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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竟夕起相思)


林晗胸口郁堵,艰难地蠕动身子,坐起身。聂峥看他一眼,双眼被烛火照得幽邃。
“你干什么?”
“我想出去。”
“想个屁,”他一把揽过林晗肩膀,把人塞回被子,紧紧拥着,“睡觉!”
林晗恼怒不已,在他怀里乱动:“我睡不着!你这样,太怪了!”
聂峥按住他的双手,定定地瞧着他,直把林晗看得头皮发麻。
“你再动一下,”聂峥道,“我保证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晚。”

第123章 暗中心思
林晗心里明白,聂峥做这些轻侮的事,就是要踩着他的痛处作践他,让他也尝尝椎心蚀骨的滋味。不得不说,这一招比杀了他、折磨他更有效,何尝不是因为,作践他的人是聂峥。
和他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一同读书、习武,向来护着他,照顾他的聂峥。就连家中要谋反,也是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的聂峥。
如果不是聂峥,他这条命早就没了。他欠聂峥的太多,不知为何,总是一直在亏欠。
林晗出神时,聂峥忽然摸上他的脸,结着厚茧的指腹摩挲着狰狞的刀口。
“你那个小跟班,怎么没跟着你?”
林晗别开脸:“放开我。”
聂峥讥笑一瞬,解开他手腕上的绳子,从床上爬起来,背对着他穿衣。林晗慢腾腾地坐起身,捂着磨出血的手腕,轻声道:“你想折磨我,用别的方式……别再这样了。”
聂峥转身,眼中凶狠,怒道:“这样是怎样?跟我在一块,对你而言就是折磨?”
林晗颓然闭眼,后悔在他气头上多言。聂峥如今什么都听不进去,脱口的尽是些强词夺理的话。
他酝酿许久,放柔了声:“你今天辛苦,早点睡。我去找个地方将就一宿。”
聂峥在床畔正襟危坐,宛如一尊杀神,眼里的刀光不断往林晗身上剜。
帐内陈设简陋,比在受降城时差了许多。桌案,小几堆放得乱七八糟,书简散落一地,铁甲和衣裳草草丢在床头,下方只垫着一方草席。林晗走到床榻边,方要把那张席抽出来,一道月牙形的冷光便晃眼而过。他立马捡起两件衣裳,伸手翻了翻,衣堆里赫然现出柄戟头。
林晗把画戟拎出来放好,低声责怪:“连兵器都乱扔。这些衣裳怎么回事,干干净净的,胡乱摆这,平白糟蹋了,也不知道收拾。”
“没心思。”聂峥回道。
林晗瞥他一眼,暗叹不愧是世家少爷,一朝落魄,身边没个伺候的,房里就乱得能絮窝。聂峥看他还在摆弄自己的衣裳,冷声道:“就放在那,明天扔了。”
林晗低头瞧了瞧。上好的衣料,水羊毛织的,泛着淡淡的金褐,堪比贡品,为何就要扔了?一双绯红毡靴,十成十的挺括,分明没穿过几次,也被他塞进床底落灰。
他闷不吭声地叠起衣裳,昏黄的烛光从一侧照过来,洒在他的头顶、肩膀和侧脸上,消瘦的人影浮着层金辉。聂峥在旁边静静坐着,眼神随着林晗一举一动游移。
“才来塞外那会,不是买了几个婢女,”林晗自顾自道,“这些衣裳都能穿,扔了多可惜。”
聂峥轻嗤一声:“我不要了。你要舍不得,自己拿去穿,免得打扮得像个乞丐,在这碍我的眼。”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林晗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猛然攥紧了手里的衣袖。他正想着怎么骂他两句,外头忽然响起个慌张的声音。
“二哥!郭方顺夜袭哈兰商道,丹朱部的商队报信来了!”
聂峥一听,拎着外袍铁甲大步出门。帐帘掀开,一股料峭寒风席卷进来,瞬间吹灭了蜡烛。林晗眨动眼睛,等适应了黑暗,便在帐中寻找火折子,只是各处都堆着杂物,不仅没找到火,还碰倒了不少器物。
他小步走到门边,费力地卷起帐帘,让清凉的月光照进来。夜风刮动他的头发和袖子,白袖好似翻飞的蝴蝶。林晗仰起头,眯眼望向远处的雪山,月色涌入帐内,淌在他的面庞上,黑夜之中,一片幽蓝的雪色。
寒风刺骨,林晗抱着肩膀回到床边,捡起那叠袍子。穿好衣裳鞋子,他走出门,大营火光烟雾冲天,火把在寒风中狂舞,发出呼哧的巨响。
一行铁甲疾行远去,眨眼间便奔出营门,朝着漆黑辽阔的草原进发。营地里戍卫森严,到处都是站岗的军官和巡逻的卫队,握着枪矛,一丝不苟地守夜。
林晗犹豫了半天,朝一个站岗的士兵问:“聂将军呢?”
