野上风声浩浩,草木低伏。一骑快马送来几本簿册,亲自呈到林晗手里。他原以为是公文,翻开瞧了个大概,居然是市政司留存的税册。
“王御史让你送来的?”林晗微微惊讶。
“正是。”那皂吏交掌一拜,“王御史嘱托下官,一定要原封不动地送到都护手上。”
一阵冷风吹打,灌进林晗领口袖子。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一手端着账册,一手紧贴嘴唇,压着嗓子咳两声。
“外面风大,到军帐中去吧,”卫戈解下斗篷,披在林晗肩头,转而对着始终未发一言的宇文跋,“顾好这边。”
“是。”宇文跋交手低眉,话音低沉。
林晗听着江海般狂起叠涌的风涛,一时有些恍惚。待卫戈叫他,才发现自己已被他拉着手,乖乖地走了几十步。
卫戈瞧见他呆滞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一进帐中,便把人揽进怀抱,在发鬓间啄吻几下。
“怎么回事,身子又不舒服?”
林晗回过神,仍是目光迟滞,疲累地靠在卫戈襟前,自言自语:“我怎么了,为何突然就感觉……脑子里空荡荡的?”
卫戈捧起他的下巴,迫使林晗抬头,与他对视。
“你身上那毒,”他皱眉道,“可找大夫看过了?”
林晗自暴自弃地钻回他怀里,闷声道:“罗刹说,合欢毒无药可救。”
“罗刹?”卫戈双目一沉,拨弄他耳畔发丝,“我刚才叫了你十几声,你都没听见。”
林晗一愣。先是催情,再是强夺神志,这毒性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卫戈揽着他坐下,将神思愈发迟钝的林晗抱在怀中,像是摆弄一个乖巧的木偶。林晗安静地依傍着他,双眼浑浑噩噩地望着虚空中某一处,仿佛定格一样,觉察不到时光的流逝。
天地万物都停滞了,唯有卫戈身躯的暖意,透过衣甲紧贴他的脸颊,让林晗得以判断自己仍是活着。
卫戈注视着他乖巧安定的面容,心境逐渐偏移,竟是突发奇想,觉得这样也好。

第190章 偏袒
私心作祟,他不止一次设想过将林晗圈禁在身边。尤其是当他发现,早在他们认识之前,林晗就对旁人抱过远超爱恨的情谊。
那是爱吗?当然不是,他知道含宁不爱裴信。可在他看来,他们两个人的牵绊,比普通的爱恨更加深切,也更加……刻骨铭心。
卫戈不知如何去概括他们的纠葛,兜兜转转,他只想到了一个词。
唯一。这两个人,是彼此的唯一,世上再找不出另一个人足以替代他们在彼此心中的位置。
这如何不让他心寒?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他执拗而稚嫩的喜爱有多么苍白可笑。仿佛他卯足了气力,终究都挤不进他们之间去。
海誓山盟又如何?他心上的人,早已历尽千帆,尝过最深刻的爱憎。他这个后来者,凭什么磨洗掉那些过往,独占他的心神。
卫戈凝视着林晗的侧颜,抬指轻轻触碰低垂的眼睫。林晗和片刻前一样,如同陷入了沉睡,全然不知外界的动静。
睫毛搔动指腹,有些发痒。他情不自禁地低喃:“难道一开始喜欢你,就是错的?”
他的手臂顿在半空,阻止了这个念头,叹息一声,将林晗抱起,放在胡床上。
林晗的病症发作得突然,放任下去,还不知会到何种地步。卫戈取来纸笔,思索一番,便给辛夷写信。
他出门唤鹰的空隙里,林晗徐徐转醒。卫戈一回帐子,便见他正靠着围屏翻阅账簿。
林晗盯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纳罕道:“这宛康的物价怎么回事,还真像你说的,比盛京还要虚高?”
卫戈在他身旁坐下,歪头瞅了瞅税册,道:“一匹绢帛三千五百钱,盛京五百七十钱,差不多六倍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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