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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竟夕起相思)


林晗惯会演戏,卖惨示弱向来是他的强项,多年来屡试不爽,此刻一眨眼的功夫,便露出一副哀戚神色,自顾自开口:“听闻来灵州的是楚王,我暗自高兴了好久。往常就听人说,王兄最为柔善,跟楚王妃一样有颗菩萨心肠。除了你,还有谁肯放过我……”
说着话时,眼眶湿润发红,淌出一行泪来。穆惟桢在马上看着,不免有些唏嘘。林晗再接再厉,捧着信高举呈上,哽咽道:“我向来口拙嘴笨,见了王兄,又是高兴又是伤感,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便写下这封信,尽是肺腑之言。多日飘零在外,好像浮萍微末,找不到能倾诉的人,假若王兄——”
不等他说完,楚王便接了信,叹道:“你也知道我有军令在身……唉,罢了。”
卫戈一脸木然地旁观着他演戏。林晗擦了擦泛红的眼睛,哑着声音对他道:“把沈悦放了吧。莫为难王兄。”
他一声话犹如千钧令旨,卫戈即刻唤人给沈悦松绑,将他放回楚王军中。穆惟桢略有些迟疑,正要开口询问,便林晗对上依依不舍的眼神,被他截断话头。
“楚王,你我同为宗亲,我不愿与你为敌。这就带着人马回去了。”林晗高声道,眼中带着柔和的笑,“冬时将至,边关苦寒,请王兄添衣进酒,莫要感染风寒。”
卫戈配合他的话,抬臂一呼:“撤退!”
一行兵马拥着林晗,缓缓朝来处撤去。林晗不时回望几眼,神色喜忧参半。穆惟桢在马上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去,忽而听等在后方的副将催马上前,低声请示道:“楚王,此时攻其不备,想必能大胜。”
穆惟桢却摆手:“罢了,今日出师不利,不宜再动。回去吧。”
副将脸上阴晴不定,但不敢多言,只得听命退下,传令回营。
已是深秋,小苍岭北面层林尽染,连绵的枫叶如火如血,像是拱起的华盖,遮在回青门关的道路上空。
林晗纵着快马,一身欢畅,疾行在最前方,后头跟随着一众玄甲铁骑。他很少显露出这样快活的模样,好似一只无拘无束的飞鸟,自由地徜徉在天地之中。
恣意洒脱地跑了许久,林晗握着缰绳停下,转向身后不远的卫戈,眼神却停留在头顶赤红的枫叶上。
“真好看啊。可惜再过几日都要掉光了。”他道,气息有些不稳,“今天碰巧,你跟我来,咱们去捡些叶子,我教你怎么做书签。”
他这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管正当着军士的面,就说出如此悠闲的话。卫戈却像是习惯了他的脾性,立马去安排手下先回青门关,准备自个留下跟着林晗。
他才跟将士交代完,眨眼的功夫扭头一看,林晗所在的位置空空荡荡,人不知往何处去了,立时绷紧了精神,心间好似擂鼓。

第40章 我们走吧
卫戈有些慌了手脚,催马找了一圈,伸长脖子张望他的踪迹,寻不到半个人影,正当惴惴不安的时候,一垂眼瞅见了地上湿润的泥土。
昨夜大雨过后,山道积了坑洼的雨水,两排马蹄印向着大军回程相反的方向去,一直延伸到了红叶林中。他下了马,带上两柄刀,徒步穿入林中找人。还没踏进枫林,一股潮湿的冷气漫涌而来,针似地往骨缝里钻。
一湾溪流自树影幽深处曲折而来,泠泠作响。秋风萧瑟,霜叶纷飞,山林与溪水中遍是红叶,艳烈得刺目,仿若簇簇肃杀的火焰。
林晗背靠着一颗参天的老枫树,手中捏着一段不知从何处折来的木枝,垂头专心致志地削,好像在打磨雕刻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
此刻见到了人,卫戈终是放下心来,步履沉稳地走到他身边,静静地侍候在一旁。
林晗做起事,从来都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有时候甚至投入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没什么能夺走他的注意。他心无旁骛地使着手里的匕首,将那段木枝削得光洁细润,从根不起眼的枯木变成一截古朴自然的发簪。
大功告成。他把木簪举在手里,仰头对着阳光仔细端详,像是要瞧出几分水色,接着心满意足地一笑,把东西当宝物似地收进怀里。
林晗收好匕首,才发现身边等了不知好久的卫戈,有些愣地出声:“怎么来了也不说句话?”