小兵看他一眼,神色有些奇怪:“将军出征去了。”
林晗细想一瞬,点点头,回到主帐当中。他在聂峥的衣服里找了半天,居然翻不出条汗巾。最后终于找到件轻便的衣物,还是茧绸做的,刚好拿来遮脸,还没来得及高兴,仔细一摸,原是亵裤,只好作罢。
他轻叹一声,躺上床假寐,帐外虫声聒噪,听得人翻来覆去睡不着。林晗辗转反侧,干脆坐起,一不小心碰歪了枕头,伸手摆正之时,突然摸到个冰凉的物事。
他把那东西拿在手里,捧到月光下细细查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卫戈的面具吗,原本在他这,后来颠沛各处,这面具就丢了,竟然被聂峥放在枕头下。
林晗抚摸着面具,睹物思人,先是一阵感伤,而后涌起一股疑虑。聂峥为何会藏卫戈的面具,这举动太过古怪,他竟不知,他二人何时亲密到这种程度。
他把面具藏进衣服,踱出门去,低头走路时撞上个人。
“你……”赵伦皱着眉头,以为是士卒撞了他,正要骂两句,抬头一看,见是林晗,立时变了脸色,低声道,“我就知道,果然是!”
林晗觑着他激动的模样,平静道:“是什么?”
赵伦把他拉到边上,左右看了看,用气音问:“您怎么到这来了?他、他没把您怎么样吧?”
林晗轻哼,摸了摸嘴唇的伤:“没死。”
“唉,他那个人咱们都了解,就是这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赵伦劝道,挤眉弄眼的,“他今日是出格些,陛下别怪他,等过几天气消了,还不是颠颠地跟您混。”
林晗眼神一动,唇边淡笑:“你还这么叫我?”
赵伦一怔,似是觉得理所应当:“那不然呢?”
“聂峥什么都没跟你们说?”林晗闷声道。
赵伦想了想,一拍脑袋:“是说盛京那事啊,他是没说,可我猜到了,嘿嘿。”
他说完便瞅着林晗,眉飞色舞的。林晗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便也不点破,只是心里越发烦闷。
“这事吧,依我来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赵伦开始长篇大论,“他肯定过不去那道坎,始终心里别扭。可是陛下此举,又有什么大错?自古君杀臣就是天经地义,何况聂氏出格了这么多年,大家有目共睹。这下场,早晚的事。”
林晗心里难受,连忙朝四处瞧了瞧,道:“你小声点,这里都是苍麟军,不要命了吗?”
赵伦摇头道:“实话实说而已。”
林晗不愿再提及此事,道:“聂峥去哪了,这么晚了还要出征?”
赵伦长叹一声:“塞外鱼龙混杂,这草原上的势力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月牙山下三条商道,咱们前段时间走运,占了两条,可还有人虎视眈眈,盯着这块肥肉呢。”
“郭方顺是谁?”林晗问。
赵伦眉头一皱,毕恭毕敬地把他往另一处营帐拉:“这不方便说话,陛下跟我来。”

二人移步军帐内。赵伦唤人送上食水,点燃风炉,便与林晗凑在一处密议。
达戎和寒疆世代游牧,两国都没有划定确切的疆域,只是顺着时节变化南北迁移,逐水草而居。故而若泽草原上势力众多。
这些人不光来自胡族,还有像聂峥这样的梁人。草原上无人管束,便拉起大旗,聚集豪勇武士,各自画地为王。虽比不得正儿八经的军队强悍,但也不可小觑。
林晗听了一半,心中便有眉目。由此来看,若泽草原真是凶险万分,纵横的商路上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客商,对这些彪悍的散兵来说,简直就是块散发着香味的肥肉。
各国商人往来,做的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断不会因为散兵截道就放弃走商,少不得要给军爷们上供,打发买路财。
赵伦拿出两个金杯,给林晗斟上酒,叹道:“咱们刚来的时候,三条商路都被郭方顺攥着。这厮出身凉州,颇有武勇,月牙山一带无人不知。他手下人多势众,别的散骑都干不过他。聂廷卓一来,给他揍得‘六亲不认’,连夜逃了几十里。就结下梁子了。”
林晗微微一笑,接过他递来的酒杯。酒才温过,摸着有些烫手,低头一瞧,色如白雪,芬芳扑鼻,立时勾得人嘴馋。他举杯抿了口,风味很是独特,酸甜香滑,宛如凝脂一般。
他畅饮一口,攥紧金杯,道:“廷卓禁军出身,苍鳞军多是西北悍将。这些个散兵游勇,哪是他的对手。不过,既然郭方顺打不过他,怎么会连夜送上来找打呢?”
赵伦嗤笑一声:“这商路油水厚着呢,来抢一回,就是挨顿打也值了。况且聂二没少在他地盘上抢,两人仇可深了。”
赵伦善于察言观色,先前林晗和聂峥闹腾的时候,他便在一旁偷听偷看,此时贴心地奉上餐肴美酒。林晗来得急,没瞅见他和聂琢吃的什么,自己桌边竟摆着热腾腾的古楼子,明显是刚出炉的,烤得金黄酥脆,油香扑鼻。胡饼里面塞着足量的羊肉,抹了香料酥油,撕开热气蒸腾,肉美汁浓。
“他这一去,多久才回来?”林晗问。
赵伦饮了口酒,道:“三四天吧。陛下将就在他那窝里住着。他的东西,咱们都不敢收拾,只能先委屈了。军中有大夫,聂二家里的人,医术可靠。待会用完膳,我让他来找您。”
林晗摸摸脸:“算了,这鬼样子,就不为难医生了。”
“那不行,”赵伦连连摇头,“聂二如今脾气臭。他回来了,看到照顾不周,铁定拿我跟聂琢撒气。”
林晗问:“聂琢也去了?”
“就剩我了。”他咽了口胡饼,满面烦忧地盯着烛火。
林晗苦笑:“都怨我。”
“陛下别这么说,”赵伦劝道,“切莫因一时之仁,耽搁千秋大计啊。”
林晗饮空酒杯,低叹一声。他曾经和赵伦所说的一样,可最终又得到了什么。
赵伦看他心不在焉,又让人添了几样菜,跟林晗推杯换盏,说些近来的琐事,不知不觉间,烛油已经烧得见底。
马奶酒并不醉人,却能像寻常的酒一样,勾起心中万千愁绪。结局便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赵伦拿着盏灯笼,送林晗回主帐。医生早就等在门外,背着药箱站在夜风里,长袍翩翩飘舞。他看见二人,先交手行了个礼,举手投足都是读书人的斯文劲。
林晗看病时,赵伦也凑在灯边伸着脑袋瞧。等看完了,他更是比林晗还着急。
“如何,可有大碍?”
大夫一脸难色:“贵人这是中毒了吧?”
林晗点点头:“先生对了。”
赵伦瞠目结舌:“这……怎么解?”
那大夫坐到灯下,取来笔墨纸砚铺好:“不急,先开张方子。”
桌案上书册堆积如山,医生俯首写字,好似整个人都被埋进去了。林晗随手拿了本书翻开,厚重的纸页里记满了小字,看笔迹是聂峥的,写着天南地北的货物,分门别类整理好,譬如金银宝石,珍珠琥珀,铜铁木材,香料牲畜等,后方标注了数字,各能折多少价。
林晗合上书本,闭了闭眼。他的将军,如今竟干起账房的活了。
大夫写好药方,端正地呈给他。林晗细细看了遍,有好几味药都不曾听过。赵伦挤到他身边盯了许久,纳闷道:“这个拂涅利参是什么玩意?”