卫戈嘴角弯了弯:“陛下喜欢躲猫猫,我这是顺着你的意思,等你来找我呢。”
林晗“嘁”了声,瞥见他手上捧着许多丹砂似的枫叶,每一片都殷红夺目,宛如玲珑的扇叶。
他不由得叹道:“真是贴心,都替我找好了。”
“那是,等着陛下好好教我。”
卫戈说完,微微一笑,朝他恭顺谦和地颔首,温和得简直不正常。林晗思量片刻,觉得他话里有股说不上来的古怪劲,憋不住便问:“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到我这来使性子。”
卫戈闭了闭眼,有些话就要往外倒,终究忍耐住,看向林晗白如凝脂的手指。林晗养尊处优惯了,一双手生得细腻白皙,跟他惯于舞刀弄枪,杀人夺命的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分。
他对上林晗探询的眼神,道:“‘山有木兮木有枝’,陛下取木枝做发簪,发簪又有结发之意,可谓煞费苦心,就是不知谁有此殊荣,能得你赐簪。”
林晗听完,脸上的疑惑消失无踪,挂出副温煦的笑意:“哎呀呀,原来是吃醋了。”
卫戈被他一语道破心事,没吭声,一双眼睛笼着层寒雾。林晗笑意渐深,半真半假地叹气:“有一点倒是说对了,做这根发簪花费了不少心力,就是你吃醋了,我也不能给你。”
卫戈张了张嘴,这回是想说话,却吐不出半个字了。山林间的凉气拂动他的发丝,有股销魂蚀骨的寒意。
地上红叶湿滑,行走时略有不便。林晗仿佛真的精疲力尽,面色稍显劳累,朝卫戈伸出只手,懒洋洋地吩咐道:“拉我一把。”
卫戈淡淡地看向他,没有表示。林晗拖长声叹了口气,也不觉得被他晾着有损脸面。他抬脚踩上枯残湿润的红叶,哪知脚一滑,身形像颗风雨中歪倒的老树,猛地滑在地上,惊得卫戈立时出手,在他跟前关切地蹲下。
也是件大奇事,林晗师出名门,武艺超群出众,可在卫戈面前,不是喝醉了走不动路,就是路太滑要摔跤,下一回指不定就是脚崴了动不了。更奇的是,任他三番两次地生事出岔子,竟然一回都没得逞过。
卫戈这才忙着拉住他的手,叹道:“怎么搞的,还真能平地摔跤。”
林晗看着他,眼底竟然冒出些水色:“都怪你。我的脚崴了,走不动路,谁让你不拉住我。”
卫戈狐疑地盯着他的腿脚,“就这?记得你可是能接上我的招式,怎么会摔了一下就……”
“是啊。”林晗暗中磨了磨牙,耐着性子温声道,“我就是走不动路了,你背我好不好。”
这句话一说出口,卫戈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盯着他启唇道:“好啊。那你可要自己稳着些。”
没等林晗回过神,他便一手捞过腰肢,一手穿过腿弯,把人打横抱起来。林晗霎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声嚷道:“你干什么呢!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你把我放下来!”