林晗脱口道:“雪参。”
医生恭敬一拜:“正是。拂涅利是塞外番族之一,雪参最初就是他们带到商路的。”
“啧,晚了一步,”赵伦遗憾道,“早知道要这东西,让聂二带些回来就是了。”
林晗放下药方,轻声道:“这上面的药材都是名贵稀有之物,既求不得,那就听天由命。”
赵伦安慰他几句,便带着医生离开。林晗没有睡意,坐在案前翻书看。书堆里除了账本,还有些手描的图画,细致地刻画了月牙山一带地势,有些重要的地方用朱笔画着圈,旁边记着不同的姓氏。
他即刻意识到,这些大小不一的血红圆圈,都是战场。仅黑水河畔就有十一处。
三四天很快就过去。冰雪解冻,春汛来临,绿洲的野草越发青翠,才这个时节,已然翻起了海浪。
草原上蓝天高远,仿佛被雪水洗过,万丈光辉灼人眼目。这几日养伤的闲暇,赵伦就带着林晗到黑水河畔跑马,在天地间无拘无束地驰骋,盼着他心情转好,不要憋出心病。
林晗唯一的心病就是聂峥。说好的三四天,结果都七天了,还不见归来的马队。赵伦起初还劝他,说迟几天正常不过,兴许是有事耽搁了,等到第九天仍杳无音讯的时候,连他也坐不住,整日站在营门口张望。
黄昏时分,若泽草原一片灿金的余晖,好似铁水沸腾的熔炉。两人立在辕门外望眼欲穿,黑水河奔腾而过,扑面的水汽犹带着寒冬的凛冽。
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出事了。聂峥一定是被什么绊住,连派个斥候送信都做不到。林晗没心思动晚饭,在帐中坐到半夜,连着熬了几天,约莫三更时终于撑不住,伏在案上不省人事。
不知过去多久,他被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吵醒。帐外夜风吹得正急,林晗披衣起身,帐帘便被人掀开,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直冲颅顶。
几个苍麟军浑身是血,抬着一人进帐。那日的医生紧跟在后面,喊出一串名字,火急火燎地吩咐人拿来。赵伦慌张地跟进来,脸色一片惨白,厉声将几个哀哭的将士赶出门。
林晗大惊失色,盯着床榻上的血人,慌忙扑到他身边:“聂峥!”
聂峥满脸是血,双目紧闭,艰难地伸出手,呼哧地喘气。喘的气多,进的气少,一看便知快要不行了。
他的手上也是血,筋脉凸起,痉挛般打着颤,腰腹的玄甲破了个大洞,露出个血肉淋漓的窟窿,几乎能望见脏器。
林晗紧握住他的手,泪水仿佛决了堤,不住地叫他,用侧脸贴着他的掌心。像是在反复确认,他还能动,手心还是滚烫的。
聂峥已经说不出话,徒劳地张口,苍白的脸上浮出个笑。
“别说话,你回来了,大夫在这,会没事的。”
他的手猛然被攥紧。聂峥缓缓把林晗朝身旁拉,执意要让他听见自己的话。
“等我死后,照顾好三郎。下辈子,但愿能投生个普通人家,再跟你做兄弟吧。”
林晗执意地摇头,泣不成声:“廷卓,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
聂峥松开手,从袖子里扯出一卷白绸,上头用血写着小字,是他的遗书。
他闭眼一瞬,双目通红地望着林晗,像是在看他,又像是看到了很远很远,而后轻声唤他的名字。
“含宁……”

第125章 不忠不孝不义
林晗哭得喘不过气,泪水顺着两人手臂淌。聂峥反过来安慰他,拇指擦拭着林晗的眼泪,虚弱地笑了笑:“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这笑容毫无芥蒂,犹似当年,一如他们从未分开过。可话音一落,他的手便猝然滑落,无力地往下垂。林晗心中一惊,连忙伸指探他的鼻息,已然摸不到了。
“廷卓!”他撕心裂肺地喊道。
医生忙着止血,急得满头大汗,慌忙问:“怎么了?”
“没气了,”林晗声嘶力竭,双手止不住发抖,“我摸不到了。”
大夫一怔,连忙凑到跟前,摸了摸聂峥双手,又把耳朵贴在他胸前,伸手去探他的脖颈。
赵伦看了许久,眼中亦是落泪,咬着牙强忍悲痛,转头哽咽起来。
“还有救,没伤到里头,就是失血过多。我给他缝上,你照我说的做。”
林晗立时站起身来,两人忙活开,齐手解去厚重的铁甲,再脱了血衣,把人平放好,露出胸膛。他依着医生的叮嘱,一边用手摁压他的前胸,一边陀螺似地转到床头,往他两耳吹气,忙得焦头烂额。
赵伦挽起袖子,阔步走到床前:“我来。”
林晗让到床头,专心给他吹气,不忘握住聂峥的手,仔细感知他的体温。三人忙活许久,医生放下针线陡然长叹一声,似是松了口气。林晗知道血止住了,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却不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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