慌乱之间,他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哼,紧接着,一股清凉的风息腾起自己的发丝衣衫,吹打在肌肤上。
眼前的枫叶纷繁斑驳,瞬间迷了他的眼,而后,连片的红枫离他越来越远,原本参天的大树在一息之间变得纤细渺小。
一声清越的鹰唳贯彻长空,苍鹰自远山盘旋而来,绕在云端拍打翅膀。林晗见了它好几面,这才清楚地望见它铁灰色的羽翼,羽尖宛如钢刺铁剑,泛着锋刃的光芒。
他再一次被卫戈带着凌空而起,一跃之后,卫戈轻盈矫健地落在一段枝条上,借力一踏,迅疾地穿梭在高大的树木间。奔涌的山风不断刮来,起伏颠簸之间,林晗像是忧心被风卷走,紧紧地搂住身边人的脖颈。
言语都被抛在脑后了,他的全部心神都被下方迅速变换的景象,以及身上这温暖有力的怀抱占据。恍惚当中,他们好像化作一对比翼的飞鸟,翱翔在广阔的山河之间。
就在这短促而又漫长的一刻,林晗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如果能够就这样飞离尘俗的樊笼,纵然失去了所有的尊贵荣耀,他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望向山谷与密林,眼眶被干冷的风充塞着,不禁把手臂更加收紧了些,与卫戈靠得更近,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声音轻柔地唤了句:“卫郎,我们走吧。”
浩浩风声在两人之间纠绕,不知卫戈是否听进了这句呓语般的呢喃。他随后寻到一处青翠的山林,带着林晗重回地面,未来得及四目相对,便用双手捧起他的脸,俯首吻上唇瓣。

第41章 清清白白
天地似乎都变得静谧无声。一滴雨珠顺着悬垂的叶脉,轻柔地滴在他仰起的额角。唯有一种声音是炽热而强烈的,林晗辨别不出耳畔的心跳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他闭上眼睛,短暂地沉溺在饱含珍惜的亲吻当中,耳旁从万籁俱寂到清响恬然,风吹过的声音,鸟雀的啁啾,树叶的震颤,雨露的余响,铺开一片沉静幽邃的画卷。
少年人的亲吻就像他的拥抱,雀跃炽烈之余,珍惜珍重,令林晗恍惚间置于安谧的睡梦,忘却烦恼忧患,寻得一夕安宁。让他惊然发现,自从逃出郁山那夜过后,他已太久没有活得轻松过。嬉笑怒骂,与旁人无异。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心中的疲累更与何人说。
卫戈很紧张,他的手心滚烫,双手也在发抖。
杀人他做得很好,爱人却无比拙劣,料想他多年刺杀飘零的生涯里,没有契机爱恋过谁,更不谈这等亲密之事。林晗默默地想,他自己也不是个有情的人,可是要让卫戈失望,却舍不得。
于是,他抬臂攀上眼前人的脖颈,慢慢地回应他,温柔地引导,耐心地指教。尽管此事有经验深浅的差别,可是向所爱之人倾诉依恋是每个人的本能,不需要他点拨太多,卫戈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肌肤之亲,耳鬓厮磨的温情,也不是能由人杀伐掌握,算尽谋断的事,而是一点不受控的星火,愈渐燎原。
卫戈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额间,像是柔软的绸缎,鼻息温热而紊乱。他略微分开,手臂却将林晗的腰肢搂得更紧,微微垂首与他额头相抵。
“神仙哥哥……”
林晗对上他水色潋滟的眼眸,只像要陷进去,而腰肢间掌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好似将他认作了一柄合鞘的刀。他神思迷乱地想,卫戈是个刀客,会温柔认真地呵护擦拭他的刀,那么他会怎么对自己呢?
察觉到林晗的走神,卫戈向他侧脸凑近,鼻尖在肌肤上轻蹭,好似冰凉细腻的玉石。林晗被拂动的鼻息搅得心间发痒,情不自禁地往旁边避让,却被卫戈贴着耳尖轻吻两下。
他皱着眉头,声音喑哑发抖:“你,你别这样。”
痒,太痒了,他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推了推,无济于事地搭在肩头,倒像是欲拒还迎。林晗连忙吸了两口寒凉的的空气,树林的幽香灌入肺腑,总算压下眼角就要溢出的泪珠。倒不是他爱哭,只是恰巧有这毛病,心绪一有波动就爱流泪。
卫戈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是自己搞得他不舒坦,连忙讨好似地在他颈间亲亲蹭蹭,柔声唤道:“哥哥,含宁……”
林晗的腰快被他叫软,皱着脸叹气,无奈道:“怎么还是个撒娇精。平时让你叫声哥哥比登天还难,这会倒是叫得顺溜。”
“你怎么哭了。”卫戈擦去他眼角的泪,“你想去哪,我都跟你去。”
那句话像是水月镜花,倏然在林晗眼前破灭,卫戈却还记着。
他望着卫戈的脸,弯唇淡笑:“我哪也不愿去,想在你身边,看你平平安安长大。不用再杀人,不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卫戈歪了歪头,蹙眉道:“你说我是小孩子?”
“你不是么。”林晗理所当然地回道,“你及冠了没?”
按照梁制,男子十八岁为弱冠,方可婚娶,卫戈是够不着的,因而被噎得哑口无言。林晗快被这副发怔的俊容逗笑,在他鬓边飞快地亲了一下。
“什么时候,告诉我,哥哥给你大操大办。”他忍不住把玩卫戈肩旁柔亮的黑发。
卫戈犹豫了一会,颇不情愿地说:“正月初七。”
“好啊。”林晗立马点头,口中念念,“玄枵析木*,你我天生一对。”
卫戈只听明白了后半句,抿着嘴唇满眼柔情地瞧着他。林晗在他脸上摸了摸,暗叹手感极佳,轻声道:“回去吧,耽搁太久也不好。”
“好。”卫戈顿时答应,亦不再多言多闻,缄默地握紧他的手。心动是一回事,他清楚至极,林晗身上牵绊太多,怎么会真的放下一切跟他一个无名小卒走。
他握着林晗的手,像是在反复确认。这个人就是如此特别,即使近在眼前,也总令他觉得远在天边,仿佛风一样无可掌握。
山道狭窄难走,他牵着林晗走在秋日蓊郁的林叶之间,穿过越渐枯残衰凝的草丛。小路边长满了绒绒的苜蓿,叶片上垂着晶莹的露水。苜蓿又名怀风,风一吹过,便飘然摇曳,挽留不住它,只能暗自怀忧。
林晗静默地跟着他走,像是在追着卫戈的脚步。向来都忧心山遥水阔,可这段路,他却想再长一些,再久一些。
走到夜幕降临,群山幽暗,两人回到巍峨的青门关。林晗想起他在宛康画的那张图纸,对着夜色中的关楼遥遥一指:“青门关虽稳固,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给你张图纸,明日记得吩咐下去加固城墙。他们忙着做器械,咱们也不能闲着。”
卫戈一一应下,带着他进关去。聂峥正在院子里大飨三军,派人到处发菊花酒。一众将士喝得热火朝天,各个醉醺醺的,见了他二人纷纷提着碗上来敬酒。林晗只闻了一下,便被碗中烈酒的气味冲得直拧眉头。
他虽然也喝酒,但是个“一杯倒”,喝点一般的还不会出事,这种边地烈酒,怕是要惹麻烦。喝醉算小,糟糕的是当着众人失态耍酒疯。这种事在盛京不是没有过。
奈何守军们今日高兴,热情高涨,非要敬他,林晗再推辞就有些扫兴,只好憋着气豪饮一碗,赢得一片叫好。他一放下酒碗,烧得心窝子疼,便捂着胃往没人的地方退去,找了个台阶坐下。
一碗喝完,有人跟着起哄,还要来敬酒,都被卫戈挡下。林晗隔着噼啪作响的篝火,朝人声扰攘处喊道:“差不多行了,聂峥,你别欺负他!”
卫戈举起一只空碗,抬指擦了擦唇角酒液,没说话,又接过旁侧推来的一碗。聂峥提着一只羊腿笑嘻嘻地踱到林晗身边坐下,道:“我上次问卫戈,他居然说你俩之间清清白白。啧,你怕是不行啊。”
“你说什么?”林晗摸不着头脑,一脸嫌弃地看向他,“我们当然清清白白。”
聂峥揽过他的肩头拍了拍,露出“我都懂”的神情,“打不过他是不是?今儿重阳佳节,兄弟帮你把他灌醉。”

虽说聂峥是好意,林晗却不信邪,上下打量他,微微抬高眉梢:“就你?”
聂峥把手里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腿塞给林晗。脂油的香气扑面而来,林晗咬了一口,没盐,好在口感酥嫩,将将能下肚。
“你还不信我?”
聂峥似是被他一句话激发了斗志,起身拿了只酒碗往人群热闹处去,有军士恭恭敬敬地替他把酒碗满上,聂峥仰头饮尽,朝林晗倾杯示意,眉目间尽是明锐的意气。
林晗无奈地叹了声,旁观那两人斗酒。此时有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赶到院子里来,被人一把扯住袖子要灌酒,他却神色凝重地把手臂挣开。
林晗瞧出异样,仰头对那人高声招呼了句。四方吵吵闹闹的,声音几乎淹没殆尽。
“有什么事?”他对那人问道。
军士恭正地抱拳一礼:“将军,我乃今夜值守城关的戍卫,方才斥候探到北面突然来了小股军队,故而前来报告。”
北面是灵州城的方向,不太可能是敌军。林晗沉吟片刻,对那人道:“看清旗号没有,大概多少人。”
他叹了一声,转向那头正欢饮的将士们,转念道:“罢了,我亲自跟你去看看。左右不会是什么大事,今宵难得,让他们尽兴吧。”
军士应答一声,便带着林晗往关楼上去。才刚到,便有斥候回报,说来的不是敌军,而是打着银黑虎狼旗的灵州苍麟军,不过百人而已,护卫着一辆马车连夜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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